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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市農業生產資料有限公司與中信銀行股份有限公司上海分行、上海農資國際貿易有限公司信用證融資糾紛二審民事判決書
時間：2020年04月01日 來源： 作者： 瀏覽次數：2867 收藏[0]上海市高級人民法院
民 事 判 決 書
（2017）滬民終291號
上訴人（原審被告）：上海市農業生產資料有限公司。
法定代表人：宮鴻冰，董事長。
委托訴訟代理人：沈亮，上海瀚元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訴訟代理人：邱猛，上海瀚元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上訴人（原審原告）：中信銀行股份有限公司上海分行。
負責人：胡罡，行長。
委托訴訟代理人：王磊，上海虹橋正瀚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訴訟代理人：張婷，上海虹橋正瀚律師事務所律師。
原審被告：上海農資國際貿易有限公司。
法定代表人：竇鉷，董事長。
委托訴訟代理人：沈亮，上海瀚元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訴訟代理人：邱猛，上海瀚元律師事務所律師。
上訴人上海市農業生產資料有限公司（以下簡稱生產資料公司）因與被上訴人中信銀行股份有限公司上海分行（以下簡稱中信銀行）、原審被告上海農資國際貿易有限公司（以下簡稱農資國貿公司）信用證融資糾紛一案，不服上海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2016）滬01民初696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出上訴。本院于2017年8月24日立案受理后，依法組成合議庭，公開開庭進行了審理。上訴人生產資料公司的法定代表人宮鴻冰，上訴人生產資料公司和原審被告農資國貿公司的委托訴訟代理人邱猛，被上訴人中信銀行的委托訴訟代理人王磊到庭參加訴訟。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生產資料公司上訴請求：二審法院撤銷原判，發回重審或改判駁回中信銀行的全部訴訟請求。事實和理由如下：1.根據涉案《進口押匯合同》和《信用證/代收項下信托收據》的相關約定，中信銀行與農資國貿公司均有轉移涉案信用證項下單據所代表的貨物所有權的意思表示，且農資國貿公司已通過占有改定的方式完成了交付，故中信銀行已經取得貨物所有權。農資國貿公司系基于其與中信銀行之間的信托關系持有涉案單據及其代表的貨物。目前農資國貿公司已失去償債能力，中信銀行應當依其所有權處置涉案貨物，處置后不足清償的部分可向農資國貿公司追償，亦可要求生產資料公司承擔擔保責任。如果判令農資國貿公司償還全部款項、生產資料公司承擔連帶責任，將會使中信銀行雙重受償。2.一審判決后其發現本案存在用作廢提單向中信銀行交單議付的情況，農資國貿公司與信用證受益人合謀欺詐，并涉嫌違法犯罪。
被上訴人中信銀行辯稱，其已按約墊付了信用證下款項，且即使本案涉及信用證詐騙、虛假貿易，責任也在農資國貿公司，中信銀行對此并不知情，根據保證合同約定，生產資料公司應該承擔相應的擔保責任。請求二審法院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農資國貿公司述稱，同意生產資料公司的上訴意見。
