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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能國誣告陷害罪二審刑事判決書
時間：2020年07月03日 來源： 作者： 瀏覽次數：3583 收藏[0]四川省成都市中級人民法院
刑 事 判 決 書
（2019）川01刑終236號
原公訴機關成都市金牛區(qū)人民檢察院。
上訴人（原審被告人）劉能國，男，1984年4月20日出生，漢族，初中文化，務工，戶籍所在地四川省達州市大竹縣。2003年12月8日因犯販賣毒品罪被判處有期徒刑八年，2009年10月31日刑滿釋放。2018年2月7日因涉嫌偽證罪被成都市公安局金牛區(qū)分局刑事拘留，同年3月13日被成都市金牛區(qū)人民檢察院以涉嫌誣告陷害罪批準逮捕，同日由成都市公安局金牛區(qū)分局執(zhí)行逮捕，現羈押于成都市看守所。
辯護人彭華均，北京頤合中鴻（成都）律師事務所律師。
成都市金牛區(qū)人民法院審理成都市金牛區(qū)人民檢察院指控原審被告人劉能國犯誣告陷害罪一案，于二〇一八年十二月二十八日作出（2018）川0106刑初980號刑事判決。原審被告人劉能國不服，提出上訴。本院依法組成合議庭，經過閱卷、訊問上訴人、聽取辯護人意見，認為事實清楚，決定不開庭審理，現已審理終結。
原判認定，被告人劉能國因被田某等人以商談關于一輛奔馳車歸屬及車內是否存在珊瑚的名義而多次要求見面，2015年7月，被告人劉能國，茍某（在逃）、何某1等人為解決上述問題事前共謀欲收集證據抓捕田某等人。
2015年7月14日，被告人劉能國邀約田某等人在成都市金牛區(qū)一品天下大街272號渝富橋茶樓見面，并通知茶店子派出所民警劉某、覃某（二人均被起訴）前來該茶樓，被告人劉能國與茍某等人到與劉某、覃某茶樓與田某、張某、小某、索某、智某見面商談歸還奔馳車和車內珊瑚一事，被告人劉能國與田某等人在商談過程中，發(fā)生爭執(zhí)，被告人劉能國欲離開現場時，被對方阻擋，被告人劉能國即報警，劉某、覃某等人返回該茶樓將田某等人帶回茶店子派出所，為使田某、張某等人被追究刑事責任，被告人劉能國與茍某共謀后，由茍某指使他人用刀將被告人劉能國大腿右側刺傷，隨后，被告人劉能國到茶店子派出所做筆錄指認系被張某用刀刺傷，唐某（另案處理）亦提供目擊被告人劉能國被張某用刀刺傷的虛假證言。2015年7月15日成都市公安局金牛區(qū)分局決定對劉能國被敲詐勒索案立案偵查，同日田某、張某等五人因涉嫌敲詐勒索罪被成都市公安局金牛區(qū)分局刑事拘留，2015年8月17日經成都市金牛區(qū)人民檢察院以涉嫌非法拘禁罪批準逮捕，2016年4月成都市金牛區(qū)人民檢察院以田某、張某、小某、索某、智某犯非法拘禁罪向成都市金牛區(qū)人民法院提起公訴，成都市金牛區(qū)人民法院于2016年6月8日以田某、張某、小某、索某、智美俄熱為索取債務，非法剝奪他人人身自由，具有毆打情節(jié)，其行為均構成非法拘禁罪分別判處田某、田某、張某、小某、索某、智某有期徒刑十一個月至一年不等。
在成都市金牛區(qū)人民法院對田某等人非法拘禁一案判決以前，被告人劉能國曾向公安機關等單位遞交書面材料，該書面材料載明了其誣告陷害的事實以及劉某等人的瀆職行為。
2017年3月21日，被告人劉能國到成都市金牛區(qū)人民檢察院舉報劉某、覃某二人時，主動供述了自己伙同茍某等人誣告陷害田某、張某等人的事實。2017年8月31日，成都市公安局金牛區(qū)分局接到成都市金牛區(qū)人民檢察院移送案件線索稱，茍某、劉能國、唐某三人在劉能國被非法拘禁案中涉嫌作偽證，成都市公安局金牛區(qū)分局于2017年11月21日立案并將案件交由黃忠派出所辦理。2018年2月7日10時許，經過前期線索摸排，民警在成都市青羊區(qū)光華東五路萬家福地小區(qū)1407號房將劉能國擋獲，后將被告人劉能國傳喚至黃忠派出所。案發(fā)后，田某對被告人劉能國的行為予以諒解。
