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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明顯、大連商品交易所期貨強行平倉糾紛二審民事判決書
時間：2020年07月11日 來源： 作者： 瀏覽次數：3246 收藏[0]遼寧省高級人民法院
民 事 判 決 書
（2019）遼民終457號
上訴人（原審原告）：齊明顯，男，1962年6月9日出生，漢族，住沈陽市沈河區。
被上訴人（原審被告）：大連商品交易所，住所地大連市沙河口區會展路129號期貨大廈。
法定代表人：王鳳海，該公司總經理。
委托訴訟代理人：趙建飛，該公司職員。
委托訴訟代理人：華洋，北京市京都（大連）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上訴人（原審被告）：招商期貨有限公司，住所地深圳市福田區福華一路6號免稅商務大廈9層9-15單元，1層1-8單元，7層22-26單元。
法定代表人：魯公路，該公司總經理。
委托訴訟代理人：李剛，該公司職員。
被上訴人（原審被告）：上海文華財經資訊股份有限公司，住所地中國（上海）自由貿易實驗區郭守敬路351號2號樓A604-06室。
法定代表人：尚守哲，該公司董事長。
委托訴訟代理人：馬遠超，北京市中倫（上海）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訴訟代理人：王自棟，北京市中倫（上海）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訴訟代理人：孫斐然，北京市中倫（上海）律師事務所律師。
上訴人齊明顯與被上訴人大連商品交易所、招商期貨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招商期貨公司”）、上海文華財經資訊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文華財經公司”）期貨強行平倉糾紛上訴一案，上訴人齊明顯不服遼寧省大連市中級人民法院（2018）遼02民初1626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于2019年2月26日立案后，依法組成合議庭開庭進行了審理，上訴人齊明顯、被上訴人大連商品交易所委托訴訟代理人趙建飛、華洋，招商期貨公司委托訴訟代理人李剛，文華財經公司委托訴訟代理人王自棟到庭參加訴訟。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齊明顯上訴請求:1.撒銷大連市中級人民法院作出的(2018)遼02民初1626號民事判決,改判支持齊明顯一審的訴訟請求,或將本案發回重審。2.請求法院判令由各被上訴人承擔本案的全部訴訟費用。
事實和理由：一、一審判決事實不清、適用法律錯誤,應當予以撤銷。一審判決第5頁認定“原告在下載‘隨身行’軟件后,首次登陸行情界面時,該軟件系統會自動彈出《免責聲明》、《風險揭示書》、《重要功能機制說明》,原告點擊‘同意’后才能進入行情界面進行指令操作”系認定事實不清。被上訴人文華財經公司雖主張已經告知上訴人齊明顯“隨身行”軟件中的《免責聲明》、《風險揭示書》、《重要功能機制說明》,但根據庭審筆錄第12頁記載,文華財經公司在齊明顯起訴后對《免責聲明》、《風險揭示書》、《重要功能機制說明》進行了修改,因此文華財經公司提供的《免責聲明》、《風險揭示書》、《重要功能機制說明》并非齊明顯安裝軟件時的《免責聲明》、《風險揭示書》《重要功能機制說明》,與本案無關,不能作為認定案件事實的依據。一審判決僅以文華財經公司單方提供經過修改的證據及陳述便認定文華財經公司已盡告知、風險提示義務無事實依據。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三十九條規定,結合文華財經公司的陳述,“隨身行”軟件中的《免責聲明》、《風險揭示書》、《重要功能機制說明》系格式條款。根據本條規定,被上訴人文華財經公司作為格式條款的提供者,應當采取合理的方式提請齊明顯注意免除或者限制其責任的條款。但是文華財經公司并未提供證據證明其已就格式條款提請齊明顯注意。一審判決中認定“隨身行”軟件中的《免貴聲明》、《風險揭示書》《重要功能機制說明》內容可推出,只要用戶使用“隨身行”軟件產生的損失均由用戶承擔,作為一個專業的期貨交易軟件,無論何種情形,竟然告知用戶承擔所有風險。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四十條規定,《文華公司的免責聲明》、《風險揭示書》,《重要功能機制說明》內容是典型的免除自己責任,加重上訴人齊明顯責任,排除齊明顯主要權利的內容,上述內容應當無效。
二、一審判決第8頁認定“開盤后21:00:01.460時出現464.5
