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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州泛達優揚高爾夫管理顧問有限公司與深圳市云高信息技術股份有限公司公司合并糾紛二審民事判決書
時間：2020年03月23日 來源： 作者： 瀏覽次數：3326 收藏[0]廣東省深圳市中級人民法院
民 事 判 決 書
（2016）粵03民終23368號
上訴人（原審原告）：廣州泛達優揚高爾夫管理顧問有限公司，住所地：廣州市番禺區番禺大道北555號番禺節能科技園天安科技產業大廈2-1105，統一社會信用代碼：9144011374596834X4。
法定代表人：周暉，總經理。
委托訴訟代理人：黃亮平，廣州金鵬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訴訟代理人：陳素顏，廣州金鵬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上訴人（原審被告）：深圳市云高信息技術股份有限公司，住所地：深圳市南山區西麗大學城篤學路9號，統一社會信用代碼：91440300577652396J。
法定代表人：張曜暉，董事長。
委托訴訟代理人：胡曉海，北京市中倫（深圳）律師事務所律師。
上訴人廣州泛達優揚高爾夫管理顧問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泛達公司）因與被上訴人深圳市云高信息技術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云高公司）締約過失責任糾紛一案，不服深圳市南山區人民法院（2016）粵0305民初11260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于2016年12月23日立案受理后，依法組成合議庭，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六十九條的規定，對本案公開進行審理。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原審法院經審理查明：泛達公司和云高公司于2016年1月15日簽訂《合并框架協議》，約定：泛達公司、云高公司有意進行合并，各方擬通過由云高公司向泛達公司的股東定向發行股份作為對價，用以購買該公司的全部股權的方式來實現合并的目的；云高公司擬向泛達公司股東收購其合計持有的全部公司股權，泛達公司股東按其持股比例分別向云高公司出售合計100%的公司股權；本次交易價款暫定為人民幣22800萬元（以下幣種均為人民幣），雙方應按本框架協議的約定對公司進行審計和評估，買方和賣方將基于審計報告和評估報告的結果協商確認交易價款最終金額，并在正式協議中確定，買方將通過向賣方定向發行云高股票的方式一次性支付交易價款；云高公司將在2016年5月30日前對公司進行財務以及法律盡職調查，公司應在2016年5月前提供2015年度財務報表，并盡最大努力協助云高公司進行盡職調查以評估本次交易，并且將完全按實際情況和云高公司要求披露相關信息，以使盡職調查能得以合理和恰當地完成，云高公司有權根據盡職調查的結果決定是否進行本次交易，或者決定變更本框架協議確定的交易內容、交易價款最終金額等信息；賣方特殊承諾：1、在正式協議簽署之前（最晚不遲于2016年3月30日），賣方應通過合法、適當的方式，收購公司現有股東中除廣州X康信息科技有限公司、XXXXXXAIMLIMITED之外的股權，使得賣方依法登記為公司的股東，同時應促使公司現有