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省高級人民法院

民 事 判 決 書

（2018）贛民再64號

再審申請人（一審被告、二審被上訴人）：吳新建，男，漢族，1955年1月1日出生，住江西省萬年縣。

再審申請人（一審被告、二審被上訴人）：祝小英，女，漢族，1953年7月15日出生，住江西省萬年縣。

再審申請人（一審被告、二審被上訴人）：徐玉根，男，漢族，1951年9月27日出生，住江西省萬年縣。

再審申請人（一審被告、二審被上訴人）：喬新芳，女，漢族，1951年10月2日出生，住江西省萬年縣。

再審申請人（一審被告、二審被上訴人）：陳銘，男，漢族，1973年2月3日出生，住江西省萬年縣。

再審申請人（一審被告、二審被上訴人）：汪秋蓮，女，漢族，1972年7月22日出生，住江西省萬年縣。

以上六名再審申請人共同委托訴訟代理人：韓光命，江西萬年紅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申請人（一審原告、二審上訴人）：劉成祿，男，漢族，1961年5月17日出生，住江西省信州區。

被申請人（一審原告、二審上訴人）：候水蓮，女，漢族，1963年4月8日出生，住江西省信州區，系劉成祿之妻。

以上兩名被申請人共同委托訴訟代理人：吳仕喜，江西萬年紅律師事務所律師。

以上兩名被申請人共同委托訴訟代理人：彭琛琛，江西萬年紅律師事務所實習律師。

一審被告、二審被上訴人：江西省萬年縣云龍電源有限公司。住所地：江西省萬年縣石鎮鎮特色產業園區。

法定代表人：涂尚慶，該公司董事長。

委托訴訟代理人：韓光命，江西萬年紅律師事務所律師。

再審申請人吳新建、祝小英、徐玉根、喬新芳、陳銘、汪秋蓮因與被申請人劉成祿、候水蓮、一審被告、二審被上訴人江西省萬年縣云龍電源有限公司（以下簡稱云龍公司）民間借貸糾紛一案，不服江西省上饒市中級人民法院（2017）贛11民終446號民事判決，向本院申請再審。本院于2018年4月8日作出（2018）贛民申35號民事裁定，提審本案。本院依法組成合議庭，開庭審理了本案。再審申請人吳新建、祝小英、徐玉根、喬新芳、陳銘、汪秋蓮共同委托訴訟代理人韓光命、被申請人劉成祿、候水蓮共同委托訴訟代理人吳仕喜、彭琛琛、云龍公司委托訴訟代理人韓光命到庭參加訴訟。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吳新建、祝小英、徐玉根、喬新芳、陳銘、汪秋蓮申請再審稱，（一）新證據《江西神州司法鑒定中心文書鑒定意見》證明《借款協議》上祝小英的名字是偽造的，并可推翻二審判決。該簽名實為其丈夫吳新建自行簽署，祝小英并不知情也沒有授權。故二審判決認定云龍公司與吳新建、祝小英、徐玉根、喬新芳、陳銘、汪秋蓮在《借款協議》的借款方處簽字，是其真實意思表示，應當視為共同借款人是錯誤的。（二）二審判決認定的基本事實缺乏證據證明且適用法律確有錯誤。1.《借款協議》中明確約定借款方為云龍公司，借款收據也僅印有云龍公司財務專用章，簽訂借款協議時也向劉成祿、候水蓮講明借款用于云龍公司經營，且付給劉成祿與候水蓮的利息也是由云龍公司支出。因此，吳新建、祝小英、徐玉根、喬新芳、陳銘、汪秋蓮六人在協議中簽字并不能認定為共同借款的意思表示。2.吳新建、祝小英、徐玉根、喬新芳、陳銘、汪秋蓮六人僅在《借款協議》空白處簽名，因此不能推定吳新建、祝小英、徐玉根、喬新芳、陳銘、汪秋蓮六人為共同借款人與共同保證人。吳新建、祝小英、徐玉根、喬新芳、陳銘、汪秋蓮請求撤銷撤銷江西省上饒市中級人民法院（2017）贛11民終446號民事判決第二項，駁回劉成祿、候水蓮要求其6人承擔償付責任的上訴請求。

