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告呂天林，男，1956年2月23日出生，漢族，無業，住北京市房山區良鄉鎮長虹北里18號樓2單元401號。

委托代理人姜少衛，北京市科華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告北京市門頭溝區潭柘寺鎮魯家灘村經濟合作社，住所地北京市門頭溝區潭柘寺鎮魯家灘村。

法定代表人張九清，社長。

委托代理人郭秋杰，男，1960年8月30日出生，漢族，北京市門頭溝區潭柘寺鎮法律服務所法律工作者，住北京市門頭溝區潭柘寺鎮東村。

委托代理人楊練兵，北京市亞太律師事務所律師。

原告呂天林與被告北京市門頭溝區潭柘寺鎮魯家灘村經濟合作社（以下簡稱魯家灘合作社）企業承包合同糾紛一案，本院于2008年1月2日受理后，依法組成由法官張金星擔任審判長，法官譚勇、張嶺參加的合議庭審理本案。2008年2月14日，呂天林提出評估鑒定申請。本院于2008年3月26日召集各方當事人進行了證據交換。2008年10月21日,評估鑒定結束。2008年10月27日，合議庭成員由法官張嶺變更為法官梅宇。本院于2008年10月29日、11月5日、11月28日公開開庭審理了本案。2008年12月25日本案進行補充測繪。2009年3月26日補充評估鑒定結束。2009年4月15日、6月17日，本案再次公開開庭進行了審理。2009年6月2日，本案延審90日。原告呂天林及其委托代理人姜少衛，被告魯家灘合作社的委托代理人郭秋杰、楊練兵到庭參加了訴訟。本案現已審理完畢。

原告呂天林起訴稱：2005年3月16日，呂天林與魯家灘合作社簽訂企業承包合同，約定：魯家灘合作社將其所屬的北京利民采石廠（以下簡稱利民采石廠）內原趙東英承包開采的山場發包給呂天林承包經營，用于開采石板，承包期自2005年3月15日至2008年3月14日共3年，承包費共計10萬元；呂天林與利民采石廠現有承包人劉振田、高峰、呂學林4人共用1套經營手續，4人分攤辦理經營手續的檢驗等費用。合同簽訂后，呂天林交納了10萬元承包費并開始承包經營。其間，呂天林聘請李守衛為放炮員，聘請段維江為管理人員代為招募工人、租賃空壓機并組織現場施工，呂天林還租用郝素艷、李長果的挖掘機和李茂雄的自卸汽車在利民采石廠內進行施工作業，包括開挖表土、爆破巖石和外運石渣等項工作。2005年12月27日，門頭溝區潭柘寺鎮人民政府火藥庫停止向利民采石廠發放炸藥。當時，呂天林為開采石板已投入大量資金，且已開采挖掘到石板層上方4米左右的位置，為盡快收回投資，不得不用膨脹水泥對剩余的巖石層進行爆破，開采成本加大。2006年5月底，呂天林開始開采石板并陸續銷售。2007年7月呂天林已經開掘到生產優質石材的區域，如果繼續承包經營可收回投資并獲得利潤。但2007年7月6日，北京市國土資源局門頭溝分局向呂天林發出制止違法行為通知書，要求“立即停止非法開采，接受調查處理”，同時告知“利民采石廠采礦許可證早已到期，承包合同無效”。至此，呂天林投入資金達300多萬元。承包期間，呂天林共生產銷售成品石材約8萬平方米，其中雜色板約5萬平方米，黃板約3萬平方米。工人開采石板每平方米11元，雜板、青板的銷售價格與開采成本基本相當，因急于開采青板下面質地好的黃板，當初對大量的青板未予開采，基本上按廢料進行開采和外運的，只有黃板的銷售價格較高達每平方米平均25元。據測算，開板收入扣除人工費后，呂天林僅收回成本45萬元。因不能繼續開采石板，呂天林先期投入的資金無法收回，造成重大經濟損失。據不完全統計，2005年至2006年呂天林發生開采費用2 998 788元（包括挖掘機租金1 552 400元、外運石渣汽車租金460 800元、打眼空壓機租金401 200元，購買膨脹水泥款99 000元、購買炸藥及雷管款86 500元，雇工工資148 750元、放炮員工資13 000元、管理人員工資150 000元、賠償村民損失50 000元、支付雇工的飯費35 000元、交納稅款2138元）。

