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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東華粵寶新能源有限公司、廣東省電子信息產(chǎn)業(yè)集團有限公司追收未繳出資糾紛、股東出資糾紛民事二審民事判決書
時間：2022年08月19日 來源： 作者： 瀏覽次數(shù)：2628 收藏[0]廣東省廣州市中級人民法院
民 事 判 決 書
（2021）粵01民終6540號
上訴人（原審原告）：廣東華粵寶新能源有限公司，住所地廣東省廣州市南沙區(qū)。
訴訟代表人：廣東華粵寶新能源有限公司管理人，廣東格林律師事務所。
委托訴訟代理人：黃銘鴻，廣東格林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訴訟代理人：李夢莎，廣東格林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上訴人（原審被告）：廣東省電子信息產(chǎn)業(yè)集團有限公司，住所地廣東省廣州市南沙區(qū)。
法定代表人：劉韶平，該公司總經(jīng)理。
委托訴訟代理人：劉華，廣東知泓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訴訟代理人：陳卓璐，廣東知泓律師事務所律師。
上訴人廣東華粵寶新能源有限公司（以下簡稱華粵寶公司）因與被上訴人廣東省電子信息產(chǎn)業(yè)集團有限公司（以下簡稱電子信息公司）追收未繳出資糾紛一案，不服廣東省廣州市南沙區(qū)人民法院（2020）粵0115民初4334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于2021年3月17日立案后，依法組成合議庭進行了審理。上訴人華粵寶公司委托訴訟代理人黃銘鴻、李夢莎，被上訴人電子信息公司委托訴訟代理人劉華、陳卓璐到庭參加訴訟。本案現(xiàn)已審理終結。
華粵寶公司上訴請求：1.撤銷一審判決；2.改判支持華粵寶公司的全部訴訟請求；3.本案一、二審受理費由電子信息公司承擔。事實和理由：（一）股東應繳出資與對公司的債權不屬于品質(zhì)、種類相同的債權，依法不得抵銷。1.電子信息公司對華粵寶公司繳納出資的義務屬于《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司法》規(guī)定的強制性義務。2.不具有優(yōu)先清償順序的債權應當遵循債權平衡原則。股東到期出資應當在實繳后作為公司的整體財產(chǎn)，向公司的債權人清償。因此，公司不應當以任何形式同意免除或者抵銷股東出資。而且，電子信息公司作為獨資股東，極易借助內(nèi)部人優(yōu)勢逃避出資義務，使自身債權得以優(yōu)先清償。3.《最高人民法院關于破產(chǎn)債權能否與未到位的注冊資金抵銷的問題的復函》明確，股東對公司享有的破產(chǎn)債權不能與該股東對公司未繳足的注冊資金相互抵銷。《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企業(yè)破產(chǎn)法〉若干問題的規(guī)定（二）》第四十六條規(guī)定，“債務人的股東主張以下列債務與債務人對其負有的債務抵銷，債務人管理人提出異議的，人民法院應予支持：（一）債務人股東因欠繳債務人的出資或者抽逃出資對債務人所負的債務；（二）債務人股東濫用股東權利或者關聯(lián)關系損害公司利益對債務人所負的債務”。上述文件雖然禁止的是破產(chǎn)程序中的抵銷行為，但不能反推出如公司抵銷行為發(fā)生在破產(chǎn)程序之前即該行為合法的結論。即使正常經(jīng)營的公司，股東的欠繳出資亦不應當與公司的債權相抵銷。（二）根據(jù)《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司法》第二十七條以及《公司注冊資本登記管理規(guī)定》第七條的規(guī)定，債權轉為公司股權的，應當增加公司的注冊資本并對債權價值進行評估作價。