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淄博新晟輕工制品有限公司、王濤侵害商業秘密糾紛二審民事判決書
時間：2020年05月16日 來源： 作者： 瀏覽次數：4206 收藏[0]山東省高級人民法院
民 事 判 決 書
（2019）魯民終534號
上訴人（原審被告）：淄博新晟輕工制品有限公司。住所地：山東省淄博市博山區山頭街道辦事處北神頭社區東首。
法定代表人：石寧，執行董事。
上訴人（原審被告）：王濤，男，1983年8月12日出生，漢族，住山東省淄博市博山區。
上訴人（原審被告）：趙強，男，1978年1月28日出生，漢族，住山東省淄博市博山區。
三上訴人共同委托訴訟代理人：李明，淄博博山萬達法律服務所法律服務工作者。
被上訴人（原審原告）：淄博人立文化創意股份有限公司。住所地：山東省淄博市博山區石馬鎮中石村工業園。
法定代表人：焦新，董事長。
委托訴訟代理人：孫偉，男，公司職工。
委托訴訟代理人：趙杰，北京德恒（天津）律師事務所律師。
上訴人淄博新晟輕工制品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新晟公司）、王濤、趙強因與被上訴人淄博人立文化創意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人立公司）侵害商業秘密糾紛一案，不服山東省淄博市中級人民法院（2018）魯03民初5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立案后，依法組成合議庭進行了審理。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新晟公司、王濤、趙強共同上訴請求：撤銷一審判決，改判駁回人立公司訴訟請求，一、二審訴訟費用由人立公司負擔。事實和理由：一、一審法院認定事實錯誤。1.人立公司主體不適格。淄博穗泰商貿有限公司（以下簡稱穗泰公司）與人立公司是獨立的法人單位，不能因為均為同一大股東實際控制而視為一個法人單位，更不能任意進行合并。穗泰公司于2017年12月注銷，清算報告記載債權債務處理完畢，故一審法院關于合并、權利義務繼承者的認定是錯誤的。2.人立公司主張的客戶名單不屬于商業秘密。首先，人立公司并沒有明確商業秘密的內容和范圍，無法確定哪些是商業秘密哪些不是，也無法對商業秘密進行保護。其次，人立公司主張的客戶名單不具有“不為公眾所知悉”的特性。按照行業慣例，外貿公司有專人在網絡上向采購商發送電子郵件，客戶信息、產品需求、交易方式等內容均可從對方回復的電子郵件中取得。最后，人立公司沒有對所謂的客戶名單采取保密措施。電子郵箱密碼不能認定采取了保密措施。而穗泰公司對使用電腦、登陸電子郵箱沒有任何限制管理。3.新晟公司、王濤、趙強沒有侵害人立公司的商業秘密。王濤不具有獲得商業秘密的機會，沒有實施侵權行為。趙強入職新晟公司時，新晟公司已經與涉案客戶發生交易關系。4.人立公司沒有因所謂的侵權造成損失，一審法院確定賠償數額沒有事實依據。二、一審法院適用法律錯誤。人立公司將穗泰公司電子郵件內容作為其商業秘密，一審法院將電子郵件認定為客戶名單，適用法律錯誤。
人立公司答辯稱，一審法院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請求駁回上訴，維持原判。事實和理由：1.人立公司主體適格。穗泰公司召開股東會同意注銷穗泰公司，并將穗泰公司的所有人力資源、客戶資源、職工全部轉入人立公司，王濤、趙強就是于此時轉入人立公司，穗泰公司與人立公司均為同一大股東實際控制，人立公司是穗泰公司權利義務的繼承者，有權提起訴訟，是本案適格主體。2.人立公司的客戶名單構成商業秘密。3.王濤、趙強均有機會接觸并知道人立公司的客戶信息，應當保守人立公司的商業秘密。王濤在人立公司工作期間，成立新晟公司，新晟公司、王濤、趙強利用王濤、趙強掌握的涉案九家客戶名單向該九家客戶出口與人立公司相同的產品，均侵害了人立公司的商業秘密。4.人立公司主張的經濟損失和合理開支，一審法院認定合法合理。