股東中的XXXXXXAIMLIMITEDL、LiZhongMin將其股權全部轉讓給適當的受讓人，使得公司變更為一家完全內資的有限責任公司；2、在正式協議簽署之前（最晚不遲于2016年3月30日），賣方應當促使泛達公司/或廣州泛達優揚國際旅行社有限公司解除與原投資方的所有在“協議控制”（通稱“VIE結構”）項下的一系列協議；3、在正式協議簽署之前（最晚不遲于2016年3月30日），賣方應當促使公司收購廣州泛達優揚國際旅行社有限公司的全部股權，使得廣州泛達優揚國際旅行社有限公司成為公司的全資子公司；4、在正式協議簽署之前（最晚不遲于2016年3月30日），賣方應當通過合法、適當的方式，促使公司引進新的股東（持股10%以上）、接受一次1000萬元以上的增資，該輪融資之后，公司的估值應在2億元以上；……6、云高公司有權在本框架協議簽署后聘請具有證券、期貨相關業務資格的會計師事務所和評估機構出具公司最近兩年及一期經審計的財務報表及審計報告，以及關于賣方出售股權的價值的評估報告，云高公司有權對審計報告和評估報告進行復審，賣方保證審計報告應滿足下列條件：⑴公司和廣州泛達優揚國際旅行社有限公司在2015年度的合并營業收入超過5000萬元；⑵2015年內境外旅游業務收入占前述營業收入的比例達80%以上；⑶公司和廣州泛達優揚國際旅行社有限公司在2015年內全部業務的平均毛利率達12%以上；……本框架協議對簽約各方均具有法律約束效力，但是云高公司只有在下述條件全部具備后，才有義務進行本次交易：1、盡職調查（包括但不限于業務、財務和法律盡職調查）的圓滿完成，并且云高公司對盡職調查結果滿意且已經取得公司董事會、股東大會的批準……，假如在正式協議簽署之前，前述“賣方特殊承諾”在2016年6月30日之前因為任何原因不能完全實現，則本框架協議于該日終止，各方因為本框架協議而發生的權利義務消滅，互相不承擔任何違約或賠償責任，為避免疑義，在前述“賣方特殊承諾”條款第1、2、3、4項事項以及第6項規定的財務指標均已實現的情形下，買方不得以對“賣方特殊承諾”第6項所指的審計報告、評估報告不滿意為由，要求終止本框架協議、不再進行本次交易。
2016年3月7日，侯某某、金某某分別向泛達公司注資500萬元（共計1000萬元），成為泛達公司新股東，持股比例各為2.193%（共計4.386%）。
2016年3月22日，云高公司向泛達公司發函，稱云高公司董事和股東對此交易的對價合理性持高度疑慮，建議雙方盡快就修改《合并框架協議》的可能性展開協商討論，以尋求雙方滿意的最佳解決方案。
2016年3月24日，泛達公司向云高公司回函，稱《合并框架協議》的簽訂及估值對價的確定，是雙方高層經過多次商談、深思熟慮之后達成的共識，是合理的價格，故泛達公司股東不同意對《合并框架協議》及交易價格重新進行討論和修改。
2016年5月3日，泛達公司向云高公司出具《關于盡快履行〈合并框架協議〉的函》，稱云高公司在3月30日前已按照協議約定完成了全部前置承諾事項，包括公司變更為內資公司、解除VIE下的系列協議、廣州泛達優揚國際旅行社有限公司變更為全資子公司、以及引進新股東增資1000萬元等工作，但云高公司一直未履行協議，導致合并工作一直停滯，現再次要求云高公司在收到函件后5日內委派審計機構、評估機構及律師入場進行盡職調查，并按照《合并框架協議》和備忘錄完成后續全部交易事項，如云高公司在期限內仍拒不履行協議，泛達公司將視云高公司單方解除《合并框架協議》，一切法律后果由云高公司承擔。期間，云高公司委托廣州同嘉資產評估有限公司對泛達公司進行評估，廣州同嘉資產評估有限公司2016年5月9日出具《關于廣州泛達優揚高爾夫管理顧問有限公司項目的評估意見》，評估意見為：泛達公司的財務報告數據合理性比較差，公司沒有盈利能力，對該公司的評估不能采用收益法，只能采用資產基礎法進行；根據泛達公司財務報告數據粗略估算，其全部股東權益價值應該是接近其賬面價值即4113193.55元。