根據《礦產資源法》、《合同法》的有關規定，魯家灘合作社與呂天林簽訂的企業承包合同，實質是以承包的方式轉讓利民采石廠采礦權的行為，該行為違反法律、行政法規的強制性規定，應屬無效。對于承包合同無效，魯家灘合作社存在明顯過錯，應當對呂天林的經濟損失承擔賠償責任。故訴請法院：1、確認魯家灘合作社與呂天林簽訂的企業承包合同無效；2、判令魯家灘合作社返還承包費10萬元、賠償經濟損失2 548 788元。訴訟中，呂天林變更訴訟請求，要求魯家灘合作社賠償經濟損失4 198 135元。

原告呂天林向本院提交以下證據予以證明：

1、企業承包合同，證明雙方承包合同關系及約定的事項；

2、采礦許可證，證明利民采石廠采礦許可證有效期自2003年12月至2005年2月；

3、交納10萬元承包費發票；

4、北京市國土資源局門頭溝分局通知書，證明停止開采的時間和原因；

5和6、挖掘現場光盤2張（包括開采現場視頻和照片），證明停止開采后利民采石廠現場狀況；

7、交納育林費138元和植被恢復費2000元的發票；

8、呂天林與陳玉華、趙萬祥、劉文珍、劉振芹、劉守偉、趙根利簽訂的協議書6份，證明因占用耕地或損壞樹木向村民支付賠償款共5萬元；

9、證人郝素艷、李茂雄、段維江、陳桂然、陳玉花、李友民、高素華的證言，證明租用挖掘機、汽車、空壓機租金，雇工工資及賠償村民損失的數額；

10、利民采石廠原承包人高峰、劉振田、呂學林證言，證明呂天林承包時不知道采礦許可證已經到期的情況；

11、證人呂寶林、段維江、李守衛、雷金利的證言，證明雇傭管理人員、放炮員工資及購買膨脹水泥款的數額；

12、北京豪鑫源餐廳出具的證明1份，證明2005年至2006年支付挖掘機司機就餐費用35 000元；

13、2005年4月至2006年3月租賃挖掘機租金結算單290張，證明租賃郝素艷挖掘機臺班數和租金數額。

被告魯家灘合作社答辯稱：利民采石廠系村辦集體企業，2005年2月采礦許可證到期后，經魯家灘村申請，北京市國土資源局批準采礦許可證期限延續至2005年12月30日。魯家灘合作社與呂天林簽訂的企業承包合同，當事人意思表示真實，并未違反法律、行政法規強制性規定，承包合同有效。雙方在合同中明確約定：非甲方原因造成合同解除，甲方對乙方的損失不予賠償；因政府原因造成的合同解除，甲方根據實際承包期限收取相應的承包費。呂天林承包開采點位于魯家灘村里頭巷半天地，此前由趙東英承包已有5年，每年承包費52 000元。呂天林準備承包時，魯家灘合作社要求呂天林只能在趙東英開采范圍揀些熟料，因此，3年承包費才10萬元。呂天林承包利民采石廠開采石板屬個人經營行為，盈虧與否與魯家灘合作社無關。2005年12月27日，利民采石廠采礦許可證延續期限即將屆滿，門頭溝區潭柘寺鎮人民政府火藥庫停發了炸藥，此時，呂天林應當停止開采，其繼續開采至2007年7月6日屬違法開采，造成的經濟損失亦應由其個人自行承擔。呂天林自2007年7月6日被門頭溝國土局通知停止開采后至今仍占據著利民采石廠場地未予返還，因此，不同意退還承包費。綜上，請求法院駁回呂天林的訴訟請求。

被告魯家灘合作社向本院提交以下證據予以證明：

1、企業承包合同，證明雙方承包合同關系及約定事項；

2、采礦許可證及采礦權延續證明，證明簽訂承包合同時，利民采石廠的采礦許可證已被批準延續；

3、北京市國土資源局門頭溝分局京國土門發（2005）91號文件、潭柘寺鎮人民政府通知、門頭溝工商行政管理局責令改正通知書及注銷核準通知書，證明利民采石廠及其采礦許可證被關閉、注銷的原因；

4、北京市購買使用爆炸物品登記本，證明2005年12月底利民采石廠被停發炸藥的事實；

5、門頭溝區潭柘寺鎮人民政府證明二份，證明2005年12月31日門頭溝區地礦局通知潭柘寺鎮安全科，利民采石廠“延續證明”到2006年元月注銷，由鎮安全科通知注銷企業停止使用炸藥不能生產；以及2006年3月15日潭柘寺鎮政府安全科進行安全大檢查時，告知呂天林不得非法開采。2006年3月24日鎮安全科派人到利民采石廠廠區插關閉采石廠的牌子，再次告知呂天林停止非法開采的事實；

