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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立新妨害傳染病防治一審刑事判決書
時間：2020年08月24日 來源： 作者： 瀏覽次數：3346 收藏[0]江蘇省無錫市惠山區人民法院
刑 事 判 決 書
（2020）蘇0206刑初208號
公訴機關無錫市惠山區人民檢察院。
被告人馮立新，男，漢族，1969年10月27日出生于湖南省臨湘市，高中文化，住無錫市惠山區，戶籍在無錫市惠山區。因本案于2020年4月6日被無錫市公安局惠山分局取保候審，7月13日由本院決定，并由無錫市公安局惠山分局執行逮捕。
辯護人史純律，江蘇神闕律師事務所律師。
無錫市惠山區人民檢察院以錫惠檢訴刑訴〔2020〕198號起訴書指控被告人馮立新犯妨害傳染病防治罪，于2020年5月29日向本院提起公訴。本院于6月2日立案，依法適用簡易程序，并組成合議庭，于7月14日公開開庭審理了本案。無錫市惠山區人民檢察院指派檢察長李營、檢察官助理陳程剛出庭支持公訴，被告人馮立新到庭參加訴訟。經本院通知，無錫市惠山區法律援助中心指派律師史純律出庭參加訴訟。現已審理終結。
經審理查明：2020年1月20日，國家衛生健康委員會發布（2020）第1號公告，將新型冠狀病毒感染的肺炎納入《中華人民共和國傳染病防治法》規定的乙類傳染病，并采取甲類傳染病的預防、控制措施。
2020年1月26日晚，被告人馮立新從湖南省岳陽市駕車返回無錫后，至無錫市惠山區熊某1（湖北返錫人員）的住處居住，居住期間密切接觸了熊某2、熊某1、熊某3（其前妻）等人，1月27日至1月29日，無錫市惠山區惠城社區工作人員上門對該住處居住人員進行居家隔離登記，并對住處采取貼封條的方式要求居住人員居家隔離。1月30日上午，被告人馮立新在明知上述住處被社區貼封條要求居家隔離的情況下，仍乘隙離開熊家，于次日駕駛號牌號碼為蘇Ｂ×××××轎車至浙江省舟山市普陀區其岳父徐某1家，與岳父徐某1、妻子徐某2等5人共同生活。2月3日，被告人馮立新在得知熊某2新型冠狀病毒檢測結果為陽性后，獨自駕車返回無錫，居住于無錫市惠山區。后被惠山區疾控中心安排至集中隔離點進行觀察，2月6日晚，被告人馮立新的新型冠狀病毒核酸檢測為陽性，當晚即被轉至無錫市第五人民醫院進行隔離治療。2月6日晚至2月8日期間，被告人馮立新在明知自己感染新型冠狀病毒，且先后被確診為無癥狀感染者和確診病例（普通型）的情形下，被收治隔離期間仍對無錫市惠山區疾病預防控制中心流行病調查人員故意隱瞞其2020年1月31日至2月3日間在浙江省舟山市的旅居史和接觸史，導致浙江省舟山市疾控部門未能及時對被告人馮立新的密切接觸者徐某1、徐某2、胡某1、徐某3、馮某1（2月10日，徐某1、胡某1、徐某3、馮某1被確診為新冠肺炎患者，其中馮某1系無癥狀感染者、徐某2系臨床疑似病例）采取相應的隔離措施，最終致使浙江省舟山市普陀區疾控部門對上述5人的密切接觸者39人實施集中隔離醫學觀察，對42名一般接觸者實施居家醫學觀察。
2020年4月6日，被告人馮立新接公安機關電話通知后，主動投案，并如實供述了主要犯罪事實。
上述事實，有公訴機關宣讀的下列證據證實：
1．被告人馮立新的供述筆錄,證明其于2020年1月26日晚到無錫，當晚住其前妻熊某3的弟弟熊某1在無錫市惠山區的家中，熊某1家里當時共住了7個人。期間，從1月27日開始，社區工作人員每天上門登記、測體溫、填表格，社區人員上門的時候其有時出去，有時在樓上。1月29日下午，社區防控措施加強，社區人員上門來貼封條，不讓住在熊某1家里的人出去。后來，熊某1的老婆對其說家里已經貼封條不能出去，其住他們家里沒有向社區登記，所以讓其離開。1月30日中午，其趁熊家開門扔垃圾的時候離開，先到了新吳區其租的五洲國際工業博覽城X號X室住了一晚，1月31日中午，其駕車到浙江舟山岳父家，在浙江舟山期間一直住在岳父家里，家里有其老婆徐某2、女兒馮某1、岳父徐某1、岳母胡某1、妻姐徐某3五個人。