2016年5月13日，云高公司向泛達公司出具《終止通知》，稱泛達公司、云高公司于2016年1月15日簽署的《合并框架協議》約定，只有在云高公司取得滿意的盡職調查等相關條件全部具備后才進行本次交易，在協議簽署后，云高公司即通過與泛達公司相關人員進行會談等方式進行了業務、財務方面的盡職調查，云高公司難以對盡職調查結果滿意，故決定不進行本次交易，終止履行《合并框架協議》。
2016年5月23日，泛達公司委托律師向云高公司出具《律師函》，要求云高公司賠償其違約行為給泛達公司造成的損失350余萬元。
泛達公司一審請求判令：1、云高公司賠償泛達公司的損失共計350.71萬元；2、云高公司承擔本案全部訴訟費用。
原審法院審理認為，本案爭議焦點為云高公司單方終止《合并框架協議》是否違反協議及是否應向泛達公司賠償損失。《合并框架協議》中約定，云高公司有權根據盡職調查的結果決定是否進行本次交易，或者決定變更本框架協議確定的交易內容、交易價款最終金額等信息。云高公司在簽署《合并框架協議》后，在協議約定的期限內委托評估機構對泛達公司財務情況進行評估，根據評估意見同泛達公司協商變更交易價格，經泛達公司拒絕后終止該協議，從而結束本次交易，符合協議約定。另《合并框架協議》中“賣方特殊承諾”部分約定，在正式協議簽署之前（最晚不遲于2016年3月30日），賣方應當通過合法、適當的方式，促使公司引進新的股東（持股10%以上）、接受一次1000萬元以上的增資，根據泛達公司提供的證據顯示，泛達公司引進的新股東侯某某、金某某共向泛達公司注資1000萬元，持股比例共計4.386%，不符合“賣方特殊承諾”內容，故根據協議約定，在2016年6月30日之前“賣方特殊承諾”因為任何原因不能完全實現，框架協議終止，雙方因框架協議而發生的權利義務消滅，互相不承擔任何違約責任或賠償責任，故云高公司單方終止《合并框架協議》不違反協議約定，同時，泛達公司沒有證據證明云高公司侵犯其商業秘密，泛達公司要求云高公司賠償損失的訴訟請求，該院依法不予支持。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六十條，《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六十四條第一款之規定，判決：駁回泛達公司的全部訴訟請求。一審案件受理費17428.4元，由泛達公司負擔。
上訴人泛達公司不服原審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請求：
1、撤銷(2016)粵0305民初11260號民事判決；2、判令云高公司賠償泛達公司的損失合計350.71萬元；3、判令本案一審、二審訴訟費全部由云高公司承擔。事實和理由：
一、原審判決在泛達公司引進新股東的持股比例的認定上存在明顯錯誤。原審判決在判斷泛達公司引進的新股東的持股比例上有意忽略了泛達公司引進的第三位股東，即鐘紅兵。原審判決在沒有對新股東鐘某某的持股比例進行分析的情況下，直接作出持股比例不符合“賣家特殊承諾”內容的判決，明顯錯誤。