6、2003年4月25日魯家灘合作社與趙東英簽訂的合同書，證明呂天林承包開采范圍就是趙東英原承包開采范圍，且趙東英已開采5年、每年承包費為52 000元。

經本院庭審質證，各方當事人對呂天林提供的證據1至7，魯家灘合作社提供的證據1至4的真實性、合法性、關聯性沒有異議，本院予以確認。

各方當事人對以下涉及本案雙方爭議問題的證據持有異議：

原告呂天林對魯家灘合作社證據5、6本身的真實性沒有異議，但認為停止開采不得生產的通知并未通知到呂天林本人，且2006年魯家灘合作社仍然允許其進行開采。趙東英承包合同書與本案不具有關聯性。

被告魯家灘合作社對呂天林證據8中，呂天林與陳玉華、趙萬祥、劉文珍、劉振芹、趙根利簽訂協議的真實性沒有異議，但認為呂天林因傾倒石渣損害了村民承包的土地和樹木，其與村民達成賠償協議與魯家灘合作社無關；認為呂天林與劉守偉之間的協議書上沒有魯家灘合作社印章，對其真實性不予認可。

訴訟中，呂天林就其提供的證據9、10、11、12，申請證人出庭作證。證人郝素艷稱：“2005年6月16日至2006年3月18日，我出租給呂天林的挖掘機是從劉彥昌處租來的，共122個臺班，每臺班3000元，租金一天一結，總共366 000元。2006年3月18日以后出租給呂天林的挖掘機是我自己的，承租時呂天林給打工票，不給現金了。截至到2006年底共發生租金75萬多元，呂天林已給73萬元，還剩2萬多”。李茂雄稱：“自2005年6月開始，呂天林租賃我的3輛東風十輪汽車運輸石渣，每輛車每天租金900元。2005年發生租金將近38萬元，2006年大約8萬元，共計46萬元”。李友民稱：“2005年3月至年底和2006年3月至年底，呂天林租用李長果的兩臺挖掘機，我負責現場的管理工作。其間，共發生租金41.2萬元”。段維江稱：“2005年4月，呂天林找我讓我給他管理山場并給他租空壓機、雇人打眼施工。施工時，我是每天從呂天林那兒先拿錢，下班時支付工人工資一天一結。根據我的回憶，2005年、2006年兩年租空壓機1003個臺班，每個臺班400元，租金共計401 200元，用工2975個、工資148 750元。我個人的工資每月2000元，每年按10個月計算”。呂學林稱：“2003年5月我承包了魯家灘大隊的山場，當時，大隊沒有給我出示開采證，我也沒要過。我干了3個月就不干了，虧損不低于50萬元”。李守衛稱：“2005年呂天林承包山場時雇我當放炮員，每放一次炮給100元工資。呂天林開始承包時，先得把趙東英開采剩下的石渣運出去。關于石渣堆數量，我沒有實際丈量過，我寫的證明材料上石渣堆的長和寬是用步子量的，因為每天都從那兒走，石渣堆高‘10米’是目測的”。高峰稱：“2003年1月至2006年9月我承包過魯家灘合作社的采石廠，我向他們要過采礦證，他們沒有出示，并說手續是全的”。北京豪鑫源餐廳艾天玲稱：“2005年4月至2006年12月期間，呂天林雇傭的挖掘機司機經常到餐廳來吃飯，幾個月結算一次餐費，共計有35 000元”。

經質證，呂天林對郝素艷證言認為：因時間較長，郝素艷所述出租挖掘機的時間與實際有誤，證據13的290張結算單就是郝素艷自2005年4月至2006年3月期間出租挖掘機的結算單，租金總額應為79.71萬元，已給付75萬元；對李茂雄、李守衛、李友民、段維江、呂學林、高峰、艾天玲陳述的證言無異議。魯家灘合作社對證人證言提出異議，認為郝素艷陳述的出租挖掘機時間與呂天林自述承租挖掘機時間不符，按照郝素艷、呂天林的陳述，“郝素艷轉租劉彥昌挖掘機的租金一天一結，出租自己的挖掘機租金打工票欠著”這種給付租金方式與常理不符，且郝素艷、李友民陳述的出租挖掘機時間重合，郝素艷、李友民證言均不具有真實性；認為李守衛根據步量和目測的數據出具證明材料，不具有準確性；認為李茂雄、段維江、呂學林、高峰的證言亦不具有真實性，同時認為高峰、呂學林均是利民采石廠不同開采點的承包人，與案件處理結果有利害關系，其證言沒有證據效力；認為艾天玲陳述的呂天林為挖掘機司機就餐支付的費用，與本案不具有關聯性；認為證據13挖掘機租金結算單上簽字人員姓名不完整，也未明確記載承租人、出租人姓名，且記載時間與郝素艷自己陳述出租挖掘機期間不符，對其真實性不予認可。

