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人民共和國最高人民法院

民 事 判 決 書

（2012）民提字第26號

申請再審人（一審原告、二審被上訴人）：闞莉。

委托代理人：段清新，眾成仁和律師集團事務所北京分所律師。

委托代理人：董一鳴，眾成仁和律師集團事務所北京分所律師。

被申請人（一審被告、二審上訴人）柳州市國泰房地產開發有限責任公司。

法定代表人：陳健美，該公司經理。

委托代理人：唐子輝，柳州市國泰房地產開發有限責任公司職員。

申請再審人闞莉與被申請人柳州市國泰房地產開發有限責任公司（以下簡稱國泰公司）房屋拆遷補償糾紛一案，不服廣西壯族自治區高級人民法院（2009）桂民再字第2號民事裁定及（2010）桂民再字第10號民事裁定，向本院申請再審。本院于2012年1月10日以（2004）民一監字第111-1號民事裁定提審本案，并依法組成合議庭于2012年3月29日公開開庭進行了審理，闞莉及其委托代理人董一鳴、段清新，國泰公司的法定代表人陳健美、委托代理人唐子輝到庭參加了訴訟，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2002年4月28日，闞莉訴至廣西壯族自治區柳州市中級人民法院，稱其為柳州市頗家巷57、59號房屋所有人。其親屬經領取執照，利用該房屋從事經營。1999年，國泰公司開發建設“國泰大廈”，闞莉的房屋在拆遷范圍內。雙方多年未能達成拆遷協議，國泰公司否認闞莉的房屋是非住宅性質，不同意按房屋的原面積回遷，也不同意按非住宅標準補償安置。經拆遷辦申請，闞莉的房屋已被拆除。闞莉認為，其所持房產證確定房屋為非住宅（鋪面及倉庫）。請求判令：1、國泰公司對闞莉被拆除的房屋給予“以產權調換”的形式回遷在新建“國泰大廈”沿駕鶴路北樓平路面一樓156.64平方米門面，北樓二樓58平方米用房。其余面積及裝修則作價補償；2、判令國泰公司按闞莉房屋原建筑面積進行安置；3、判令國泰公司承擔本案訴訟費用。

國泰公司辯稱：本案爭議的房屋性質是住宅而不是非住宅；闞莉的房產證已于2001年被吊銷。

廣西壯族自治區柳州市中級人民法院一審審理查明，闞莉為柳州市頗家巷57、59號房屋的所有權人。1997年，經柳州市城市規劃局批準，闞莉對房屋進行重建，建設項目為住宅。同年12月22日，闞莉領取柳州市房產管理局發放的桂房證字第2116108號房屋所有權證，該證附圖注明：房屋一層為營業鋪面，二層為倉庫。磚混建筑結構，建筑面積為214.50平方米，其中：產權鋪面156.64平方米，產權營業用房57.86平方米。該門牌房屋無證磚木結構建筑面積52.86平方米。該房屋原來門口面西朝南，處于駕鶴路的次干道。重建后，門口面向北面，處于駕鶴路的主干道。該房屋重建后，由闞莉親屬闞重興在此開設個人經營的“芳芳百貨店”。1999年，因國泰公司開發建設“國泰大廈”，闞莉的房屋在拆遷范圍內。2001年5月，經柳州市房屋拆遷辦公室的申請，一審法院于2001年5月18日作出（2001）柳市行執字第1號公告，責令闞莉在2001年5月21日前自行搬出榮軍路頗家巷57、59號房屋。闞莉在公告的期限內已自行搬遷，闞莉的房屋已于2001年5月22日被拆除。2001年5月28日，柳州市房屋拆遷辦公室向國泰公司發出柳拆字（2001）135號《關于盡快協商辦理拆遷安置補償手續的通知》，要求國泰公司盡快與闞莉協商辦理拆遷安置補償手續，妥善處理有關事宜。但原、被告雙方未能達成協議。