（一）引進新股東的合法適當的方式不僅有增資方式，還包括股權轉讓。《合并框架協議》“賣家特殊承諾”第4條約定，“……賣家（即泛達公司）應當通過合法、適當的方式，促使公司（即泛達公司）引進新的股東（持股10%以上）、接受一次人民幣1000萬元以上的增資（簡稱“融資”），該輪融資之后，公司的估值應在人民幣2億元以上。”關于本條款的理解，泛達公司引進新股東的合法、適當的方式既包括增資方式又包括股權轉讓。“新的股東（持股10%以上）”與“接受一次人民幣1000萬元以上的增資”以頓號分隔，實質為泛達公司可交叉但不必然完全重合的兩個不同義務。泛達公司為履行上述承諾共引進三位新股東，即鐘某某、侯某某和金某某。泛達公司的原股東珠海橫琴文翔股權投資合伙企業（有限合伙）將其持有當時泛達公司73.998%股份轉讓給鐘某某，鐘某某是一位新股東，持股70.7524%。另外，泛達公司又引進兩個新股東，同時亦為增資股東，即金某某、侯某某，最后兩人所持的股份共4.386%。三位新股東持股合計遠遠高于10%以上，符合協議約定。
（二）若按原審判決的認定，新股東的持股比例僅為5%，顯然錯誤。原審判決認為，泛達公司引進1000萬元以上的增資并且增資的新股東持股10%以上，顯然對該條款作出錯誤的理解。如按原審判決的上述認定，泛達公司增資1000萬元同時達到泛達公司估值2億元以上，新股東的持股比例只能達到5%（即5%=1000萬元／2億元），這顯然跟《合并框架協議》約定的本意不相符。
二、原審判決在判斷云高公司是否違約解除合同的認定上存在明顯錯誤。原審判決在分析云高公司是否違約解除合同時，僅僅以云高公司已委托評估機構對泛達公司財務情況進行評估，就判斷云高公司已履行盡職調查的義務，有權要求修改交易價款，從而作出本次交易因泛達公司拒絕修改交易價款而結束的判決，認定事實錯誤。
（一）云高公司出具的《評估報告》不能作為修改交易價款的理由。根據《合并框架協議》“賣家特殊承諾”第6條約定，云高公司對泛達公司的估值是基于泛達公司滿足如下三個條件：1、泛達公司和廣州泛達優揚國際旅行社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泛達旅社）在2015年的合并營業收入超過5000萬元；2、2015年境外旅游業務收入占前述營業收入的比例達80%以上；3、泛達公司和泛達旅社在2015年全部業務的平均毛利率達12%以上。對于上述條件，雙方在談判合作過程中已認可確認并在本框架協議上鎖定。云高公司可委托評估機構對上述三指標進行復審，根據復審結果決定是否進行本次交易，或者決定變更本框架協議確定的交易內容、交易價款最終金額等信息。
云高公司出具的《關于廣州泛達優揚高爾夫管理顧問有限公司項目的評估意見》（以下簡稱《評估意見》）并無圍繞著上述三個財務指標進行分析，僅以泛達公司虧損作為不滿意的理由，要求修改交易價款，顯然違反了本框架協議約定。而原審判決并未對此問題進行分析，直接采納云高公司的理由，顯然存在錯誤。
（二）云高公司即便進行評估，亦不能以此不滿意為由終止本框架協議。《合并框架協議》第9頁兜底條款已經明確作出約定“……為避免疑義，在前述“賣家特殊承諾”條款第1、2、3、4項事項以及第6項規定的財務指標均已實現的情形下，買家（即云高公司）不得以對“賣家特殊承諾”第6項所指的審計報告、評估報告不滿意為由，要求終止本框架協議、不再進行本次交易。”據上文所述，泛達公司已依約履行本框架協議約定的所有義務，亦已滿足第6項規定財務指標，云高公司不能以其出具的所謂的《評估報告》不滿意為由，要求終止本框架協議。
（三）云高公司并未進行任何盡職調查，無權擅自要求修改交易價款。根據并購交易慣例，盡職調查是指投資人與目標企業達成合作意向后，投資人委托中介機構對目標企業關于本次投資一切有關的事項進行現場調查、資料分析，并出具書面報告的一系列活動。云高公司稱其約談管理人員、對泛達公司提供的兩張簡單財務報表出具評估意見、自身研究泛達公司的財務數據的工作就是盡職調查的內容，十分荒唐。云高公司提供的《全國中小企業股份轉讓系統股票發行業務指引第4號一一法律意見書的內容與格式（試行）》第三條規定可證明，在并購時候，云高公司應聘請律師事務所及其委派的律師，在盡職調查基礎上，按指引的要求出具法律意見書。本案中，云高公司根本沒有進行任何盡職調查，更沒有出具法律意見書或者財務盡職調查報告。因此云高公司提出的其經過盡職調查，對盡職調查不滿意這完全是跟事實和交易規則不符的。