結合當事人的上述質證意見，本院對上述證據認證如下：

呂天林提供的證據8中，呂天林與陳玉華、趙萬祥、劉文珍、劉振芹、趙根利分別簽訂的協議書，系呂天林承包期間在魯家灘合作社協調下與村民達成的賠償協議，具有合法性，與案件具有關聯性。本院予以確認。呂天林與劉守偉簽訂的協議書沒有魯家灘合作社的印章，劉守偉沒有到庭作證，本院對其真實性不予采信。證人郝素艷、李茂雄、李友民、段維江、李守衛、艾天玲出庭證明呂天林租賃挖掘機、汽車、空壓機及雇傭工人和支付租金、雇工工資和挖掘機司機餐費事項，對此，本院予以確認。但證人證明呂天林支付租金、工人工資、餐費數額，因證人及呂天林均不能提供充分的原始付款的書面證據佐證，證人證言該部分的證明力較弱，對此，本院結合評估結論綜合進行認證。李守衛陳述呂天林外運趙東英遺留石渣堆的長、寬、高，因其沒有進行實際測量，僅憑步伐和目測進行判斷，不具有準確性。趙東英出具證明但未出庭作證，故本院確認呂天林外運趙東英開采遺留石渣事項，但對趙東英、李守衛證明的外運石渣數量不予采信。呂學林、高峰的證言與本案不具有關聯性，本院不予確認。對證據9、11中陳桂然、陳玉花、高素華、呂寶林、雷金利的證言，因證人未出庭，本院對其證明力不予確認。

魯家灘合作社提供的證據5，系門頭溝區潭柘寺鎮人民政府出具，具有真實性、合法性、關聯性，本院予以確認；證據6系趙東英與魯家灘合作社簽訂的合同，與本案不具有關聯性，本院不予確認。

訴訟中，呂天林針對承包期間施工工程量和投資數額的爭議，以“個人投資沒有建賬，只有投資形成的兩個施工礦坑現場，為了準確確認施工現場土方工程量及其完成工程量所需要投資數額”為由，申請法院委托評估機構進行現場勘測和評估，魯家灘合作社不同意評估。鑒于呂天林提供證明其投入巨額資金的證據材料多為證人證言，支付租金、工資、購買物品等均沒有原始付款憑證予以佐證，且被告魯家灘合作社不予認可，本院根據案件審理的需要，準許評估。經北京市高級人民法院隨機確定由北京求實工程管理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求實公司）進行評估。評估工作進行中，求實公司表示“根據原告和被告提交的資料，我司無法進行造價鑒定工作，需補充法定測繪部門測量出的準確數據。”由于雙方當事人不能提供利民采石廠承包之初現場狀態的相關數據，經呂天林申請，本院委托北京涇渭冠宇測繪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測繪公司）對呂天林開采現場土石方量進行測量。因雙方無法協商確定呂天林開采之初與趙東英已開采位置的界限，呂天林申請利民采石廠法定代表人劉振田、原承包人趙東英、放炮員李守衛作為證人到現場對“呂天林與趙東英開采界限”進行指認。劉振田、李守衛、趙東英在呂天林開采現場憑記憶和印象對開采界限進行了指認，魯家灘合作社對劉振田、李守衛、趙東英指認的界限雖不予確認，但未能提供相反證據予以否認。測繪公司根據證人指認的界限，對采石廠現狀采礦邊線、現狀標高進行實測，采用北京市測繪院1：10000比例尺地形圖確認采石廠原地貌狀態，測繪公司根據測量成果采用Cass6.0建立DTM模型計算，測繪結論：利民采石廠挖方量94 736.5立方米。