人立公司向一審法院起訴請求判令新晟公司、王濤、趙強：1.立即停止侵犯人立公司的商業秘密,不得使用或對外泄露所掌握的人立公司商業秘密。2.連帶賠償人立公司經濟損失共509580.27元。3.賠償人立公司為制止新晟公司、王濤、趙強侵權行為而支出的律師費、保全費等合理費用共20000元整。4.承擔本案訴訟費用。
一審法院認定事實：人立公司成立于1994年8月30日，注冊資本3270萬元人民幣，經營范圍為：“文化創意設計服務；舉辦文化藝術交流活動；展覽服務；旅游觀光服務；玻璃制品、陶瓷制品、工藝品、鐵藝制品、蠟制品、木制品（不含木材）制造、銷售；網上經營陶瓷制品、玻璃制品、鐵藝制品、蠟制品、木制品（不含木材）；房屋租賃；貨物進出口（依法須經批準的項目，經相關部門批準后方可開展經營活動）。”焦新持有人立公司71.95%的股權，為人立公司的控股股東、實際控制人。
穗泰公司成立于2004年2月19日，股東為焦新（出資160萬）、郝軍（出資20萬）、李恩柱（出資20萬），焦新為控股股東、實際控制人。經營范圍：“玻璃、陶瓷、草柳編制品、鐵藝制品、木制品、不銹鋼制品、塑料制品、紙箱、河石（鵝卵石）、紡織產品、建材、鋼材、服裝、機械產品、玩具、化工原料（不含危險品和易制毒化學品）、耐火材料、精細礦粉（不含金銀）、焦碳、計算機及耗材、日用百貨的批發、零售；自營和代理各類商品和技術的進出口，但國家限定公司經營或禁止進出口的商品和技術除外（以上經營范圍需審批和許可經營的憑審批手續和許可證經營）*(依法須經批準的項目，經相關部門批準后方可開展經營活動)。”域名sdzbst.com.cn的注冊人為穗泰公司，注冊時間為2006年6月8日。穗泰二部是穗泰公司的內設部門，主要負責日用玻璃的出口業務，自2006年開始，穗泰二部的工作人員使用Ｊａｃ×××＠ｓｄｚｂｓｔ.ｃｏｍ.ｃｎ的郵箱與公司客戶郵件往來，進行商貿洽談，該郵箱的密碼只有穗泰二部的工作人員及穗泰公司的實際控制人焦新知道。意大利新興有限公司、丹麥斑馬有限公司、以色列乃縵（集團）有限公司、法國的巴斯蒂德傳播有限公司、香港耀藝工藝品有限公司、香港喜力嘉洋行有限公司、美國公園山有限公司、意大利的伽利略公司、利銦達實業有限公司等九家公司均為其客戶，人立公司主張上述九家公司的客戶名稱、業務聯系、交易價格、交易方式等經營信息為其商業秘密，新晟公司、王濤、趙強侵犯了該商業秘密。穗泰公司于2016年6月28日召開股東會議決議解散，2016年8月30日清算完畢，2017年12月13日核準注銷。
趙強于2005年進入人立公司工作，2006年3月接受人立公司指派轉入穗泰公司工作任進出口業務部總監。2015年6月，趙強轉入人立公司工作，任進出口業務部總監。趙強在穗泰公司、人立公司期間負責穗泰二部工作，負責Ｊａｃ×××＠ｓｄｚｂｓｔ.ｃｏｍ.ｃｎ郵箱的管理、使用。趙強于2016年1月31日與人立公司解除勞動合同。2016年12月1日，趙強與新晟公司簽訂勞動合同，建立勞動關系。
王濤于2011年進入穗泰商貿從事跟單員工作，2015年6月轉入人立公司工作，在趙強領導的穗泰二部工作。王濤于2016年1月31日與人立公司解除勞動合同，后到新晟公司工作。
新晟公司成立于2015年9月25日，李成文、王濤為自然人股東。石寧任執行董事、法定代表人，王濤任公司監事，李成文任經理。2015年9月至2017年10月新晟公司向前述九家公司出口玻璃產品交易額共計人民幣5918470元，該玻璃產品與人立公司向九家公司出口的玻璃產品相同。
一審法院認為，本案的焦點為：一、人立公司主體是否適格：二、人立公司主張的客戶名單是否屬于商業秘密；三、新晟公司、王濤、趙強是否侵害了人立公司的商業秘密；四、人立公司主張的經濟損失及合理開支應否予以支持。
