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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建福鼎海鷗水產食品有限公司與韓國外換銀行濟州分行信用證議付糾紛二審民事判決書
時間：2020年04月02日 來源： 作者： 瀏覽次數：2349 收藏[0]福建省高級人民法院
民 事 判 決 書
（2014）閩民終字第403號
上訴人（原審原告）福建福鼎海鷗水產食品有限公司，住所地福建省福鼎市秦嶼鎮水井頭（新工業園區）。
法定代表人徐嫩弟，總經理。
委托代理人董帝鑾，福建惠爾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代理人胡振鼎，福建惠爾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上訴人（原審被告）韓國外換銀行濟州分行（KoreaExchangeBank，JejuBranch），住所地韓國濟州特別自治道濟州市一徒一洞（1430-9，1Dong，1-Do，JejuCity，Jejudo，，Korea）。
負責人丁英鎮（JEONGYOUNGJIN），總經理。
委托代理人馬杰，北京高華律師事務所律師。
上訴人福建福鼎海鷗水產食品有限公司因信用證議付糾紛一案，不服福建省寧德市中級人民法院（2013）寧民初字第20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出上訴。本院依法組成合議庭公開開庭審理了本案，上訴人福建福鼎海鷗水產食品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海鷗公司）的委托代理人胡振鼎、被上訴人韓國外換銀行濟州分行（以下簡稱外換銀行）的委托代理人馬杰到庭參加訴訟。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原審查明，海鷗公司于1993年7月16日登記成立，經營范圍是冷凍加工生鮮水產品，貨物、技術進出口業務，批發零售預包裝食品。2011年1月30日該公司依法進行了對外貿易經營者備案登記。
2011年3月22日，外換銀行作為開證行開具了編號為M0637103NS00025的不可撤銷信用證，該信用證的申請人為HALLASANDFCO，LTD，受益人為海鷗公司，信用證金額為217620美元，匯票為即期匯票，信用證到期日為2011年5月4日，最遲裝運日期為2011年3月31日，受票人：韓國外換銀行濟州分行，議付方式為可由任意銀行自由議付。啟運口岸：中國口岸。目的口岸：韓國統營口岸。信用證SWIFT信息類型為MT：跟單信用證條例700。該信用證對貨物的描述為：來源地：中國；商品名稱：生鮮花鱸，數量20500千克，單價7.80美元／千克，金額159900美元；生鮮紅鼓魚，數量4500千克，單價4.80美元／千克，金額21600美元；生鮮黑鯛，數量4200千克，單價8.60美元／千克，金額36120美元，總計數量為29200千克，總金額217620美元。價格條款：CFR，韓國統營口岸交貨。該信用證要求的單據包括：經過簽字的商業發票，一式三份；全套清潔已裝船海運提單（FULLSETOFCLEANONBOARDOCEANBILLSOFLADING），標有運費預付的外換銀行提單以及申請人通知單；裝箱單一式三份，貨物確認書復印件。附加條款為：通知行地址：中國福州古田路108號金融大廈；貨物確認書上的數量允許7%含水量；禁止在有儲存的情況下議付／付款或反對賠償。在此情況下，應在我方允許的情況下進行談判。關于不符合信用證條款規定且未向申請人說明的魚貨，受益人應支付每網80美元的差異費或等額的賠償；由香港的外換銀行償付款項。交單期限為在信用證有效期內，開船后35天內交單。保兌指示：不要求保兌。償付銀行：香港夏愨道16號遠東金融中心32樓韓國外換銀行香港分行。給付款行／承兌行／議付行的指示為：所有交易所必須通過快遞服務一并提交給韓國外換銀行國際業務部。通知行：中國工商銀行福建分行。適用規則為：《跟單信用證項下銀行間償付統一規則》（UCPURR）最新版本。2011年3月30日，該信用證進行了第一次修改，將金額從217620美元修改為230380美元，將最遲裝運日期由2011年3月31日修改為2011年4月10日，信用證到期日由2011年5月4日修改為2011年5月15日。商品名稱、數量、單位、價格分別修改為：生鮮花鱸，數量27000千克，單價7.80美元／千克，金額210600美元；生鮮黑鯛，數量2300千克，單價8.60美元／千克，金額19780美元，總計數量為29300千克，總金額230380美元。2011年4月12日，該信用證進行了第二次修改，將最遲裝運日期和信用證的到期日期分別修改為2011年4月20日和2011年5月25日。