2月3日，其接到前妻熊某3電話說她父親熊某2確診感染新冠肺炎，其跟妻子徐某2說，其之前與熊某2一起吃過飯也有可能被感染，要先回無錫。后其于2月3日下午5、6點左右駕車回到無錫，到無錫市惠山區家門口，看到社區在門上貼了一張紙條并留了聯系電話，其電話聯系社區后，社區工作人員要求其居家隔離十四天。后其和熊某1一家四人和前妻熊某3、女兒馮某2被送到西漳集中隔離點隔離觀察，當晚，疾控部門的人采集其咽道拭子去做核酸檢測，2月6日晚上，隔離點護士告訴其核酸檢測呈陽性，其隨后被送到無錫市第五人民醫院接受治療。其因為之前接觸過確診病例，知道自己感染了新冠肺炎。疾控人員在2月6日至8日期間多次撥打其電話，并告知其要如實回答他們的問題，否則要負法律責任，其當時主要考慮不想連累老婆一家人，就沒有如實說。
2.無錫市第五人民醫院提供的入院記錄、病程記錄，證明被告人馮立新于2020年2月6日22時許入院，2月7日凌晨2時許經院內專家會診為無癥狀感染者，2月7日14時許，經市級專家組會診考慮為新型冠狀病毒感染（普通型），2月8日22時許，經市內專家組會診，并上報省衛健委確認，為新型冠狀病毒感染的肺炎（普通型）。
3.無錫市惠山區衛生健康委員會出具的馮立新電話詢問記錄，證明2020年2月6日20:54、2月7日10:52、10:57，惠山區疾控中心工作人員對馮立新開展流行病學調查時，馮立新隱瞞自己在1月31日至2月3日去浙江舟山的旅居史和接觸史。
4.無錫市惠山區衛生健康委員會出具的馮立新追蹤情況、問詢情況,證明2020年2月8日上午9時許，惠山區疾控中心工作人員華某通過電話對馮立新開展流行病學調查，核實其在1月30日至2月4日的相關活動信息時，馮立新隱瞞其在浙江舟山接觸家人的情況。
5.無錫市惠山區疾病預防控制中心出具的證明，證明2020年2月6日至2月10日期間，該單位員工華某、代某、茹某、徐某44人根據工作安排對馮立新開展流行病學調查。
6.無錫市公安局惠山分局惠山開發區派出所制作的電話詢問記錄,證明派出所民警于2020年2月11日17:58、19:32、19:41分別與馮立新、熊某1通電話,詢問馮立新于2020年1月26日至1月31日期間活動情況。
7.無錫市公安局惠山分局制作的扣押筆錄、扣押決定書、扣押清單、發還物品清單，證明公安機關對馮立新的2部手機進行扣押取證并發還的情況。
8.無錫市公安局惠山分局調取證據清單、視頻截圖，證明2020年1月29日社區工作人員上門對奧林匹克花園X號住戶貼封條實行居家隔離，1月30日上午，馮立新趁扔垃圾的時候離開該地的情況。
9.無錫市惠山區關于確診新冠病例（馮立新）的調查報告，證明2020年2月6日18:49，無錫市疾病預防控制中心反饋馮立新新型冠狀病毒核酸檢測為陽性，2月8日22:12，無錫市第五人民醫院診斷為新型冠狀病毒感染的肺炎確診病例（普通型），并在1月26日至2月5日開展接觸者調查工作。
10.舟山市普陀區疾病預防控制中心出具的調查報告,證明2020年2月8日14：00，舟山市普陀區疾控中心接到無錫市惠山區疾控中心協查函，協助調查新型冠狀病毒陽性檢測病例馮立新的密切接觸者。經調查,在普陀區期間發現5名密切接觸者，結合實驗室檢測結果和流行病學調查，本起疫情是一起輸入性新型冠狀病毒感染聚集性疫情，傳染源為馮立新，累計排摸出普陀轄區密切接觸者66人，已實施集中隔離醫學觀察，45名一般接觸者實施居家醫學觀察，未在密切接觸者和一般接觸者中檢測出新型冠狀病毒感染者。
11.舟山市公安局定海區分局金塘派出所提供的金塘卡點檢查登記表，證明馮立新駕駛蘇Ｂ×××××轎車經過卡口的登記信息情況。
12.馮立新密切接觸者《解除醫學觀察告知書》,證明與徐某1等人密切接觸者39人被集中隔離觀察和解除隔離措施。
13.馮立新新冠聚集性疫情一般接觸者一覽表，證明新冠肺炎患者徐某1、徐某3在舟山乘坐21、35、28、311路公交車的一般接觸者人員身份情況。