關于焦點一，人立公司提交原穗泰公司股東焦新、李恩柱、郝軍出具的情況說明一份，證明人立公司于2015年11月籌備掛牌新三板，根據主辦券商安信證券股份有限公司出具的《公開轉讓說明書》，人立公司與穗泰公司因業務上存在同業競爭關系，為解決人立公司與穗泰的同業競爭關系，穗泰公司召開股東會同意清算、注銷該公司，并將穗泰公司所有的業務關系、客戶資源、無形資產等轉移給人立公司，并由人立公司接收穗泰公司的全體管理人員及職工。該情況說明由原穗泰公司股東焦新、李恩柱、郝軍的簽名，新晟公司、王濤、趙強對該證據雖不認可，但不能提交反證推翻其真實性，對該證據的真實性一審法院予以確認。穗泰公司與人立公司均為同一大股東實際控制的公司，穗泰公司注銷后將所有的業務關系、職工、客戶資源、無形資產等全部合并到人立公司，故人立公司系穗泰公司權利和義務的承繼者，其有權提起訴訟，主體適格。
關于焦點二，人立公司主張的客戶名單是否屬于商業秘密。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反不正當競爭法》第十條規定，商業秘密是指不為公眾所知悉、能為權利人帶來經濟利益、具有實用性并經權利人采取保密措施的技術信息和經營信息。《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不正當競爭民事案件應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十三條規定：商業秘密中的客戶名單，一般是指客戶的名稱、地址、聯系方式以及交易的習慣、意向、內容等構成的區別于相關公知信息的特殊客戶信息，包括匯集眾多客戶的客戶名冊，以及保持長期穩定交易關系的特定客戶。根據上述法律規定，客戶名單構成商業秘密中，應同時具備“不為公眾所知悉、能為權利人帶來經濟利益、具有實用性并經權利人采取保密措施”三個特性，其構成與相關公知信息的一般客戶信息不同。對于人立公司主張的九家客戶名單是否屬于商業秘密，應從是否具有上述三個特性作出判斷。1.是否“不為公眾所知悉”，《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不正當競爭民事案件應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九條規定,有關信息不為其所屬領域的相關人員普遍知悉和容易獲得,應當認定為反不正當競爭法第十條第三款規定的“不為公眾所知悉”。本案中，人立公司提交穗泰公司及人立公司2010年以來通過使用Ｊａｃ×××＠ｓｄｚｂｓｔ.ｃｏｍ.ｃｎ郵箱與九家客戶往來溝通的大量郵件打印件以及中國海關出口貨物報關單，擬證明人立公司對九家客戶經過長期的開發并形成交穩定的貿易伙伴關系，穗泰公司及人立公司向九家公司出口日用玻璃制品，并發生真實的交易關系。新晟公司、王濤、趙強對上述證據的真實性均不予認可。一審法院認為，上述郵件打印件均系自Ｊａｃ×××＠ｓｄｚｂｓｔ.ｃｏｍ.ｃｎ郵箱下載打印、中國海關出口貨物報關單蓋有海關公章、每份都有海關編號，一審法院對上述證據的真實性予以確認。人立公司提交的往來郵件能夠證實人立公司與九家客戶對玻璃產品的規格、型號、交易價格的特殊需求及其他交易習慣等進行溝通并分別達成多筆交易，上述客戶名單是穗泰公司及人立公司在長期的經營過程中通過多次的商談形成的對產品需求、交易習慣、交易價格、付款方式、聯系方式、聯系人等方面的特殊信息，經過人立公司長期積累形成，非參與交易履行者不經過努力將無從知曉，也很難在公開領域直接獲得，該名單區別于公知信息的一般客戶信息，符合上述規定中的“不為其所屬領域的相關人員普遍知悉和容易獲得”兩個要件,能夠認定“不為公眾所知悉”。2.是否“能為權利人帶來經濟利益、具有實用性”。