求實公司對呂天林開采現場進行勘查后，以測繪公司的測繪結論為依據作出《價格鑒定報告書》，結論為：扣除勘查開采石板數量評估所得利潤452 962.5元，鑒定標的市場價格為2 154 548元。經質證，魯家灘合作社對測繪報告采用證人指認界限進行測繪提出異議，認為證人憑記憶、印象指認開采界限不準確，且測繪公司以1：10000的比例尺圖紙作為確認開采山體原貌的依據亦不具有準確性，進而對測繪挖方總量的準確性提出質疑；同時，雙方當事人就鑒定報告對挖方總量中爆破巖石方量、膨脹水泥爆破巖石方量及開采巖石單價、外運石渣數量單價、利潤項目的評估、回填巖石方量、成品石材方量的計算方法均提出異議。測繪公司表示：沒有更精確比例尺的圖紙，當事人堅持采用1：10000比例尺圖紙確認地形原貌進行挖方量的測繪，測繪結果與實際挖方量之間會存在誤差，測繪結果可作為參考。第一次質證后，求實公司依據呂天林提供的李守衛、趙東英出具的外運石渣堆體積書面證明，評估確認呂天林外運趙東英開采時遺留石渣數量為4萬方。同時，求實公司針對當事人提出的異議，先后出具了《價格鑒定報告書（質證會調整稿）》和《出庭回復》給予答復。《出庭回復》中鑒定標的市場價格亦變更為3 551 656.90元。經庭審質證，呂天林提出異議認為：鑒定報告中確認的外運石渣4萬方的運費單價與國家定價不符，且報告遺漏實際開采挖方量外運費用的評估，對炸藥爆破和膨脹水泥爆破方量計算評估方法提出異議。魯家灘合作社提出異議認為：第一、求實公司沒有辦理鑒定機構的登記，不具有從事工程造價的鑒定資格，且鑒定人員之一吳廣良系北京市價格認證中心人員，其參與鑒定工作違反了《司法鑒定人登記管理辦法》的規定；第二、測繪結論依據1：10000比例尺圖紙確定采石廠原貌進行測繪，其結果與實際地貌差距較大不準確，確認開采界限的依據是趙東英、李守衛、劉振田憑記憶和印象的指認，也不具有客觀真實性；鑒定評估的分項開采費用超出呂天林自述的開采費用，致使鑒定結論不具有客觀真實性，且根據現場狀況測繪的實際挖方總量中應包括成品石材方量和應當計入成品石材方量的回填方量，該部分成品方量既存在銷售收入，又不會發生外運費用；第三、求實公司評估計算外運石渣4萬方的依據，僅為趙東英、李守衛出具的證言，并沒有現場實測數據，不具有真實性，不予認可。

針對當事人提出的上述質證意見及呂天林關于開采成品石材面積的自述，本院委托測繪公司對利民采石廠開采石板方量進行補充測繪。測繪公司根據雙方當事人無爭議的可開采石板層厚度及測繪面積結果計算，確認開采石板方量應為31 419.05立方米。根據補充測繪石板方量，求實公司出具《價格評估報告書（終稿）》，載明：按照1立方米產出13平方米毛料石板、出板率55%、損耗率5%的標準計算，應出石板213 410.08平方米；按照市場調查的石板銷售價格計算，銷售石板收入應為3 261 553.7元、開采石板支出應為2 774 330.9元，開采石板收入為（含稅金）487 223元。呂天林開采總費用為4 044 974元，扣除石板收入487 223元，鑒定標的市場價格3 557 751元。

經質證，呂天林再次提出異議，認為《價格評估報告書（終稿）》中，將《出庭回復》中已評估計算的外運趙東英開采時遺留的4萬方運輸費用遺漏。魯家灘合作社提出異議，認為求實公司評估成品石材收入的市場價格偏低，計算開采石板成本過高，且幾次評估結論之間存在較大差距，結合此前提出的異議，對價格鑒定報告結論不予認可。針對呂天林提出的異議，2009年6月10日，求實公司又出具《終審價格評估報告－關于碎石外運量價修正》，載明：外運碎石量4萬立方米費用640 384元未計入終審稿，本次給予修正。評估報告修正結論：4 198 135元。