原判認定上述事實有經庭審舉證質證的下列證據予以證實：受案登記表，110接處警綜合記錄單，詢問筆錄，張某的陳述，證人唐某、何某1、董某、茍某、劉某、何某2、范某、詹某、紀某、熊某、楊某、覃某的證言，辨認筆錄，被告人劉能國的戶籍材料，到案經過，刑事判決書及釋放證明，諒解書，被告人劉能國遞交的揭發(fā)補充報案材料，被告人劉能國的供述。
原判認為，被告人劉能國捏造事實誣告陷害他人，意圖使他人受刑事追究，造成嚴重后果，其行為已構成誣告陷害罪。被告人劉能國于2017年3月主動到成都市金牛區(qū)人民檢察院舉報了劉某等人的瀆職行為和說明其誣告陷害的事實，由于被告人劉能國主動坦白的事實均系被告人劉能國本人所參與，是其應當交代的本人所參與的犯罪事實，不能認定為有立功表現，僅能認定為有自首情節(jié)。對于自首的犯罪分子，可以從輕或者減輕處罰。鑒于被告人劉能國取得了田某的諒解，對此情節(jié)予以從輕處罰。據此，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二百四十三條第一款，第六十七條第一款之規(guī)定，認定：被告人劉能國犯誣告陷害罪，判處有期徒刑三年。
宣判后，原審被告人劉能國不服，提起上訴，其上訴理由為：1．劉能國具有立功情節(jié)，在田某等人涉嫌非法拘禁一審判決作出之前，已向有關機關舉報劉某等人的瀆職犯罪事實，依法應認定為立功或重大立功，在量刑時應減輕處罰；2．在本次犯罪中其起輔助和次要作用，應認定為從犯；3．其本人也是受害人，其因收賬所取得的奔馳車被何某1和茍某私自出售并被他們瓜分；4．受害人張某對劉能國有威脅行為，依法應認定被害人存在過錯；5．劉能國的行為雖啟動了追究張某等人的刑事活動，但其后的舉報行為是為了阻止張某等人的刑事處罰，因其意志以外的因素沒能有效阻止，應認定為犯罪中止；6．被害人是主要過錯方才判“十一個月至一年”，其具有自首、取得諒解等量刑情節(jié)，原判量刑過重；7．其屬于過失犯罪，主觀上并非積極主動犯罪；8．家庭困難，希望從輕處罰。
劉能國的辯護人提出以下辯護意見：1．劉能國主觀上沒有誣告陷害他人的故意；2．劉能國客觀上具有犯罪中止的行為；3．劉能國被判刑的主要原因在于劉某所做的訊問筆錄以及證人茍某、唐某等人的證詞。若相關證人如實陳述，則田某等人不可能判處刑罰；4．茍某才是誣告陷害案的關鍵人物，劉能國只是在其安排、唆使下才實施了犯罪；5．劉能國的收賬的車輛被他人私自出售，其也屬被害人；6．劉能國有檢舉立功的行為，請求從輕處罰。
經審理查明，曹某因欠款將其名下的一輛奔馳汽車抵押給上訴人劉能國的叔叔馬某某，馬某某將該車放在上訴人劉能國處，后田某等人以商談關于該奔馳車歸屬及車內是否存在珊瑚的名義而多次要求與上訴人劉能國見面。2015年7月，上訴人劉能國，茍某（另處）、何某1等人為解決上述問題事前共謀欲收集證據抓捕田某等人。
2015年7月14日，上訴人劉能國邀約田某等人在成都市金牛區(qū)一品天下大街272號渝富橋茶樓見面，并通知茶店子派出所民警劉某、覃某（另處）前來該茶樓。上訴人劉能國、茍某等人與田某、張某、小某、索某、智某見面后在該茶樓商談歸還奔馳車和車內珊瑚一事，期間，雙方發(fā)生爭執(zhí)，上訴人劉能國欲離開現場時，被對方阻擋，上訴人劉能國報警。劉某、覃某隨即將田某等人從該茶樓帶回茶店子派出所。為使田某、張某等人被追究刑事責任，上訴人劉能國與茍某共謀后，由茍某指使他人用刀將上訴人劉能國大腿右側刺傷，隨后，上訴人劉能國到茶店子派出所做筆錄指認系被張某用刀刺傷，唐某（另處）亦提供目擊上訴人劉能國被張某用刀刺傷的虛假證言。
