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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培淦與斯彩紅確認票據無效糾紛二審民事判決書
時間：2020年03月31日 來源： 作者： 瀏覽次數：2321 收藏[0]浙江省紹興市中級人民法院
民 事 判 決 書
（2016）浙06民終2249號
上訴人（原審被告）：斯彩紅，女，1976年5月13日出生，漢族。
委托訴訟代理人：朱鑫鵬，上海深度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訴訟代理人：汪嵐嵐，上海深度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上訴人（原審原告）：斯培淦，男，1975年2月27日出生，漢族，住諸暨市暨陽街道大橋東路55號2單元601室。
委托訴訟代理人：毛衛東，浙江曦明律師事務所律師。
上訴人斯彩紅因與被上訴人斯培淦確認票據無效糾紛一案，不服諸暨市人民法院（2016）浙0681民初1043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于2016年6月20日立案受理后，依法組成合議庭，開庭進行了審理。上訴人斯彩紅的委托訴訟代理人朱鑫鵬、被上訴人斯培淦的委托訴訟代理人毛衛東到庭參加訴訟。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斯彩紅上訴請求：撤銷一審判決并依法改判駁回斯培淦的全部訴訟請求。事實和理由：一、一審判決認定事實有誤。1.一審判決認定“本案原告主體適格”錯誤。一審判決忽略了斯培淦是諸暨斯貝達機械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斯貝達公司）股東的身份，斯培淦將票據交付給斯貝達公司時雙方并沒有結算票據轉讓款，并且當時上訴人向斯培淦出具的收條載明“今收到斯貝達現金30523元整”。上述事實表明票據貼現的相對方是斯貝達公司而不是斯培淦。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票據法》的相關規定，付款請求權、追索權等票據權利均是以票據有效為前提，涉案票據為無效票據，票據權利喪失，故本案不是票據追索權糾紛，票據的持有人在票據被拒付時不能依據票據追索權的相關規定向前手進行追索。退一步講，票據追索權應當由最后持票人行使，杭州寶利物資有限公司向斯貝達公司行使了追索權，但斯貝達公司并未向斯培淦行使追索權，在沒有證據證明斯貝達公司與斯培淦之間存在交易關系的情形下，僅憑斯貝達公司的一份證明文件，無法證明斯培淦對本案有訴的利益。2.一審法院認定雙方轉讓變造票據有誤。（1）雙方交易的票據是否是變造票據存疑。按照興業銀行長春分行出具的《情況說明》記載，變造的匯票是由號碼為3090005323990081或者3090005323990082的匯票變造而來，但該兩張票據是上訴人將票據交給斯培淦（2013年8月14日）之后被吉林省聚順經貿有限責任公司于2013年9月27日掛失止付。那么，如果涉案票據是變造票據，其變造的時間應當在2013年9月27日之后，此時上訴人手中已無涉案票據。因此，即使涉案票據是變造票據，也是斯培淦持有票據之后的事情。（2）上訴人交付票據時票據是空白背書的一手票據。變造票據與真實票據的第二個區別是背書途徑不同，而不同的背書途徑均形成于斯培淦持有票據之后，故無法認定上訴人交付的票據是變造的票據。（3）票據的變造人、變造時間和變造過程不明。興業銀行是票據利益相關方，且沒有資質鑒定票據是否變造，興業銀行的《情況說明》屬于證人證言范疇，證人應當出庭接受質詢，故上訴人對興業銀行出具的《情況說明》的效力有異議。