《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不正當競爭民事案件應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十條規定,有關信息具有現實的或者潛在的商業價值,能為權利人帶來競爭優勢的,應當認定為反不正當競爭法第十條第三款規定的“能為權利人帶來經濟利益、具有實用性”。穗泰公司和人立公司付出了時間、資金和勞動基礎上獲得的客戶名單，會節約交易成本，增加交易機會，人立公司提供的中國海關出口貨物報關單能夠證明其利用上述客戶信息與特定客戶進行了多次的實際交易，僅2015年交易金額達488133.10美元，表明上述客戶信息具有現實的或者潛在的商業價值、增加交易機會,能為人立公司帶來競爭優勢及經濟利益。3.是否“經權利人采取保密措施”。《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不正當競爭民事案件應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十一條規定,權利人為防止信息泄漏所采取的與其商業價值等具體情況相適應的合理保護措施,應當認定為反不正當競爭法第十條第三款規定的“保密措施”。Ｊａｃ×××＠ｓｄｚｂｓｔ.ｃｏｍ.ｃｎ郵箱僅限于趙強及穗泰二部的工作人員使用，郵箱密碼僅限于公司實際控制人焦新、趙強及穗泰二部的工作人員知道，上述客戶信息的知情人員限定為穗泰二部的工作人員，故能夠認定穗泰公司及人立公司對上述客戶信息采取了保密措施。綜上,人立公司主張的九家客戶名單能夠認定構成商業秘密。
關于焦點三，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反不正當競爭法》第十條的規定，違反約定或者違反權利人有關保守商業秘密的要求，披露、使用或者允許他人使用其所掌握的商業秘密，均構成對他人商業秘密的侵犯。新晟公司主張客戶名單是從香港客商陳偉龍提供給新晟公司法定代表人石寧的一套國外采購商資料及參加廣交會獲得，但對于如何協商并達成交易等深度信息并不能提交證據證實，新晟公司主張是自己開發的客戶的抗辯主張，一審法院不予采信。王濤、趙強在穗泰公司及人立公司處工作期間接觸并知道人立公司的客戶信息，王濤、趙強應當保守人立公司的商業秘密。但王濤在人立公司工作期間與他人注冊成立與人立公司經營范圍基本相同的新晟公司，王濤、新晟公司利用王濤、趙強知道的人立公司的九家客戶的商業秘密，向上述客戶出口與人立公司出口相同的玻璃產品，王濤、新晟公司、趙強侵犯了人立公司的商業秘密，王濤、新晟公司主觀過錯明顯。趙強2016年12月份到新晟公司工作，業務量較小，趙強的主觀過錯較輕。
關于焦點四，《中華人民共和國反不正當競爭法》第二十條規定,經營者違反本法規定,給被侵害的經營者造成損害的,應當承擔損害賠償責任,被侵害的經營者的損失難以計算的,賠償額為侵權人在侵權期間因侵權所獲得的利潤;并應當承擔被侵害的經營者因調查該經營者侵害其合法權益的不正當競爭行為所支付的合理費用。《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不正當競爭民事案件應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十七條規定,確定反不正當競爭法第十條規定的侵犯商業秘密行為的損害賠償額,可以參照確定侵犯專利權的損害賠償額的方法進行。《中華人民共和國專利法》第六十五條規定,侵犯專利權的賠償數額按照權利人因被侵權所受到的實際損失確定;實際損失難以確定的,可以按照侵權人因侵權所獲得的利益確定。權利人的損失或者侵權人獲得的利益難以確定的,參照該專利許可使用費的倍數合理確定。賠償數額還應當包括權利人為制止侵權行為所支付的合理開支。權利人的損失、侵權人獲得的利益和專利許可使用費均難以確定的,人民法院可以根據專利權的類型、侵權行為的性質和情節等因素,確定給予一萬元以上一百萬元以下的賠償。本案中，對于人立公司因侵權造成的實際損失、新晟公司在侵權期間因侵權所獲得的利潤均難以確定的,一審法院綜合考新晟公司、王濤、趙強侵權行為的情節、被侵權客戶名單的數量、交易額度，客戶名單在人立公司經營中的作用等因素,酌定王濤、新晟公司賠償人立公司經濟損失40萬元，趙強賠償2萬元。人立公司主張的律師費，屬于維權的合理開支，一審法院支持1萬元；人立公司主張的訴訟保全費3002.00元，一審法院予以支持。