中信銀行向一審法院起訴請求：1、農資國貿公司歸還押匯款423,761.30美元，并支付相應利息，包括：（1）期內利息（到期日2016年5月6日）1,928.32美元；（2）截至2016年8月18日的逾期利息3,342.43美元和復利15.21美元；（3）自2016年8月19日至實際清償日的逾期利息和復利，逾期利息的計算基數是押匯款423,761.30美元，復利的計算基數是期內利息1,928.32美元，二者均以2.7303%的罰息利率，按逾期天數計算。2、農資國貿公司支付翻譯費人民幣1,450元。3、生產資料公司對前述兩項訴請在最高額人民幣6,000萬元范圍內承擔連帶清償責任。4、由農資國貿公司、生產資料公司承擔訴訟費用。
一審法院查明以下事實：
2016年2月4日，中信銀行和農資國貿公司簽訂了1份《進口押匯合同》，編號（2016）滬銀（匯）字第731142162004號。主要內容如下（為表述方便，未完全照搬原文）：
農資國貿公司為履行編號20000LC1600050信用證項下的對外付款義務，向中信銀行申請進口押匯，中信銀行接受申請。
第2條：押匯金額423,761.30美元，期限90天，自2016年2月6日至同年5月6日（自2016年2月6日至同年5月6日實際是91天，中信銀行舉證8顯示其自愿按90天計，可以同意），僅限用于信用證項下的對外付款。
第3條：具體利率以中信銀行的憑證為準，即年利率1.8202%。在押匯期限內，利率保持不變。逾期罰息利率是在前述正常利率的基礎上加收50%。若未能按期支付利息，按罰息利率計收復利。到期付息，利息隨對應的本金一并支付。
第5條：農資國貿公司保證在規定的押匯到期日前歸還本金、利息。押匯債務包括本金、利息、罰息、違約金、賠償金、實現債權的費用。
第7條第6款：農資國貿公司確認信用證項下的單據及貨物的所有權以及有關保險權益均屬于中信銀行，農資國貿公司保證為中信銀行享有上述權利辦理必要的手續，并在保單上將中信銀行列為第一受益人。未經中信銀行授權，農資國貿公司不以任何方式處分單據及貨物，并不因上述行為而減少、免除或抵消農資國貿公司對中信銀行所承擔的債務。
第10條第2款：農資國貿公司違約后，應當承擔的費用包括但不限于催收費、訴訟或仲裁費、保全費、公告費、執行費、律師費、差旅費等。
上述《進口押匯合同》附有農資國貿公司蓋章的2份文件，即《進口押匯申請書》和《信用證/代收項下信托收據》。《信用證/代收項下信托收據》載明：“鑒于我公司尚未向貴行支付此筆進口業務信用證/進口代收項下全額保證金/代收款項，我公司已將上述單據及其代表貨物的所有權轉讓給貴行”。
2015年3月5日，中信銀行與生產資料公司簽訂了1份《最高額保證合同》，編號（2015）滬銀最保字731142153029。主要內容如下（為表述方便，未完全照搬原文）：
為確保中信銀行與農資國貿公司在一定期限內連續發生的多筆債權的履行，保障中信銀行債權的實現，生產資料公司愿意提供最高額保證擔保。
第2.2條款：生產資料公司擔保的債權是指中信銀行依據與農資國貿公司在2013年3月5日至2016年10月22日所簽署的主合同而享有的一系列債權。
第2.3條款：擔保的債權最高額限度是人民幣6,000萬元。
第3.1條款：擔保的范圍包括主合同項下的主債權、利息、罰息、復利、違約金、損害賠償金、為實現債權的費用（包括但不限于訴訟費、仲裁費、律師費、差旅費、評估費、過戶費、保全費、公告費、執行費等）和其他所有應付的費用。
第4.1條款：保證方式為連帶責任保證。
第5.1條款：保證期間為主合同項下債務履行期限屆滿之日起兩年，即自債務人依具體業務合同約定的債務履行期限屆滿之日起兩年。每一具體業務合同項下的保證期間單獨計算。
中信銀行提交的《單位借款憑證（借據）》載明：借據時間2016年2月6日；金額同上述《進口押匯合同》的約定，即423,761.30美元；用途是進口押匯；起息日期2016年2月6日，到期日期2016年5月6日；開戶行中山公園支行；年利率1.8202%……
2016年1月13日，農資國貿公司向中信銀行提交了《不可撤銷跟單信用證開立申請書》。隨后，中信銀行開具了信用證。2016年1月22日，農資國貿公司在中信銀行的《對外付款/承兌通知書》上蓋章確認“同意承兌并到期付款”。此后，中信銀行為農資國貿公司墊款423,761.30美元。