劉成祿、候水蓮辯稱，1.本案祝小英的簽名雖非本人所簽，但系其丈夫吳新建得到其授權所簽，其在一、二審中已默認。劉成祿、候水蓮從未主張過吳新建、祝小英等6人系保證人，二審判決認定吳新建、祝小英等6人為共同借款人證據充分，請求依法駁回吳新建、祝小英等6人的再審請求。

劉成祿、候水蓮向一審法院起訴請求：1、要求依法判令吳新建、祝小英、徐玉根、喬新芳、陳銘、汪秋蓮、云龍公司立即償還借款本金140萬元、利息13.7萬元（算至2016年10月5日）及還清本息時止的利息（按月息2分計算），并判決吳新建、祝小英、徐玉根、喬新芳、陳銘、汪秋蓮、云龍公司互相承擔連帶清償責任；2、案件訴訟費由吳新建、祝小英、徐玉根、喬新芳、陳銘、汪秋蓮、云龍公司承擔。一審法院認定事實：2014年7月1日云龍公司向劉成祿、候水蓮借款160萬元，約定月息2.2分，劉成祿、候水蓮將160萬元借款先后匯入云龍公司指定的賬戶。借款后云龍公司支付了部分借款利息并且償還了劉成祿、候水蓮20萬元借款本金。2015年7月1日，雙方簽訂借款合同云龍公司要求續借，合同約定借期為2015年7月1日至2016年7月1日，月息為2.2分，合同簽訂后云龍公司支付部分利息，截止2016年7月31日云龍公司尚欠劉成祿、候水蓮140萬元借款本金、利息30090元及后續利息。一審法院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一百九十六條、第二百零五條、第二百零六條、第二百零七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若干問題的解釋（二）》第二十一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民間借貸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規定》第二十六條、第二十九條第二款第二項，《最高人民法院關于民事訴訟證據的若干規定》第二條之規定，判決：一、限云龍公司在判決生效后10日內償付劉成祿、候水蓮借款本金140萬元及利息30090元（利息算至2016年7月31日，2016年7月31日之后的利息按本金140萬元，月利率2%，算至款清之日止）。二、駁回劉成祿、候水蓮的其他訴訟請求。案件受理費18633元，由劉成祿、候水蓮負擔1296元，由云龍公司負擔17337元。

劉成祿、候水蓮不服一審判決，上訴請求：撤銷一審判決，改判吳新建、祝小英、徐玉根、喬新芳、陳銘、汪秋蓮與云龍公司承擔連帶清償責任；一、二審案件受理費由吳新建、祝小英、徐玉根、喬新芳、陳銘、汪秋蓮、云龍公司承擔。二審法院對一審查明的事實予以確認。二審法院認為，云龍公司與吳新建、祝小英、徐玉根、喬新芳、陳銘、汪秋蓮共同在借款協議的借款方處簽字，是其真實意思表示，應當視為共同借款，故應共同履行按約向劉成祿、候水蓮償付借款本息的義務。劉成祿、候水蓮的上訴理由成立，依法予以采納。云龍公司提出其在2014年借款時先行扣除了3.52萬元利息，按照法律規定該3.52萬元應當扣除本金的上訴理由，因本案借款是2015年重新發生的，并非2014年借款的簡單順延，故該筆3.52萬元利息性質的認定與本案無關，云龍公司的上訴理由不予采納。云龍公司的上訴請求不能成立，劉成祿、候水蓮的上訴請求成立；一審判決認定事實錯誤，依法予以改判。二審法院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一百九十六條、第二百零五條、第二百零六條、第二百零七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若干問題的解釋（二）》第二十一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民間借貸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規定》第二十六條、第二十九條第二款第二項以及《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七十條第一款第二項規定，判決：一、撤銷江西省萬年縣人民法院（2016）贛1129民初1114號民事判決；二、限云龍公司與吳新建、祝小英、徐玉根、喬新芳、陳銘、汪秋蓮在判決生效后10日內共同償付劉成祿、候水蓮借款本金140萬元及利息30090元（利息算至2016年7月31日，2016年7月31日之后的利息按本金140萬元，月利率2%，算至款清之日止）。一審案件受理費18633元、二審案件受理費18351元，合計36984元，由云龍公司與吳新建、祝小英、徐玉根、喬新芳、陳銘、汪秋蓮共同負擔。

