陜  西  省  高  級  人  民  法  院

　　民 事 判 決 書

　　（2020）陜民終406號

　　上訴人（原審被告）：西安英特思語言教育培訓中心。住所地：西安市勞衛路19號A。

　　法定代表人：蘇鵬，系該中心校長。

　　委托訴訟代理人：尚艷燕，陜西普邁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訴訟代理人：魯寧娟，陜西普邁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上訴人（原審原告）：李英，女，1976年1月10日出生，漢族，住西安市碑林區友誼西路一二七號北村14號樓1單元208號。

　　上訴人西安英特斯語言教育培訓中心（以下簡稱英特斯培訓中心）因與被上訴人李英特許經營合同糾紛一案，不服陜西省西安市中級人民法院(2019)陜01知民初856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于2020年3月23日立案后，依法組成合議庭開庭進行審理，上訴人的委托訴訟代理人尚艷燕、魯寧娟，被上訴人李英到庭參加訴訟。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英特斯培訓中心上訴請求：1.請求依法撤銷（2019）陜01民初856號民事判決第一項、第二項和第三項，維持第四項，并改判駁回李英的全部訴訟請求。2.本案一、二審訴訟費用由李英承擔。事實與理由：（1）英特斯培訓中心與李英就涉案合同形成的系合作辦學法律關系、而非特許經營關系，一審判決事實認定不清，適用法律錯誤，請二審法院予以糾正。英特斯培訓中心與李英有合作開展民辦教育的意愿、基礎和條件，雙方同時簽訂了《股東協議書》和《英特斯語言培訓中心加盟合作協議》，是雙方真實意思表示，并且合法有效。同時該兩份協議配套使用，不可分割。雖然在《英特斯語言培訓中心加盟合作協議》中有關于商標使用的約定，但該協議主要是雙方就合作辦學進行約定，因此該協議的性質是合作合同關系，并非特許經營關系。（2）《股東協議書》和《英特斯語言培訓中心加盟合作協議》已經履行，一審法院在英特斯培訓中心未構成根本違約的情形下予以解除，并判決英特斯培訓中心返還李英12萬元于法無據，顯失公平。

　　李英辯稱，一審法院對《英特斯語言培訓中心加盟合作協議》屬于特許經營合同認定正確，英特斯培訓中心在雁塔區并未取得辦學許可證，且知名度并不高，請求駁回英特斯培訓中心的上訴請求。

　　李英向一審法院起訴請求：1.確認李英與西安英特斯語言教育培訓中心于2017年5月6日簽訂的《英特斯語言培訓中心加盟合作協議》無效；2.西安英特斯語言教育培訓中心向李英返還加盟合作費15萬元，并賠償至實際支付之日止李英的資金損失，暫計為：1.0231萬元（以15萬元為本金，按同期貸款利率從2017年5月15日至計算至起訴時），暫合計人民幣16.0231萬元；3.本案訴訟費用由英特斯培訓中心承擔。

　　一審法院查明認定事實：2017年5月6日，英特斯培訓中心作為甲方與李英作為乙方簽訂了《英特斯語言培訓中心加盟合作協議》，該協議約定：甲方授權乙方在陜西省西安市曲江區與航天區經營英特斯語言培訓及其他相關領域服務，同時授權乙方使用甲方注冊商標及公開宣傳資料。合同有效期為10年，自2017年5月5日起至2027年5月5日。該協議第三條約定，甲方為乙方提供語言課程體系，并保證課程質量符合標準；提供課程輔助服務及業務培訓和輔導，并協助招聘并培訓相關人員合格上崗；提供外籍教師招聘服務，提供市場宣傳和品牌形象支持；提供外教老師的持續性，不可停課而影響校區；甲方享有對乙方進行業務監督管理權力,不得單方面停止對乙方的技術服務。第四條約定：乙方須按甲方規定的統一標準裝修和使用商標,標識及經營技術,不得擅自停止經營活動和改變經營地址。乙方應按協議要求向甲方及時支付合作款項。第五條約定，本協議簽訂5日內，乙方應交納給甲方加盟合作總費用15萬元的50%，即7.5萬元，協議簽訂40日之內交納剩余金額7.5萬元。第七條約定：如甲方違約，需返還乙方全部加盟費用；如乙方違約，甲方有權根據損失抵扣加盟費。如違約一方給另一方造成名譽、經濟及其他損失，應依法賠償另一方損失、另一方同時有權力單方面終止本協議。2017年5月6日,李英與英特斯培訓中心簽訂《股東協議書》，約定擬設立西安市英特斯藝術文化傳播有限公司及出資、盈利分配。由甲方（李英及案外人晁靜）共同出資40萬元，占利益分成比例75%，乙方（英特斯培訓中心）以技術智力出資的形式入股，占利益分成的25%。協議、股東協議書簽訂后，2017年5月15日，李英通過中國建設銀行卡號為6236684220001284117的賬戶向英特斯培訓中心卡號為129904637010601轉賬7.5萬元，2017年8月2日，李英通過中國建設銀行卡號為6236684220001284117的賬戶向英特斯培訓中心卡號為129904637010601轉賬4萬元。2017年7月25日，李英委托案外人西安英特斯藝術文化傳播有限公司通過公司賬戶轉賬代付3.5萬元給英特斯培訓中心法人蘇鵬。庭審中，李英及英特斯培訓中心對15萬的轉賬記錄認可，一審法院予以確認。2018年3月29日，英特斯培訓中心向案外人西安英特斯藝術文化傳播有限公司出具5張收據，記載交款單位為西安英特斯藝術文化傳播有限公司，收款事由為外教課時費，蓋有英特斯培訓中心財務專用章，編號為2565191收據金額8006.5元，編號為2565192收據金額2280元，編號為2565193收據金額2760元，編號為2565194收據金額3360元，編號為2565195收據金額1440元，2018年12月20日出具的編號為2565200收據金額為12240元，2019年2月26日出具的編號為2565128收據金額為6720元。英特斯培訓中心于2017年6月5日、2017年7月12日、2018年7月17日、2017年8月22日，2017年11月28日、2018年1月22日、、2018年7月5日，2018年9月17日，2019年2月22日，就曲江校區開業、外教、展會、培訓、開班等事宜達成會議紀要，并就曲江校區事宜通過微信聊天對李英進行支持和指導。