2015年7月15日，成都市公安局金牛區(qū)分局決定對劉能國被敲詐勒索案立案偵查，同日田某、張某、小某、索某、智某五人被刑事拘留，同年8月17日被逮捕。2016年4月22日該五人以涉嫌非法拘禁罪被提起公訴，同年6月8日成都市金牛區(qū)人民法院以五人為索取債務，非法剝奪他人人身自由，具有毆打情節(jié)，其行為均構成非法拘禁罪分別判處五人有期徒刑十一個月至一年不等。
在成都市金牛區(qū)人民法院對田某等人非法拘禁一案判決以前，上訴人劉能國曾向公安機關等單位遞交書面材料，該書面材料載明了其誣告陷害的事實以及劉某等人的瀆職行為。2017年3月21日，上訴人劉能國到成都市金牛區(qū)人民檢察院舉報劉某、覃某二人時，主動供述了自己伙同茍某等人誣告陷害田某、張某等人的事實，后該線索移送至公安機關。同年11月21日成都市公安局金牛區(qū)分局對本案立案偵查。
2018年2月7日10時許，經過前期線索摸排，民警在成都市青羊區(qū)光華東五路萬家福地小區(qū)3樓1407號房將劉能國擋獲。
2018年5月29日，田某出具諒解書對上訴人劉能國的行為予以諒解。
二審采信證據與原審采信的證據一致，本院予以確認。
本院認為，上訴人劉能國捏造其受到他人用刀刺傷的事實誣告陷害他人，意圖使他人受刑事追究，造成他人被拘留、逮捕并判處刑罰，情節(jié)嚴重，其行為已構成誣告陷害罪，依法應予懲處。劉能國在實施誣告陷害行為后自動投案，如實供述自己的罪行屬自首，依法予以從輕或減輕處罰。上訴人劉能國取得田某的諒解，酌情從輕處罰。
對于誣告陷害罪是否造成嚴重后果的問題。本院經審查認為，原判認定劉能國誣告陷害罪，造成嚴重后果依據不足。理由是，（1）劉能國誣告陷害行為情節(jié)嚴重，與構成誣告陷害罪造成嚴重后果的評價標準應有所區(qū)分。《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二百四十三條第一款規(guī)定“捏造事實誣告陷害他人，意圖使他人受刑事追究，情節(jié)嚴重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造成嚴重后果的，處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該條規(guī)定所稱的“捏造事實誣告陷害他人，意圖使他人受刑事追究”主要是指以捏造的事實誣告陷害他人，該誣告行為的目的是使他人受到刑事追究，該誣告行為本身對案件是否構成犯罪、犯罪性質、量刑情節(jié)等有重大影響。該條規(guī)定所稱的“情節(jié)嚴重”主要是指捏造的犯罪事實的內容、誣告陷害的手段及方式方法、捏造的犯罪事實所觸犯的罪名足以引起司法機關的刑事追究活動。“造成嚴重后果”則屬于誣告陷害罪的結果加重情形，主要是指誣告陷害行為導致被誣陷人被錯誤刑事拘留、錯誤逮捕、錯誤起訴和錯誤判決或者導致國家賠償等嚴重后果。本案中，劉能國伙同他人，為解決債務糾紛，事前共謀欲收集證據抓捕田某等人。案發(fā)時，其腿部刀傷并非張某所為，而向公安機關謊稱系張某所為，此捏造的事實，在其向公安機關進行誣告陷害后，已引起公安機關對張某等人的刑事追究活動，應認定為情節(jié)嚴重。劉能國誣告陷害他人是否造成嚴重后果，則應該按照是否出現前述嚴重后果進行評判。（2）誣告陷害犯罪如果出現前述嚴重后果，應納入量刑考慮情節(jié)。成都市金牛區(qū)人民法院（2016）川0106刑初544號刑事判決證實，張某等人是因索取債務非法剝奪他人人身自由且具毆打情節(jié)被以非法拘禁罪追究刑事責任，該判決系生效判決，本案中控方沒有指控且在案也沒有證據證實劉能國的誣告陷害行為導致張某等人被錯誤追究刑事責任，即使以后證實張某等人被錯誤追究刑事責任的嚴重后果出現，也應考證后果的嚴重程度以及該誣告陷害行為對嚴重后果引發(fā)的原因力大小等進行評判，不能以沒出現且性質原因不明的后果認定“造成嚴重后果”。（3）本案中，公訴機關提起指控時并未指控劉能國的誣告陷害行為造成嚴重后果，原判超出指控范圍作出對被告人不利的判決，不應支持。綜上，劉能國的誣告陷害行為，根據本案的具體情況，不應認定為“造成嚴重后果”。