另查明，1998年12月2日，國泰公司向柳州市房屋拆遷辦公室呈報了“國泰大廈拆遷工程房屋拆遷補償安置方案”。1999年3月19日，柳州市房屋拆遷辦公室以柳拆字（1999）63號“關于同意拆遷駕鶴路、榮軍路、頗家巷部分房屋的批復”中同意了國泰大廈拆遷工程房屋拆遷補償安置方案。該批復第二條規定：產權鋪面異地安置在國泰花苑或回遷安置在新建國泰大廈，其中拆遷沿城市主、次干道鋪面回遷到一樓，拆遷其他路段鋪面回遷到二樓。國泰大廈拆遷工程房屋拆遷補償安置方案中規定：實行產權門面回遷安置的，安置在國泰大廈一樓，除按產權門面1:1交換（含公共面積）需交每平方米1000元差價，安置門面面積超出原產權門面面積的，按商品房價每平方米6000元計收，安置面積不足原房屋建筑面積的部分，按照重置價結合被拆遷房屋重新結算差價。

一審法院認為，闞莉所持2116108號房產證是有效的房產憑證，具有法律效力，應受法律保護。房產證所確定的房屋為鋪面及倉庫，為非住宅性房屋。闞莉房屋面臨駕鶴路，處于城市的主、次干道，符合柳州市房屋拆遷辦公室柳拆字(1999)63號“關于同意拆遷駕鶴路、榮軍路、頗家巷部分房屋的批復”規定的回遷條件。國泰公司辯稱闞莉的房屋是住宅性質，不同意回遷的理由，因與本案查明的事實不符而不成立。闞莉訴請回遷安置在“國泰大廈”有理，予以支持。至于闞莉要求回遷在新建“國泰大廈”沿駕鶴路北樓平路面一樓的請求，因柳拆字（1999）63號批復中沒有規定回遷的具體方位，故闞莉應與國泰公司協商解決，協商不成，依法另案處理。該院依照國務院《城市房屋拆遷管理條例》第二十條、第二十二條之規定，作出(2002)柳市民初(二)字第91號民事判決：國泰公司對闞莉被拆除的房屋給予“以產權調換”的形式回遷安置在新建國泰大廈一樓〔安置在國泰大廈一樓，除按產權門面1:1交換（含公共面積）需交每平方米1000元差價，安置門面面積超出原產權門面面積的，按商品房價每平方米6000元計收，安置面積不足闞莉房屋建筑面積的部分，按照重置價結合被拆遷房屋重新結算差價〕。案件受理費人民幣15680元，財產保全費人民幣6520元，其他訴訟費人民幣2352元，合計人民幣24552元（闞莉已預交），由柳州市國泰房地產開發有限責任公司負擔。

國泰公司不服一審判決，向廣西壯族自治區高級人民法院提起上訴。

二審法院查明：1991年闞莉獲得柳州市頗家巷57、59號房屋產權，該房為住宅性質。1995年12月，國泰公司向柳州市規劃局申請開發建設“國泰大廈”，市規劃局于同年12月26日發給該項目《建設用地規劃許可證》，根據該規劃，57、59號房屋被劃入拆遷范圍。1997年，闞莉向柳州市城市規劃局申請重建該房，柳州市規劃局于1997年7月4日給闞莉下發了《私房建設工程規劃許可證(97)1130號》，該規劃許可證上寫明：申請人為闞莉，建設項目名稱為住房，建筑層數為平居，局部貳層，磚混結構，修建性質為重建，總建筑面積211.47平方米。1997年12月，闞莉領取柳州市房產管理局發放的掛房證字第2116108號房屋所有權證，該證附圖注明：房屋一層為營業鋪面，二層為倉庫。磚混建筑結構，建筑面積214.50平方米，其中產權鋪面156.64平方米，產權營業用房57.86平方米，該門牌屋無證磚木結構建筑面積52.86平方米。房屋重建后，由闞莉親屬闞重興在此開設過個人經營的“芳芳百貨店”。1999年，因開發建設“國泰大廈”，闞莉的房屋也被列入拆遷范圍。2001年5月，經柳州市房屋拆遷辦公室申請，柳州市中級人民法院于2001年5月18日作出(2001)柳市行執字第1號公告，責令闞莉在2001年5月21日前自行搬出榮軍路頗家巷57、59號房屋。闞莉在公告的期限內自行搬出，房屋于次日被拆除。

