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　江　省　高　級　人　民　法　院
民　事　判　決　書

(2001)浙經一終字第144號

　　上訴人(原審原告)何國雄，男，1969年9月21日出生，住瑞安市城關鎮南新街4號。
　　委托代理人(特別授權代理)沈勇，浙江君鑒律師事務所律師。
　　上訴人(原審被告)浙江中大期貨經紀有限公司，住所地杭州市中山北路中大廣場內。
　　法定代表人陳繼達，該公司董事長。
　　委托代理人(特別授權代理)姜曉青，男，36歲，該公司職員。
　　委托代理人(特別授權代理)樓獻，浙江初陽律師事務所律師。
　　上訴人何國雄、上訴人浙江中大期貨經紀有限公司(以下簡稱中大公司)因期貨代理合同糾紛一案，不服杭州市中級人民法院(2000)杭經初字第519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于2001年4月9日立案受理后，依法組成合議庭，于2001年6月11日和7月3日兩次公開開庭進行了審理。上訴人何國雄的委托代理人沈勇，上訴人中大公司的委托代理人姜曉青、樓獻均到庭參加訴訟。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原判認定，1995年11月22日，何國雄與原浙江中盛期貨經紀有限公司(以下簡稱中盛公司)簽訂委托代理合同一份，約定由中盛公司代理何國雄進行國內商品及金融的期貨買賣。何國雄在合同簽字后一周內存人規定數額保證金。合同對交易和委托、報告和確認、實物交割、資金及賬戶的清算、費用及風險等內容作了約定。當日，何國雄還簽署了風險揭示聲明書、償還債務保證書等文件，并依約交付保證金125萬元。后何國雄下單委托交易，至1996年2月共委托中盛公司買賣橡膠、夾板、紅豆等國內商品期貨96筆。其中在海南商品交易所14筆、在上海商品交易所15筆、在蘇州商品交易所67筆。根據中大公司提供的客戶交易賬單反映：何國雄在海南商品交易所買賣14筆，共贏利67150元，中盛公司收取手續費22400元；在上海商品交易所買賣15筆，共虧損360000元，中盛公司收取手續費46800元；在蘇州商品交易所買賣67筆，共虧損761500元，中盛公司收取手續費133600元。
　　1997年4月21日，中盛公司更名為中大公司。中大公司向溫州市中級人民法院提起訴訟，要求何國雄承擔穿倉損失，何國雄則反訴要求中大公司賠償虧損的保證金。后中大公司撤回起訴，何國雄因未繳費按自動撤訴處理。2000年9月21日，何國雄以“中盛公司人市依據存在重大瑕疵，應推定為沒有執行客戶交易指令”為由，向原審法院提起訴訟，要求中大公司承擔虧損保證金125萬元，并賠償利息損失。一審庭審中，雙方當事人對上述96筆國內商品期貨買賣如人市交易所造成的保證金盈虧、手續費數額均無異議，惟對是否人市交易存有分歧。何國雄對委托中盛公司在海南商品交易所的14筆國內商品期貨買賣因贏利，表示放棄中大公司提供人市憑證的要求。何國雄委托中盛公司在上海商品交易所的15筆國內商品期貨買賣，上海商品交易所出具的交易數據表明，在26211099、26212126客戶編碼下入市交易的15筆國內商品期貨買賣在建倉時間、數量、品種、價位、倉單方向上均與何國雄的指令一致。何國雄委托中盛公司在蘇州商品交易所的67筆國內商品期貨買賣，中大公司未能提供入市憑證。
　　原審法院審理認為，(一)何國雄與中盛公司簽訂的委托代理合同各方主體合格、內容不違反國家法律規定，系有效合同，應受法律保護。中盛公司的權利、義務應由更名后的中大公司繼受。本案雙方當事人爭議的焦點在于中盛公司的人市行為是否存在，是否合法有效。根據最高人民法院的有關規定及期貨交易法律關系的特殊性，當客戶懷疑經紀公司未按其指令人市操作，應當由經紀公司負舉證責任。經紀公司提供不出相應的證據時，應當認定其沒有入市交易。(二)本案中大公司提供的上海商品交易所入市憑證，何國雄認為“因中大公司混碼交易，入市憑證有重大瑕疵，應推定沒有人市交易”。對此，中大公司陳述：因何國雄在簽訂合同后即下單交易，沒有時間為其申請一戶一碼，故在無人用的編碼下為其人市交易。中大公司的陳述有事實依據，符合情理。何國雄對自己的指令通過26211099、26212126編碼進行交易是明知的，在整個交易過程中，何國雄對此從未提出過異議，且上海商品交易所出具的交易數據所載明的內容在建倉時間、數量、品種、價位及倉單方向上均與何國雄的指令相吻合。故應認定26211099、26212126編碼下的交易行為系中大公司根據何國雄的指令操作的，何國雄在上海商品交易所的全部指令均已人市交易，中大公司的人市交易行為合法有效。(三)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六十四條第一款規定“當事人對自己提出的主張，有責任提供證據”。對何國雄委托中大公司在蘇州商品交易所的67筆國內期貨買賣，中大公司陳述已按約定將何國雄的指令全部入市交易，但未能提供有效證據證明，應當推定為中大公司沒有將何國雄指令人市交易。在此情況下，中大公司從何國雄的保證金賬戶中扣除交易虧損761500元及手續費133600元，不符合合同約定，亦無法律依據。該院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通則》第一百零六條第一款之規定，于2001年2月9日判決：一、中大公司于本判決發生法律效力之日起10日內返還何國雄人民幣895100元，賠償該款利息損失人民幣338347元，合計人民幣1233447元。二、駁回何國雄的其他訴訟請求。案件受理費20054元，由何國雄負擔9000元，中大公司負擔11054元。宣判后，何國雄、中大公司均不服，分別向本院提起上訴。
