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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文龍與聶東旭、第三人崔小燕房屋所有權糾紛再審民事判決書
時間：2020年04月30日 來源： 作者： 瀏覽次數(shù)：3087 收藏[0]河北省高級人民法院
民 事 判 決 書
（2014）冀民再終字第86號
抗訴機關河北省人民檢察院。
申訴人（一審原告、二審被上訴人）聶文龍，男，滿族，1956年3月1日出生，住豐寧滿族自治縣。
被申訴人（一審被告、二審上訴人）聶東旭，男，滿族，1984年5月10日出生，住湖北省武漢市漢陽區(qū)。
委托代理人盧子軍，河北凱宣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申訴人（一審第三人、二審上訴人）崔小燕，女，滿族，1959年2月25日出生，住豐寧滿族自治縣。
原審原告聶文龍與原審被告聶東旭、第三人崔小燕房屋所有權糾紛一案，豐寧滿族自治縣人民法院于2012年3月20日作出（2011）豐民初字第4906號民事判決。聶東旭、崔小燕不服，提起上訴。承德市中級人民法院于2012年8月27日作出（2012）承民終字第916號民事裁定，撤銷原判，駁回聶文龍起訴。聶文龍不服，向檢察機關申訴。2014年1月24日河北省人民檢察院作出冀檢民行抗（2014）7號民事抗訴書，向本院提出抗訴。本院于2014年3月6日作出（2014）冀民抗字第18號民事裁定，提審本案。本院依法組成合議庭，公開開庭審理了本案。河北省人民檢察院助理檢察員張海水、戎艷增出庭。申訴人聶文龍、被申訴人聶東旭及其委托代理人盧子軍、被申訴人崔小燕到庭參加訴訟。本院現(xiàn)已審理終結。
一審法院查明，聶文龍與崔小燕于1986年登記結婚，崔小燕系再婚，帶一兒子取名聶東旭，婚后又生育一子，取名聶東升。2009年7月17日，聶文龍和崔小燕在民政部門協(xié)議離婚，協(xié)議內容如下：“一、現(xiàn)住房二套，一套新豐路北8號樓，交通局舊家屬樓一單元201室歸崔小燕所有。二、平房一處，歸聶文龍所有，坐落于大閣鎮(zhèn)寧風巷252號。三、九龍橋王景連開發(fā)高層樓房一套交開發(fā)商現(xiàn)金15萬元，其中借款18萬元，樓房歸崔小燕所有，欠款由崔小燕承擔。四、糖酒公司門市底商租期還有4年歸崔小燕所有。五、摩托車一輛歸崔小燕所有，屋里物品由崔小燕任選。六、雙方單位家屬債權債務由各方自己承擔。”后雙方就該協(xié)議第二條所涉房屋的權屬問題發(fā)生爭議。該爭議房屋系聶文龍與崔小燕在婚姻存續(xù)期間2000年共同建造，由于兩人都是城鎮(zhèn)戶口，不符合相關法律規(guī)定，故夫妻二人將土地使用權人和房屋所有權人均登記為聶東旭。離婚后，聶文龍持有關資料到相關部門將房屋所有權證和土地使用證變更登記到自己名下，并通過豐寧滿族自治縣司法局辦理了公證。2010年8月31日，公證處以當事人提供的證明材料與事實不符為由，做出了撤銷公證書的決定。2010年12月2日，豐寧滿族自治縣人民政府將聶文龍持有的房屋所有權證予以公告作廢。2011年10月11日，豐寧滿族自治縣國土資源局將聶文龍的土地權利登記進行注銷，其持有的集體土地使用證經(jīng)公告予以廢止。現(xiàn)土地使用權人和房屋所有權人均恢復到聶東旭名下。2011年5月9日，聶文龍訴至豐寧縣滿族自治縣人民法院，要求確認離婚協(xié)議關于財產分割的約定無效，人民法院作出的（2011）豐民初字第429號民事判決書，駁回原告訴訟請求。聶文龍不服一審判決提出上訴，后又申請撤訴，承德市中級人民法院裁定準許上訴人聶文龍撤回上訴。原告聶文龍為了維護自身的合法權益，于2011年11月14日又訴至法院，請求法院依法確認寧風巷252號房屋歸原告聶文龍所有。
一審法院認為，依據(jù)大閣鎮(zhèn)西廟村民委員會出具的證明、原國土局城鎮(zhèn)所所長劉建國出具的證明以及聶文龍、崔小燕的當庭陳述，可以認定訴爭房屋系聶文龍與崔小燕在婚姻關系存續(xù)期間共同出資所建，被告聶東旭及第三人崔小燕對該事實也予以認可。建房時被告聶東旭系未成年人，沒有能力建房，故此本案涉案的房屋在聶文龍和崔小燕離婚之前應認定為夫妻共同財產。被告聶東旭辯稱，該房屋是原告與第三人崔小燕協(xié)商后，贈與給聶東旭的，并直接辦理在其名下，因無相關證據(jù)予以佐證，本院不予采信。聶文龍和崔小燕協(xié)議離婚時在離婚協(xié)議中約定涉案房屋歸聶文龍所有系雙方真實意思表示，并不違反法律強制性規(guī)定，且該協(xié)議其他條款都已經(jīng)實際履行，故該房屋依據(jù)雙方離婚協(xié)議應認定歸原告聶文龍所有。故判決：坐落于豐寧滿族自治縣大閣鎮(zhèn)寧風巷252號房屋歸原告聶文龍所有。案件受理費500元，由被告聶東旭承擔。