再審期間，吳新建、祝小英、徐玉根、喬新芳、陳銘、汪秋蓮提交了一份新證據，即《江西神州司法鑒定中心文書鑒定意見》，擬證明祝小英未在《借款協議》上簽名，《借款協議》是偽造的，據此可推翻二審判決。劉成祿、候水蓮質證稱，對《江西神州司法鑒定中心文書鑒定意見》的真實性和合法性無異議。對關聯性有異議。本案《借款協議》上祝小英的名字雖然非本人所簽，但系吳新建當劉成祿的面打免提電話得到其妻祝小英的授權后代簽的。祝小英在一、二審中對此未提出異議，表明其已經默認。吳新建、祝小英等6人是云龍公司股東，系本案無擔保、無抵押借款的受益人，其6人圍繞在《借款協議》的“借款方”處簽名，二審判決據此認定其6人為共同借款人證據充分。劉成祿、候水蓮提交了吳新建、祝小英與韓光命簽訂的《協議書》以及徐玉根出具的《證明》各一份，擬證明祝小英平時都是委托其丈夫簽名的，吳新建有代其妻祝小英簽名的習慣。吳新建、祝小英、徐玉根、喬新芳、陳銘、汪秋蓮質證稱，對《協議書》的真實性、合法性無異議，對關聯性有異議。該協議中祝小英的名字是其本人所簽。即使祝小英平時有過讓其丈夫代簽名的習慣，不代表吳新建在《借款協議》中代祝小英簽名得到了授權。對徐玉根出具的《證明》，真實性、合法性沒有異議，對關聯性有異議。該份《證明》只能證明祝小英在《借款協議》中未簽名，系其夫吳新建代簽，但不能證明得到了祝小英的授權。

圍繞當事人的再審請求，本院對當事人已經質證且無爭議的證據予以確認。對經質證有爭議的證據認定如下：因劉成祿、候水蓮對《江西神州司法鑒定中心文書鑒定意見》的真實性、合法性未予否認，故本院對該證據的真實性、合法性予以確認。劉成祿、候水蓮稱，《借款協議》中祝小英的簽名非其本人所簽，但依據《協議書》主張吳新建有代妻子祝小英簽名的習慣，并據此認為《江西神州司法鑒定中心文書鑒定意見》與本案無關聯性，因吳新建代祝小英在《協議書》上簽名，并不能證明吳新建代祝小英在《借款協議》中簽名得到了授權或追認，另因劉成祿、候水蓮未提供證據證明劉成祿曾通過免提電話當場確認吳新建代祝小英簽名得到了授權，且徐玉根出具的《證明》只能證明吳新建代祝小英在《借款協議》上簽名，并不能證明其代簽行為得到了祝小英的授權，故本院對《江西神州司法鑒定中心文書鑒定意見》的關聯性亦予確認，對劉成祿、候水蓮提交的《協議書》以及徐玉根出具的《證明》不予確認。

再審查明，《借款協議》上祝小英的簽名系其丈夫吳新建未經授權代簽的。劉成祿、候水蓮未提供充分有效證據證明祝小英對吳新建該次代簽行為予以追認。另查明，祝小英本人未參加一、二審訴訟，系其律師特別授權代理，授權范圍包括代為承認、放棄、變更訴訟請求，代為進行和解，提起反訴或者上訴，簽收法律文書，代領訴訟標的款等一切訴訟行為。其律師在一審庭審中對《借款協議》的真實性未提出異議。還查明，《借款協議》首部載明的借款人系云龍公司。劉成祿、候水蓮在一、二審訴訟中未主張吳新建、祝小英等6人系云龍公司向其借款的擔保人，一、二審判決亦未認定吳新建、祝小英等6人系擔保人。本院查明的其它事實與一、二審查明的事實一致。