2016年1月13日，農資國貿公司向中信銀行出具了1份《轉口貿易說明》，載明：“因該信用證項下2/3套提單已由外商徑寄美國收貨人作提貨之用，受益人提交提單數量為剩余1/3套，我司保證此轉口貿易信用證項下所提交之提單無重復使用情況。我司承諾該業務項下貿易背景真實。”
為本案訴訟，中信銀行聘請上海譯協翻譯咨詢服務有限公司翻譯了相關資料（見中信銀行舉證），為此產生了翻譯費人民幣1,450元，此筆費用實際由中信銀行上海中山公園支行支付。
一審法院認為：本案的爭議焦點是農資國貿公司、生產資料公司應否清償債務。針對焦點，結合農資國貿公司、生產資料公司的抗辯意見，具體分析如下：第一，如前所述，農資國貿公司、生產資料公司對《進口押匯合同》和《最高額保證合同》的質證意見不能成立，應當認定上述合同系當事人真實意思表示，合法有效。第二，農資國貿公司向中信銀行申請了信用證，在訴訟中又提出信用證沒有真實的貿易關系，法院無法采信。即便確實沒有真實的貿易關系，也是農資國貿公司欺騙中信銀行，因為農資國貿公司在《轉口貿易說明》中向中信銀行明確承諾貿易背景真實。中信銀行放款事實成立，農資國貿公司應當依約清償債務。第三，雖然農資國貿公司在《信用證/代收項下信托收據》中表示已將貨物所有權轉讓給中信銀行，但其并無證據證明已經將提單或貨物實際交付給中信銀行，故對農資國貿公司提出的以貨抵債的主張不予采信。第四、中信銀行通過訴訟實現債權，翻譯了相關訴訟資料，翻譯費系合理支出，農資國貿公司、生產資料公司應當賠償此筆費用。第五，保證合同明確約定了保證的性質和范圍，生產資料公司應當依約承擔保證責任。綜上，中信銀行之訴請合法有據，應當支持。據此，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六十條第一款、第一百零七條、第二百零五條、第二百零六條、第二百零七條、《中華人民共和國擔保法》第十八條、第二十一條、第三十一條之規定，判決如下：一、農資國貿公司應于本判決生效后十日內歸還中信銀行423,761.30美元，并支付相應利息，包括：（1）期內利息，以423,761.30美元為基數，按年利率1.8202%，計算90天；（2）逾期利息，以423,761.30美元為基數，按年利率2.7303%，自2016年5月7日計至實際清償日；（3）復利，以上述期內利息為基數，按年利率2.7303%，自2016年5月7日計至實際清償日。二、農資國貿公司應于本判決生效后十日內賠償中信銀行翻譯費人民幣1,450元。三、生產資料公司對上述第一、二項判決內容在人民幣6,000萬元范圍內承擔連帶清償責任，承擔連帶清償責任后有權向農資國貿公司追償。案件受理費人民幣29,741.26元，由農資國貿公司、生產資料公司負擔。
本院二審審理期間，生產資料公司提交了涉案信用證項下提單網上物流信息及翻譯件，以此證明中信銀行在開立信用證前，貨物已被提取，信用證項下提單已作廢，農資國貿公司與信用證受益人合謀實施欺詐，并涉嫌違法犯罪。中信銀行質證認為，對其真實性予以認可，該證據證明中信銀行并未取得貨物所有權，也未持有貨物。農資國貿公司對證據無異議。
被上訴人中信銀行和原審被告農資國貿公司無新的證據向本院提交。
本院經審理查明，一審法院查明的事實屬實，本院予以確認。
本院另查明，涉案《進口押匯合同》第六條約定：押匯業務項下的擔保和保障措施：為保證中信銀行如期全額收回信用證/進口合同項下對外支付的進口貨款及押匯利息等，農資國貿公司在敘做進口押匯的同時將其在單據以及單據代表的貨物上所具有的一切權利轉移給中信銀行作為農資國貿公司清償押匯債務的擔保或保障措施。中信銀行根據農資國貿公司的申請，將具有所有權的單據及其所代表的貨物以信托方式，信托給農資國貿公司，農資國貿公司要為中信銀行的最大利益謹慎持有和處理該單據及其代表的貨物，……并及時將銷售款項用于償還押匯項下本息，或按中信銀行的指示付入其賬戶。農資國貿公司在其向中信銀行出具的《信用證/代收項下信托收據》中承諾“在《進口押匯合同》約定的期限內銷售貨物，并用貨物銷售款和/或我公司自有資金全額歸還貴行押匯款本金、利息、罰息、違約金和賠償金（或有）”。