元/噸的成交價,之后多次出現低于464.5元/噸的成交價”,系認定事實不清。查詢大連商品交易所提供的“成交流水”可知,出現464.5元/噸成交價的第一時間為21:00:00.142時,買會員簡稱“廣發期貨”,賣會員簡稱“國信期貨”;此后至21:00:00.148時共計發生14筆交易,成交價格均在465元/噸以上;21:00:00.149時21:00:00.150時再次出現464.5元/噸成交價的成交價;此后至21:00:00.457時,共計發生278筆交易,成交價格均在465元/噸以上;21:00:00.460時再次出現464.5元/噸成交價的成交價;此后至21:00:00.662時,共計發生205筆交易,成交價格均在464.5元/噸以上;21:00:00.662時亦首次出現低于464.5元/噸的成交價即464元/噸。一審判決12頁認定“被告大交所…由計算機系統遵循價格優先、時間優先的原則自動撮合成交涉案交易的”,被上訴人招商期貨公司早已于16:55:32接受委托成功,結合上述成交記錄21:00:00.142時出現齊明顯的委托價464.5元/噸,21:00:00.149時再次出現464.5元/噸的委托價格,按照大連商品交易所價格優先、時間優先的交易原則,齊明顯13手期貨交易應當于21:00:00.149時早已交易完成,為何要等到21:00:01.690時方交易完成。顯然,大連商品交易所違反價格優先、時間優先的交易原則,違法撮合成交,嚴重侵害了齊明顯的合法權益。
三、一審判決遺漏與本案有特別重大關系的事實。大連商品交易所提供的“成交流水”顯示,21:00:01.690時上訴人齊明顯13手鐵礦石期貨被撮合成交,委托價格為435元/噸,賣委托時間為21:00:01.690時。此信息是本案的關鍵信息,一審判決認定齊明顯于16:55:32委托招商期貨有限公司的止損價格為464.5元/噸。一審判決第12頁“被告大交所是按照其會員單位的委托指令內容……”,由此可知“成交流水”435元/噸的委托價系招商期貨公司私自委托。齊明顯早已于16:55:32委托招商期貨公司,招商期貨公司應當于21:00:00:00上傳委托單,招商期貨公司擅自以齊明顯的名義進行交易,延遲上傳委托單690毫秒,致使齊明顯的交易指令無法入市交易。根據《最高人民法院審理期貨糾紛案件若干問題的規定》第五十四條、第五十六條,被上訴人招商期貨公司的侵權行為造成齊明顯在期貨交易中遭受損失,應當承擔侵權責任。本案庭審后,齊明顯分別于2018年12月5日、12月12日向一審法官提交兩份《法律意見書》,詳細闡述了上述事實及本案重大的社會意義,但一審法院對齊明顯提交的兩份《法律意見書》視而不見,竟然未在一審判決中體現。《法官行為規范》第四十六條第四項規定“組成合議庭審理的案件的裁判文書要反映多數人意見”、第五十二條第一項規定“應當進行準確、客觀、簡練的說理,對答辯意見、辯護意見、代理意見等是否采納要闡述理由”,而一審判決通篇并未體現齊明顯的意見,不予采納齊明顯的意見也未闡述理由。
四、一審判決適用法律錯誤。一審法院適用《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論法>解釋》第九十條,系適用法律錯誤。根據《最高人民法院審理期貨糾紛案件若干問題的規定》第五十六條“期貨公司應當對客戶的交易指令是否入場交易承擔舉證責任”,本案系期貨交易糾紛,應當適用該規定,由招商期貨有限公司承擔舉證責任。本案被上訴人文華財經公司“隨身行”軟件《免責聲明》、《風險揭示書》、《重要功能機制說明》格式條款問題應當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的相關規定。
綜上,本案文華財經公司作為期貨交易軟件的經營者,對于格式條款未盡風險告知義務,齊明顯起訴后又修改免責條款來隱匿原免責條款,其免責條款應當無效;招商期貨公司擅自以齊明顯的名義進行交易,致使齊明顯的交易指令無法入市交易,嚴重侵犯了齊明顯的合法權益;招商期貨公司違反價格優先、時間優先的交易原則,致使齊明顯的期貨交易錯過止損觸發價位成交,系因其過錯造成損失,而非正常的交易風險。文華財經公司、招商期貨公司、大連商品交易所的上述共同侵權行為造成齊明顯的損失,應當予以賠償,懇請貴院依法查明事實,支持齊明顯的上訴請求。
大連商品交易所辯稱，一、齊明顯對利用文華財經公司“隨身行”進行交易的指令觸發和流轉過程的事實認識錯誤。（一）大連商品交易所只直接接收招商期貨公司發出的指令。齊明顯于交易當日下午16:55:32向文華財經公司系統發出止損委托指令時,指令直接進入文華財經公司系統的云端。交易當日下午9點整開盤后,大連商品交易所系統以每秒兩筆的頻率將行情發送至文華財經公司文華財經公司在接收到信息后,以收到的行情況將符合條件的止損指令發送至招商期貨公司。最終齊明顯的指令由招商期貨公司通過限價指令發出,進入到大連商品交易所撮合系統,最終交易成功。（二）大連商品交易所系統中收到的來自招商期貨的指令為“限價指令”。齊明顯的指令通過招商期貨公司發送至大連商品交易所系統時,即為大連商品交易所系統的“限價指令”。最終成交的價格符合大連商品交易所交易規則“限價指令”的要求,齊明顯對“隨身行”交易規則、指令概念認識錯誤,其主張無事實依據。
二、大連商品交易所的撮合程序未違反價格優先、時間優先的交易規則,齊明顯的上訴主張是對交易過程理解錯誤。（一）觸發齊明顯的交易需要滿足觸發條件。在行情價格低于齊明顯設置的止損價(464.5元)時,會觸發交易,觸發交易的行情為大連商品交易所發送至文華財經公司的行情。大連商品交易所的行情以每秒兩筆的頻率發送至文華財經公司的應用程序“隨身行”中,上述行情為大連商品交易所系統自動發送。因此,齊明顯所列舉的大連商品交易所提供的交易行情與本案無關聯性,不能證明大連商品交易所違反交易規則。（二）齊明顯的交易即時成交,大連商品交易所未違反價格優先、時間優先的交易規則。齊明顯在《民事上訴書》第4頁主張,“招商期貨公司早已于16:55:32接受委托成功”,其交易在21:00:01.690成交是由于大連商品交易所違反了價格優先、時間優先的原則。但是齊明顯的委托并非直接進入大連商品交易所的系統,而是由招商期貨公司發送至大連商品交易所系統,根據《成交流水》顯示,齊明顯的委托是在21:00:01.690進入大連商品交易所系統的,與成交時間相同,是即時成交的,大連商品交易所并未違反交易規則。大連商品交易所在接收會員(本案會員為招商期貨公司)委托指令后,進行的所有交易均通過大連商品交易所的撮合系統,經計算機自動撮合成交,完全符合法律規定和交易規則,不應承擔責任。