本院認為，本案的爭議焦點：1.《借款協議》是否是偽造的。2.吳新建、祝小英、徐玉根、喬新芳、陳銘、汪秋蓮是否系共同借款人，應否與云龍公司共同承擔還款責任。

關于爭議焦點一。《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的解釋》第九十二條第三款規定“自認的事實與查明的事實不符的，人民法院不予確認。”本案中，《江西神州司法鑒定中心文書鑒定意見》已證明《借款協議》中祝小英的名字非其本人所簽。劉成祿、候水蓮稱系吳新建得到祝小英授權后代簽，但其提交的《協議書》、《證明》并不足以證明該反駁主張。雖然祝小英的特別授權代理人在一審庭審中對《借款協議》的真實性沒有異議，但該自認與本院查明的上述事實不相符，故在祝小英對吳新建本次代簽行為不予追認的情況下，劉成祿、候水蓮以祝小英在一、二審中未提出異議，表明其已默認的辯稱理由不能成立，本院不予支持。祝小英以《江西神州司法鑒定中心文書鑒定意見》作為新證據提出的再審請求成立，本院予以支持。因該份新證據足以證明祝小英并非《借款協議》中的合同相對人，故對二審判決認定祝小英是共同借款人并據此認定其對涉案借款共同承擔還款責任的判決結果，本院應予糾正。

關于爭議焦點二。根據已查明的事實表明，本案借款并非2014年借款的簡單順延。因此，雖然《借款協議》首部載明的借款方為云龍公司，但該協議尾部的借款方有吳新建、徐玉根、喬新芳、陳銘、汪秋蓮本人的簽名和云龍公司公章，故一、二審判決認定吳新建、徐玉根、喬新芳、陳銘、汪秋蓮有共同借款的意思表示并無不當。吳新建、徐玉根、喬新芳、陳銘、汪秋蓮辯稱，他們是以見證人的身份在《借款協議》上簽名的，但均未提供證據證明，且云龍公司已在《借款協議》借款人處蓋章，其應承擔還款責任無需以見證為前提，故本院對該抗辯主張不予支持。關于吳新建、徐玉根、喬新芳、陳銘、汪秋蓮辯稱未以保證人的身份在《借款協議》上簽名，故不應承擔還款責任的問題。因一、二審判決并未認定吳新建、徐玉根、喬新芳、陳銘、汪秋蓮系保證人，故本院對該項再審主張亦不予支持。因吳新建等上述5人并無證據證明系以保證人或是見證人的身份在《借款協議》上簽名，故即便吳新建等上述5人以《借款協議》首部載明的借款方是云龍公司為由而不認可他們是共同借款人，但根據《借款協議》借款方有上述5人簽名的事實，亦可認定吳新建、徐玉根、喬新芳、陳銘、汪秋蓮是云龍公司欠劉成祿、候水蓮債務的加入人。

綜上，祝小英的再審請求成立，吳新建、徐玉根、喬新芳、陳銘、汪秋蓮的再審請求不成立。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零七條第一款、第一百七十條第二項之規定，判決如下：

一、撤銷江西省上饒市中級人民法院（2017）贛11民終446號民事判決和江西省萬年縣人民法院（2016）贛1129民初1114號民事判決；

二、限江西省萬年縣云龍電源有限公司與吳新建、徐玉根、喬新芳、陳銘、汪秋蓮在本判決生效后10日內共同償付劉成祿、候水蓮借款本金140萬元及利息30090元（利息算至2016年7月31日，2016年7月31日之后的利息按本金140萬元，月利率2%，算至款清之日止）。

如未按本判決指定的期間履行給付金錢義務，應當按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五十三條之規定，加倍支付遲延履行期間的債務利息。

一審案件受理費18633元，二審案件受理費18351元，再審案件受理費22710.81元，合計59694.81元，由江西省萬年縣云龍電源有限公司與吳新建、徐玉根、喬新芳、陳銘、汪秋蓮共同負擔。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 判 長　蔡世軍

審 判 員　黃聲敏

審 判 員　閔遂賡

二〇一八年七月三十日

代書記員　吳　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