即便該份《情況說明》是真的，涉案票據確系變造票據，也應當查明票據的變造人、變造時間和變造過程，否則無法認定存在犯罪行為和變造票據。根據誰主張誰舉證的原則，斯培淦應當對上述事實進行舉證。二、一審判決適用法律錯誤。1.買賣變造票據不成立合同關系。買賣變造票據時雙方的意思表示并不真實，雙方真實的意思是買賣真實的票據而非變造的票據。變造的票據是違法標的物，法律禁止買賣。事實上，雙方買賣票據并非合同關系，而是用票據換取現金并貼付一定金額利息的票據貼現關系。票據貼現僅能向金融機構辦理，向個人進行票據貼現是非法的，非法行為不應受到法律保護。2.本案是侵權糾紛。本案的損失是由票據的變造者、明知是變造票據而銷售者和不知是變造票據而買賣者單獨的行為前后銜接所致，所有行為人主觀上沒有共同故意（過失），客觀上沒有共同加害行為。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侵權責任法》的相關規定，各行為人應當按照過錯程度對受害人承擔賠償責任，故斯培淦應當將所有侵權人均列為被告。在這些行為人中，顯然票據變造者、明知是變造票據而銷售者應承擔90%以上的賠償責任，不知票據是變造票據而買賣的票據中介的責任承擔比例不應超過5%。斯培淦與上訴人同為不知票據是變造票據而買賣的票據中介，卻讓上訴人承擔所有損失和利息，顯然不公平。另外，上訴人在二審庭審中補充稱：一審法院違反了民事訴訟法的處分原則。斯培淦一審訴狀是請求解除合同，一審判決的是合同無效，而解除合同的前提是合同有效。斯培淦在一審中最后明確訴訟請求是確認票據無效，如果確認票據無效，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票據法》第十八條，票據因記載事項欠缺而喪失票據權利的，持票人可以要求出票人或承兌人支付尚未支付的票據金額相當的利益。
斯培淦辯稱，一、關于本案程序問題。被上訴人提起一審訴訟時確實提出了解除合同的訴訟請求，但經庭審釋明，被上訴人同意在法院認定票據轉讓關系無效的前提下變更訴訟請求為確認合同無效，并要求斯彩紅返還轉讓款、賠償損失。涉案票據無效是被上訴人請求法院確認合同無效的理由之一，斯彩紅認為一審程序違法的上訴理由不能成立。二、關于被上訴人的主體資格問題。在公安機關的詢問筆錄中斯彩紅對涉案票據轉讓的相對人是被上訴人并無異議。斯彩紅現在主張適格原告是斯貝達公司，但該公司明確表示與斯彩紅發生票據轉讓關系的相對方是被上訴人，且轉讓款也全部由被上訴人支付給斯彩紅，故斯彩紅主張原告不適格的理由不能成立。三、關于涉案票據轉讓關系的效力問題。涉案票據因票據金額從1萬元變造為400萬元，該說法符合一審查明事實。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票據法》第九條之規定，修改票據金額的票據無效，應認定轉讓標的物即涉案票據無效，轉讓關系也無效。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的規定，合同無效后，雙方應當返還原物、賠償損失，斯彩紅應當將轉讓款返還給被上訴人并賠償損失。一審法院未支持被上訴人要求斯彩紅賠償全部損失的訴訟請求屬處理不當，即使一審法院認定被上訴人在轉讓合同關系中存在一定過錯，也不影響原物的返還，至于所造成的損失，如果斯彩紅與被上訴人都有過錯，對于損失部分被上訴人承擔的也是次要責任。四、關于本案是否屬于侵權糾紛，斯彩紅認為其與被上訴人之間不存在合同關系，該上訴理由與一審法院查明事實不符。一審法院在審理過程中曾經將本案移送至公安機關偵查，公安機關已經查明本案所涉票據是變造的，上面的金額從1萬元變造成400萬元，但是這個變造與斯彩紅無關，也與斯彩紅的前手無關。因此，即使就票據變造問題有人構成犯罪，也與斯彩紅與被上訴人之間的糾紛無關。