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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某6等與賀某夫妻財產約定糾紛二審民事判決書
時間：2021年05月14日 來源： 作者： 瀏覽次數：3871 收藏[0]北京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
民 事 判 決 書
（2021）京01民終1105號
上訴人（原審被告）：朱某1，女，1950年8月22日出生，漢族，住北京市朝陽區。
上訴人（原審被告）：朱某2，男，1956年2月19日出生，漢族，住北京市海淀區。
上訴人（原審被告）：朱某3，男，1958年8月1日出生，漢族，住北京市海淀區。
上訴人（原審被告）：朱某4，女，1960年12月17日出生，漢族，住北京市海淀區。
上訴人（原審被告）：朱某5，男，1964年4月23日出生，漢族，住北京市海淀區。
上述五上訴人共同委托訴訟代理人：劉清華，北京重典律師事務所律師。
上訴人（原審被告）：朱某6，男，1953年8月21日出生，漢族，住北京市海淀區。
被上訴人（原審原告）：賀某，女，1942年2月4日出生，漢族，住湖南省婁底市婁星區。
委托訴訟代理人：劉讓龍，湖南大湘律師事務所律師。
上訴人朱某1、朱某2、朱某3、朱某4、朱某5、朱某6因與被上訴人賀某夫妻財產約定糾紛一案，不服北京市海淀區人民法院（2019）京0108民初50213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于2021年1月22日立案后，依法組成合議庭，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六十九條之規定，合議庭經過閱卷、調查和詢問當事人后，不開庭進行了審理。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朱某1、朱某2、朱某3、朱某4、朱某5、朱某6上訴請求：撤銷一審判決，改判駁回賀某的訴訟請求。事實和理由：一、一審法院將贈與協議認定為夫妻財產約定錯誤。涉案的8/14份額的房產屬于朱某7生前與賀某婚前的個人財產，與賀某無任何關系。朱某7生前與賀某簽署的《夫妻財產約定協議書》約定“朱某7名下的坐落在北京市海淀區學院路某號某區某棟某層某單元某房產中的8/14共有份額歸協議人賀某個人所有，不作為夫妻共同財產。”，其內容是朱某7將其婚前的財產贈與賀某，賀某簽字同意，形式和內容屬于一份贈與協議，不屬于《中華人民共和國婚姻法》第十九條規定的各自所有、共同所有或者部分各自所有、部分共同所有四種情形之一。因此，一審法院認為本案的《夫妻財產約定協議書》屬于《中華人民共和國婚姻法》第十九條規定的情形，屬于事實認定錯誤。二、一審法院判決朱某1、朱某2、朱某3、朱某4、朱某5、朱某6配合賀某辦理過戶無事實和法律依據。1.《夫妻財產約定協議書》是一種合同關系，僅約束協議方朱某7與賀某兩人，對朱某1、朱某2、朱某3、朱某4、朱某5、朱某6不具有約束力。2.朱某7于2017年6月17日死亡時，朱某7與賀某的婚姻關系終止，《夫妻財產約定協議書》中房產過戶手續尚沒有履行，作為朱某7的繼承人即朱某1、朱某2、朱某3、朱某4、朱某5、朱某6不受該協議書約束，沒有義務根據協議書的約定協助賀某辦理過戶。3.《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一百八十七條規定：贈與的財產依法需要辦理登記等手續的，應當辦理有關手續。朱某7生前未將8/14份額的房產過戶給賀某，也沒有將房產交付給賀某，不利后果應由賀某自行承擔。因此，朱某7死亡時，涉案8/14份額的房產屬于遺產，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物權法》第二十九條規定：因繼承或者受遺贈取得物權的，自繼承或者受遺贈開始時發生效力。朱某1、朱某2、朱某3、朱某4、朱某5、朱某6自朱某7死亡時對涉案的8/14的房屋份額享有物權，即所有權。4.《中華人民共和國繼承法》第三十三條規定，繼承遺產應當清償被繼承人依法應當繳納的稅款和債務。本案中朱某7與賀某之間是一種贈與關系，無對價支付，亦不存在朱某7向賀某負債的情形。因此爭議的8/14份額房產可由朱某1、朱某2、朱某3、朱某4、朱某5、朱某6繼承，無義務配合被上訴人辦理過戶。三、一審法院適用法律錯誤。一審法院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婚姻法》第十九條第一款、第二款規定錯誤。朱某1、朱某2、朱某3、朱某4、朱某5、朱某6認為本案的法律適用應為：《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一百八十七條，《物權法》第九條、第二十九條。