經質證，呂天林無異議；魯家灘合作社再次明確提出異議認為，求實公司計算外運石渣數量的依據僅是趙東英、李守衛的證人證言，沒有經過實際測量，缺乏事實依據，不予認可。

針對評估過程中，求實公司先后出具的《價格鑒定報告書》、《價格鑒定報告書（質證會調整稿）》、《出庭回復》和《價格評估報告書（終稿）》及其修正稿，以及雙方當事人提出的質證意見，本院認為：第一、求實公司系北京市高級人民法院2008年鑒定機構名冊確定的工程造價鑒定機構之一，具有工程造價鑒定資質；價格鑒定人員之一吳廣良系求實公司針對鑒定工作聘請的專業人員，其具有價格鑒證師執業資格，參與價格鑒定工作不違反法律、行政法規強制性規定，對魯家灘合作社提出的異議，本院不予采納。第二、魯家灘合作社發包時并未留存趙東英已開采界限的影像資料，呂天林繼續承包開采屬實，在魯家灘合作社與呂天林無法協商確認開采界限時，呂天林申請由劉振田、李守衛、趙東英作為證人進行現場指認開采界限，應當準許。就證人指認開采界限問題，在現場指認過程中，魯家灘合作社委托代理人當場對劉振田、李守衛、趙東英指認的開采界限雖不予確認，但并未提供相應證據予以否認。劉振田、李守衛、趙東英三人作為了解呂天林承包開采現場狀態變化的知情者，在開采現場的指認具有客觀性，他們的相應意見在沒有其他更客觀證據證明開采界限情況下，可以作為測繪依據。就測繪公司測繪準確性問題，測繪前，本院向呂天林釋明，“證人指認開采界限可能存在不確定性，以此作為測繪、評估依據存在不準確性，可能無法作為裁判依據，存在風險。”呂天林表示：“如果評估結果無法作為裁判依據，也可以為法院判決提供重要參考。”測繪公司表示采用1：10000比例尺圖紙作為采石廠原貌圖測量挖方量，測量結論與實際挖方量會存在一定的誤差，但可以作為評估參考。在沒有其它充分證據證明開采量的情況下，本院對測繪結論作為重要的評估依據予以確認。第三、求實公司采取現場勘查、市場調查方法，依據測繪結論、市場調查數據和北京市建設工程預算定額規范標準，對鑒定標的進行鑒定評估，鑒定程序合法。求實公司作出的《價格鑒定報告書（終稿）》結論，作為開采94 736.5立方米土石方所需費用的依據，本院予以確認。

本院根據上述認證查明：利民采石廠系魯家灘村開辦的集體企業，采礦許可證期間自2003年12月至2005年2月。經北京市國土資源局批準，利民采石廠采礦權延續至2005年12月30日。

2005年3月16日，魯家灘合作社（甲方）與呂天林（乙方）簽訂《企業承包合同》，約定：甲方將村辦集體企業利民采石廠內原趙東英開采的經營權承包給乙方經營；承包位置：里頭巷半天地，不得超出原趙東英開采的四至，東至聶顯臣、趙際春西地邊，西至趙萬祥地東嶺，南至里頭巷南嶺，北至正溝（以地礦局劃定范圍為準）；承包期為3年，自2005年3月15日至2008年3月14日，承包費共計10萬元；利民采石廠現有劉振田、高峰、呂學林及乙方四戶共同開采經營，共用一套經營手續，其中每戶單獨核算，分別與甲方存在權利義務關系，分攤經營手續的檢驗、更換費用及政府收取的各項費用；除甲方原因外，任何原因導致合同無法履行或提前解除，甲方不對乙方的投資給予任何補償；乙方經營期間，不得損壞耕地及樹木，否則承擔法律責任；因不可抗力及政策原因造成合同無法履行，甲方按實際經營期限收取承包費；經營期間如與周邊農戶及單位發生糾紛，甲方協助解決，乙方承擔費用；非甲方原因造成乙方停產，甲方不承擔任何責任。雙方還約定了其他事項。合同簽訂后，呂天林于2005年3月18日向魯家灘合作社交納承包費10萬元，于3月28日向門頭溝區財政局交納育林費138元、植被恢復費2000元，并開始在約定范圍內進行開采工作。其間，呂天林聘請段維江管理施工現場并負責招募工人、租用空壓機，聘請李守衛為放炮員，租賃郝素艷、李長果的挖掘機以及李茂雄的自卸汽車進行開采挖掘和外運石渣工作，并支付了相關費用。

承包期間，因呂天林生產排巖需占地或砍伐樹木，在魯家灘合作社的協調下，呂天林分別于2005年4月5日與陳玉華、4月29日與趙萬祥、5月5日與劉文珍、2006年8月23日與劉振芹達成賠償協議，賠償款分別為13 000元、5000元、1500元、15 000元、3500元，共計38 000元。

2005年12月21日，北京市國土資源局門頭溝分局發出京國土門發（2005）91號通知，注銷利民采石廠采礦許可證。

2005年12月27日，門頭溝區潭柘寺鎮人民政府停發了利民采石廠的炸藥。

2005年12月31日，門頭溝區地礦局通知潭柘寺鎮安全科，利民采石廠“延續證明”于2006年元月注銷，由鎮安全科通知利民采石廠停止使用炸藥不能再進行生產。

2006年1月9日，北京市工商行政管理局門頭溝分局發出《責令改正通知書》，責令利民采石廠在30日內辦理注銷登記。

2006年初，呂天林采取使用膨脹水泥爆破的方式繼續開采經營。

2006年2月20日，潭柘寺鎮人民政府向魯家灘村發出關閉利民采石廠的通知。

2006年3月15日，潭柘寺鎮政府安全科進行安全大檢查時，告知呂天林不得非法開采，并于2006年3月24日派人到利民采石廠廠區插關閉采石廠的牌子，再次告知呂天林停止非法開采。