綜上,一審法院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反不正當競爭法》第十條、第二十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不正當競爭民事案件應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十三條、第十七條,《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四十四條的規定，判決：一、新晟公司、王濤、趙強立即停止侵犯人立公司商業秘密的行為。二、新晟公司、王濤于判決生效之日起十日內賠償人立公司經濟損失40萬元。三、新晟公司、王濤于判決生效之日起十日內賠償人立公司合理開支1萬元。四、趙強于判決生效之日起十日內賠償人立公司經濟損失2萬元。五、駁回人立公司的其他訴訟請求。如果未按判決指定的期間履行給付金錢義務，應當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五十三條之規定，加倍支付延遲履行期間的債務利息。案件受理費9096元，保全費3002元，由人立公司、王濤負擔12000元，趙強負擔98元。
本院二審期間，當事人圍繞訴訟請求依法提交了證據，本院組織當事人進行了證據交換和質證。人立公司提交2012-2014年趙強簽署的目標責任書，證明趙強是穗泰公司總監。趙強對該證據真實性沒有異議，本院予以確認。新晟公司提交其與人立公司主張保護的九家客戶之間的合同、出口報關單，證明業務發生時間早于趙強入職時間，不構成侵權。人立公司對上述證據真實性不認可。本院認為，新晟公司不僅提供了合同，還提供了出口報關單，該出口報關單與人立公司一審提供的出口報關單形式一致，故本院對該證據真實性予以確認。
新晟公司還申請證人作證，本院認為，其申請證人作證的內容是跟單員職責并非人立公司所言，但該跟單員的職責由人立公司負有舉證責任，在人立公司沒有證據證明跟單員職責即其所言的情況下，對新晟公司的證人出庭作證申請不予準許。
本院二審查明以下事實：
根據穗泰公司的清算報告記載，該公司于2016年6月28日召開的股東會議決議解散，并成立公司清算組對公司進行清算。經過清算，公司資產總額7337638.43元，并按照以下順序進行了清償：1.清算費用23000元，已付清；2.所有職工工資、社會保險費和法定補償金：60000元；3.債務：5322107.35元，已償還完畢；4.剩余財產按照股東出資比例分配1932531.08元。
2017年4月27日，人立公司召開第一屆董事會第十三次會議，形成決議，“鑒于產品采購的發展需要，公司于2016年6月1日與淄博穗泰商貿有限公司簽訂采購合同，采購產品為琉璃藝術品褲衩……由于淄博穗泰商貿有限公司為公司實際控制人控制的公司，為了規范和減少關聯交易，公司決定不再與其發生上述采購交易，公司與淄博穗泰商貿有限公司簽訂解除合同協議……”。
2015年11月人立公司《公開轉讓說明書》第1-1-86頁記載，穗泰公司曾主要從事日用玻璃制品的對外銷售業務，至2014年以來業務逐漸萎縮，目前已經無實際經營業務。第1-1-87頁記載，穗泰公司于2015年6月24日在《淄博日報》刊登《公告》公告穗泰公司即日起注銷公司進出口權，不再從事進出口貿易及相關行業。
新晟公司于2016年4月之前就已經與除利銦達實業有限公司之外的8家客戶發生了交易，于2017年5月與利銦達實業有限公司發生了交易。