對上訴人劉能國及其辯護人提出的其舉報行為應構成立功的上訴理由和辯護意見。本院經審查認為，劉能國舉報的誣告陷害的事實以及劉某等人的瀆職行為，均是其實施誣告陷害罪的組成部分，劉某的瀆職行為屬于其應當如實供述的犯罪事實，不屬于檢舉揭發(fā)他人的犯罪事實，依法不能認定為立功。該上訴理由和辯護意見不能成立，本院不予采納。
對上訴人劉能國及其辯護人提出的在誣告陷害中主要責任不在劉能國，其是被動參與，受茍某唆使，劉能國應認定為從犯的上訴理由和辯護意見。本院經審查認為，上訴人劉能國在實施誣告陷害犯罪過程中，捏造其受到他人用刀刺傷的事實并誣告陷害他人，該捏造行為對田某等人非法拘禁案件的定罪、量刑具有重大影響，在誣告陷害中作用積極主動，并非起輔助、次要作用，依法不宜認定為從犯。該上訴理由和辯護意見不能成立，本院不予采納。
對上訴人劉能國及其辯護人提出的劉能國也是受害人，田某等人有過錯的上訴理由和辯護意見。本院經審查認為，雖然本案起因系上訴人劉能國與田某等人就奔馳車的歸屬以及車內是否存在珊瑚存在爭議引發(fā)，但劉能國遇糾紛時，理應通過正當、合法的途徑進行解決，而不是采取誣告陷害的方法解決，劉能國本人是否是受害者不能成為其實施誣告陷害他人的理由，其收賬后奔馳車如何處理分配并不影響本案劉能國誣告陷害罪的犯罪構成。該上訴理由和辯護意見不能成立，本院不予采納。
對上訴人劉能國及其辯護人提出的本案構成犯罪中止的上訴理由和辯護意見。本院經審查認為，誣告陷害罪的情節(jié)嚴重，屬于情節(jié)犯，如果出現嚴重后果，則屬于結果加重犯，此罪并不以被誣告陷害人被判處刑罰才作為犯罪既遂的標準。上訴人劉能國為使田某、張某等人受到刑事追究，與他人共謀，捏造張某用刀刺傷自己的事實，隱瞞自己知悉的其他人參與誣告陷害的事實，并向司法機關提供虛假陳述，幾人共謀的誣告陷害行為，在劉能國向有關部門舉報之前，已經引起公安機關對田某等人涉嫌非法拘禁啟動刑事調查，田某等人被拘留、逮捕，其采取捏造事實，意圖使他人受到刑事追究的目的已經實現，情節(jié)嚴重情形已經出現，誣告陷害罪已經既遂，依法不構成犯罪中止。該上訴理由和辯護意見不能成立，本院不予采納。
綜上，原判認定劉能國具有誣告陷害罪造成嚴重后果的結果加重情節(jié)的依據不足，致量刑過重，應予糾正。上訴人劉能國及其辯護人提出的原判量刑過重，從輕處罰的上訴理由和辯護意見成立，本院予以采納。
原判認定事實清楚，但認定劉能國犯誣告陷害罪造成嚴重后果不當，致量刑過重。據此，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二百四十三條第一款，第六十七條第一款，《中華人民共和國刑事訴訟法》第二百三十六條第一款第（二）項之規(guī)定，判決如下：
一、撤銷成都市金牛區(qū)人民法院（2018）川0106刑初980號刑事判決，即被告人劉能國犯誣告陷害罪，判處有期徒刑三年。
二、上訴人劉能國犯誣告陷害罪，判處有期徒刑二年。
（刑期從判決執(zhí)行之日起計算。判決執(zhí)行以前先行羈押的，羈押一日折抵刑期一日。即自2018年2月7日起至2020年2月6日止。）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判長 茍 峰
審判員 楊中良
審判員 徐貴勇
二〇一九年四月九日
書記員 龍冬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