還查明，柳州市房產管理局發放第2116108號《房屋所有權證》給闞莉后，國泰公司曾致函柳州市房產管理局，要求重新審核頗家巷57、59號房屋的使用性質，柳州市房產管理局于1999年9月1日答復認為：“申請人提交的材料齊全，并且當時該房屋不在拆遷范圍之內。因此，我局核發的桂房證字第2116108號《房屋所有權證》是合法有效的”。柳州市房屋拆遷辦公室也曾致函柳州市城市規劃局，請求確認該房的使用性質。柳州市城市規劃局于2000年7月28日作出柳規函字(2000)56號《關于<請求確認頗家巷57、59號房屋使用性質的函>的復函》稱：“在規劃區內的居住區，我局批建私人建房均為住宅性質。頗家巷57號、59號闞莉自領取《私房建設工程許可證》后，沒有向我局要求變更住房性質，我局也沒有給頗家巷57號、59號辦理變更手續”。2000年11月1日，柳州市房產管理局以柳房私〔2000〕2號文作出《關于注銷桂房證字第2116108號房屋所有權證的決定》，明確：“市規劃局批準闞莉重建頗家巷57、59#房屋的（97）1130號私房建設規劃許可證，批準建設項目為住房，闞莉1997年在我局辦理的房屋使用性質變更手續，未取得市規劃局的批準。根據《廣西壯族自治區實施<中華人民共和國城市規劃法》辦法》第36條第（一）款，我局決定注銷桂房證字第2116108號房屋所有權證。請闞莉在本決定作出十五日內將桂房證字第2116108號房屋所有權證交到我局產權管理科，辦理恢復房屋原來使用性質手續”。該決定作出后，因闞莉遠在美國，一直沒有送達。闞莉得知該《決定》后，以該具體行政行為侵犯了其合法權益為由向柳州市魚峰區人民法院提起行政訴訟，要求撤銷該《決定》，魚峰區人民法院以“《決定》沒有送達而沒有生效，而且被告承認其實際并未注銷闞莉的房屋所有權證，仍然認可闞莉所持有的房屋所有權證的效力”為由駁回闞莉的起訴。