其次，云高公司提供的《評估意見》是在2016年5月9日出具的，而根據泛達公司提供的證據26《深圳市云高信息技術股份有限公司致廣州泛達優揚高爾夫管理有限公司的函》可知云高公司在2016年3月22日就要求調整估值，可見云高公司提出調整估值之前并未進行任何調查也沒有進行任何資產評估，其提出的調查估值的要求只是云高公司單方終止合并的借口而已。
三、泛達公司要求云高公司賠償損失的請求事實和依據充分，原審判決理應支持。
根據《合同法》第113條規定：“當事人一方不履行合同義務或者履行合同義務不符合約定，給對方造成損失的，損失賠償額應當相當于因違約所造成的損失，包括合同履行后可以獲得的利益……”泛達公司與云高公司簽訂框架協議后積極履行義務，但云高公司違約解除合同，致使雙方合并合作終止，根據上述規定，泛達公司可向云高公司主張其違約對泛達公司造成的損失。其中，泛達公司委托的工商代理費為7.8萬元；工商登記變更的稅費為1.91萬元；泛達公司為合并事宜所產生的差旅費、招待費合計為17萬元；泛達公司支付的融資、法律、財務服務費為120萬元；其他費用114萬元，上述合計350.71萬元。泛達公司因本次交易作出了巨大付出，不僅已投入大量資金，還拆除了VIE結構，失去上市機會，原業務半年內停滯且混亂，至今仍未消除，泛達公司提出的上述費用均因被上述人違約而造成的實際損失和可預見損失，理由十分充分。原審判決僅以泛達公司無證據證明云高公司侵犯其商業秘密為由，不支持泛達公司賠償損失的請求，存在明顯錯誤。
綜上所述，泛達公司認為(2016)粵0305民初11260號民事判決法律適用和事實認定均存在嚴重錯誤，泛達公司請求依法撤銷(2016)粵0305民初11260號民事判決，并支持泛達公司的全部訴訟請求。
被上訴人云高公司書面答辯稱：一、一審法院已查明：“各方擬通過由被告（云高公司）向原告（泛達公司）的股東定向發行股份作為對價，用以購買該公司（泛達公司）的全部股權的方式來實現合并的目的”，那么如要進行有關交易，就必須要由泛達公司的股東同意、確認有關交易安排。但是，本案所涉《合并框架協議》未經股東簽署，根本不能作為必須進行有關股權交易的合同依據。泛達公司認為簽了這個協議就必須進行有關交易，不能終止，是錯誤的。同時，《合并框架協議》“盡職調查”部分明確約定：云高公司有權根據盡職調查的結果決定變更交易價款最終金額。但是，泛達公司早在2016年3月24日即盡職調查過程中，就明確表示“不同意對《合并框架協議》以及交易價格重新進行討論和修改”，顯然違反了合同約定云高公司根據盡職調查過程中收集到的信息和泛達公司的違約表現，決定不進行交易、終止協議，具有充分的法律和合同依據。
二、泛達公司的第一項上訴理由不能成立。《合并框架協議》“賣方特殊承諾”第4條約定的意思表示是非常清楚的，就是在證實協議簽署之前（即確定進行有關交易之前），泛達公司認定通過增值的形式引進新股東且其持有持股比例應在10%以上。泛達公司聲稱其原股東（珠海橫琴文翔股權投資合伙企業）通過股權轉讓形式引進的股東也是該條款要求的“新股東”，純屬狡辯。
三、泛達公司的第二項上訴理由不能成立。泛達公司聲稱有關評估報告必須針對《合并框架協議》“賣方特殊承諾”6條約定的財務指標進行分析，完全沒有合同依據。泛達公司還聲稱根據《全國中小企業股份轉讓系統股票發行業務指引第4號-法律意見書的內容與形式（試行）的規定》，云高公司必須聘請律師進行盡職調查并出具法律意見書。泛達公司的這一意見是對該條法規的錯誤理解、錯誤適用。該條法規是正式進行有關交易時才能適用，而本案《合并框架協議》反復強調該協議并非正式協議，有關交易只有在多項先決條件具備后才會進行。因此，該條法規根本不能適用。