本案屬于票據轉讓合同糾紛，即使是合同關系與侵權法律關系競合，被上訴人也有權在起訴時選擇請求權基礎。綜上，雙方的票據轉讓合同關系因轉讓標的物本身不合法而無效，斯彩紅應當將其從被上訴人處取得的轉讓款返還給被上訴人，斯彩紅提出的上訴理由均不能成立，請求二審法院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斯培淦向一審法院起訴請求：1.判令確認雙方之間的票據買賣合同關系已解除，后在庭審中變更為“如果最終法庭認為本案的票據轉讓關系無效的話，我們也同意對請求進行相應的調整，變更為確認原、被告之間的轉讓關系無效”；2.判令斯彩紅立即返還票據轉讓款3054800元，并支付自2013年8月15日起至款付清之日止按中國人民銀行同期同檔次貸款基準利率結算的利息損失。
一審法院認定事實：2013年8月14日，斯彩紅將從他人處轉讓取得的銀行承兌匯票一張（票號3090005323990083，出票日期2013年8月2日，出票人吉林省聚順經貿有限責任公司，收款人遼寧物華商貿有限公司，付款行興業銀行長春分行，出票金額400萬元，匯票到期日2014年2月2日，背書人欄記載有遼寧物華商貿有限公司財務專用章及王希竹印章），以3864800元的價款轉讓給斯培淦。同日斯培淦將票據轉讓價款3864800元以轉帳及現金支付給斯彩紅，其中轉帳三次，金額為300萬元、10萬元、734277元，現金支付30523元，由斯彩紅出具收條一份，載明今收到斯貝達現金30523元整。斯培淦取得票據后交給斯貝達公司使用（斯培淦系斯貝達公司股東），斯貝達公司因支付貨款需要，在背書人欄簽章后支付給杭州寶利物資有限公司，杭州寶利物資有限公司收到票據后在背書人欄簽章。事后，斯彩紅發現轉讓給斯培淦的票據可能系變造票據，雙方口頭同意還款退票。2013年8月19日至2013年9月6日，斯彩紅先后五次歸還斯培淦轉讓票款40萬元、20萬元、10萬元、11萬元、10萬元，共計91萬元（其中10萬元由陳笑河匯付給斯培淦）。因斯彩紅前手未能支付退還票款，斯彩紅至今未能返還斯培淦尚欠票款2954800元，為此斯培淦提起訴訟。
另查明，斯彩紅持有的涉案票據是從阮麗萍處轉讓取得，轉讓價款3855000元，斯彩紅于2013年8月14日分四次匯付給阮麗萍。阮麗萍持有的涉案票據系經錢紀良介紹從陳笑河處轉讓取得，轉讓價款3852000元，由阮麗萍匯付給陳笑河指定的王玲巧、祝招娣（系陳笑河父母）賬戶上。陳笑河取得以上轉讓款后用于其個人還債等。陳笑河持有的涉案票據是從馬國平處取得，陳笑河支付馬國平手續費等68萬元，事后馬國平已如數退還給陳笑河68萬元款項。
還查明，2013年10月11日，斯培淦為與斯彩紅票據糾紛一案向該院提起訴訟，審理過程中，根據斯彩紅的申請，該院派員對涉案票據向出票行興業銀行長春分行作了查詢，2013年12月10日興業銀行長春分行出具了情況說明一份，載明2013年8月2日吉林省聚順經貿有限責任公司在我行開立票據叁張，票號為3090005323990081、3090005323990082銀行承兌匯票，金額均為壹萬元整，票號為3090005323990083的銀行承兌匯票，金額為肆佰萬元整。叁張票據的到期日均為2014年2月2日。2013年10月8日吉林省聚順經貿有限責任公司曾來該行掛失票據，票號分別為3090005323990081和3090005323990082。2013年12月10日法院到該行進行票據實地查詢，經鑒定，法院提供的票號為3090005323990083的銀行承兌匯票為變造票據，系票號為3090005323990081或309000532390082銀行承兌匯票其中一張變造而成。據此該院于2013年12月26日作出（2013）紹諸商初字第3342號民事裁定，認為涉案票據涉嫌刑事犯罪，應移送公安機關處理，依法裁定駁回斯培淦的起訴。