涉案《最高額保證合同》第六條約定：6.5生產資料公司承諾：當農資國貿公司不履行到期債務或發生約定的生產資料公司承擔保證責任的情形，無論中信銀行對主合同項下的債權是否擁有其他擔保（包括但不限于農資國貿公司和/或第三人提供物的擔保、保證、保函、備用信用證等擔保方式），中信銀行均有權直接要求生產資料公司在其擔保范圍內承擔擔保責任，無需事先行使其他擔保權利（包括但不限于先行處置農資國貿公司和/或第三人提供的物的擔保）；如本合同的擔保范圍包含多筆債權的，中信銀行有權決定債權之間的清償順序及比例。6.6中信銀行因任何原因放棄其享有的其他擔保權利（不論該擔保是由農資國貿公司提供還是由第三人提供）、變更前述擔保權利的順位或內容，造成中信銀行在前述擔保權利項下的優先受償權喪失或減少時，生產資料公司承諾對中信銀行承擔的保證責任不因之而免除或減少。
本院認為，涉案《進口押匯合同》和《最高額保證合同》系簽約當事人的真實意思表示，且不違反法律、法規的強制性規定，應為合法有效，各方當事人均應恪守。中信銀行按約為農資國貿公司墊付涉案信用證項下款項，農資國貿公司未能按約還本付息，中信銀行有權要求農資國貿公司承擔相應的民事責任，并要求生產資料公司承擔連帶保證責任。
關于本案是否存在以貨受償的問題。生產資料公司認為中信銀行已經取得涉案貨物所有權，應當通過處置貨物受償，但該主張并無事實和法律依據。從《進口押匯合同》的約定和農資國貿公司在《信用證/代收項下信托收據》中所作承諾可看出，農資國貿公司與中信銀行約定將涉案單據及其所代表的貨物的權利轉移給中信銀行，目的是為農資國貿公司清償押匯債務而提供擔保或保障措施，并非約定以貨抵債。且《進口押匯合同》明確約定，農資國貿公司確認相關所有權及保險權益屬于中信銀行并辦理必要手續的行為并不減少、免除或抵銷農資國貿公司對中信銀行所承擔的債務。《最高額保證合同》亦明確約定，無論中信銀行對主合同項下的債權是否擁有其他擔保，中信銀行均有權直接要求生產資料公司在其擔保范圍內承擔擔保責任。關于本案是否存在農資國貿公司與信用證受益人合謀欺詐涉嫌犯罪的問題。本院認為，信用證具有獨立抽象性，銀行遵循“單證一致、單單一致”的原則處理單據，并不處理單據背后可能涉及的貨物。生產資料公司主張農資國貿公司與信用證受益人存在合謀欺詐的情況，但并未提供充分的證據予以佐證。本案信用證項下單據經農資國貿公司確認后，中信銀行已經對外墊付款項，一審判決農資國貿公司和生產資料公司承擔相應的付款和擔保責任并無不當。
綜上所述，生產資料公司的上訴請求不能成立，應予駁回；一審判決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應予維持。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七十條第一款第一項、第一百七十五條之規定，判決如下：
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二審案件受理費人民幣29,720.74元，由上訴人上海市農業生產資料有限公司負擔。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判長 高 瓊
審判員 范雯霞
審判員 程 功
二〇一七年十月十七日
書記員 嚴偉超
附：相關法律條文
《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
第一百七十條第二審人民法院對上訴案件，經過審理，按照下列情形，分別處理：
（一）原判決、裁定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的，以判決、裁定方式駁回上訴，維持原判決、裁定；
……
第一百七十五條第二審人民法院的判決、裁定，是終審的判決、裁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