人立公司于2014年也使用Ｊａｃ×××＠ｓｄｚｂｓｔ.ｃｏｍ.ｃｎ郵箱對外發生了多筆業務。
本院二審查明的其他事實與一審法院一致。
本院認為，根據當事人訴辯主張，本案爭議焦點為:一、人立公司是否享有涉案商業秘密權利；二、新晟公司、王濤、趙強是否侵害了人立公司的商業秘密；三、一審法院確定的責任承擔是否適當。
一、關于人立公司是否享有涉案商業秘密權利的問題。《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六十四條規定，當事人對自己提出的主張，有責任提供證據。人立公司主張其經穗泰公司轉讓，獲得涉案商業秘密，并提供了原穗泰公司股東焦新、李恩柱、郝軍簽名的情況說明一份。本院認為，1.該說明不能作為單獨認定本案事實的依據。根據法院查明的事實，焦新、郝軍均是人立公司股東，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民事訴訟證據的若干規定》第六十九條第二項的規定，與一方當事人或者其代理人有利害關系的證人出具的證言不能作為單獨認定案件事實的依據。因此，在沒有其他證據佐證的情況下，僅依據該情況說明不足以認定人立公司經穗泰公司轉讓獲得涉案商業秘密。2.該情況說明沒有其他證據佐證。一是該說明沒有形成時間記載，何時形成無法確認。二是根據穗泰公司2016年8月30的清算報告，顯示公司資產總額，清償順序，且表明債權債務已經清算完畢，并沒有體現公司有無形資產，也沒有體現穗泰公司的業務關系、客戶資源、無形資產等全部轉移給人立公司。三是不管是人立公司的年度報告還是其年度審計報告，以及《公開轉讓說明書》，均沒有穗泰公司無形資產轉入人立公司名下的記載，人立公司主張體現在無形資產中，但是沒有證據證明。3.該情況說明與人立公司提供的其他證據相矛盾。一是根據該情況說明，穗泰公司2015年11月即召開股東會決議注銷穗泰公司，但根據穗泰公司2016年8月30的清算報告，該公司2016年6月28日召開股東會決議解散并成立清算組進行清算，情況說明中記載的決議注銷時間與清算報告記載不符。二是根據人立公司召開第一屆董事會第十三次會議決議，明確記載2016年6月人立公司還與穗泰公司簽訂合同，這一事實與情況說明中2015年11月決議解散、業務關系全部轉移給人立公司矛盾。三是人立公司主張穗泰公司2015年就召開了股東會決議解散，但是又自認沒有形成書面決議。但《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司法》第三十七條第一款第九項規定，股東會對公司合并、分立、解散、清算或者變更公司形式作出決議；該條第二款規定，對前款所列事項股東以書面形式一致表示同意的，可以不召開股東會會議，直接作出決定，并由全體股東在決定文件上簽名、蓋章。第四十一條第二款規定，股東會應當對所議事項的決定作成會議記錄，出席會議的股東應當在會議記錄上簽名。本院認為，公司解散及資產的處理這樣重大的工作事項沒有書面股東會決議，與常理不符，也與現行法律規定不符。綜上，人立公司現有證據不足以證明其經轉讓取得了涉案商業秘密權利。一審法院采信形成日期不明、沒有其他證據佐證的情況說明，并將舉證責任分配給新晟公司、王濤、趙強不當，本院予以糾正。
二、關于新晟公司、王濤、趙強是否侵害了人立公司的商業秘密的問題。