2014年1月21日，該院將該案移送諸暨市公安局處理。諸暨市公安局立案偵查后，于2015年10月9日作出起訴意見書，以陳笑河涉嫌票據詐騙罪，涉嫌危險駕駛罪向諸暨市人民檢察院移送審查起訴。2015年11月4日，諸暨市人民檢察院作出諸檢刑訴（2015）1412號起訴書，以陳笑河犯危險駕駛罪向本院提起公訴。該院于2015年11月17日作出（2015）紹諸刑初字第1474號刑事判決書，判決：陳笑河犯危險駕駛罪，判處拘役一個月，緩刑二個月，并處罰金2000元。該刑事判決已發生法律效力。2015年12月1日，諸暨市公安局回函給該院，告知該院移送的斯培淦與斯彩紅票據轉讓一案的處理結果。2016年1月20日，斯培淦為與斯彩紅票據糾紛一案再次向該院提起訴訟。
一審法院認為，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務院令（第247號）《非法金融機構和非法金融業務活動取締辦法》中規定，非法金融業務活動，包括未經中國人民銀行批準的票據貼現活動。因非法參與金融業務活動受到的損失，由參與者自行承擔。斯培淦、斯彩紅之間的民間票據轉讓貼現行為，應屬非法金融活動。但案件存在以下幾個爭議焦點：一、案由是票據轉讓糾紛之訴還是侵權糾紛之訴的問題。斯培淦認為雙方之間是票據轉讓合同關系，要求確認雙方之間的票據轉讓合同已解除，并要求斯彩紅返還尚欠轉讓款本息。斯彩紅認為雙方之間是侵權糾紛，包括阮麗萍、陳笑河、馬國平在內的所有侵權人均應列為被告參加訴訟。從案件查明的事實分析，斯培淦與斯彩紅之間，斯彩紅與阮麗萍之間、阮麗萍與陳笑河之間的票據轉讓均是一手轉一手，且支付的轉讓款均是受讓方支付給出讓方，每一次票據轉讓行為均是獨立的行為。同時，根據公安機關偵查的證據材料，斯培淦、斯彩紅之間的票據轉讓款最終都由陳笑河收取，馬國平交付給陳笑河涉案票據收取的相關費用款項，事后也退還給了陳笑河，陳笑河取得票據轉讓款后已用于其個人還債等。公安機關在偵查過程中雖未能查明涉案票據的變造者，但犯罪嫌疑人的犯罪行為并未取得經濟利益及造成實際的經濟損失，因此該案不是必須的共同訴訟。斯彩紅承擔相應責任后可向其出讓人主張債權。斯培淦、斯彩紅之間的基礎法律關系應是票據轉讓關系，但雙方轉讓的票據系變造票據，案由應為確認票據無效糾紛。二、斯培淦主體是否適格的問題。斯彩紅認為適格原告是斯貝達公司，斯培淦是不適格原告。斯培淦、斯彩紅在公安機關詢問筆錄中所作的陳述，均承認雙方是票據轉讓交易的相對方。斯彩紅將涉案票據轉讓交付給斯培淦，斯培淦將取得的票據交給斯貝達公司使用，因斯培淦系該公司股東之一，當時對票據轉讓款未經結算，斯貝達公司在票據背書人欄簽章后，因支付貨款需要，將票據背書轉讓給杭州寶利物資有限公司，后因發現該票據系變造票據，票據依次退還給斯培淦，斯培淦最終持有涉案票據，持有者即享有一定的財產權利。斯貝達公司出具的情況說明形式上有法定代表人簽字，同時加蓋了公司印章，符合證明材料的形式要件，情況說明的內容與斯培淦、斯彩紅及其他相關人員的陳述內容可以相互印證，該情況說明可以證明以上事實。據此斯培淦主體適格，斯彩紅提出的以上抗辯理由，證據不足，該院不予采信。三、斯彩紅提出不能確認雙方轉讓交易的票據就是變造票據，為此斯培淦應承擔舉證責任的問題。涉案票據系變造票據，已經出票行興業銀行長春分行鑒定，該行經鑒定已確認涉案票據系變造票據，因此無須另行再作司法鑒定。陳笑河、阮麗萍、斯彩紅及斯培淦在公安機關所作的詢問筆錄中的陳述，可以相互印證雙方轉讓交易的票據系涉案票據，同時斯培淦、斯彩紅在票據轉讓交易中，斯培淦將涉案票據復印后，由斯彩紅在票據復印件上簽名及簽署日期，票據復印件與涉案票據內容一致，也可以證明雙方轉讓的票據是涉案票據。斯彩紅認為不能確認其與斯培淦之間轉讓的票據是變造票據，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民事訴訟證據的若干規定》的相關規定，其舉證責任應由斯彩紅承擔。