2006年3月20日，北京市工商行政管理局門頭溝分局作出《注銷核準通知書》，對利民采石廠準予注銷并收繳企業營業執照。

2006年5月底，呂天林開始開采石板并進行銷售。

2007年7月6日，北京市國土資源局門頭溝分局向呂天林發出《制止違法行為通知書》，主要內容為：“你未經地質礦產部門批準，在原北京利民采石廠開采青石板的行為，違反了《礦產資源法》的相關規定，責令你立即停止非法開采行為，接受調查處理。”呂天林遂停止了開采。

呂天林提起本案訴訟后，根據要求提供開采費用說明1份，自列據不完全統計2005年至2006年開采費用為2 998 788元，其中包括租賃郝素艷、李友民挖掘機費用1 552 400元、租用李茂雄汽車費460 800元、空壓機臺班費401 200元，購買膨脹水泥費用99 000元、購買炸藥及雷管費用86 500元，雇傭工人工資148 750元、放炮員工資13 000元、管理人員工資150 000元，賠償村民損失50 000元，支付雇工餐費35 000元、交納育林費138元、植被恢復費2000元。

訴訟中，呂天林提出評估鑒定和測繪的申請，本院準許。2008年7月24日測繪公司出具測繪報告，結論：魯家灘采石場土石挖方量94 736.5立方米。

2008年12月25日，測繪公司對雙方當事人無爭議的利民采石廠石板方量進行補充測繪后，確認開采石板方量31 419.05立方米。

2009年3月24日，求實公司依據補充測繪結論作出《價格鑒定報告書（終稿）》，載明：根據測繪石板方量和市場調查石板銷售價格計算，呂天林承包期間應開采石板213 410.08平方米，銷售石板收入應為3 261 553.7元，開采石板支出應為2 774 330.9元，價格鑒定結論：山石開采費用4 044 974元，開采石板收入（含稅金）487 223元，鑒定標的市場價格3 557 751元。

2009年6月10日，求實公司又出具《終審價格評估報告－關于碎石外運量價修正》，載明：外運碎石量4萬立方米費用640 384元未計入終審稿，本次給予修正。評估報告修正結論：4 198 135元。為此，呂天林變更訴訟請求中請求魯家灘合作社賠償經濟損失的數額為4 198 135元。

上述事實，亦有各方當事人提交的上述證據、證人證言及當事人陳述意見在案佐證。

本院認為：根據雙方當事人的訴、辯意見，本案爭議焦點為：1、企業承包合同效力及責任的承擔；2、呂天林承包經營損失數額的認定及魯家灘合作社是否應承擔賠償責任。對此，本院作如下評述：

第一、關于企業承包合同的效力和責任的承擔。《中華人民共和國礦產資源法》第三條第三款規定：“勘查、開采礦產資源，必須依法分別申請、經批準取得探礦權、采礦權，并辦理登記”；該條第四款規定：“從事礦產資源勘查和開采的，必須符合規定的資質條件”；該法第六條規定：“除按下列規定可以轉讓外，探礦權、采礦權不得轉讓：……（二）已取得采礦權的礦山企業，因企業合并、分立，與他人合資、合作經營，或者因企業資產出售以及有其他變更企業資產產權的情形而需要變更采礦權主體的，經依法批準可以將采礦權轉讓他人采礦。前款規定的具體辦法和實施步驟由國務院規定”。國務院《探礦權采礦權轉讓管理辦法》第三條規定：“除按照下列規定可以轉讓外，探礦權、采礦權不得轉讓：……（二）已經取得采礦權的礦山企業，因企業合并、分立，與他人合資、合作經營，或者因企業資產出售以及有其他變更企業資產產權的情形，需要變更采礦權主體的，經依法批準，可以將采礦權轉讓他人采礦”；第十五條規定：“違反本辦法第三條第（二）項的規定，以承包等方式擅自將采礦權轉給他人進行采礦的，由縣級以上人民政府負責地質礦產管理工作的部門按照國務院地質礦產主管部門規定的權限，責令改正，沒收違法所得……”；第七條規定：“探礦權或者采礦權轉讓的受讓人，應當符合《礦產資源勘查區塊登記管理辦法》或者《礦產資源開采登記管理辦法》規定的有關探礦權申請人或者采礦權申請人的條件”。本案中，呂天林與魯家灘合作社在呂天林不具有采礦人資質情況下以簽訂承包合同的方式轉讓采礦權的行為，違反法律、行政法規的強制性規定，雙方所簽企業承包合同應屬無效。魯家灘合作社作為發包方，在發包行為上應承擔主要責任，呂天林在利民采石廠采礦許可證期滿并停發炸藥后仍繼續進行開采，對此后違法繼續開采行為應承擔主要責任。綜合判斷，對于承包合同無效，魯家灘合作社與呂天林應承擔同等責任。