14.無錫市公安局惠山分局調取的車輛軌跡記錄，證明蘇Ｂ×××××的汽車在2020年1月31日至2月3日行駛的軌跡；蘇Ｂ×××××的汽車在2020年1月24日至2月28日行駛的軌跡。
15.無錫市公安局惠山分局調取的馮立新通話記錄，證明馮立新在2020年2月1日至2月12日期間接打電話的詳細情況。
16.證人徐某2(馮立新的妻子)的證言,證明馮立新在2020年1月31日開車到浙江舟山，住其父親徐某1家里，一家人在一起待了4天，2月3日馮立新跟其說熊某2可能感染新冠病毒了，因為一起吃過飯，怕有問題就提前回無錫了，2月8日早上，馮立新給其打電話說他新冠肺炎檢測呈陽性。
17.證人尤某（惠山區長安街道長樂社區書記）的證言，證明2020年1月25日，社區接到上級部門下發的湖北籍人員核查名單，經電話聯系熊某3后得知她們一直住在惠山區奧林匹克花園，近期沒有離開無錫，當時未掌握馮立新與她們的接觸情況。2020年2月3日中午，其接到惠城社區書記王某1的電話，讓其去看看怡和家園X單元X室有無人居住，其去后發現沒有人，就在門上貼了提醒的封條，當天晚上馮立新回來電話聯系社區后，社區上門貼封條。
18.證人王某1（惠山區長安街道惠城社區書記）的證言,證明2020年1月26日，住在奧林匹克花園X號的熊某1打電話到社區報備，一家六口人居家隔離，從1月27日其開始安排社區工作人員和醫生上門量體溫，1月29日中午，安排人上門貼封條，熊某1說他們一家六口人都在家里。2月5日，因熊家有人確診，其他人被送到集中隔離點。
19.證人朱某1（奧林匹克花園的網格員）的證言，2020年1月27日，社區通知其和醫生一起到熊某1家里量體溫，當時登記的是一家六個人，其告訴他們要全部居家隔離，1月29日下午，其和社區工作人員胡某2兩人上門貼封條并要求他們不要出去，2月5日社區得知這家有人感染就送他們去集中隔離點。
20.證人王某2的證言，證明2020年1月27日上午，惠城社區衛生服務站要求其對住在奧林匹克花園的熊某1一家進行醫學監測和居家隔離指導，熊某1一家登記了六個人的身份信息，經上門工作，讓他們確認一家六個人的情況，并告知居家隔離不要外出。
21.證人熊某的證言，證明2020年1月25日，其全家回到無錫，1月27日社區兩名工作人員上門量體溫并告知其一家人居家隔離不能外出，當時馮立新在二樓躲著沒有下來，當天社區的人走后，其父親熊某1就跟馮立新說跟湖北回來的人接觸過不跟社區報備是不對的，如出問題熊家是有責任的，馮立新說不要報備他會走的，但過了好幾天他才走的。1月29日，社區的人上門貼封條對其家里實施隔離后，馮立新在1月30日離開外出。馮立新在其家待的那幾天，其家里人多次提出來要他到社區報備，馮立新始終堅持不報備。
22.證人熊某1的證言,證明2020年1月25日其從湖北回到無錫后，姐姐熊某3一家住在其家里，其父親住在弟弟熊某清在理想城市的家中，第二天社區工作人員上門要求其一家人報備并在家里隔離，1月26日晚上，馮立新從湖南回無錫后到其家里吃飯，當天住其家里，1月27日社區工作上門對其一家人量體溫，并統計家里住了幾個人，當時報了6個人，馮立新在其家住的這段時間，其一家人也多次跟馮立新提出來要到社區報備，馮立新堅持說他沒有去湖北不用報備，并說自己會走的。1月29日，社區兩個工作人員上門來貼封條，30日早上，馮立新趁家里出門扔垃圾的時候離開。
23.證人朱某2（無錫市第五人民醫院呼吸與危重癥醫學一科副主任）的證言，證明其主要負責新冠肺炎隔離病房治療新冠肺炎患者，馮立新是在2020年2月6日晚上到其所在醫院接受治療，當時馮立新的核酸檢測呈陽性，按照無癥狀感染者進行治療，到了2月7日凌晨2點多，經醫院專家討論馮立新屬于無癥狀感染者，7號下午馮立新肺部ＣＴ檢查后，有肺炎表現，當天下午經市級專家組會診為新型冠狀病毒感染（普通型）。從醫學的角度，新冠肺炎的無癥狀感染者就是病原攜帶者，無癥狀感染者的危險性、傳播性大于疑似病例。