三、大連商品交易所與齊明顯之間既無合同關系,也無直接的交易關系,大連商品交易所在本案中不應承擔責任。根據期貨交易相關法規的規定,結合期貨交易的流程,在期貨交易法律關系中,存在期貨交易的客戶、期貨經紀公司、期貨交易所這三個法定主體,同時,形成了客戶與期貨公司之間的期貨經紀關系,雙方簽訂《期貨經紀合同》,由期貨公司代理客戶進行交易;期貨公司作為期貨交易所的會員,將其所代理的客戶所下達的交易指令傳遞進入期貨交易所的交易系統中進行撮合成交。根據《期貨交易管理條例》第十八條、第二十三條的規定,作為客戶一方的齊明顯與作為會員一方的招商期貨公司之間存在著期貨經紀合同關系,根據雙方簽訂的《期貨經紀合同》明確地約定其權利義務,包括交易指令的下達,因此,客戶如果因期貨交易產生糾紛,應依據合同向期貨公司主張權利。在本案的期貨交易中,作為客戶的齊明顯,其進行期貨交易的指令是下達給作為會員的招商期貨公司由招商期貨公司再將指令傳遞給作為交易所的大連商品交易所,然后在交易所的交易系統中自動撮合成交。因此,在本案交易中,大連商品交易所執行的指令均為招商期貨公司所發出的指令,大連商品交易所在本案中的作用是依法提供了期貨交易的交易場所,發揮了交易平臺的作用,在整個交易過程中并無過錯。綜上所述,大連商品交易所未違反法律、法規及交易規則的規定,未侵犯齊明顯的權利,不應承擔任何責任。原審判決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請求人民法院駁回齊明顯的上訴請求。
招商期貨公司辯稱，一、齊明顯上訴稱招商期貨公司擅自以齊明顯名義進行交易與事實不符。齊明顯上訴稱其于交易當日,在交易賬戶內發出指令將賬戶內13手鐵礦石止損價格設置為464.5元。當大盤行情至止損價時,招商期貨公司以委托價435元掛出市價單,并最終以463.5元的成交價格全部成交,是招商期貨公司擅自以齊明顯名義進行交易并促成了成交,并非事實,沒有任何證據支持。根據齊明顯與招商期貨公司簽訂的《期貨經紀合同》(其中招商期貨公司為甲方,齊明顯為乙方)第二十一條約定:“乙方進行網上交易的甲方交易服務器內的委托記錄將作為甲乙雙方核查交易指令合法、有效的證明。乙方同意,甲方交易服務器內的委托記錄與書面指令具有同等法律效力。”同時,依照《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期貨糾紛案件若干問題的規定》(法釋[2003]1號)第五十六條:“確認期貨公司是否將客戶下達的交易指令入市交易,應當以期貨交易所的交易記錄、期貨公司通知的交易結算結果與客戶交易指令記錄中的品種、買賣方向是否一致,價格、交易時間是否相符為標準,指令交易數量可以作為參考根據齊明顯在先前的起訴狀中的自認和一審庭審中認定的事實及答辯方交易服務器中的委托記錄,齊明顯在當日16:55:25時,由其本人使用文華軟件設置了文華云條件單(即止損單),注明“觸發條件”:464.5元/噸,手數:13,委托價:市價,有效期:永久有效,交易品種:鐵礦1709由于齊明顯掛止損單時填報的委托價是市價,依照《大連商品交易所交易細則》第三十八條第(二)款的規定,對于市價單的定義為:指交易所計算機撮合系統執行指令時以漲(跌)停板價格參與交易的買(賣)指令。當晚21:00開盤,在21:00:01時出現464.0的行情,直接觸發齊明顯的止損單。系統按照條件單止損規則以市價435.0(該合約上一日結算價為472.5,漲跌幅為8%,該合約跌停價為435.0)發出該筆委托單,經由交易所按交易規則撮合后,最終成交價為463.5。齊明顯對成交結果并無異議。根據大連商品交易所出具的當日部分鐵礦石1709合約成交明細、齊明顯交易結算單中的結算數據以及齊明顯在招商期貨公司交易服務器中留存的委托記錄及成交記錄,齊明顯交易指令記錄中的品種、買賣方向與期貨交易所的交易記錄、交易結算結果一致，價格、交易時間以及交易數量與期貨交易所的交易記錄、交易結算結果相符。同時根據齊明顯在招商期貨公司交易服務器內留存的委托記錄中的委托單號(系統號:30009784)與大連商品交易所出具的當日部分鐵礦石交易明細(委托單號:30009784,成交序號:30002264)、齊明顯在招商期貨公司交易服務器內留存的成交記錄(系統號:30009784,交易所成交號:30002264)對比后可以確定,招商期貨公司根據齊明顯的委托交易意愿將其委托單準確無誤且高效及時地報入了大連商品交易所場內,并由大連商品交易所撮合成交。通過以上分析可知,此筆交易是嚴格依據齊明顯所發出的交易指令進行,整個交易流程合法、合規且全面無誤地履行了自身的期貨經紀商職責,并無任何違約行為。該交易結果真實、準確、合法、有效。