賀某辯稱，一審判決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依法應予以維持。一、原審將《夫妻財產約定協議書》認定為法定的夫妻財產約定完全正確。二、原審法院判決朱某1、朱某2、朱某3、朱某4、朱某5、朱某6配合賀某辦理過戶合法。三、本案中朱某7與賀某對夫妻財產的約定的意思表示完全真實有效。
賀某向一審法院起訴請求：請求法院判令朱某7名下坐落在北京市海淀區學院路某號某區某棟某層某單元某號房屋（以下簡稱某號房屋）中的十四分之八夫妻共有的份額歸我個人所有。訴訟中，賀某變更訴訟請求，要求朱某1、朱某2、朱某3、朱某4、朱某5、朱某6配合賀某辦理房屋的過戶手續。事實與理由：我與朱某7于2001年7月5日結婚，婚后雙方不離不棄居住在一起，我一直關心照顧朱某7。2013年元月，朱某7隨我來湖南生活，2014年4月7日，朱某7去北京創然律師事務所做遺書見證，將朱某7名下的全部財產均由妻子賀某繼承；后來聽說公證書比遺書更有效，2015年10月19日，他又帶我上北京，在北京海誠公證處做了《夫妻財產約定協議書》公證，該協議明確約定：坐落在北京市海淀區學院路某號某區某棟某層某單元某房產中的8/14共有份額歸賀某個人所有，不作為夫妻共同財產。2015年12月12日，朱某7查出肺癌，從此臥床，必須請保姆與我以及我三個子女輪流服侍。肺癌生活率低，我不惜一切代價到處借款四處求醫治療朱某7，使他平安度過2016年，至2017年6月17日朱某7去世。朱某7即將離世前，我兒子把地址發給朱某5，請求他們來湖南見朱某7最后一次面。2017年5月5日，朱某2、朱某4、朱某5雖然來了，但沒為父親做什么。朱某7去世后，我請朱某1、朱某2、朱某3、朱某4、朱某5、朱某6來湖南送葬，朱某7在婁底殯儀館停放了三天，可朱某1、朱某2、朱某3、朱某4、朱某5、朱某6誰也沒來。我為朱某7治病及他死后安葬花費巨大，故想遵從朱某7生前意愿，根據遺書和公證書，將該房產朱某7的份額更名在我名下，遭到朱某1、朱某2、朱某3、朱某4、朱某5、朱某6反對。故訴至法院。
朱某1、朱某2、朱某3、朱某4、朱某5在一審法院辯稱，不同意賀某的訴訟請求，其所述事實不符合實際情況。我們作為朱某7的親生子女盡到了贍養義務。2013年，賀某擅自將朱某7帶到湖南，割裂了雙方的關系，導致我們無法見到父親最后一面。朱某7享有的8/14房屋份額的所有權是其婚前的個人財產，與賀某無關聯。賀某提交的《夫妻財產約定協議書》項下的法律關系為夫妻間的贈與行為，不是夫妻財產約定行為。朱某7生前將8/14的份額贈與給賀某，應當適用合同法的規定；辦理贈與后未辦理過戶登記，仍登記在朱某7名下，故應當屬于遺產。根據《夫妻財產約定協議書》約定的內容，是一份賀某純獲利益的協議，朱某7生前對賀某不負債務，而辦理過戶這一義務已經自朱某7死亡時消滅，繼承人無義務繼承。故請求法院駁回賀某的訴訟請求。
朱某6在一審法院辯稱，賀某陳述不符合事實，我父親在2013年秋天就被賀某帶到外地了，至死我都沒有見過；賀某陳述子女不孝的事情，不符合事實，是賀某有意所為；我認為是父親生前贈與賀某的財產，但沒有過戶，不是我父親身故后贈與給賀某的，不同意賀某的訴訟請求。
一審法院認定事實：賀某與朱某7于2001年7月5日登記結婚。朱某7與前妻王某有朱某1、朱某2、朱某3、朱某4、朱某5、朱某6六子女。王某去世后，經法院調解，出具（2015）海民初字第979號民事調解書，登記在朱某7名下的某號房屋由朱某7、朱某1、朱某2、朱某3、朱某4、朱某5、朱某6共有，朱某7享有該房屋七分之四的份額，朱某1、朱某2、朱某3、朱某4、朱某5、朱某6各享有該房屋十四分之一的份額。2015年9月24日，某號房屋辦理了產權變更登記，朱某7為8/14份額。朱某7于2017年6月17日去世。
對有爭議的證據和事實，一審法院認定如下：
訴訟中，賀某就其主張提供經北京市海誠公證處公證的《夫妻財產約定協議書》一份，內容為：“協議人：朱某7，男，一九三〇年十月十六日出生，現住北京市海淀區學院路某號某棟某號。身份證號:×××。協議人：賀某，女，一九四二年二月四日出生，現住湖南省婁底市婁星區。身份證號：×××。協議人朱某7與賀某于二〇〇一年七月五日在北京市海淀區人民政府登記結婚，現系夫妻關系。現經協議人雙方協商一致約定如下：一、朱某7名下的坐落在北京市海淀區學院路某號某區某棟某層某單元某房產（房屋所有權證編號：X京房權證海字第XXXX號，建筑面積：62.70平方米）中的8/14共有份額歸協議人賀某個人所有，不作為夫妻共同財產。二、本協議經協議人雙方簽字生效。三、本協議一式七份，協議人朱某7、協議人賀某共持六份，一份由北京市海誠公證留存。協議人：朱某7、賀某，二〇一五年十月十九日”。