24.證人徐某1（無錫市惠山區疾病預防控制中心防病一科的醫護人員）的證言,證明2020年2月6日晚上其值班負責馮立新的流行病學調查工作，一開始對馮立新是通過電話聯系開展調查的，馮立新有隱瞞，之后其根據公安機關提供的軌跡和聯系舟山疾控后才完成流調工作。其在2月6日晚上就告知馮立新核酸檢測為陽性，需要到五院去接受隔離治療。2月7日上午其聯系馮立新告知要如實講清楚自己的旅居史和接觸史，不然要負法律責任。
25.無錫市公安局惠山分局制作的電子數據檢查筆錄，證明對馮立新扣押的2部手機進行涉案電子數據提取、固定。
26.刑事案件偵破經過，證明馮立新經公安機關電話通知后主動到案的經過。
27.無錫市公安局惠山分局摘錄的人口信息，證明馮立新系成年人，具有完全刑事責任能力。
28.無錫市惠山區司法局出具的調查評估意見書，證明馮立新是外來購房人員，在無錫無直系親屬與其共同居住，家庭監管存在一定困難，請法院對馮立新依法判決。
上述證據均經庭審質證，證據間相互印證，本院予以確認。
公訴機關認為被告人馮立新自愿如實供述犯罪事實，建議判處有期徒刑一年。
被告人馮立新對指控事實、罪名及量刑建議均無異議且簽字具結，在開庭審理過程中亦無異議。
本院認為，被告人馮立新違反傳染病防治法的規定，拒絕執行衛生防疫機構依照傳染病防治法提出的預防、控制措施，故意隱瞞旅居史、密切接觸史，引起新型冠狀病毒傳播的嚴重危險，其行為已構成妨害傳染病防治罪。公訴機關指控罪名成立，本院予以支持。案發后，被告人馮立新有自首情節，且自愿認罪認罰，可依法從輕處罰。關于辯護人提出“本案中被告人的社會危害性較小”的辯護意見，經查，被告人隱瞞旅居史、接觸史的行為，導致被他感染的5個家人沒有及時被隔離而外出接觸了大量的人，造成了病毒傳播的嚴重危險，被告人的行為不僅造成當地防疫形勢更加嚴峻，也消耗了大量公共醫療等資源，行為具有相當的社會危害性，故對此辯護意見本院不予采納。關于辯護人提出的“本案中被告人涉案的原因系對法律和醫學的無知，主觀惡性相對較小”的辯護意見，經查，被告人在明知自己感染新型冠狀病毒，繼而被確診的情況下，在疾控部門人員對其調查過程中，多次故意隱瞞去浙江省舟山市的旅居史和接觸史，引起新型冠狀病毒傳播的嚴重危險，被告人視法律與他人的安全于不顧，其行為體現了一定的主觀惡性，故對此辯護意見本院不予采納。關于辯護人提出的“屬自首，如實供述犯罪事實；無前科劣跡，建議對其從輕處罰”的辯護意見，經查屬實，本院予以采納。
據此，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三百三十條第一款第（四）項、第三款，第六十七條第一款之規定，判決如下：
被告人馮立新犯妨害傳染病防治罪，判處有期徒刑一年（刑期自判決執行之日起計算，判決執行以前先行羈押的，羈押一日折抵刑期一日）。
如不服本判決，可在接到判決書的第二日起10日內，通過本院或者直接向江蘇省無錫市中級人民法院提出上訴。書面上訴的，應當提交上訴狀正本1份，副本2份。
審 判 長 蔡 毅
審 判 員 繆月娟
人民陪審員 龔 勇
二〇二〇年七月十四日
書 記 員 鄒 瑩
本案援引法律條款
《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
第三百三十條第一款第（四）項違反傳染病防治法的規定，有下列情形之一，引起甲類傳染病傳播或者有傳播嚴重危險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后果特別嚴重的，處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
（四）拒絕執行衛生防疫機構依照傳染病防治法提出的預防、控制措施的。
第三款甲類傳染病的范圍，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傳染病防治法》和國務院有關規定確定。
第六十七條第一款犯罪以后自動投案，如實供述自己的罪行的，是自首。對于自首的犯罪分子，可以從輕或者減輕處罰。其中，犯罪較輕的，可以免除處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