（一）關于人立公司主張的九家客戶名單是否構成長期穩定交易關系的特定客戶的問題。《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不正當競爭民事案件應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十三條第二款規定，商業秘密中的客戶名單，一般是指客戶的名稱、地址、聯系方式以及交易的習慣、意向、內容等構成的區別于相關公知信息的特殊客戶信息，包括匯集眾多客戶的客戶名冊，及保持長期穩定交易關系的特定客戶。本案中，經人立公司明確，其主張保護的九家客戶名單是指保持長期穩定交易關系的九家客戶。故本案中，判斷新晟公司、王濤、趙強的行為是否構成侵權，首先應當判斷人立公司所主張的九家客戶名單能否構成保持長期穩定交易關系的特定客戶。人立公司為證明該九家客戶是指保持長期穩定交易關系的特定客戶，提交了電子郵件、報關單、合同及提貨單據等證據。本院認為，因人立公司主張上述特定客戶是穗泰公司開發的，然后將該商業秘密轉讓給人立公司的，故其應提供穗泰公司與上述九家客戶發生長期穩定交易的證據。但是一方面，人立公司提供的九家客戶的報關單、提貨單據等證據均是人立公司的，其沒有提供穗泰公司與上述九家公司發生真實業務的證據，因此，穗泰公司是否與上述九家客戶發生了長期的、穩定的交易，無法確認；另一方面，根據人立公司提供的證據，人立公司于2014年也使用Ｊａｃ×××＠ｓｄｚｂｓｔ.ｃｏｍ.ｃｎ郵箱對外發生了多筆業務，因此，人立公司提供的郵箱中與客戶溝通的內容不能證明是穗泰公司進行的。且保持長期穩定交易關系的特定客戶，首要條件應該是具有長期穩定的交易關系，但是人立公司提供的美國公園山有限公司、利銦達實業有限公司兩家客戶，僅提供了一份報關單、提貨單，亦難以認定為長期穩定的交易關系。而其提供的其他七家客戶，只有意大利星星有限公司在提供郵件、報關單、提貨單之外提供了一份合同，但是人立公司也沒有向法庭指明郵件內容與合同或報關單、提貨單據之間存在對應關系。綜上，人立公司提供的證據不足以證明穗泰公司與上述九家客戶進行了長期的、穩定的交易，故其主張的九家客戶名單不構成長期穩定交易關系的特定客戶。
（二）關于九家客戶名單是否構成商業秘密的問題。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反不正當競爭法》第九條第三款“本法所稱的商業秘密，是指不為公眾所知悉、具有商業價值并經權利人采取相應保密措施的技術信息和經營信息”的規定，作為商業秘密受保護的經營信息，須是不為公眾所知悉、能為權利人帶來經濟利益、具有實用性并經權利人采取了保密措施的信息。本院認為，人立公司主張保護的經營信息不符合商業秘密的法定構成要件，不構成商業秘密。具體分析如下：
1.人立公司主張保護的客戶名單信息不具有保密性。保密措施是保持、維護商業秘密秘密性的手段。符合反不正當競爭法第九條規定的保密措施應當表明權利人保密的主觀愿望，并明確確定作為商業秘密保護信息的范圍，使義務人能夠知悉權利人的保密愿望及保密客體，并在正常情況下足以防止涉密信息泄露。這是因為商業秘密既然是通過自己保密的方式產生的權利，如果權利人自己都沒有采取保密措施，就沒有必要對該信息給予保護，這也是保密措施在商業秘密構成中的價值和作用所在。本案中，人立公司主張郵件密碼僅在少數人手中掌握，因此構成保密措施。本院認為，電子郵箱具有密碼是常規技術性手段，僅有密碼不僅不能體現穗泰公司對相關信息采取保密措施的主觀意愿，亦不能確定穗泰公司作為商業秘密保護的范圍，使得使用該郵箱的人員能夠認識到商業秘密保護的客體。而人立公司與穗泰公司作為兩個獨立的法人，共用該郵箱的行為也表明穗泰公司并沒有采取保密措施的主觀意愿。且即使按照人立公司的主張其經轉讓獲得了該商業秘密，但其亦未提供在轉讓之后采取任何新的對相關內容采取保密措施的證據。由此，人立公司主張保護的該九家客戶名單信息不具備商業秘密的保密性。