二審審理查明的事實與一審認定的事實過程相同。另查明，該爭議房屋于1996年聶文龍、崔小燕共同出資購買的土地，1998年以聶東旭的名字審批的宅基手續(xù)，1999年秋打的房地基，2000年經(jīng)批準構建的房屋。聶文龍于1998年11月5日農轉非，崔小燕于1999年12月14日農轉非。房屋建成后，集體土地使用證、房屋所有權證登記在聶東旭名下。被上訴人聶文龍曾于2011年就該爭議的房屋向豐寧縣人民法院提起訴訟，豐寧縣人民法院于2011年8月7日作出（2011）豐民初字第429號民事判決，駁回原告聶文龍的訴訟請求，該判決已經(jīng)發(fā)生法律效力。
二審法院認為，該爭議的房屋系在夫妻存續(xù)期間共同建造，但始終以聶東旭名義申請建造，建成后始終登記在長子聶東旭的名下。聶文龍依據(jù)離婚協(xié)議將該房屋變更在自己名下，侵犯了聶東旭的財產所有權。豐寧滿族自治縣人民政府有關部門，已將其房屋所有權證及集體土地使用證吊銷，恢復到聶東旭名下，并且聶東旭無他房居住。豐寧縣人民法院就該爭議于2011年8月7日作出（2011）豐民初字第429號民事判決，駁回原告聶文龍訴訟請求，原審法院又重新受理該案，審判程序違法，應撤銷原判，駁回原告的起訴。依據(jù)《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五十三條一款（二）項，第一百一十一條（五）項之規(guī)定，裁定如下：一、撤銷河北省豐寧縣人民法院（2011）豐民初字第4906號民事判決書；二、駁回被上訴人聶文龍的起訴。原一審案件受理費500元，二審案件受理費500元，共計1000元，由被上訴人聶文龍承擔。
河北省人民檢察院抗訴認為，承德市中級人民法院（2012）承民終字916號民事裁定，適用法律確有錯誤。豐寧縣人民法院受理的（2011）豐民初字第429號民事案件，聶文龍作為原告起訴，其訴訟請求是要求人民法院確認聶文龍與崔小燕2009年7月17日離婚協(xié)議關于財產分割的約定無效，該案案由是確認合同效力糾紛。豐寧縣人民法院經(jīng)審理認為，雙方離婚時就財產內容自愿達成的協(xié)議是雙方的真實意思表示，但認為“因雙方分割該財產時，所有權人登記為雙方長子聶東旭名下，該處分行為可能涉及第三人權益，故本案對此不予確認。相關權益人可通過另行協(xié)商、提起訴訟等途徑進行救濟。原告聶文龍請求本院確認雙方離婚協(xié)議中關于財產分割的協(xié)議無效，但未能向本院提供一方在協(xié)議時存在欺詐、脅迫、乘人之危、惡意串通、以合法形式掩蓋非法目的等違反法律或損害第三人利益行為的有效證據(jù)，故此本院不予支持”，判決駁回了聶文龍的訴訟請求。該判決生效后，聶文龍以房屋所有權糾紛訴至豐寧縣人民法院，要求確認爭議房屋歸其所有。因此，豐寧縣人民法院（2011）豐民初字第429號民事判決，雖然駁回了聶文龍要求確認離婚協(xié)議財產分割部分之約定無效的訴訟請求，但對于本案爭議房屋沒有進行實體處理，該判決釋明了聶文龍就爭議房屋可以另行協(xié)商、起訴。聶文龍起訴要求確認爭議房屋歸其所有，與生效在先案件并非同一訴訟，也非同一法律關系，一審法院受理雙方的房屋所有權糾紛并無不當，終審法院以此為由駁回起訴，適用法律錯誤。
本院再審中，聶文龍申訴稱：1、承德市中級人民法院（2012）承民終字第916號民事裁定書適用法律錯誤。2011年聶文龍向法院提起確認其與崔小燕離婚協(xié)議書無效之訴，豐寧縣法院（2011）豐民初字第429號判決雖駁回聶文龍的訴訟請求，但對雙方爭議的房屋并未予以確認，而是明確“相關權益人可通過另行協(xié)商提起訴訟等途徑進行救濟”。據(jù)此，聶文龍向法院提起本案房屋所有權之訴。本案與上述429號民事案件并非同一訴訟，也不是同一法律關系，故終審裁定駁回聶文龍起訴適用法律錯誤。2、二審法院僅以該爭議房屋系以聶東旭名義申請建造為由，就認定其是房屋的所有權人，缺乏事實和法律依據(jù)。本案事實是，爭議房屋是聶文龍與崔小燕在婚姻存續(xù)期間共同出資所建，過戶時因二人均是城鎮(zhèn)戶口，不符合相關法律規(guī)定，才協(xié)商將房屋產權證書登記為聶東旭。建房時聶東旭尚未成年，沒有建房能力。離婚協(xié)議書約定該房屋由聶文龍所有，其將房屋產權證書變更到自己名下行為合法有效，并未侵犯聶東旭的財產所有權。