2001年6月4日，柳州市人民政府以柳政報〔2001〕48號《柳州市人民政府關于拆遷柳州市榮軍路頗家巷57、59號門牌房屋的報告》將拆遷榮軍路頗家巷57號、59號門牌房屋的情況向廣西壯族自治區人民政府作了報告，該報告寫到：“1996年初闞重興得悉此處即將被拆遷，提出種種理由不搬遷，在此期間，闞重興以闞莉的名義向市規劃局申請危房重建。因此處已規劃為建設項目用地，市規劃局按照國家《規劃法》和國務院《城市房屋拆遷條例》的規定不批準闞莉提出的危房重建申請。當時的自治區領導兩次來電話要求我市領導妥善處理此事，為防止造成不好的影響。我市規劃局在取得開發商的同意后，為照顧闞莉于1997年同意闞莉對原有舊房進行重建，并核發了私房建設工程規劃許可證，同意其重建“平房、局部兩層、磚混結構住房”，總建筑面積211.47平方米。市規劃局在闞重興代闞莉領取“私房建設規劃許可證”時特別說明，此處為項目建設用地，按有關法律規定本不應批準私房重建，但考慮到雙方都同意協商解決，闞莉又同意房屋重建后不影響開發商的開發，“國泰大廈”項目建設需要拆遷時，同意服從拆遷，闞重興當時代表闞莉作出了一旦工程需要，保證服從拆遷的承諾。在闞重興領取了“私房建設工程規劃許可證”并建好房子后，未經市規劃局批準，經房產局同意將“規劃許可證”建設項目性質“住宅”改為“鋪面”，并憑此領取了房產證。2000年，因“國泰大廈”建設需要，要拆除頗家巷57、59號房屋時，被拆遷人以房產證載明“鋪面”為由，堅持要按鋪面給予回遷安置補償，拆遷雙方當事人為房屋補償問題多次協商未果，始終不能達成拆遷協議。拆遷人國泰房地產開發公司向市拆遷辦提出裁決申請。市拆遷辦依據國務院關于《城市房屋拆遷管理條例》及相關的法律、法規，于2000年8月10日對拆遷雙方爭議的補償內容作出裁決（柳拆裁字〔2001〕13號），確認頗家巷57、59號門牌房屋應按拆遷住宅房屋安置補償。在此期間，市政府亦出面進行協調，并批評了市房產局擅自更改房屋性質的問題，并責令房產局進行糾正，房產局于2000年11月1日對闞莉的重建房屋性質進行糾正，并撤銷了房屋的產權證，按住宅性質核準了新證，但由于57、59號房屋產權人闞莉遠在美國，無法將房產局作出的撤銷決定送達，在法律上使撤銷決定不能成立。鑒于闞莉拒不搬遷，嚴重影響了國泰大廈工程建設，開發商強烈要求拆遷此房，為維護城市房屋拆遷法規的嚴肅性，保證該工程盡快開工，依據國務院《城市房屋拆遷管理條例》第十四條第二款和第十五條的規定，市人民政府于2000年11月17日作出《關于限期拆遷榮軍路頗家巷57、59號門牌房屋的決定》，市拆遷辦于11月21日將該決定送達房屋使用人闞重興。在限期拆遷期限內，該房屋產權人和使用人仍拒絕搬遷，市拆遷辦在拆遷人國泰房地產開發公司提供了拆遷頗家巷57、59號門牌房屋的補償保證（價值約40萬元的281.62平方米住房、鋪面房產，30萬元房屋補償金）后，向柳州市中級人民法院申請執行拆遷。市中級人民法院于2001年5月18日發出執行《公告》（2001柳市行執第1號），5月22日中級人民法院組織有關人員拆除了這兩個門牌及附屬物。”

在二審訴訟過程中，柳州市房產管理局又于2002年12月5日作出了《關于撤銷柳房私〔2000〕2號文件的決定》，理由是“辦理登記時，申請人提交的資料齊全，并且該房屋不在拆遷范圍之內”。

二審法院認為：欲回遷安置在新建國泰大廈，被遷房屋必須是產權鋪面房。因此，確定被遷房屋的性質是本案的關鍵。

依據《城市房屋拆遷管理條例》第十二條的規定“拆遷房屋確定后，拆遷范圍內的單位和個人，不得進行下列活動……（二）改變房屋和土地用途”，可見，闞莉在拆遷范圍確定后，已無權更改房屋的用途。本案上訴人在1995年12月26日取得的建設用地規劃許可證，確定頗家巷57、59號房屋在拆遷紅線范圍內，闞莉仍將房屋由住宅更改為鋪面和倉庫，明顯違反了該規定；《廣西壯族自治區實施<中華人民共和國城市規劃法>辦法》第三十六條規定“對建設用地規劃許可證和建設工程規劃許可證規定的內容不得擅自變更。確需變更的，必須經城市規劃行政主管部門同意，并辦理變更手續。”闞莉在1997年重建房屋時，只申請取得柳州市規劃局批準的建設項目名稱為“住房”的私房建設工程規劃許可證，根本沒有辦理變更手續，而柳州市房產局在沒有經過市規劃行政主管部門同意也沒有辦理變更手續的情況下，就逕行將原房產權的住宅性質更改為鋪面和倉庫，由此而導致爭議。又根據1996年7月1日實施的《柳州市房屋拆遷管理規定》第四十五條規定，“拆除的房屋性質以房屋產權證載明的內容為依據。遇爭議時，以規劃管理部門批準建設該房屋的性質用途為準。”因此，雖然拆除的房屋的性質以房屋產權證載明的內容為依據，且闞莉現持有的房產證所載明的房屋性質為鋪面和倉庫，但由于該登記程序有問題，雙方存有爭議，因此應適用“遇爭議時，以規劃管理部門批準建設該房屋的性質用途為準”的規定。頗家巷57、59號房屋本來就是屬于住宅，在重建時市規劃局批準的建設性質仍然為住宅，故應將該房屋的性質確認為住宅。闞莉依據沒有經規劃局批準辦理變更手續就逕行由房產局改變了房屋性質的房產證要求確認房屋為非住宅性質，請求判決回遷至國泰大廈的理由不成立，對其主張不予支持。該院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五十三條第一款第（二）項之規定，作出(2002)桂民四終字第17號民事判決：撤銷柳州市中級人民法院（2002）柳州市民初（二）字第91號民事判決、駁回闞莉的訴訟請求。