二、齊明顯上訴稱招商期貨公司存在延遲上傳委托單的行為與事實不符。齊明顯在上訴狀中稱其于交易當日16:55:32就已上傳委托單招商期貨公司應于21:00:00開市第一時間將委托單報送進交易所,而不應該在21:00:01秒時才進行報入,此與事實不符。如前文所述,齊明顯于當日16:55:32使用文華軟件設置了文華云條件單(即止損單),其中明確注明:“觸發條件”:464.5元/噸。根據文華軟件《重要功能機制說明》:“條件單和止損單,設定委托發出的條件,當條件滿足時,交易系統將委托單自動報入交易所,條件不滿足時,委托單保留在云端服務器中。”即只有當文華云端服務器收到交易所發布的行情達到該止損單觸發條件時,系統才會自動以市價向交易所報送委托。若未達到觸發條件,則齊明顯的止損單會續保存在文華軟件的服務器中。根據大連商品交易所當日發布的行情數據信息,在當日21:00:01時出現464.0的行情,直接觸發齊明顯的止損單,系統立即按照條件單止損規則以市價發出該筆委托單。此處有齊明顯在招商期貨公司交易服務器內留存的委托記錄和成交記錄,以及大連商品交易所當晚的行情交易記錄作為證據相互印證通過以上分析可知,招商期貨公司及時、準確、無誤地傳達了齊明顯的交易指令,并不存在其所稱延遲上傳委托單的行為。
三、齊明顯上訴稱在觸發止損單之前就存在低于止損價格的行情與事實不符.齊明顯上訴稱基于大連商品交易所提供的“成交流水”可知,在當日21:00:00.142分時就發生了當晚第一筆464.5元/噸的價格,此時應該觸發其止損單,此與事實不符。齊明顯所提到的成交記錄屬于大連商品交易所的撮合交易記錄,是大連商品交易所的內部信息,并非向市場公布的行情信息。大連商品交易所的行情是“2次快照/秒”,即大連商品交易所僅僅是每間隔一段時間(每秒兩次),將該時點上的行情信息(快照)對外發布。而齊明顯所提到部分早于止損單觸發時間的交易記錄,并非交易所向市場公布的行情信息。因此,文華云端服務器不會收到該成交價格,也不會觸發止損單。
四、齊明顯稱其未在手機上看到觸發止損單價格和其成交價格的行情,無法判斷真實性且與止損單執行結果無關。首先,齊明顯稱其在手機未看到觸發止損單價格的行情,齊明顯在一審和二審均未提交相應證據,未進行質證,無法判斷真實性。其次,正如文華軟件《重要功能機制說明》所述:“條件單和止損單設定委托發出的條件,當條件滿足時,交易系統將委托單自動報入交易所,條件不滿足時,委托單保留在云端服務器中。”即止損單是通過文華云端服務器收到的交易所發布的行情進行判斷是否觸發止損單,不依賴于客戶手機上收到的行情,無論客戶是否在手機看到相應的行情,即使客戶將手機關機,只要云條件單服務器收到的交易所行情符合觸發條件就會觸發委托。客戶是否在手機看到相應的行情并不影響止損單的正常運行。
五、招商期貨公司在《期貨經紀合同》中已對齊明顯就期貨交易、軟件使用等風險進行了充分的風險揭示,盡到了風險揭示的義務招商期貨公司是經中國證監會批準,取得期貨經營許可,守法經營的期貨公司。中國證監會為國務院直屬事業單位,統一監督管理全國證券期貨市場,招商期貨公司嚴格遵守法律法規及期貨交易各項監管規定,不存在任何違法違規情形。齊明顯于2014年9月11日與招商期貨公司簽署《期貨經紀合同》并于2014年9月30日將開戶資金20萬元匯入招商期貨公司指定的期貨保證金賬戶,根據《期貨經紀合同》第72條約定“本合同經雙方簽字后(乙方為機構客戶的法定代表人(負責人)或授權代理人簽字并加蓋公章,于乙方開戶資金匯入甲方指定的期貨保證金賬戶之日起生效)”,齊明顯與招商期貨公司簽署的《期貨經紀合同》為有效合同。在齊明顯與招商期貨公司簽署的《期貨經紀合同》中包括風險揭示方面的協議條款,招商期貨公司已對齊明顯進行了充分的風險揭示。在《期貨交易風險說明書》中,招商期貨公司向齊明顯揭示了期貨交易的風險以及利用互聯網進行期貨交易時可能存在的風險“您應當充分理解并遵循“買賣自負”的金融市場原則,充分認識期貨交易風險,自行承擔交易結果。您在考慮是否進行期貨交易時,應當明確以下幾點：…六、在國內期貨交易中,所有的交易結果須以當日交易所或結算機構的結算數據為依據。…九、利用互聯網進行期貨交易時將存在但不限于以下風險,您將承擔由此導致的損失:…(二)由于網上交易系統存在被網絡黑客和計算機病毒等攻擊的可能性,由此可能導致交易系統故障,使交易無法進行及行情信息出現錯誤或延遲;(三)由于互聯網上的數據傳輸可能因通信繁忙等原因出現延遲、中斷、數據錯誤或不完全,從而使網上交易及行情出現延遲、中斷、數據錯誤或不完全;(四)由于您未充分了解期貨交易及行情軟件的實際功能、信息來源、固有缺陷和使用風險,導致您對軟件使用不當,造成決策和操作失誤。…(六)如果您缺乏網上交易經驗,可能因操作不當造成交易失敗或交易失誤。齊明顯在與招商期貨公司簽訂合同時,招商期貨公司對齊明顯進行了充分的風險揭示,齊明顯對以上風險揭示表示理解并簽字認可。此外,齊明顯在使用“文華財經隨身行APP”進行委托交易前,應在閱讀并同意該軟件的《免責聲明》、《風險揭示書》、《重要功能機制說明》后方可登錄瀏覽行情并下單。在以上文件中也有對齊明顯進行交易時可能存在的風險進行揭示的協議條款。齊明顯自2014年9月起開始進行期貨交易,期間交易較為頻繁。齊明顯作為一個有著豐富經驗的投資者,應當對合同條款以及期貨交易的相關規則有深入的了解。此外,雙方在合同第24條中約定,“…對于使用交易軟件中提供的程序化交易、套利交易、交易所組合、交易所單腿等高級委托,乙方務必在使用前詳細閱讀該指令的含義及使用說明,也可致電客戶服務電話進行詳細了解。對于乙方未對交易指令準確理解或使用產生的損失,甲方不承擔責任”;合同第63條約定,“…乙方有權向甲方咨詢有關期貨交易的事項,甲方應予以解釋”。在招商期貨公司向齊明顯每日發送的結算單中最后的重要通知也寫明“(一)本公司為投資者提供了各種行情及交易軟件,請您在申請使用時詳細閱讀相關軟件說明書并簽署相關風險揭示書,由于您本人對軟件的不了解及操作失誤所發生的一切損失,本公司概不負責。”因此,在招商期貨公司對齊明顯進行了充分風險揭示的前提下,齊明顯理應對在網上進行期貨交易的相關風險有清醒的認識。六、齊明顯應對此筆交易結果承擔全部責任。齊明顯此筆委托是其本人在交易賬戶發出交易指令并進行交易,根據《期貨經紀合同》第七條第二款“甲方根據期貨交易所規則執行乙方交易指令,乙方應當對交易結果承擔全部責任”。齊明顯此次交易后果應由齊明顯本人承擔,招商期貨公司不承擔任何責任。綜上,在法律規定范圍內,招商期貨公司已履行合同約定義務,且未侵犯齊明顯任何權利。齊明顯的上訴請求不合理,無事實及法律依據。一審判決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懇請人民法院駁回齊明顯的上訴請求,以保護招商期貨公司的合法權益。