第二、呂天林承包經營損失數額的認定及魯家灘合作社是否應承擔賠償責任。本院認為，主張因無效合同產生的損失應當以實際發生為準。原告呂天林起訴時，自述投入各項開采資金和發生的費用共計2 998 788元，并申請證人出庭作證予以佐證。而求實公司根據測繪結論、市場調查結果和北京市建設工程預算定額標準評估確認鑒定標的物市場價格為4 044 974元，評估鑒定結論遠高于呂天林自述實際發生的投資數額。呂天林個人開采經營追逐投資效益的最大化，符合一般經營理念，個人投資開采與按國家有關定額規范標準評估投資數額存在差距，屬正常范疇。鑒于測繪公司采用1：10000比例尺圖紙確認利民采石廠地貌原狀與實際開采存在誤差和證人指認開采界限存在的不準確性因素，本院將求實公司評估結論作為確認呂天林開采投入資金數額的主要參考依據。為此，本院參考評估鑒定結論、結合當事人自述的合理部分及出庭證人的相關陳述，綜合確認呂天林投入開采資金數額為其自述的2 998 788元。扣除呂天林自述已收回的開采成本45萬元后，呂天林經濟損失數額為2 548 788元。呂天林因無效合同受到的經濟損失，魯家灘合作社應當根據過錯承擔相應賠償責任，呂天林亦應根據過錯自行承擔相應經濟損失。據此，魯家灘合作社應賠償呂天林經濟損失1 274 394元。呂天林提出賠償數額超出實際損失部分的訴訟請求，沒有事實依據，本院不予支持。

《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五十八條規定：“合同無效或者被撤銷后，因該合同取得的財產，應當予以返還；有過錯的一方應當賠償對方因此所受到的損失，雙方都有過錯的，應當各自承擔相應的責任。”根據上述法律規定，魯家灘合作社應當將因無效合同取得的財產予以返還。結合呂天林實際經營利民采石廠期限和雙方當事人的主觀過錯程度，本院酌定魯家灘合作社返還呂天林承包費3萬元。

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礦產資源法》第三條第三款、第六條，國務院《探礦權采礦權轉讓管理辦法》第三條、第七條、第十五條，《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五十二條第（五）項、第五十八條之規定，判決如下：

一、原告呂天林與被告北京市門頭溝區潭柘寺鎮魯家灘村經濟合作社于二○○五年三月十六日簽訂的《企業承包合同》無效；

二、被告北京市門頭溝區潭柘寺鎮魯家灘村經濟合作社于判決生效之日起十日內返還原告呂天林承包費三萬元；

三、被告北京市門頭溝區潭柘寺鎮魯家灘村經濟合作社于判決生效之日起十日內賠償原告呂天林經濟損失一百二十七萬四千三百九十四元；

四、駁回原告呂天林其他訴訟請求。

如果被告北京市門頭溝區潭柘寺鎮魯家灘村經濟合作社未按本判決指定的期間履行給付金錢義務，應當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二十九條之規定，加倍支付遲延履行期間的債務利息。

案件受理費四萬零三百八十五元，由原告呂天林負擔二萬六千三百九十元，已交納；由被告北京市門頭溝區潭柘寺鎮魯家灘村經濟合作社負擔一萬三千九百九十五元，于判決生效后七日內交納。鑒定評估費三萬九千元，由原告呂天林負擔一萬九千五百元，已交納；由被告北京市門頭溝區潭柘寺鎮魯家灘村經濟合作社負擔一萬九千五百元，于判決生效后七日內交納。測繪費三萬一千八百元一角三分，由原告呂天林負擔一萬五千九百元，已交納；由被告北京市門頭溝區潭柘寺鎮魯家灘村經濟合作社負擔一萬五千九百元零一角三分，于判決生效后七日內交納。

如不服本判決，可在判決書送達之日起十五日內，向本院遞交上訴狀，并按對方當事人的人數提出副本，同時按照不服本判決部分的上訴請求數額，交納上訴案件受理費,上訴于北京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上訴期滿后七日內，仍未交納上訴案件受理費的，按自動撤回上訴處理。

                                審  判  長  張金星

                                審  判  員  譚  勇

                                代理審判員  梅  宇

                             二○○九年七月二十九日

                                書  記  員  李  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