經質證，朱某1、朱某2、朱某3、朱某4、朱某5對于朱某7作公證時的民事行為能力提出異議，認為公證有瑕疵，不能作為本案證據使用；朱某6亦表示不清楚公證情況。朱某1、朱某2、朱某3、朱某4、朱某5提供病歷復印件證明朱某7公證時民事行為能力欠缺；賀某對于真實性認可，但對證明目的持有異議。
訴訟中，經朱某4申請，法院委托首都醫科大學附屬北京安定醫院精神疾病司法鑒定科對朱某7于2014年9月15日至2015年10月19日期間是否具有民事行為能力進行鑒定，由于鑒定材料不完整、不充分，該機構決定不受理。
因朱某1、朱某2、朱某3、朱某4、朱某5、朱某6未提供證據證明朱某7立遺囑時缺乏行為能力，故法院對于賀某提供的《夫妻財產約定協議書》的真實性、關聯性、合法性予以認定。
朱某1、朱某2、朱某3、朱某4、朱某5提供車票，證明朱某7生病時，朱某1、朱某2、朱某3、朱某4、朱某5去湖南探望了父親；微信截屏，證明朱某7去世時，賀某并未通知。賀某對于證明目的不予認可。法院確認上述證據的真實性。
一審法院認為，夫妻可以約定婚姻關系存續期間所得的財產以及婚前財產歸各自所有、共同所有或部分各自所有、部分共同所有。夫妻對婚姻關系存續期間所得的財產以及婚前財產的約定，對雙方具有約束力。本案中，朱某7與賀某于2015年10月19日簽訂了《夫妻財產約定協議書》，朱某7同意其在某號房屋中的8/14份額歸賀某所有，該協議系雙方當事人真實意思表示，不違反相關法律、行政法規強制性規定，故合法有效，對雙方均有約束力。朱某1、朱某2、朱某3、朱某4、朱某5質疑朱某7簽訂協議時無民事行為能力，但未提供充分證據證明，故法院不予采信。因《夫妻財產約定協議書》已辦理公證屬不可撤銷，故現賀某起訴要求朱某1、朱某2、朱某3、朱某4、朱某5、朱某6配合辦理過戶手續，將朱某7在某號房屋中的8/14份額過戶至其名下，有事實與法律依據，法院支持。綜上，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婚姻法》第十九條第一款、第二款之規定，一審法院判決：本判決生效后七日內，朱某1、朱某2、朱某3、朱某4、朱某5、朱某6配合賀某辦理朱某7位于北京市海淀區學院路某號某區某棟某層某單元某號房屋的十四分之八份額的過戶手續，過戶至賀某名下。
二審中當事人均未提交新證據。
本院經審查，一審法院認定的事實屬實，本院予以確認。
本院認為，《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的解釋》第九十條規定，當事人對自己提出的訴訟請求所依據的事實或者反駁對方訴訟請求所依據的事實，應當提供證據加以證明，但法律另有規定的除外。在作出判決前，當事人未能提供證據或者證據不足以證明其事實主張的，由負有舉證證明責任的當事人承擔不利的后果。夫妻可以約定婚姻關系存續期間所得的財產以及婚前財產歸各自所有、共同所有或部分各自所有、部分共同所有。約定應當采用書面形式。夫妻對婚姻關系存續期間所得的財產以及婚前財產的約定，對雙方具有約束力。本案中，朱某7與賀某于2015年10月19日經北京市海誠公證處公證《夫妻財產約定協議書》，約定朱某7在某號房屋中的8/14份額歸賀某所有，該協議相關法律對夫妻財產約定的規定，且系雙方當事人真實意思表示，不違反相關法律、行政法規強制性規定，故合法有效，對雙方均有約束力。故一審法院判決朱某1、朱某2、朱某3、朱某4、朱某5、朱某6配合辦理房屋過戶手續，將朱某7在某號房屋中的8/14份額過戶至賀某名下，于法有據，本院予以支持。
綜上所述，朱某1、朱某2、朱某3、朱某4、朱某5、朱某6的上訴請求不能成立，應予駁回；一審判決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應予維持。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七十條第一款第（一）項之規定，判決如下：
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二審案件受理費8800元，由朱某1、朱某2、朱某3、朱某4、朱某5、朱某6負擔（已交納）。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 判 長 張 琳
審 判 員 劉福春
審 判 員 吳揚新
二〇二一年二月二十四日
法官助理 王 欣
書 記 員 胡春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