文華財經公司辯稱，文華財經公司就《重要功能機制說明》的修改日期進行了庭后核實,確認修改日期為2018年7月13日。此次修改,保留了原《重要功能機制說明》中的所有內容,僅增加了“風險4:交易所發布的行情數據是快照方式的,最高價/最低價有可能會漏掉,導致有的情況下最高價/最低價上的止損單和條件單元無法觸發”。需要指出的是,從時間上看,上述增加“風險4”,早于本案一審法院立案4個月之久(本案一審于2018年11月12日立案),而并非在本案發生之后進行地修改,因此上述修改與本案無關。同時,上述修改與本案一審結果并無任何影響,也不會影響文華APP用戶。具體而言,一審法院在一審判決書(第7頁第3-7行)中,采用了“風險1.市價下單,在盤口行情突然發生快速變化的情況下會成交在最新的對價上,與你下單時看到的價格會有差異。…風險3.止損單和條件單在行情不活躍或快速發生變化的情況下,不保證成交價為指定價”。其中的“風險1”和“風險3”在修改前后的《重要功能機制說明》中,均有出現,并作為一審法院認定本案事實的依據之一。
齊明顯向一審法院起訴請求:1.判令文華財經公司、招商期貨公司、大連商品交易所賠償齊明顯損失59,800元;2.判令文華財經公司、招商期貨公司、大連商品交易所向齊明顯登報道歉,并賠償齊明顯精神撫慰金1元;3.判令文華財經公司、招商期貨公司、大連商品交易所承擔因本案發生的差旅費(暫計2,000元)、律師費1.5萬元;4.本案全部訴訟費用由文華財經公司、招商期貨公司、大連商品交易所承擔。
一審法院認定事實：2014年9月11日,齊明顯（乙方）在招商期貨公司(甲方)開戶,雙方簽訂了《期貨經紀合同》第七條約定:“乙方委托甲方按照原告交易指令為乙方進行期貨交易,甲方接受乙方委托,并按照乙方交易指令為乙方進行期貨交易。甲方根據期貨交易所規則執行乙方交易指令,乙方應當對交易結果承擔全部責任。”第二十一條約定:“乙方進行網上交易的,甲方交易服務器內的委托記錄將作為雙方核查交易指令合法、有效的證明。”第二十二條約定:“為使乙方能方便地獲得豐富的財經資訊,甲方在電子服務系統、郵箱、短信中提供了一些資訊信息,包括行情報價交易數據、財務數據、分析計算數據、幫助信息、投資建議、投資分析等,甲方不保證信息、數據資料的及時性、條理性、準確性、充分性以及完整性。上述信息數據也不構成任何獲利保證。乙方依據甲方電子服務提供的各種信息進行期貨投資所導致的損失,甲方不承擔責任。”第三十一條約定:“乙方在發出交易指令后,可以在指令全部成交之前向甲方要求撒回或者修改指令。但如果該指令已經在期貨交易所全部或部分成交的,乙方則應當承擔交易結果。”第四十條約定“乙方有義務隨時關注自己的交易結果并妥善處理持倉……乙方在交易日開市前未對前日交易結算報告提出異議的,視為乙方對交易結算報告記載事項的確認。異議應由乙方本人或其授權的結算單確認人以書面方式向甲方提出，甲方應當及時處理所受到的書面異議。”簽訂合同前,招商期貨公司出示了《期貨交易風險說明書》,其中第九條載明:“利用互聯網進行期貨交易時將存在但不限于以下風險,您將承擔由此導致的損失:(三)由于互聯網上的數據傳輸可能因通信繁忙等原因出現延遲、中斷、數據錯誤或不完全,從而使網上交易及行情出現延遲、中斷、數據錯誤或不完全;…”齊明顯在說明書末尾手寫:“以上《期貨交易風險說明書》的各項內容,本人已閱讀并完全理解。”齊明顯使用文華財經公司提供的“隨身行”軟件進行期貨交易操作。齊明顯在下載“隨身行”軟件后,首次登陸行情界面時,該軟件系統會自動彈出《免責聲明》、《風險揭示書》、《重要功能機制說明》,齊明顯點擊“同意”后才能進入行情界面進行指令操作。其中《免責聲明》載明:“文華財經公司對因交易所、衛星傳輸線路、電信部門、及網絡服務提供商等任何原因造成的信息傳遞異常情況所至后果不承擔法律責任。用戶應始終避免并消除由于上述原因造成的信息遺留、錯誤、丟失、延遲、中斷等不利因素的影響,不得以上述緣由向文華財經提出索賠，此聲明永久有效，選擇同意,則表示已閱讀本聲明,并同意所述內容。”《風險揭示書》載明:“(二)委托交易的數據傳輸可能因通訊繁忙或丟包等原因出現中斷、停頓、延遲、數據錯誤丟失或不完全,造成交易出現延遲、停頓、中斷、從而會發生您不能及時、完整完成交易的風險。因此,您在使用該軟件時,及時查證核實成交情況。(三)由于出現網絡故障或網絡繁忙或交易網關負載過重…等原因,軟件可能會出現故障,您可能不能及時進入或通過該系統進行正常交易,或接到錯誤信息……鑒于上述風險的存在,您在使用本軟件的時候,應當使用其他信息系統或其它交易手段進行驗證,并及時查證交易情況。(四)軟件發布的行情信息及其它證券/期貨信息,因為網絡延時等原因有可能出現錯誤或被誤導,從而導致您做出錯誤判斷,因此,您在使用該軟件時,應對比其他軟件,或采用其它手段,并及時查對行情數據《重要功能機制說明》載明:“(一)……3.