2.人立公司主張保護的客戶名單不具有價值性。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不正當競爭民事案件應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十條的規定，商業秘密的價值性指的是有關信息具有現實的或者潛在的商業價值，能為權利人帶來競爭優勢。本案中，因人立公司與穗泰公司均使用了涉案郵箱，故無法確定人立公司提供的郵箱內容是人立公司還是穗泰公司進行的，且人立公司并未提供證據證明穗泰公司與特定客戶進行了交易，故現有證據不足以證明穗泰公司因擁有這些特定的客戶名單而獲得了現實的經濟利益。此外，根據人立公司提供的《公開轉讓說明書》，穗泰公司于2014年以來業務逐漸萎縮，2015年6月24日注銷了公司進出口權，不再從事進出口貿易及相關行業，而穗泰公司的清算報告中亦沒有無形資產的記載，上述事實均表明上述九家客戶名單信息亦不會給穗泰公司帶來現實的或者潛在的商業價值或者競爭優勢，因此對穗泰公司而言不具有價值性。
因反不正當競爭法保護的商業秘密需要同時具備保密性、實用性或價值性以及秘密性三個構成要件，故在人立公司主張保護的客戶名單未采取保密措施、不具有價值性的情況下，其主張的客戶名單已經不符合法定的商業秘密的構成要件，不構成反不正當競爭法保護的商業秘密，故本院對秘密性不再進行分析。
（三）關于新晟公司、王濤、趙強是否侵害了涉案商業秘密的問題。因人立公司主張的客戶名單不構成反不正當競爭法保護的商業秘密，因此，新晟公司、王濤、趙強并未侵犯其商業秘密，并且，結合人立公司及新晟公司等的現有證據，新晟公司、王濤、趙強也未侵犯人立公司的商業秘密。
首先，人立公司并無證據證明王濤接觸過其主張的客戶名單。王濤在人立公司系從事跟單員工作，雖然人立公司主張王濤的職責包括詢價、簽訂合同、下訂單、報關等工作，但是并未提供證據證明，而根據王濤提供的證據，其僅根據人立公司的要求與供貨商簽訂采購加工合同。故人立公司現有證據不能證明王濤接觸了人立公司主張保護的客戶名單。
其次，新晟公司與八家客戶發生交易的時間早于趙強入職時間。根據新晟公司提供的證據，其在2016年4月之前就已經與上述八家客戶（除利銦達實業有限公司）發生了業務關系，而趙強系2016年12月進入新晟公司，人立公司亦無證據證明趙強在入職新晟公司之前向新晟公司披露了相關信息，因此，新晟公司與該上述八家公司發生交易與趙強無關，未侵害人立公司主張保護的商業秘密。而關于利銦達實業有限公司，新晟公司系2017年5月與其發生業務，但如上所述，人立公司僅提供了其與利銦達實業有限公司發生業務的一筆交易，因此，不能證明是穗泰公司保持長期穩定交易關系的特定客戶。因此，新晟公司與其發生交易亦未侵害人立公司的商業秘密。
綜上，人立公司現有證據不足以證明新晟公司、王濤、趙強侵害了其主張的商業秘密。
三、關于一審法院確定的責任承擔是否適當的問題。因人立公司現有證據不足以證明新晟公司、王濤、趙強侵害了其所主張的商業秘密，故新晟公司、王濤、趙強不應承擔侵權責任，一審法院認定不當，應予糾正。
綜上，新晟公司、王濤、趙強上訴請求成立，應予支持。一審法院認定事實錯誤。本院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反不正當競爭法》第九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不正當競爭民事案件應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九條、第十條、第十三條，《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七十條第一款第二項之規定，判決如下：
一、撤銷山東省淄博市中級人民法院（2018）魯03民初5號民事判決。
二、駁回淄博人立文化創意股份有限公司的訴訟請求。
一審案件受理費9096元，保全費3002元，二審案件受理費7600元，均由淄博人立文化創意股份有限公司負擔。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判長 張金柱
審判員 柳維敏
審判員 郭 毅
二〇一九年七月二十九日
書記員 劉 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