斯彩紅未能提供反駁證據證明雙方轉讓的票據不是變造票據，其抗辯理由不能成立，該院不予采納。四、關于斯培淦、斯彩紅之間的票據轉讓行為是否合法有效、斯彩紅尚欠斯培淦的轉讓款本息是否應承擔支付責任的問題。根據審理查明的事實，斯培淦、斯彩紅、阮麗萍、陳笑河均不知轉讓票據是變造票據，斯培淦、斯彩紅、阮麗萍、陳笑河均不涉及票據詐騙犯罪，相互之間發生的債權債務應屬于民事案件糾紛處理的范圍。斯培淦、斯彩紅之間轉讓的票據未經背書，票據買受人不享有票據的權利，但雙方對尚欠轉讓款這一事實均無爭議，該債務應屬斯培淦、斯彩紅之間的債權債務關系。斯培淦、斯彩紅之間的民間票據貼現行為屬于非法金融活動，違反國家行政法規的強制性規定，其行為應屬無效。雙方轉讓的票據涉及變造票據，應當確認該票據無效，并予以收繳。在票據轉讓交易過程中，斯培淦、斯彩紅均存有過錯，其中斯彩紅應負主要過錯責任，應承擔返還斯培淦尚欠轉讓款本金2954800元。斯培淦負有次要過錯責任，對其主張的逾期付款的利息損失，應由其自負。斯培淦在法庭審理中陳述如法院審理查明的事實是確認票據無效糾紛，斯培淦同意變更相應的訴訟請求，據此該院可根據查明的事實徑行處理。綜上所述，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通則》第一百零六條，《中華人民共和國票據法》第九條，《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五十二條、第五十八條之規定，判決：一、確認2013年8月14日斯培淦與斯彩紅之間票據轉讓行為無效；二、斯彩紅應返還斯培淦票據轉讓款計人民幣2954800元，款限該判決生效之日起十日內付清；三、駁回斯培淦其余訴訟請求。如果未按該判決指定的期間履行給付金錢義務，應當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五十三條之規定，加倍支付遲延履行期間的債務利息。案件受理費31238元，財產保全費5000元，合計36238元，由斯培淦負擔5000元，斯彩紅負擔31238元。
二審中，當事人沒有提交新證據。本院對一審查明的事實予以確認。
本院認為，斯培淦與斯彩紅之間的糾紛因票據民間貼現而起，故雙方之間不存在票據法上的權利義務關系，而僅為合同法上的權利義務關系。本案案由應確定為合同糾紛而非票據糾紛，一審案由認定有誤，本院予以糾正。現對本案二審中的主要爭議焦點分析如下：
一、斯培淦是否是適格的原告。斯彩紅主張支付票據款的是斯貝達公司，其向斯培淦交付票據是因為斯培淦是斯貝達公司的股東，斯培淦與本案沒有訴的利益。首先，斯彩紅于2014年3月14日接受公安機關詢問時詳細陳述了其與斯培淦轉讓涉案票據的經過，明確表示斯培淦是其交易的相對方。其次，斯培淦于2013年8月14日以轉賬方式分三次總計向斯彩紅匯付涉案票據款3834277元，以現金方式支付票據款30523元；斯彩紅于2013年8月19日至2013年9月6日先后以轉賬方式分五次總計向斯培淦返還涉案票據款81萬元，通過他人向斯培淦返還票據款10萬元。雙方對上述事實均沒有異議，可確認涉案票據款的交付均發生在斯培淦與斯彩紅之間。第三，斯培淦雖是斯貝達公司的員工，但雙方是獨立的民事主體。斯貝達公司于2016年3月22日出具的情況說明明確其不是斯彩紅轉讓票據的相對方，并對其從斯培淦處獲取涉案票據及之后背書轉讓該票據的經過作了具體說明。第四，斯培淦從斯彩紅處獲得該票據后票據的流轉經過對本案審理并無實質影響。綜上，可以認定斯培淦對本案有訴的利益，其系適格原告。