闞莉不服二審判決，向廣西壯族自治區高級人民法院申請再審。該院對本案提起再審后認定：國泰公司于1995年12月26日及1997年1月17日先后兩次取得的開發建設“國泰大廈”項目《建設用地規劃許可證》，均未將闞莉的房屋劃入拆遷范圍。有1996年12月4日柳州市舊城改造服務處致國泰公司《關于國泰大廈工程房屋拆遷調查情況的函》、1997年11月21日柳州市房屋拆遷辦公室作出的柳拆字（1997）396號《關于拆遷駕鶴路、榮軍路、頗家巷部分房屋的通知》、1997年11月21日柳州市房屋拆遷辦柳拆字（1997）400號《關于暫停辦理駕鶴路、榮軍路、榮軍路頗家巷部分門牌房屋買賣、交換、出租等手續的通知》、1998年12月28日柳州市房屋拆遷辦柳拆字（1998）309號《關于暫停辦理駕鶴路、榮軍路、榮軍路頗家巷部分門牌房屋買賣、交換、出租等手續的通知》證實。直至1999年1月26日，柳州市房屋拆遷辦公室作出柳拆字（1999）1號《關于更正柳拆字（98）309號文件中拆遷門牌的通知》中才更正拆遷范圍包括闞莉的房屋。原判認定1995年12月26日國泰公司取得的《建設用地規劃許可證》已將頗家巷57、59號房屋確定在拆遷范圍與事實不符。

廣西壯族自治區高級人民法院再審認為：闞莉取得的桂房證字第2116108號《房屋所有權證》是合法有效的。雖然廣西壯族自治區《實施<中華人民共和國城市規劃法>辦法》第三十六條規定“對建設用地規劃許可證和建設工程規劃許可證規定的內容不得擅自變更。確需變更的，必須經規劃行政主管部門同意，并辦理變更手續”，但因在實際工作中柳州市規劃局和房產局當時并未協商達成一致意見，闞莉向柳州市房產局申請變更房屋使用性質并取得《房屋所有權證》并無過錯。原判直接否定闞莉57、59號的《房屋所有權證》的性質，確認為住宅，在程序上不合法，應予糾正。原判適用國務院2001年11月10日《城市房屋拆遷管理條例》第12條“拆遷范圍確定后，拆遷范圍內的單位和個人，不得進行下列活動……（二）改變房屋和土地用途”之規定。因本案房屋拆遷糾紛發生在1999年，應適用1999年之前國務院頒布的法規，而不應適用2001年國務院頒布的法規規范本案。闞莉的57、59號房屋在拆遷公告之前未劃入拆遷范圍，其依法取得的《房屋所有權證》合法有效。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五十三條第一款第（二）、（三）項及1991年3月國務院發布的《城市房屋拆遷管理條例》第20條、第22條之規定，該院經審判委員會討論決定，于2003年12月12日作出（2003）桂民再字第51號民事判決：撤銷該院（2002）桂民終字第17號民事判決，維持柳州市中級人民法院（2002）柳市民初字第91號民事判決。