　　何國雄上訴稱，1．原判認定其明知自己在26211099、26212126編碼下交易無依據；2．原審判決在中大公司未能提供26211099、26212126編碼申請資料、從而審查該兩編碼有無其他客戶交易的情況下，就認定該兩編碼下的交易即為其交易行為，屬證據不足；3．中大公司提交的上海商品交易所交易數據，與其交易指令，未能做到一一對應，故原判認定其交易指令已完全人市的依據不足；4．原判認定何國雄對中大公司提交的證據1至10均無異議，與事實不符。對中大公司提交的證據8至10，在原審庭審中曾提出過異議，并作出相應的說明。請求依法改判，支持其全部訴請。
　　中大公司上訴稱，其提交的蘇州商品交易所成交通知單、資金清單等有效證據，足以證明其已按約定執行了何國雄的指令，全部的67筆國內期貨買賣均已入市交易。原審判決推定未將何國雄指令進入蘇州商品交易所入市交易的證據不足。請求查明事實，依法改判。
　　何國雄、中大公司在答辯期內均未提交答辯狀。何國雄在庭審中辯稱：原判認定何國雄委托中大公司在蘇州商品交易所的67筆國內期貨買賣，由于中大公司未能提供有效證據證明，而推定其未將何國雄的指令人市交易是正確的。請求維持原審法院的該部分判決。中大公司在庭審中辯稱：何國雄在上海商品交易所的期貨交易，其交易指令與上海商品交易所的交易數據相吻合。原審法院認定中大公司入市交易行為合法有效正確。
　　二審期間，中大公司向本院提出取證申請。本院致函并赴中國證券監督管理委員會期貨監管部(以下簡稱證監會期貨部)，要求其指令蘇州商品交易所資產清理領導小組(以下簡稱蘇交所清理小組)協助取證。2001年6月11日，證監會期貨部將蘇交所清理小組提供的成交通知單交予本院，其中涉及何國雄在蘇州商品交易所的交易為16天29筆。本院第二次庭審后，中大公司又提交了蓋有蘇交所清理小組公章的16天29筆成交通知單及1996年1月29日、31日、2月1日、3月7日、8日共5天的蘇州商品交易所原始成交通知單。為核實上述成交通知單的真實性，本院走訪了蘇交所清理小組，該小組負責人屠康順及其工作人員戴東生證實：其提供給證監會期貨部及中大公司的成交通知單數據是真實的，雖然這些數據是由原蘇州商品交易所工程部工作人員曾用過的個人電腦硬盤中轉解出，但系原主機中的備份，不可能產生更改的情況。中大公司提交的5天成交通知單，經核實，系蘇州商品交易所的原始成交通知單。鑒于以上取證情況，本院向中大公司收取調查取證費10000元。
　　經審理，本院對相關證據和事實作如下認定：
　　一、原判認定的事實，雙方當事人不持異議的部分，本院作為確定的事實予以認定。
　　二、對中大公司二審提交證據的認定。經質證，何國雄認為，蘇交所清理小組2001年6月7日給證監會期貨部的函件稱，原蘇州商品交易所交易系統主機設備已無法運行，成交通知單無法打印，后從原蘇州商品交易所工程部一工作人員曾用過的個人電腦硬盤中轉解出部分數據。因此中大公司提交的成交通知單，即使加蓋公章，也無法確認其真實性。本院認為，中大公司提交的蘇州商品交易所成交通知單，不僅蓋有清理小組的公章，且在本院走訪清理小組時，該清理小組負責人屠康順及其工作人員戴東生對成交通知單的真實性作了證實，故對中大公司提交的蘇州商品交易所成交通知單的真實性應予確認，具有相應的證明力。
　　三、對本案爭議事實的認定。1．關于何國雄在上海商品交易所的交易指令人市交易的爭議事實。經查：1996年1月12日在26212126客戶編碼下PW9605以45.3元價位買入開倉100手，同年4月12日在26211124編碼下以41.8元價位賣出平倉100手，兩者開平倉交易不在同一編碼。1996年1月22日何國雄交易指令為PW8603以44.1元價位賣出平倉300手，而上海商品交易所交易數據載明為400手，成交數量與客戶指令不相吻合。上述交易共虧損保證金94000元、手續費10400元。2．關于何國雄在蘇州商品交易所的交易指令人市交易的爭議事實。經查：(1)對盈利的和未虧損的交易，何國雄不持異議，應確認入市。該交易盈利456000元，手續費75300元，凈利為380700元。(2)1995年11月27日HDl2以2055元價位賣出平倉50手，同年12月4日以2155元價位買入平倉50手，虧損10000元，手續費900元，合計10900元。何國雄對該交易不持異議，應確定入市。