聶東旭的答辯稱：1、聶文龍主張爭議房屋是與崔小燕投資建設應當視為夫妻共同財產的主張不能成立。該房屋是1996年以我的名義申請建房，2005年頒發(fā)房產證書時辦理到我的名下，屬于贈與行為。贈與合同中的受贈人并不要求有資金的投入，也不要求具有完全的民事行為能力。申請建房時間是1996年，當時父母都是農民身份，根本不需要以我的名義申請。2009年12月聶文龍偽造贈與合同，也說明聶文龍承認房屋的所有權人是聶東旭。2、聶東旭主張贈與的事實有充分的依據(jù)。聶東旭母親崔小燕，弟弟聶東升均可證明爭議房屋是贈與聶東旭的。2004年4月院內建小房三間的《宅基地用地許可證》也是使用聶東旭的名義。2005年爭議房屋產權登記在聶東旭的名下，財產權利已發(fā)生轉移。聶文龍沒有權利撤銷贈與，2009年離婚協(xié)議無權處分第三人財產。聶文龍背棄贈與承諾，偽造文書改變聶東旭對爭議房屋的物權，依法不應支持。
崔小燕答辯稱：1、聶文龍主張的事實屬于虛構捏造。離婚協(xié)議第二條雖然約定“平房一處歸聶文龍所有”，實為將“所用”誤寫成了“所有”。爭議房屋是我和聶文龍決定贈與聶東旭的，聶文龍偷偷將建設用地使用證和該房產證變更登記到自己的名下的過程也說明房屋的所有權人是聶東旭。交通局的房產離婚時尚未房改，不需要進行變更登記。該房屋是離婚后由崔小燕向交通局交付了房款后根據(jù)離婚協(xié)議將房產登記在次子聶東升名下的。2、爭議房屋不屬于夫妻共同財產。2000年建房時聶東旭已16歲，當時崔小燕與聶文龍商量將在建的房屋贈與聶東旭，2005年聶東旭通過登記取得獲贈房屋的所有權。聶文龍和崔小燕沒有權利通過婚姻協(xié)議處分他人的財產。
本院認為，關于本案的審理程序，豐寧滿族自治縣人民法院受理的（2011）豐民初字第429號民事案件，系原告聶文龍訴被告崔小燕，請求人民法院確認雙方離婚協(xié)議中財產分割部分無效的確認合同效力糾紛案件；而本案系原告聶文龍訴被告聶東旭、第三人崔小燕，請求人民法院確認爭議房屋所有權的確權糾紛案件。兩案在當事人、訴訟請求及所調整的法律關系方面均有不同，即兩案并非同一訴訟標的，一審法院依法受理本案并無不當。二審法院以一事不再理為由駁回聶文龍起訴，適用法律錯誤，依法應予糾正。
關于本案的實體爭議，案涉大閣鎮(zhèn)寧風巷252號房屋系聶文龍與崔小燕在夫妻關系存續(xù)期間共同投資所建，屬于原始取得的夫妻共同財產，對此各方并無爭議。從離婚協(xié)議的內容看，協(xié)議雙方也均認可該房屋系夫妻共同財產并加以處分，說明雙方當事人協(xié)議時并不認可贈與法律關系的存在。該協(xié)議系雙方當事人的真實意思表示，合法有效。聶文龍和崔小燕應按協(xié)議內容全面履行約定義務，聶文龍據(jù)此取得該房屋的所有權。現(xiàn)爭議房屋雖然登記在聶東旭名下，但根據(jù)日常生活經(jīng)驗法則，結合本案的具體情況，夫妻共有的房屋登記在子女名下并不能當然或簡單地認定就是贈與。除此之外，聶東旭并未提供其他有效證據(jù)證明其父母有贈與的明確意思表示和具體行為。故聶東旭主張其通過接受贈與取得爭議房屋所有權，缺乏事實和法律依據(jù)，本院不予支持。根據(jù)以上事實和民事訴訟證據(jù)規(guī)則，依法應認定寧風巷252號房屋所有權歸聶文龍所有。
綜上所述，檢察機關抗訴理由成立，二審判決適用法律不當，依法應予撤銷。原一審判決認定事實和適用法律并無不當，依法應予維持。據(jù)此，依照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〇七條第一款、第一百七十條第一款第（二）項之規(guī)定，判決如下：
一、撤銷承德市中級人民法院（2012）承民終字第916號民事裁定；
二、維持豐寧滿族自治縣人民法院（2011）豐民初字第4906號民事判決。
一審案件受理費500元、二審案件受理費500元，共計1000元，由聶東旭負擔。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 判 長 李俊杰
審 判 員 李 娟
代理審判員 張新峰
二〇一四年十二月二十四日
書 記 員 米志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