電子信息公司對華粵寶公司的債權轉為股權出資，未評估作價也未增資，不符合法律規(guī)定。（三）無論出資方式是債轉股還是其他非貨幣財產(chǎn)，都不屬于貨幣出資，因此應依據(jù)《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司法》第二十七條的規(guī)定予以評估作價。根據(jù)華粵寶公司2018年的資產(chǎn)負債表可知，2756萬元轉為實繳出資后，所有者權益反而轉為了負數(shù)，結合華粵寶公司被受理破產(chǎn)清算的事實，華粵寶公司的經(jīng)營狀況持續(xù)變差，電子信息公司的債權或者出資均存在無法收回的可能性，該“其他非貨幣財產(chǎn)”的價值明顯不足2756萬元，用一筆未經(jīng)評估作價且明顯低價的財產(chǎn)抵銷2756萬元的出資義務，損害了華粵寶公司及其他債權人的合法權益。
電子信息公司辯稱，（一）根據(jù)《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九十九條、第一百條，電子信息公司對華粵寶公司所負出資義務與華粵寶公司對電子信息公司所負還款義務同屬金錢債務，依法可抵銷，一審法院適用法律正確。（二）電子信息公司以債權抵出資符合《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司法》規(guī)定，而且已按該法要求由華粵寶公司做出股東會決議，并已完成相應的工商變更登記及公司賬務調(diào)整，不存在實體或程序的瑕疵。
華粵寶公司向一審法院起訴請求：1.電子信息公司向華粵寶公司繳納出資人民幣2756萬元并支付相應利息（利息自2015年6月2日起至2019年8月19日止按中國人民銀行同期同類貸款利率計付，自2019年8月20日起至實際清償之日止按全國銀行間同業(yè)拆借中心公布的貸款市場報價利率計付）；2.電子信息公司承擔本案訴訟費用。
一審法院認定事實：華粵寶公司成立于2013年6月27日，類型為有限責任公司（法人獨資），注冊資本為4756萬元，股東為電子信息公司。
根據(jù)電子信息公司提交的《華粵寶公司股東決定》顯示：2018年1月31日，華粵寶公司召開股東會，決定如下：一、變更公司出資時間、出資方式如下：第一期出資額為1160萬元，出資方式為貨幣，出資時間為2013年6月；第二期出資額為840萬元，出資方式為貨幣，出資時間為2013年11月；第三期出資額為2756萬元，出資方式為債轉股，出資時間為2018年1月。二、截止到2018年1月31日，電子信息公司根據(jù)《資產(chǎn)調(diào)劑協(xié)議》分別于2016年4月28日、2016年6月30日、2016年7月29日、2017年1月11日等向華粵寶公司分別提供借款本金合計3977.07萬元。現(xiàn)股東電子信息公司決定將其中2756萬元債權轉為公司實繳資本。三、同意就上述決定事項修改公司章程，啟動章程修改案。華粵寶公司和電子信息公司均在股東決定上加蓋印章。
2018年6月19日，華粵寶公司召開股東會，決定如下：一、變更公司出資時間如下：第一期出資額為1160萬元，出資方式為貨幣，出資時間為2013年6月1日；第二期出資額為840萬元，出資方式為貨幣，出資時間為2013年11月1日；第三期出資額為2756萬元，出資方式為其他非貨幣財產(chǎn)，出資時間為2018年7月1日。二、同意就上述決定事項修改公司章程，啟動章程修改案。
2018年6月25日，華粵寶公司出具《華粵寶公司章程修正案》，決定對公司章程作出變更，將公司章程第九條第一款中股東電子信息公司第三期出資的出資方式由“貨幣”修改為“其他非貨幣財產(chǎn)”，出資時間由“2015年6月1日”修改為“2018年7月1日”。
2018年7月3日，工商部門準予華粵寶公司章程變更登記（備案）。
根據(jù)華粵寶公司2018年度報告顯示：股東電子信息公司認繳出資額為4756萬元，認繳出資時間為2013年12月31日，認繳出資方式為貨幣，實繳出資額為4756萬元，實繳出資時間為2017年12月31日，實繳出資方式為貨幣。