四、泛達公司第三項上訴理由不能成立。云高公司在一審中已經提出，泛達公司就其賠償要求，沒有提出相應的證據予以證明，應當承擔舉證不能的不利后果。
綜上，云高公司終止交易不構成違約，不應承擔泛達公司損失的責任，泛達公司的上訴請求于法無據，于理不合，請求二審法院維持一審判決，駁回泛達公司的上訴請求。
本院經審理查明，一審認定事實無誤，本院予以確認。本院另查明：2016年2月18日，泛達公司與深圳市盈興投資發展有限公司簽訂一份關于合并事項的《融資、法律、財務顧問服務委托協議》，約定深圳市盈興投資發展有限公司為泛達公司與云高公司的合并事項提供融資、法律、財務顧問服務，泛達公司支付顧問服務費合計120萬元。同月，泛達公司原股東珠海橫琴文翔股權投資合伙企業（有限合伙）、廣州X康信息科技有限公司、珠海愛得及投資控股有限公司與金某某、侯某某簽訂關于泛達公司的《增資認購協議》，約定金某某、侯某某各溢價500萬元、合計1000萬元，認購泛達公司各2.193%，合計4.386%的股份。其中500186.918元計入公司注冊資本金，其余投資款全部計入公司資本公積。2016年3月9日，泛達公司的原股東珠海橫琴文翔股權投資合伙企業（有限合伙）將其持有當時泛達公司73.998%股份轉讓給鐘某某。同日，泛達公司的原股東廣州X康信息科技有限公司、珠海愛得及投資控股有限公司、鐘某某又與金某某、侯某某簽訂《增資擴股協議書》，約定金某某、侯某某參與公司增資擴股，最終泛達公司持股比例中鐘某某持股70.7524%，增資股東金某某、侯某某各持股2.193%。
本院再查明：泛達公司提交證據可以證明，為履行雙方《合并框架協議》約定的交易條件，泛達公司發生委托的工商代理費為7.8萬元，工商登記變更的稅費為1.91萬元。泛達公司還主張為合并事宜所產生的差旅費、招待費合計為17萬元，支付的融資、法律、財務服務費為120萬元，其他費用114萬元。
本院認為，本案為雙方當事人在公司合并過程中產生的締約過失責任糾紛，一審認定為公司合并糾紛，定性不當，本院予以糾正。雙方當事人簽訂的《合并框架協議》是真實意思表示，內容合法有效，雙方理應誠實信用履行。本案爭議焦點為云高公司單方終止《合并框架協議》是否違反協議約定以及是否應向泛達公司賠償損失。按照《合并框架協議》的約定，云高公司有權在泛達公司未能完成《合并框架協議》中“賣方特殊承諾”部分約定，或者根據盡職調查的結果決定是否進行本次交易，或者決定變更本框架協議確定的交易內容、交易價款最終金額等信息。云高公司主張泛達公司未能完成《合并框架協議》中“賣方特殊承諾”部分約定，且其單方解除合同也符合合同的約定。
首先，關于泛達公司是否違反“賣方特殊承諾”中引進新股東的約定，雙方的約定為：“在正式協議簽署之前（最晚不遲于2016年3月30日），賣方應當通過合法、適當的方式，促使公司引進新的股東（持股10%以上）、接受一次1000萬元以上的增資。”雙方對泛達公司引進的新股東侯某某、金某某共向泛達公司注資1000萬元，持股比例共計4.386%沒有爭議，爭議僅僅在于受讓泛達公司的原股東珠海橫琴文翔股權投資合伙企業（有限合伙）持有的70.7524%（增資后）股份的鐘某某，是否屬于引進的新股東。對此，本院認為，第一，雙方僅僅約定“賣方應當通過合法、適當的方式，促使公司引進新的股東（持股10%以上）、接受一次1000萬元以上的增資，”并沒有明確約定引進新股東的方式僅僅采用增資的方式，而排除了股權轉讓的方式，從字面理解也不能否認受讓泛達公司70.7524%（增資后）股份的鐘某某，相對于原股東屬于新股東；第二，從文義解釋，引進“新的股東（持股10%以上）”與“接受一次人民幣1000萬元以上的增資”以頓號分隔，可以理解為交叉但不必然完全重合的兩個不同義務。