(3)1995年12月15日HD02以4195元價位賣出開倉50手，同年12月21日以4760元價位買入平倉50手；1995年12月21日JB01以43.9元價位買入開倉200手，同年12月22日以41.9元價位賣出平倉200手；1995年12月22日HD02以4625元價位賣出開倉50手，同年12月26日以4895元價位買入平倉50手；1995年12月22日JB03以43元價位賣出開倉100手，1996年1月9日以47.5元價位買入平倉100手；1995年12月22日JB03以43元價位賣出開倉100手，1996年1月9日以48.2元買入平倉100手；1995年12月29日JB03以44.8元賣出開倉100手，1996年1月11日以46.9元價位買入平倉100手；1995年12月29日。JB03以44.8元價位賣出開倉100手，1996年1月16口以47.3元價位買入平倉100手；1996年1月29日JB03以49.1元價位買入開倉300手，同年3月7日以39元價位賣出平倉300手。何國雄對上述交易的時間、數量、價格及倉單方向均無異議，應確認入市。上述交易虧損1055500元，手續費19750元，合計1075250元。(4)1996年1月25日JB03以48.9元價位分別賣出平倉400手、500手，虧損48000元，手續費18000元。由于該交易無相應的蘇州商品交易所成交通知單佐證，且何國雄予以否認，故不能認定已入市。(5)1996年1月29日JB03以49.1元價位買入平倉500手，同年1月31日以47.4元價位賣出平倉500手；1996年1月29日JB03以49.1元價位買入開倉200手，同年3月7日以39.9元買出平倉200手；1996年2月1日JB03以47.4元價位買入開倉100手，同年3月7日以39元價位賣出平倉100手；1996年2月1日JB03以47.4元價位買入開倉300手，同年3月8日以38.7元價位賣出平倉300手。上述交易開平倉均不在同一編碼下，虧損1128000元，手續費22000元。
　　本院認為，1.何國雄與中盛公司訂立的委托代理合同及其附件，主體適格，意思表示真實，內容合法，依法應認定有效。中盛公司在1997年4月21日變更為中大公司后，其權利義務應由中大公司繼受。2．何國雄委托中盛公司在上海商品交易所和蘇州商品交易所的國內商品期貨交易，其中：對開平倉時間、數量、品種、價格、倉單方向與其交易指令一致的交易，應認定已人市交易，相應的交易風險自行承擔；對開平倉數量與何國雄的交易指令不一致的，應推定未入市交易，其相應的保證金虧損及手續費，應由中大公司承擔。3.期貨合約的開平倉交易必須在同一編碼內進行，不同編碼之間的反方向交易不會進行對沖平倉，中大公司代理何國雄在上海商品交易所和蘇州商品交易所期貨交易中，存在不同編碼下的開平倉交易，應認定未入市交易，所造成的保證金虧損及手續費，應由中大公司承擔。4．認定客戶指令入市交易的依據為客戶交易定單、交易所交易數據及經紀公司結算賬單三者相符，故對缺乏蘇州商品交易所成交通知單的交易，由于何國雄否認，不能確認入市交易，其相應的保證金虧損及手續費應由中大公司承擔。綜上，何國雄主張其在上海商品交易所的期貨交易中“交易數據與客戶指令不相吻合及開平倉不在同一編碼的交易，不能認定已入市”的理由成立，本院予以采納。中大公司已收取的保證金94000元及手續費10400元，應予返還并賠償相應的利息損失。何國雄在蘇州商品交易所的期貨交易中，根據現有證據，可以認定已入市交易的虧損1086150元，與盈利380700元和中大公司收取的保證金761500元之差為56050元，及不能認定已入市交易的手續費40000元，應由中大公司返還并賠償相應的利息損失。中大公司主張何國雄在蘇州商品交易所的交易指令已人市的上訴理由，部分成立，本院予以采信。原判認定事實部分不清、實體處理不當，應予糾正。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五十三條第一款第(三)項之規定，判決如下：
　　一、維持杭州市中級人民法院(2000)杭經初字第519號民事判決第二項，即駁回何國雄的其他訴訟請求。
　　二、撤銷杭州市中級人民法院(2000)杭經初字第519號民事判決第一項。
　　三、中大公司返還何國雄人民幣200450元并按同期銀行貸款利率支付自1996年4月13日起至付清日止的利息，限本判決送達之日起10日內履行，逾期按《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三十二條規定執行。
　　本案一、二審案件受理費各20054元，由中大公司各負擔4452元，何國雄各負擔15602元。二審調查取證費10000元，由中大公司負擔。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　判　長　何忠良   　
審　判　員　王裕燦   　
代理審判員　孫　偉   　

二○○一年七月二十六日

書　記　員　詹　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