2011年4月19日，海鷗公司開具的商業發票、裝箱單載明：貨物為生鮮花鱸，數量25228千克，單價7.80美元／千克，金額196778.40美元；生鮮黑鯛，數量2132千克，單價8.60美元／千克，金額18335.20美元，總計數量為27360千克，總金額215113.60美元。
2011年4月19日，象山港漁貿開發有限公司作為承運人簽發了編號TY2011011的提單，該提單載明：“托運人：海鷗公司，收貨人：按外換銀行通知，通知地址：韓國濟州島濟州市道南洞161-2HALLASANDFCO，LTD，船名：東遠6，裝運港：中國臺州港，卸貨港：韓國統營港。”提單上托運人對貨物的描述為：生鮮花鱸毛重25228千克，生鮮黑鯛毛重2132千克，總重量27360千克，總金額215113.60美元。提單左上角載明：“代碼名稱：康金提單，版本1994”，右上角載明：“BILLOFLADING，TOBEUSEDWITHCHARTER－PARTIES”（提單，與租船合同一起使用），左下方載明：運費已付。提單背面亦載明“TOBEUSEDWITHCHARTER－PARTIES”以及ConditionsofCarriage。2011年4月22日，HALLAS&F有限公司出具的《貨物確認書》所描述的貨物名稱、重量、單價、金額等均與提單對貨物的描述相一致。
2011年5月23日，海鷗公司通過中國工商銀行寧德分行將信用證相關單據寄給外換銀行，申請信用證議付。2011年5月27日，外換銀行發出信用證拒付通知，內容為：“你方金額為215113.60美元，參考號為BP353011100457，日期為2011年5月23日的單據，根據我方的編號為M0637103NS00025的信用證議付。申請人因為信用證條款存在不符而拒絕接收單據。僅有租船提單，而沒有正本提單。我方將歸還單據以供你方處理。”之后，海鷗公司回復外換銀行，“根據受益人和申請人間的協議，請不要返還原單據。受益人將盡快通過我方的銀行遞交符合信用證條款規定的新的提單以替代租船提單。”2011年5月30日，外換銀行發出信用證拒付通知，被告知的不符點如下：“因為信用證條款存在不符點，申請人拒絕接受單據。僅有租船提單，而沒有正本提單。我方將退還單據以供你方處理。”海鷗公司不服，訴至原審法院，請求判令：1、外換銀行向海鷗公司支付NO.M0637103NS00025信用證下的款項215113.6美元（折合人民幣1404691.80元）；2、判令外換銀行立即向海鷗公司支付因延期支付M0637103NS00025號信用證項下款項所產生的利息損失（利息為自2011年5月27日至實際支付信用證款項之日止的銀行同期貸款利率）；3、判令外換銀行賠償海鷗公司為實現債權而支付的律師代理費損失人民幣15600元。
原審認為，本案系涉外民商事糾紛案件。根據信用證條款及雙方當事人在訴訟中的共同選擇，本案應當適用《跟單信用證統一慣例--國際商會第600號出版物》（簡稱UCP600）、《跟單信用證項下銀行間償付統一規則》最新版本（URR725）、《關于審核跟單信用證項下單據的國際標準銀行實務》（ISBP745），故本案應當以上述國際慣例作為本案的準據法。對于上述國際慣例沒有規定的，雙方當事人均同意選擇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法律作為本案的準據法。原審庭審中，雙方當事人對于本案糾紛產生的經過以及銀行拒付通知符合UCP600第16條的規定均無異議，原審依法予以確認。本案的爭議焦點是：外換銀行拒付通知中所稱的不符點是否成立，即本案涉案提單是否為租船合同提單。