2009年1月4日，廣西壯族自治區高級人民法院又作出（2009）桂民監字第1號民事裁定，對本案提起再審。因國泰公司向檢察機關提出申訴。最高人民檢察院2009年7月23日以高檢民抗【2009】50號民事抗訴書向最高人民法院提出抗訴。最高人民法院于2009年11月3日作出（2009）民抗字第61號民事裁定，指令廣西高院再審。

再審過程中，當事人沒有提交新證據，廣西高院對原再審查明的事實予以確認。該院另查明，2000年8月10，拆遷辦作出柳拆裁字（2000）13號裁決書，確認柳州市榮軍路頗家巷57號、59號房屋應按拆遷住宅房屋安置補償。闞莉不服，向魚峰區人民法院提起訴訟，認為拆遷辦的具體行政行為是越權行為，請求撤銷。2001年10月19日，柳州市魚峰區人民法院作出（2001）魚行初字第4號行政判決，認為拆遷辦對闞莉房屋的使用性質進行裁決，超越了其職權范圍，依法應予撤銷。拆遷辦不服向柳州市中級人民法院提起上訴，該院于2002年2月4日作出（2002）柳市行終字第2號行政判決，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還查明，2003年5月12日，柳州市房屋管理局作出柳建產權字（2003）8號關于撤銷《關于撤銷柳房私【2000】2號文件的決定》的決定。內容：“我局于2000年11月1日作出的《關于注銷桂房證字第2116108號房屋所有權證的決定》（柳房私【2000】2號），因當事人闞莉遠在美國，無法將該文書送達當事人，因此在法律上該注銷沒有生效。我局于2002年12月5日作出的《關于撤銷柳房私【2000】2號文件的決定》，對尚未生效的決定作出撤銷決定，在實體內容上無法實現，程序上也無撤銷柳房私〔2000〕2號文件的必要。因此，我局決定撤銷《關于撤銷柳房私〔2000〕2號文件的決定》。”該文件抄送闞重興，拆遷辦、國泰公司。

廣西高院再審認為，本案糾紛不屬于人民法院受案范圍。根據2001年11月1日施行的《城市房屋拆遷管理條例》第十六條“拆遷人與被拆遷人對補償形式和補償金額、安置用房面積和安置地點、搬遷過渡方式和過渡時期，經協商達不成協議的，由批準拆遷的房屋拆遷主管部門裁決。當事人對裁決不服的，可以在接到裁決書之日起十五日內向人民法院起訴。在訴訟期間如拆遷人已給被拆遷人作了安置或者提供了周轉用房的，不停止拆遷的執行”的規定，在拆遷人與被拆遷人對補償形式和補償金額、安置用房面積和安置地點、搬遷過渡方式和過渡期限，經協商達不成協議的情況下，必須先由批準拆遷的房屋拆遷主管部門裁決，不服行政裁決的，才能在法定期限內向法院起訴。也就是說，行政裁決是法院受理此類糾紛的前置程序。就本案而言，闞莉與國泰公司就拆遷補償安置問題發生爭議，雙方當事人既沒有達成協議，也沒有申請行政裁決，闞莉起訴請求法院就雙方爭議的拆遷補償安置問題進行判決，不符合《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零八條第（四）項“屬于人民法院受理民事訴訟的范圍和受訴人民法院管轄”的規定，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一十一條第(三)項“依照法律規定，應當由其他機關處理的爭議，告知闞莉有關機關申請解決”的規定和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若干問題的意見》第139條“起訴不符合受理條件的，人民法院應當裁定不予受理。立案后發現起訴不符合受理條件的，裁定駁回起訴”的規定，本案糾紛不屬于人民法院受案范圍，應當依法駁回闞莉的起訴，闞莉可以向政府行政主管部門申請裁決。