也就是說，并不能得出新股東必須同時均需增資的結論。第三，也是最重要的，雙方在合作過程中及終止前后，云高公司并未對泛達公司引進新股東的方式提出異議，特別是2016年5月13日，云高公司向泛達公司發出《終止通知》中也沒有就股東引進方式違反雙方約定提出異議。綜上，一審法院認定泛達公司主張的部分通過股權轉讓方式引進新股東不符合雙方“賣方特殊承諾”中的約定，理由不充分，本院予以糾正。
其次，關于云高公司單方解除《合并框架協議》應否賠償泛達公司相應損失。雖然雙方《合并框架協議》中約定，云高公司有權在協議約定的期限內委托評估機構對泛達公司財務情況進行評估，根據評估意見同泛達公司協商變更交易價格，或者決定變更本框架協議確定的交易內容、乃至決定是否最終進行本次交易。但是，同時也約定云高公司作為收購方也應在約定的期限內進行包括業務、財務和法律等方面的盡職調查，并根據調查結果，變更交易內容或者決定是否最終進行交易。對此，本院認為，資本市場并購交易，交易程序復雜且涉及交易各方的重大利益，理應允許交易主體特別是收購方對交易標的業務、財務和法律資料的真實性進行核實，并根據調查情況調整交易內容和價格，甚至決定最終是否進行交易。但同時，交易各方也應本著誠實信用的原則，公平合理約定交易程序，履行商事主體進行商業行為的合理謹慎的注意義務，客觀公允對待交易內容和價格，尊重交易對手。本案雙方簽訂的《合并框架協議》雖然不是最終的合并協議，但也明確約定了雙方的權利義務，是一份具有可強制執行的雙務合同，雙方對交易標的的估值，交易對價的確定及支付，賣方特殊承諾義務及需完成事項，買方盡職調查等等內容和程序均做了詳盡的約定，可見雙方之前進行了比較周全的調查與談判。而且從誠信原則出發，對交易標的的估值、交易價格等重大事項也理應在簽訂《合并框架協議》之前進行一定的調查、談判，并作出合理判斷，否則不應輕易要求或商定交易對手作出特殊承諾、為實現交易完成需要大投入的事項。本案雙方在《合并框架協議》中對交易標的估值及價格有了初步確定的情況下，約定泛達公司在2016年3月30日之前完成由外資企業轉為內資企業、拆除VIE結構、引進新股東、接受1000萬元以上的增資、完成收購廣州泛達優揚國際旅行社有限公司全部股權等一系列義務，在泛達公司緊張進行且基本完成上述義務的情況下，無證據證明泛達公司發生重大變化或者泛達公司之前提供了虛假的財務、業務資料，且無證據證明云高公司已經進行了相關盡職調查，其未經股東會或董事會決議即于2016年3月23日向泛達公司單方發函，以大多數董事和股東對交易的對價持高度疑慮的態度，要求重新審視交易對價的合理性及修改《合并框架協議》的可能性展開協商。因此，即使云高公司對交易對價的懷疑能夠成立，也說明要么其之前簽訂《合并框架協議》未履行合理的注意義務，要么其之后單方通知修改《合并框架協議》內容，特別是變更交易對價的行為失之草率。雖然云高公司其后于2016年5月9日提交了廣州同嘉資產評估有限公司出具的《關于廣州泛達優揚高爾夫管理顧問有限公司項目的評估意見》，并單方終止協議，程序上符合雙方《合并框架協議》的約定，但從整個交易過程看，云高公司的行為有違公平和誠實信用原則，也部分違反了雙方《合并框架協議》的約定，損害了泛達公司的信賴利益，因此造成泛達公司的損失，云高公司應承擔締約過失的賠償責任。