止損單和條件單,是設定委托發出的條件,當條件滿足時,交易系統將委托單自動報入交易所,當條件滿足時,委托單保留在云端服務器中。……10.市價單,是以合約的漲/跌停板價下單,一般情況下會成交在你看到的對價上,買單以盤口的賣出價成交,賣單以盤口的買入價成交。風險1.市價下單,在盤口行情突然發生快速變化的情況下,會成交在最新的對價上,與你下單時看到的價格會有差異。風險3.止損單和條件單在行情不活躍或快速發生變化的情況下,不保證成交價為指定價。為規范期貨交易行為,保護交易各方利益,保障交易合法合規進行,大連商品交易所制定了《大連商品交易所交易細則》,在其平臺上參與交易各方都須遵守。其中第三十八條規定:“交易指令的種類:(一)限價指令:指交易所計算機撮合系統執行指令時按限定價格或更好價格成交的指令(二)市價指令:指交易所計算機撮合系統執行指令時以漲(跌)停板價格參與交易的買(賣)指令。(三)市價止損(盈)指令:指當市場價格觸及客戶預先設定觸發價格時,交易所計算機撮合系統將其立即轉為市價指令的指令。(四)限價止損(盈)指令:指當市場價格觸及客戶預先設定觸發價格時,交易所計算機撮合系統將其立即轉為限價指令的指令。(五)套利交易指令……(六)交易所規定的其他指令……”第四十二條規定:“交易所計算機撮合系統自動將買賣申報指令按價格優先、時間優先的原則進行排序,當買入價大于、等于賣出價則自動撮合成交。同一交易編碼同合約持倉平倉順序按開倉時間先開先平。”第四十七條規定“境內客戶進行期貨交易,應當事先在期貨公司會員處辦理開戶手續。(一)委托期貨公司會員進行交易的,由期貨公司會員為其辦理開戶手續,申請交易編碼;……期貨公司會員、境外經紀機構接受客戶委托,應當事先向客戶出示風險說明書,經客戶簽字確認后,與客戶簽訂書面合同齊明顯持有13手鐵礦石1709合約,于2017年7月5日16:55:25掛出止損單,注明:“觸發條件:464.5元/噸,手數:13,委托價:市價,有效期:永久有效,交易品種鐵礦1709,”招商期貨公司于16:55:32接受委托成功當晚夜盤于21:00:00開盤,開盤后21:00:01.460時出現464.5元/噸的成交價,之后多次出現低于464.5元/噸的成交價,21:00:01.690時,齊明顯13手鐵礦石1709合約以463.5元/噸價格被撮合成交,買家是光大期貨。齊明顯稱“隨身行”軟件公布的當晚成交數據未見有低于465元的價格,齊明顯止損單不應被觸發,齊明顯未發出交易指令卻被強行平倉,大連商品交易所、招商期貨公司、文華財經公司均有責任,構成共同侵權,應對給齊明顯造成的損失承擔共同賠償責任。齊明顯主張59,800元損失是依據其曾掛出的止贏價509.5元/噸,與被平倉價463.5元/噸的差額,乘以13手(每手100噸),計算公式(509.5元/噸-463.5元/噸)*13手*100噸/手=59,800元。招商期貨公司抗辯稱,齊明顯是資深期貨人,對期貨交易存在的風險明知,當日開盤后出現464.5元/噸成交價后齊明顯的交易指令被自動觸發,齊明顯的交易未經集合競價環節,也不存在強行平倉的情況。且齊明顯的委托價是市價,即當日跌停價435元/噸,齊明顯的13手鐵礦石1709合約最終以463.5元/噸被系統自動撮合成交符合齊明顯的委托指令。比照齊明顯買入開倉價,該13手鐵礦石合約最終以463.5元/噸成交，齊明顯并未遭受損失,相反還有兩萬余元的收益。大連商品交易所稱,其是受其會員招商期貨公司的委托撮合成交的,完全按會員委托指令操作,不存在侵權的問題,文華財經公司補充抗辯稱,因受設備、技術等條件限制,大連商品交易所僅向文華財經公司發送部分交易信息,當晚等于、低于464.5元/噸價格的交易恰巧在未被發送數據之中,故齊明顯在“隨身行”軟件中未見觸發價交易。文華財經公司未對齊明顯實施侵權行為,不承擔任何責任。一審法院所確認的上述事實,有齊明顯提交的開戶證明、交易截圖,招商期貨公司提供的《期貨經紀合同》、委托記錄及成交記錄、《大連商品交易所交易細則》、大連商品交易所提供的成交流水,隨身行軟件的《免責聲明》、《風險揭示書》《重要功能機制說明》、大連商品交易所提供的成交流水,文華財經公司提供的《大連商品交易所夜盤交易業務操作指引》、《大連商品交易所基本行情授權證書》及當事人當庭陳述筆錄在卷為憑,上述證據材料業經開庭質證及一審法院審查,具有證明效力,一審法院予以采信。
一審法院認為,齊明顯系在期貨交易公司開戶并進行期貨交易的自然人。招商期貨公司系依法設立經營期貨業務的機構,其從事經紀業務,接受客戶委托,以自己的名義為客戶進行期貨交易,交易結果歸屬于客戶。大連商品交易所系經國務院期貨監督管理機構審批設立,不以營利為目的,以其全部資產對外承擔民事責任的事業單位。大連商品交易所為案涉期貨買賣提供了交易平臺,招商期貨公司是大連商品交易所的會員,齊明顯是招商期貨公司的客戶,不能直接在平臺上操作交易,只能委托作為大連商品交易所會員的期貨公司進行交易。文華財經公司系經大連商品交易所授權,在全球范圍內,通過專線、互聯網的方式,為客戶提供大連商品交易所基本行情及相關信息服務的有限公司,齊明顯即是使用文華財經公司提供的隨身行”軟件進行期貨交易操作的。
結合各方訴辯內容,本案爭議焦點主要有四個：一、齊明顯掛止損單是否是發出交易指令。交易指令指客戶下達給期貨公司的指令,一般包括交易品種、合約到期月份、開平倉、買賣方向、數量、買賣價格等內容。交易指令包括限價指令、市價指令、市價止損(盈)指令、限價止損(盈)指令、套利交易指令、交易所規定的其他指令。可見,掛止損單是客戶向期貨公司發出的一種交易指令,一經發出并被接受,就視為委托成功,期貨公司便可以止損價觸發委托交易的指令,最終由交易所系統按照委托條件自動撮合交易。本案中,齊明顯掛出止損單,招商期貨公司接受,則雙方就該筆業務達成了委托合意,齊明顯向招商期貨公司發出了以464.5元/噸觸發委托交易的指令。