　　另查，英特斯培訓中心設立于2006年3月24日，性質為民辦非企業單位，業務主管單位西安市碑林區教育局，業務范圍：各類外語培訓、翻譯，住所地雁塔區融鑫路3號自力大廈2樓。英特斯培訓中心于2010年5月27日申請注冊“英特斯”商標，注冊號為8339194，國際分類第41類，假日野營娛樂服務；教育；節目制作；培訓；書籍出版；數字成像服務；提供博物館設施（表演、展覽）；學校（教育）；組織教育或娛樂競賽；組織文化或教育展覽。專用權期限自2011年6月7日至2021年6月6日。英特斯培訓中心于2010年5月27日申請注冊“Internalional House”商標，注冊號為8339199，國際分類41類，假日野營娛樂服務；教育；節目制作；培訓；書籍出版；數字成像服務；提供博物館設施（表演、展覽）；學校（教育）；組織教育或娛樂競賽；組織文化或教育展覽。英特斯培訓中心成立至今所獲榮譽和多項合作協議，2019年11月25日，英特斯總部發給MatusJarabek的電子郵件記載：“Re:Termination of Affiliation Agreement between Internationnal House World Organisation and Internation House Xi’an 。

　　一審法院認為，一、關于《英特斯語言培訓中心加盟合作協議》的性質和效力問題。《商業特許經營管理條例》第三條規定：“本條例所稱商業特許經營，是指擁有注冊商標、企業標志、專利、專有技術等經營資源的企業，以合同形式將其擁有的經營資源許可其他經營者使用，被特許人按照合同約定在同一的經營模式下開展經營，并向特許人支付特許經營費用的經營活動。企業以外的其他單位和個人不得作為特許人從事特許經營活動。”本案中，李英與英特斯培訓中心簽訂的《英特斯語言培訓中心加盟合作協議》約定：英特斯培訓中心授權李英在陜西省西安市曲江區與航天區經營英特斯語言培訓及其他相關領域服務，同時授權李英使用英特斯培訓中心注冊商標及公開宣傳資料，提供語言課程體系、課程輔助及業務培訓和輔導、外籍教師招聘、市場宣傳和品牌形象支持，進行監督和管理。本案中李英與英特斯培訓中心之間建立了由知識產權、經營模式以及特許雙方的管理、支持、服務等諸多要素構成的綜合關系，其應當屬于《商業特許經營條例》第三條所規定的特許人將其擁有的注冊商標、企業標志等經營資源以合同形式許可被特許人使用，被特許人按照合同約定在同一的經營模式下開展經營，并向特許人支付經營費用的特許經營關系。該協議中約定的被特許人所交納的加盟管理費，應當視為具有特許權使用費性質。因此該《英特斯語言培訓中心加盟合作協議》性質屬于特許經營合同。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五十二條規定：“有下列情形之一的，合同無效：（一）一方以欺詐、脅迫的手段訂立合同，損害國家利益；（二）惡意串通，損害國家、集體或者第三人的利益；（三）以合法形式掩蓋非法目的；（四）損害社會公共利益；（五）違反法律、行政法規的強制性規定。《商業特許經營管理條例》第三條明確規定企業以外的其他單位和個人不得從事特許經營活動。該規定系行政法規的強制性規定，英特斯培訓中心性質為民辦非企業單位，系非企業法人，因此，其與李英訂立的《英特斯語言培訓中心加盟合作協議》無效。