關于闞莉提出本案應適用1991年6月1日實行的《城市房屋拆遷管理條例》和最高人民法院法復〔1996〕12號批復，法院應當依法受理和審理的問題。該院認為，本案不應適用1991年6月1日實行的《城市房屋拆遷管理條例》和最高人民法院法復〔1996〕12號批復，而應適用2001年11月1日施行的《城市房屋拆遷管理條例》。因為，國泰公司曾經請求對拆遷房屋的性質進行裁決，在拆遷辦對房屋性質作出裁決后，闞莉不服，提起行政訴訟，法院判決撤銷拆遷辦的裁決。此后雙方當事人對拆遷補償安置問題仍未達成協議，也未申請相關行政主管部門進行裁決，也沒有發生糾紛，直至2002年4月12日闞莉起訴至柳州市中級人民法院，請求法院就雙方爭議的拆遷補償安置問題進行判決，至此雙方當事人才發生糾紛。所以本案應當適用2001年11月1日施行的《城市房屋拆遷管理條例》。至于闞莉和國泰公司提出的其他訴辯意見，不影響本案的處理結果，不再予以評述。該院經審判委員會討論決定，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八十六條、第一百零八條第（四）項、第一百一十一條第（三）項、第一百五十三條第一款第（二）項的規定，作出（2009）桂民再字第2號和（2010）桂民再字第10號裁定，決定撤銷（2003）桂民再字第51號民事判決、（2002）桂民四終字第17號民事判決和柳州市中級人民法院（2002）柳市民初（二）字第91號民事判決；駁回闞莉的起訴。本案一審案件訴訟費24552元（闞莉已預交），由柳州市中級人民法院退給闞莉；二審案件訴訟費15680元（國泰公司已預交），再審案件訴訟費15680元（闞莉已預交），由該院分別退給國泰公司和闞莉。

闞莉不服廣西壯族自治區高級人民法院（2009）桂民再字第2號民事裁定及（2010）桂民再字第10號民事裁定，向本院申請再審，以原裁定適用法律確有錯誤及違反法定程序為由，請求撤銷該兩份再審裁定。理由是：

1.本案應當適用1991年3月22日國務院公布的《城市房屋拆遷管理條例》。

2002年1月22日，國務院法制辦公室對廣東省人民政府法制辦公室“關于執行《城市房屋拆遷管理條例》有關問題的請示的答復”（國法秘函【2002】11號）中，對于2001年11月1日施行的《城市房屋拆遷管理條例》第四十條規定的“本條例自2001年11月1日起施行，1991年3月22日國務院公布的《城市房屋拆遷管理條例》同時廢止”如何執行問題進行了答復：“對2001年11月1日以前已經頒發房屋拆遷許可證，但尚未完成拆遷補償安置的項目，仍應按照原《條例》的規定執行。”國泰公司取得拆遷許可證的時間是在1999年，明顯在2001年11月1日新《城市房屋拆遷管理條例》施行之前，由此引發的拆遷補償安置問題，應當適用1991年3月22日國務院公布的《城市房屋拆遷管理條例》。原審裁定均適用2001年11月1日施行的《城市房屋拆遷管理條例》，屬于適用法律錯誤。

2.本案亦應適用法復【1996】12號《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受理房屋拆遷、補償、安置等案件問題的批復》。該批復明確規定：“拆遷人與被拆遷人因房屋補償、安置等問題發生爭議，或者雙方當事人達成協議后，一方或雙方當事人反悔，未經行政機關裁決，僅就房屋補償、安置等問題，依法向人民法院提起訴訟的，人民法院應當作為民事案件受理。”最高人民法院法釋【2005】9號《最高人民法院關于當事人達不成拆遷補償安置協議就補償安置爭議提起民事訴訟人民法院應否受理問題的批復》在2005年才明確了行政裁決作為處理此類糾紛的前置程序。但本案一審、二審及第一次再審均發生在2005年以前，其審理應當適用當時的法律或司法解釋。

3.本案審理過程違反法定程序，應當予以再審。

（2003）桂民再字第51號民事判決書是經過廣西高院審判委員會討論決定作出的，按照《最高人民法院關于正確適用<關于人民法院對民事案件發回重審和指令再審有關問題的規定>的通知》第4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正確適用<關于人民法院對民事案件發回重審和指令再審有關問題的規定>的通知》第三條的規定，最高人民法院不應指令廣西高院再審。《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審判監督程序若干問題的解釋》第二十九條第三項也規定，“原判決、裁定系經原審人民法院審判委員會討論作出的，不得指令原審人民法院再審”。