原審認為，本案外換銀行拒付通知中所稱的不符點成立。理由是：1、本案涉案提單為租船合同提單。本案信用證要求提交全套清潔海運提單（“FULLSETCLEANONBOARDBILLOFLADING”），但海鷗公司所提交提單名稱正下方明確載明“TOBEUSEDWITHCHARTER－PARTIES”。外換銀行在拒付通知中提出不符點“CHARTER-PARTIESB／LPRESENTEDWITHOUTORIGINALB／L.”因此，判斷該不符點成立與否的關鍵在于海鷗公司所提交的運輸單據是否為租船合同提單。根據UCP600第22條（a）款的規定，租船合同提單是表明其受租船合同約束（subjecttoacharterparty）的提單。而UCP600第20條、21條關于“提單”、“不可轉讓的海運單”的構成要件中規定必須“未表明受租船合同約束”。也即判斷一份提單是否是租船合同提單的主要依據在于其是否表明受租船合同約束。本案中海鷗公司提交的涉案提單右上角載明：“TOBEUSEDWITHCHARTER－PARTIES（與租船合同一起使用）”，雖然提單上并未直接出現“subjecttoacharterparty（受租船合同約束）”表述，但是“與租船合同一起使用”等表述已足以表明該提單是根據租船合同簽發，受租船合同約束，也即符合UCP600第22條（a）款關于租船合同提單的描述。《UCP600評述――UCP600起草工作組的逐條分析》關于第20條（a）款（vi）款“提單不得表明受租船合同約束”的評注中，對“未表明”進行了解釋，是指如果一份提單出現任何表明受租船合同約束的措辭，都將根椐本款而不被接受。例如，提單注明“與租船合同一起使用”，或包括下列內容“運費按租船合同支付”或“租船合同號碼ABC123”。另外，ISBP745的G2項亦規定“Atransportdocument，howevernamed，containinganyindicationthatitissubjectto，oranyreferenceto，acharterpartyisdeemedtobeacharterpartybilloflading.”因此，根據上述規定，涉案提單上已批注有相應表述與措辭，足以表明該提單受租船合同約束，而應當被認定為租船合同提單。此外，本案提單的左上角標注有“CONGENBILLEDITION1994”（康金提單1994版）字樣。而康金提單是波羅的海國際航運公會主持制定的租船合同格式，涉案提單背面亦印有康金提單的格式條款，明確表示該提單與租船合同一起使用，且該提單受租船合同條款的約束，都進一步證明了涉案提單為租船合同提單。且2011年5月30日海鷗公司通過工商銀行寧德分行給外換銀行發送的回復信息中亦認可涉案提單為租船合同提單這一事實。海鷗公司認為提單必須載明“subjecttoacharterparty”（受租船合同約束）字樣，否則均不符合UCP600第22條規定，是對UCP600該條款的機械理解，原審不予采納。2、海鷗公司提供了租船合同提單，構成信用證不符點。根椐UCP600第14條（a）款的規定，按指定行事的指定銀行、保兌行（如果有的話）及開證行須審核交單，并僅基于單據本身確定其是否在表面上構成相符交單。因此外換銀行有權就海鷗公司提供的全套單據是否與信用證要求的單據表面相符進行審查。涉案信用證要求提供全套清潔裝船海運提單，而海鷗公司提供的涉案提單如前所述為租船合同提單，而租船合同提單只有信用證明確要求或允許提交的情況下才能提交，如信用證未有明確要求或允許提交，則提交租船合同提單即構成不符點。3、外換銀行在規定的審單時間內完成審單并向海鷗公司發出了拒付通知，告知不符點以及拒付的意思表示，海鷗公司對于該拒付通知符合UCP600第16條規定及效力亦無異議，因此，拒付通知有效。綜上，海鷗公司提交的提單系租船合同提單而非信用證要求的提單，不符合信用證的要求，構成不符點，外換銀行拒付理由成立。海鷗公司訴請依據不足，不予支持。外換銀行答辯理由成立，應予采納。據此，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六十四條第一款、《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信用證糾紛案件若干問題的規定》第二條、《跟單信用證統一慣例--國際商會第600號出版物》第16條、第20條、第22條的規定，原審判決：駁回福建福鼎海鷗水產食品有限公司的訴訟請求。案件受理費19934元，由福建福鼎海鷗水產食品有限公司負擔。