　　二、關于李英要求返還加盟費及利息損失問題。《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五十八條規定：“合同無效或者被撤銷后，因該合同取得的財產，應當予以返還；不能返還或者沒有必要返還的，應當折價補償。有過錯的一方應當賠償對方因此所受到的損失，雙方都有過錯的，應當各自承擔相應的責任。”本案中，李英、英特斯培訓中心簽訂的《英特斯語言培訓中心加盟協議》的性質為特許經營合同，該合同因英特斯培訓中心主體為非企業法人，違反行政法規定的強制性規定而無效，對此，協議雙方均有過錯，雙方因《英特斯語言培訓中心加盟協議》所得利益應各自返還，并應當各自承擔相應的民事責任。一審法院綜合考慮合同實際履行情況及雙方當事人的過錯程度等因素酌情確定返還李英加盟管理費12萬元，并按照同期全國銀行間同業拆借中心公布的貸款市場報價利率計算利息，自2017年7月 25日起計息。綜上，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五十二條、第五十八條、《商業特許經營管理條例》第三條、《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六十四條第一款及《最高人民法院關于民事訴訟證據的若干規定》第二條規定，判決：一、確認李英與西安英特斯語言培訓中心于2017年5月6日簽訂的《英特斯語言培訓中心加盟合作協議》無效；二、西安英特斯語言培訓中心于本判決生效之日起十日內返還李英12萬元；三、西安英特斯語言培訓中心于本判決生效之日起十日內向李英支付自2017年7月25日起至本判決指定的履行期限屆滿時止的利息，（以12萬元為基數，按照同期全國銀行間同業拆借中心公布的貸款市場報價利率計算）；四、駁回李英其余訴訟請求案件受理費 3505元（李英已預交），由李英負擔705元，英特斯培訓中心負擔 2800 元。

　　二審期間，當事人圍繞上訴請求依法提交了證據。本院組織當事人進行了證據交換和質證。李英提交三組證據。證據一：照片4張，擬證明英特斯培訓中心非法開辦民辦學校，且授權李英設立分校，現已搬離雁塔區；證據二：網頁版《西安日報》新聞，擬證明英特斯培訓中心的行業內知名度并高；證據三：西安市碑林區人民法院（2019）陜0103民初2535號民事判決與陜勞人仲案字（2019）193號裁決書。擬證明英特斯培訓中心違反誠實信用原則，拖欠醫藥費、工資及印刷費用，并無履約能力。英特斯培訓中心質證認為，三組證據均不屬于二審程序中的新證據；證據一、證據三的真實性認可，但與本案無關聯性；證據二真實性、關聯性及證明目的均不予認可。因李英提交的上述證據不符合二審程序中關于新證據的規定，本院不予確認。

　　本院經審查，對一審法院認定的事實予以確認。

　　本院認為，英特斯語言培訓中心與李英簽訂《英特斯語言培訓中心加盟合作協議》（以下簡稱《協議》）約定：英特斯語言培訓中心授權李英使用其注冊商標、公開宣傳資料，英特斯語言培訓中心在課程輔助服務、業務輔導、市場宣傳、品牌形象、技術問題等方面為李英提供支持，同時還約定了加盟費用的金額以及支付方式,上述約定內容符合《商業特許經營管理條例》第三條第一款中對于商業特許經營關系的規定，故該《協議》性質屬于特許經營合同。我國合同法規定，違反法律、行政法規強制性規定所訂立的合同無效；英特斯語言培訓中心作為民辦非企業組織從事特許經營活動，違反了《商業特許經營管理條例》第三條第二款關于特許人主體資格的規定，故雙方簽訂的《協議》無效，英特斯培訓中心的上訴理由無事實及法律依據，本院不予采信。因《協議》無效，一審法院在綜合考慮雙方的過錯及協議實際履行情況的基礎上，酌情判定英特斯語言培訓中心返還李英12萬元，在合理自由裁量范圍內,并無不當,本院應予維持。

　　綜上所述,英特斯語言培訓中心上訴請求不能成立,應予駁回。一審判決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應予維持。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七十條第一款第一項規定,判決如下:

　　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二審案件受理費2700元，由英特斯語言培訓中心負擔。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  判  長    胡曉暉

　　審  判  員    吳  娜

　　審  判  員    黃宸瑞

　　二O二O年四月二十六日

　　法 官 助 理  閆建軍

　　書  記  員   雷  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