二、斯培淦與斯彩紅轉讓的是否是變造的票據。首先，因變造票據行為涉嫌刑事犯罪，公安機關已對陳笑河、阮麗萍及本案當事人斯彩紅、斯培淦等經手票據的相關人員制作了筆錄，該筆錄具有較高的證明力，依據筆錄內容可以確認斯培淦與斯彩紅轉讓的票據是變造的票據。其次，涉案變造票據載明的付款行興業銀行長春分行已向一審法院作出書面說明，涉案票號為3090005323990083的銀行承兌匯票為變造匯票，系由吉林省聚順經貿有限公司在該行開立的票號為3090005323990081、3090005323990082其中一張變造而成。第三，在票據轉讓過程中，斯培淦曾要求斯彩紅在涉案票據復印件上簽名和簽署日期，該票據復印件與涉案票據載明內容一致。第四，鑒定結論亦是民事證據的一種，并非只有鑒定結論可以證明票據的真偽。在本案中，公安機關制作的筆錄、票據付款行的情況說明以及留有斯彩紅簽名的票據復印件等證據已足以證明斯培淦、斯彩紅轉讓的是變造的票據，對該票據已無再進行鑒定的必要。綜上，依據斯培淦提交的證據可以認定斯培淦、斯彩紅轉讓的是變造的票據。
三、斯培淦能否基于合同無效要求斯彩紅返還票據轉讓款。所謂合同是指當事人之間設立、變更、終止民事關系的合意，只要有合意合同便成立，至于雙方意思表示是否真實、合意是否違法等均是合同成立之后影響合同效力的因素。顯然，斯彩紅與斯培淦已達成合意，雙方交付票據支付票據款的行為是合同存在的印證，斯彩紅提出雙方之間不存在合同糾紛的上訴理由不能成立。根據查明事實，斯培淦與斯彩紅轉讓的票據是變造的票據，屬于法律禁止轉讓的違法標的物，故斯培淦與斯彩紅之間的票據轉讓合同因違反法律禁止性規定而無效。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五十八條的規定，合同無效，合同雙方因該合同取得的財產應當予以返還，斯彩紅向斯培淦返還票據款是履行合同無效導致的法定返還義務，與雙方在票據轉讓過程中是否存在過錯無關。因此，斯培淦要求斯彩紅返還票據轉讓款的訴請應當予以支持。
另外，斯彩紅提出本案系侵權糾紛，應當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侵權責任法》判令各票據經手人依各自過錯程度承擔責任。本院認為，法院審理案件只審查原告提出的訴訟請求是否具有事實和法律依據。斯培淦選擇《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五十八條作為請求斯彩紅返還票據轉讓款的依據，是其對請求權基礎的自行選擇，屬于意思自治范圍，法院無權干涉。因此，斯彩紅關于本案系侵權糾紛的上訴理由不能成立，本院不予支持。
四、一審判決是否超出了斯培淦的訴訟請求。斯培淦在一審起訴時是請求確認雙方之間票據買賣合同關系已解除，但其在一審庭審中有“如最終法庭認為本案的票據轉讓關系無效的話，我們也同意對請求進行相應的調整，變更為確認原、被告之間的轉讓關系無效”的陳述，本案中斯彩紅與斯培淦之間的票據轉讓關系由票據轉讓行為而來，一審法院依據斯培淦變更后的訴訟請求確認其與斯彩紅之間票據轉讓行為無效并未超出斯培淦的訴訟請求，斯彩紅的該項上訴請求不能成立，本院不予支持。
綜上所述，斯彩紅的上訴請求不能成立，應予駁回；一審判決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應予維持。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七十條第一款第一項規定，判決如下：
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二審案件受理費31238元，由斯彩紅負擔。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 判 長 田 欣
代理審判員 黃哲鋒
代理審判員 孫世光
二〇一六年九月十三日
書 記 員 張銀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