一審宣判后，海鷗公司不服，向本院提起上訴稱：一、原審法院認定上訴人提交的提單系租船合同提單錯誤。本案提單右上角載明“TOBEUSEDWITHCHARTER－PARTIES（與租船合同一起使用）”，并非表明提單受租船合同約束，應為提單的條款可同時作為租船合同的條款使用，提單本身的獨立性不受其他任何因素影響。本案提單是在UCP600生效實施后使用的，若作為租船合同提單使用，從規范表述的角度，也應該按照UCP600實施后的規定表述，即表述為“subjecttoacharterparty”（受租船合同約束）。因此，本案提單不是租船合同提單，而是符合信用證要求的提單。二、即使提單上載明“TOBEUSEDWITHCHARTER－PARTIES（與租船合同一起使用）”構成瑕疵，也僅是細微的瑕疵，與信用證條款不產生歧義，不構成不符點。而且，信用證作為國際貿易的支付方式，系賣方給予出口貨物的唯一信用基礎，在買方已確認接受貨物的情況下，若因并不產生歧義的單據細微瑕疵而拒付，將不利于國內出口企業合法權益的保護，也不利于我國國際貿易的保護和發展。綜上，請求撤銷原審判決，改判支持上訴人的一審訴訟請求。
被上訴人外換銀行答辯稱：一、上訴人提交的提單顯系租船合同提單，原審認定正確。涉案提單上“TOBEUSEDWITHCHARTER－PARTIES（與租船合同一起使用）”的字樣，在表明該提單是根據租船合同簽發、受租船合同約束的同時，也是一種對租船合同明確的援引。此亦符合UCP600第22（a）的描述，是租船合同常見的格式。因此，本案提單無疑應當被視為租船提單。上訴人認為提單中必須載明“subjecttoacharterparty”（受租船合同約束）才是租船合同提單，是對UCP600的機械理解。二、上訴人提交了租船合同提單，而非信用證要求的提單，已構成不符點，而非細微的瑕疵，開證行有權拒付。開證行審核的信用證和單據，而不考慮基礎合同的履行情況。上訴人如認為基礎合同項下的買方收取了貨物而未付款，其應根據基礎合同追究買方的違約責任，而不是追究因提單存在不符點而正當拒付的開證行的責任。綜上，請求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二審期間，各方均無新證據提交。
各方對原審查明的事實均無異議。
本院認為，本案系信用證糾紛，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最高人民法院《關于涉外民商事案件訴訟管轄若干問題的規定》，原審法院對本案具有管轄權。雙方當事人在訴訟中一致同意本案適用《跟單信用證統一慣例--國際商會第600號出版物》（UCP600）、《關于審核跟單信用證項下單據的國際標準銀行實務》（ISBP745），本院對此依法予以確認。
對于上訴人海鷗公司的承兌申請，被上訴人外換銀行拒付的理由是信用證條款存在不符點，即僅有租船提單，沒有正本提單。本院認為，涉案提單并未載明“正本”字樣，相反，從所載明的“TOBEUSEDWITHCHARTER－PARTIES（與租船合同一起使用）”字樣看，已經對提單的使用進行了限制與約束，換言之，此類提單是否具有獨立的物權憑證的功能，完全取決于租船合同所訂立的條款，提單此時已經不能作為一個完整的獨立文件，而要受到租船合同條款的約束。再者，上訴人在對被上訴人拒付通知的回復內容中，表明將“遞交符合信用證條款規定的新的提單以替代租船提單”，即上訴人對其所提交的提單性質系租船合同提單亦是明知的。因此，原審認定本案提單為租船合同提單正確。上訴人主張提單載明“TOBEUSEDWITHCHARTER－PARTIES（與租船合同一起使用）”，僅是表明提單的條款可以同時作為租船合同的條款使用，提單本身的獨立性不受影響，缺乏相應的事實和法律依據，本院不予采納。綜上，本案提單是租船合同提單，外換銀行以海鷗公司提交的提單與信用證要求不相符來主張單證不符，并據此拒絕承兌，并無不當。信用證是獨立于基礎合同的單據交易，海鷗公司的貨物是否已被買方接受而未收回貨款，與外換銀行無關，亦不屬本案審理的范圍，海鷗公司可通過其他途徑解決。
綜上所述，原審判決正確，本院予以維持。上訴人的上訴理由不能成立，依法應予駁回。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七十條第一款第（一）項的規定，判決如下：
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本案二審案件受理費19934元，由上訴人福建福鼎海鷗水產食品有限公司負擔。一審案件受理費的負擔，按原判執行。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 判 長 張 果
審 判 員 陳少苓
代理審判員 林文勛
二〇一四年四月二十二日
書 記 員 魏孜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