二、齊明顯的13手鐵礦石1709合約被撮合成交是否構成強行平倉。《期貨交易管理條例》第三十五條笫二款規定:客戶保證金不足時,應當及時追加保證金或者自行平倉。客戶未在期貨公司規定的時間內及追加保證金或者自行平倉的,期貨公司應當將該客戶的合約強行平倉,強行平倉的有關費用和發生的損失由該客戶承擔。可見,強行平倉時交易所在滿足特定條件時為控制期貨交易風險而采取的強行平倉的行為,不以客戶是否委托為前提,也并非按客戶委托條件撮合成交。本案中,夜市開盤后,盤口出現了齊明顯所掛的止損價,于是齊明顯的指令被自動觸發,招商期貨公司按照齊明顯設定的條件向大連商品交易所發出委托交易指令,并在交易平合上按委托條件被撮合成交,這是一筆正常的期貨交易,不符合強行平倉的前提條件,也未發生強行平倉的事實。
三、大連商品交易所、招商期貨公司、文華財經公司是否構成侵權。本案屬一般侵權糾紛,齊明顯對大連商品交易所、招商期貨公司、文華財經公司存在侵權的主觀故意或過失,實施了違法行為,造成了損害后果,違法行為與損害后果間具有因果關系負有舉證責任,并應承擔舉證不能的法律后果。(一)招商期貨公司,在訂立《期貨經紀合同》時,向齊明顯出示了《期貨交易風險說明書》,并由齊明顯簽字確認,在交易當天,按照齊明顯設定的交易條件向大連商品交易所發出委托交易指令,在成交后,及時向齊明顯發送交易結算結果,并未拒絕就交易結果與齊明顯進行溝通。可見,招商期貨公司履行了《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期貨糾紛案件若干問題的規定》所給定的各項義務,齊明顯無證據證明招商期貨公司存在違背齊明顯意愿發出委托交易指令、錯誤執行齊明顯交易指令等違法行為,亦未舉證證明招商期貨公司存在損害齊明顯利益的故意,因此,齊明顯關于招商期貨公司構成侵權的主張不能成立。(二)大連商品交易所,與齊明顯沒有合同關系,不接受、執行齊明顯的交易指令,與齊明顯不發生直接的民事法律關系,且大連商品交易所是按照其會員單位的委托指令內容由計算機系統遵循價格優先、時間優先的原則自動撮合成交案涉交易的,不存在人為操作,交易結果也符合齊明顯設定的條件,齊明顯未能證明大連商品交易所存在更改指令、惡意促成或阻止交易等違法行為以及主觀故意,因此,齊明顯關于大連商品交易所構成侵權的主張亦不能成立。(三)文華財經公司,僅為案涉交易提供軟件服務,其按照齊明顯指令執行命令,且受技術所限無法完整反映交易所的全部信息,其在齊明顯使用該軟件前的安裝過程中,已向齊明顯出示《免責聲明》、《風險揭示書》、《重要功能機制說明》,對軟件可能存在信息不完整、不及時的風險作出提示,并告知客戶應自行對比其他軟件,或采用其它手段,及時查對行情數據,以免遭受損失。現齊明顯無據證明文華財經公司存在故意延遲或隱瞞發布信息、篡改阻止指令執行等違法行為及主觀故意,因此,齊明顯主張文華財經公司對其侵權沒有事實和法律依據,不能得到支持。
四、低于止損價被撮合成交的損失應由誰負擔。首先,齊明顯掛止損單時填報的委托價是市價,根據《大連商品交易所交易細則》第三十八條“(二)市價指令:指交易所計算機撮合系統執行指令時以漲(跌)停板價格參與交易的買(賣)指令。(三)市價止損(盈)指令:指當市場價格觸及客戶預先設定觸發價格時,交易所計算機撮合系統將其立即轉為市價指令的指令”之規定,當日跌停市價為435元/噸(前一交易日結算價,按漲跌幅比例計算得出),在此情況下,齊明顯的13手鐵礦石1709合約委托指令即為435元/噸進行平倉止損,大連商品交易所根據交易規則和撮合機制對齊明顯指令撮合成交,最終撮合成交價為463.5元/噸,未低于齊明顯委托價格,齊明顯的權益未被侵害。其次,低于止損觸發價被撮合成交的損失屬于期貨交易正常風險,應由齊明顯白擔。因為客戶設置的止損單只是在期貨公司的交易服務器上掛的條件單,當盤口最新價達到所設止損價時就會自動觸發,這時期貨交易軟件(即“隨身行”)會自動發送交易委托單到交易所,該委托單才真正進入到交易所參與撮合排隊。因此,齊明顯設置的止損單從大連商品交易所的報價觸發招商期貨公司的條件單開始,到招商期貨公司按齊明顯設定的條件價位進行報價委托,然后在大連商品交易所參與撮合成交結束,中間會有時間上的誤差。在盤口以毫秒計時的價格快速波動的情況下,齊明顯的止損委托單錯過止損觸發價位而以低于止損觸發價位成交,即通常所說的以滑點成交屬于正常的交易風險,應由齊明顯自擔。
綜上,大連商品交易所、招商期貨公司、文華財經公司在案涉交易過程中均依法依約履行了各自職責,且于事前已向齊明顯作出充分提示,齊明顯無據證明大連商品交易所、招商期貨公司、文華財經公司存在違法行為及主觀故意或過失,齊明顯的損失屬于期貨交易中的正常風險,齊明顯以大連商品交易所、招商期貨公司、文華財經公司實施了共同侵權行為,使其遭受經濟損失為由,要求大連商品交易所、招商期貨公司、文華財經公司承擔賠償責任沒有合同和法律依據,不能得到一審法院支持。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侵權責任法》第六條、第十五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期貨糾品交易所紛案件若干問題的規定》第三條、第十六條、第二十七條第二十九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的解釋》第九十條之規定,判決如下：駁回齊明顯的訴訟請求。案件受理費1,648元,由齊明顯負擔。