本院再審期間，當事人對原一審、二審、再審查明的事實部分沒有異議，本院予以確認。

本院認為：根據當事人的各自的主張，本案的關鍵問題是：一、本案是否應適用2001年11月1日起施行的《城市房屋拆遷管理條例》；二、由廣西高院再審本案是否違反法定程序；三、本案所涉房屋的性質。

一、關于法律適用問題。本案的拆遷實際發生在2001年5月，在2001年11月1日起施行的《城市房屋拆遷管理條例》之前，故本案應當適用1991年3月22日國務院公布的《城市房屋拆遷管理條例》。在《最高人民法院關于當事人達不成拆遷補償安置協議就補償安置爭議提起民事訴訟人民法院應否受理問題的批復》之前，1996年《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受理房屋拆遷、補償、安置等案件問題的批復》也規定：“拆遷人與被拆遷人因房屋補償、安置等問題發生爭議，或者雙方當事人達成協議后，一方或雙方當事人反悔，未經行政機關裁決，僅就房屋補償、安置等問題，依法向人民法院提起訴訟的，人民法院應當作為民事案件受理。”因此，原一審、二審、再審判決受理本案并作出判決是正確的。廣西壯族自治區高級人民法院（2009）桂民再字第2號和（2010）桂民再字第10號民事裁定適用2001年11月1日起施行的《城市房屋拆遷管理條例》并駁回闞莉的起訴，適用法律錯誤。申請再審人此項主張成立，本院予以支持。

二、關于本案的審理程序。因最高人民檢察院就本案向本院提起了抗訴，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的規定，本院可以將本案交下一級人民法院再審。申請再審人稱本案不應指令廣西高院再審，沒有法律依據，本院不予采納。但本案系闞莉訴國泰公司的房屋拆遷補償糾紛，在當事人、案由、訴訟請求、爭議的事實和理由均相同的情況下，廣西高院就本案作出兩份相同的終審裁定是錯誤的，沒有法律依據。本院對此予以糾正。

三、關于本案所涉房屋的性質。

雖然闞莉的房屋曾由其親屬用于經營百貨店，但該房屋1997年重建之時，柳州市城市規劃局《私房建設工程規劃許可證》記載的建設項目名稱為“住房”，《建設工程規劃許可牌》則載明其住房為“私宅”。這充分表明了其原有的居住性質。《廣西壯族自治區實施<中華人民共和國城市規劃法>辦法》第三十六條規定：“對建設用地規劃許可證和建設工程規劃許可證規定的內容不得擅自變更。確需變更的，必須經城市規劃行政主管部門同意，并辦理變更手續。”闞莉重建房屋時，只申請取得柳州市規劃局批準的建設項目名稱為“住房”的私房建設工程規劃許可證，沒有辦理變更手續。《柳州市房屋拆遷管理規定》第四十五條規定，“拆除的房屋性質以房屋產權證載明的內容為依據。遇爭議時，以規劃管理部門批準建設該房屋的性質用途為準。”因此，雖然闞莉現持有的房產證附圖注明房屋為鋪面和倉庫，但這不足以證明其房屋的實際性質。附圖表明了當時房屋的用途，不能認為是重新確認了房屋性質。故闞莉認為該房屋為非住宅性質，請求按照非住宅進行回遷安置的理由不能成立，其訴訟請求應予駁回。本院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六十八條、第一百七十條第一款第二項、第二百零七條的規定判決如下：

一、撤銷廣西壯族自治區高級人民法院（2003）桂民再字第51號民事判決、（2009）桂民再字第2號民事裁定、（2010）桂民再字第10號民事裁定；

二、維持廣西壯族自治區高級人民法院(2002)桂民四終字第17號民事判決。

一審案件訴訟費用24552元、二審案件受理費15680元，由闞莉負擔。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判長　　陸效龍

審判員　　楊興業

審判員　　奚向陽

二〇一三年二月六日

書記員　　許英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