再次，關于泛達公司損失大小。泛達公司為交易談判及為履行《合并框架協議》的約定，支付了部分必要的費用，因交易失敗客觀上發生了部分損失。泛達公司主張的損失為合并事宜所產生的差旅費、政府規費、中介服務費及其他損失合計350.71萬元。其中，有些證據充分且客觀性較強，例如工商代理費7.8萬元，工商登記變更產生的稅費1.91萬元、為合并事宜所產生的差旅費、招待費合計為17萬元。有些雖然有合同，但無證據證明其已經實際支付且支付的必要性不充分，例如泛達公司主張的支付的融資、法律、財務服務費為120萬元。有些則屬于客觀存在，但難以用證據加以度量，例如泛達公司主張的商譽損失及業務損失等其他損失114萬元。本院綜合本案實際以及雙方合同約定、交易過程、當事人的過錯大小，依照公平原則，酌定云高公司賠償泛達公司損失150萬元。
綜上所述，企業并購過程中，雙方應本著誠實信用原則，履行謹慎注意義務，客觀決定交易的對價及程序，不得利用自身優勢，非經約定的程序和合理事由，單方擅自終止交易。即使雙方未約定由此產生的違約責任，違約一方也應承擔締約過失責任。原審判決認定事實部分有誤，適用法律和實體處理部分不當，本院予以糾正。泛達公司的上訴請求，本院對合理部分予以支持。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四十二條第（三）項，《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七十條第一款第（二）項、第一百七十五條之規定，判決如下：
一、撤銷深圳市南山區人民法院（2016）粵0305民初11260號民事判決；
二、深圳市云高信息技術股份有限公司應于本判決生效之日起十日內向廣州泛達優揚高爾夫管理顧問有限公司賠償損失人民幣150萬元；
三、駁回廣州泛達優揚高爾夫管理顧問有限公司的其他訴訟請求。
如果當事人未按判決指定的期間履行給付金錢義務，應當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五十三條之規定，加倍支付遲延履行期間的債務利息。
本案一、二審案件受理費各人民幣17428.40元，合計人民幣34856.80元，由深圳市云高信息技術股份有限公司承擔人民幣15856.80元，由廣州泛達優揚高爾夫管理顧問有限公司承擔人民幣19000元。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 判 長 秦 拓
審 判 員 王 暢
代理審判員 謝 文 清
二〇一七年五月五日
書 記 員 姚曉靜（兼）
附錄相關法律條文：
《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
第四十二條當事人在訂立合同過程中有下列情形之一，給對方造成損失的，應當承擔損害賠償責任：
（一）假借訂立合同，惡意進行磋商；
（二）故意隱瞞與訂立合同有關的重要事實或者提供虛假情況；
（三）有其他違背誠實信用原則的行為。
《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
第一百七十條第二審人民法院對上訴案件，經過審理，按照下列情形，分別處理：
（一）原判決、裁定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的，以判決、裁定方式駁回上訴，維持原判決、裁定；
（二）原判決、裁定認定事實錯誤或者適用法律錯誤的，以判決、裁定方式依法改判、撤銷或者變更；
（三）原判決認定基本事實不清的，裁定撤銷原判決，發回原審人民法院重審，或者查清事實后改判；
（四）原判決遺漏當事人或者違法缺席判決等嚴重違反法定程序的，裁定撤銷原判決，發回原審人民法院重審。
原審人民法院對發回重審的案件作出判決后，當事人提起上訴的，第二審人民法院不得再次發回重審。
第一百七十五條第二審人民法院的判決、裁定，是終審的判決、裁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