本院審理查明的事實與原審認定事實基本一致。
本院認為，一、上訴人齊明顯與被上訴人文華財經公司、招商期貨公司、大連商品交易所之間為符合法律、法規的交易關系，交易過程中存在的數據傳輸延誤風險已經在合同中予以提示。
大連商品交易所是經國務院批準并由中國證監會管理的期貨交易機構，為期貨交易提供平臺；招商期貨公司是依法設立的經營期貨業務的市場主體，其從事經紀業務，接受客戶委托，以自己的名義為客戶進行期貨交易，交易結果歸屬于客戶；文華財經公司是經大連商品交易所授權，在全球范圍內通過專線、互聯網等方式，為客戶提供大連商品交易所基本行情及相關信息服務的機構。招商期貨公司為大連商品交易所的會員。2014年9月11日，齊明顯向招商期貨公司填寫開戶申請表，并與招商期貨公司簽訂期貨經紀合同，成為招商期貨公司的客戶；同時，通過網上操作，下載文華財經公司“隨身行”，并通過“隨身行”收發信息。
在齊明顯與招商期貨公司簽訂的期貨經紀合同中，互聯網交易風險作為重要的風險提示內容在合同中予以提示，“利用互聯網進行期貨交易時將存在但不限于以下風險，您將承擔由此導致的損失：”其中“由于互聯網上的數據傳輸可能因通訊繁忙等原因出現延遲、中斷、數據錯誤或不完全”作為風險提示的明確內容，向齊明顯做出提示，齊明顯在該提示的結尾處以手寫的形式表明：“以上《期貨交易風險說明書》的各項內容，本人已閱讀并完全理解。”文華財經公司提供的文本“免責聲明”、“風險揭示書”、“重要功能機制說明”等對“委托交易的數據傳輸可能因通訊繁忙或丟包等原因出現中斷、停頓、延遲、數據錯誤、丟失或不完全，造成交易出現遲延、停頓、中斷，從而會發生您不能及時、完整完成交易的風險。”亦做出明確的提示。由此可見，在上訴人齊明顯成為招商期貨公司的客戶時，數據傳輸延誤問題已經作為期貨交易風險問題明確予以提示，對此，上訴人齊明顯應當知道該風險的存在。
二、案涉期貨交易過程符合交易規則。上訴人齊明顯于2017年7月5日16:55:25掛出止損單，注明：“觸發條件：464.5元∕噸，13手，委托價為市價，有效期為永久有效，交易品種為鐵礦石1709”。當晚21:00:00，大連商品交易所開盤，21:00:01.460出現464.5元∕噸的成交價，21:00:01.690時，上訴人的13手鐵礦石1709合約以463.5元∕噸的價格撮合成交，買家為光大期貨。根據《大連商品交易所交易細則》的規定，上訴人齊明顯2017年7月5日16:55:25掛出止損單為市價止損（盈）指令，當市場價格觸及客戶預先設定的觸發價格時，交易所計算機撮合系統將其立即轉為市價指令的指令，即計算機撮合系統執行指令時以漲（跌）停板價格參與交易的買（賣）指令。當21:00:01.460出現464.5元∕噸的成交價時，觸發上訴人齊明顯的13手鐵礦石1709的止損單進場交易，參考當日鐵礦石跌停價435元∕噸，計算機撮合系統在當晚21:00:01.690時撮合交易成功，上訴人齊明顯的13手鐵礦石1709合約最終以463.5元∕噸的價格撮合交易成功。上述交易過程符合《大連商品交易所交易細則》的相關規定。
三、關于上訴人齊明顯提出案涉期貨撮合交易存在不公平交易、不當遲延，侵犯上訴人合法權益的問題。大連商品交易所提供的交易記錄顯示，當晚開盤價為21:00:01.006出現的465元∕噸。在21:00:01.460之前，雖然存在很多筆464.5元∕噸交易數據，其中最早一筆出現在21:00:01.035，但根據大連商品交易所所屬大連飛創信息技術有限公司關于期貨行情發布頻率的說明以及國內期貨市場行情發布頻率的通行做法，交易所的交易數據按照每秒鐘截取兩筆予以發布，即大約每500毫秒截取一個交易數據予以發布供客戶交易參考。所以，上訴人提出的在21:00:01.460之前的交易數據，包括多筆464.5元∕噸交易數據均不在大連商品交易所截取發布的點位上，不存在漏報或遲延的問題。上訴人齊明顯關于大連商品交易所發布交易數據“不當延誤”，侵犯其民事權益的理由不能成立；根據上訴人齊明顯的止損單設定的條件，市場出現≤464.5元∕噸的價格時，該止損單就被觸發進場交易。在21:00:01.460時，大連商品交易所截取到464.5元∕噸的價格數據予以發布，觸發上訴人齊明顯的止損單進場交易，計算機撮合系統在當晚21:00:01.690時撮合交易成功，該交易過程符合《大連商品交易所交易細則》的規定。上訴人齊明顯提出該筆交易侵犯其民事權益，要求賠償的請求沒有事實依據。
綜上，齊明顯的上訴請求不能成立，應予駁回；一審判決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應予維持。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七十條第一款第（一）項之規定，判決如下：
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二審案件受理費1,648元，由齊明顯負擔。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判長 張祥楹
審判員 陳 建
審判員 薛 寧
二〇一九年十二月二十七日
法官助理孟識睿
書記員李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