2019年12月17日，華粵寶公司以不能清償?shù)狡趥鶆涨屹Y產(chǎn)不足以清償全部債務或者明顯缺乏清償能力為由向廣東自由貿(mào)易區(qū)南沙片區(qū)人民法院申請進行破產(chǎn)清算。2019年12月26日，廣東自由貿(mào)易區(qū)南沙片區(qū)人民法院作出（2019）粵0191破申5號民事裁定，裁定：受理華粵寶公司的破產(chǎn)清算申請。
同日，廣東自由貿(mào)易區(qū)南沙片區(qū)人民法院作出（2019）粵0191破申5號決定書，指定廣東格林律師事務所擔任華粵寶公司管理人。
2020年5月6日，華粵寶公司管理人向電子信息公司發(fā)出《繳納出資通知書》，要求電子信息公司在收到本通知之日起十五日內(nèi)向華粵寶公司繳納尚未實繳的出資2756萬元，并支付相應的利息。
2020年5月8日，電子信息公司向華粵寶公司管理人出具《關于〈繳納出資通知書〉的復函》。復函主要內(nèi)容如下：一、以債轉股的形式作為出資，符合《公司注冊資本登記管理規(guī)定》，該規(guī)定并未限制增加注冊資本僅為增加認繳注冊資本，增加實繳注冊資本也是增加注冊資本的一種形式。二、我司2016年4月至2017年1月間向華粵寶公司提供的借款是貨幣財產(chǎn)，不屬于必須評估的非貨幣資產(chǎn)，我司以此債權轉為實繳資本，不屬于必須評估的非貨幣財產(chǎn)范圍。三、2018年6月辦理公司實繳資本備案時，因當時工商部門要求，修訂出資方式為非貨幣出資，未改變我司已實際向華粵寶公司投入實繳資本事實。綜上所述，我司認為已經(jīng)完成華粵寶公司全部認繳注冊資本的實繳義務，無須再繳納出資。
廣州正德會計師事務所有限公司接受華粵寶公司管理人委托，對華粵寶公司以2019年12月26日為基準日的資產(chǎn)、負債及所有者權益進行專項審計。2020年5月26日，廣州正德會計師事務所有限公司出具《華粵寶公司清算審計報告》，其中報告第六項“重大事項披露”載明“我們檢查發(fā)現(xiàn)，電子信息公司的第三期出資（債轉股）存在以下問題：（1）第三期出資（債轉股）未進行驗資；（2）暫未發(fā)現(xiàn)上級部門關于債轉股的審批批復；（3）債轉股處理前華粵寶公司欠電子信息公司的余額40476389.06元（‘其他應付款’掛賬）部分有瑕疵，如我們關注到構成債權余額中的15000000元并沒有留在華粵寶公司賬上用于經(jīng)營。上述債轉股如果剔除1500萬元有瑕疵的掛賬金額后為25476389.06元，不足以轉股2756萬元。華粵寶公司2016年4月18日收到電子信息公司以貨款轉入20000000元，確認為借款；同日華粵寶公司根據(jù)電子信息公司的《委托付款函》將其中的15000000元劃轉到廣州市電晟物業(yè)管理有限公司民生銀行廣州分行的賬上，記賬憑證是2016年4月10日（憑證附件為：銀行劃款單、廣州市電晟物業(yè)管理有限公司收據(jù)、電子信息公司的《委托付款函》），其會計處理為增加深圳華粵寶電池有限公司債權15000000元（‘其他應付款’掛賬），減少銀行存款-民生銀行15000000元。深圳華粵寶電池有限公司一直未償還該15000000元”。
庭后，華粵寶公司管理人提交《情況說明》，確認華粵寶公司對深圳華粵寶電池有限公司的債權1500萬元經(jīng)管理人審核，已由深圳市中級人民法院作出（2018）粵03破379號民事裁定書確認；確認截止至2018年1月31日，電子信息公司對華粵寶公司享有的債權數(shù)額為40476389.06元。
根據(jù)電子信息公司向華粵寶公司管理人提交的債權申報材料中顯示：電子信息公司主張2016年初華粵寶公司對其債權余額為19796927元；2016年4月至2018年7月間，電子信息公司共計向華粵寶公司轉賬65280000元；另電子信息公司主張華粵寶公司2016年至2017年間向其還款5416683.94元（400000＋1400000＋180000＋2042272＋1394411.94）。具體詳見下表。
序號
時間
金額（元）
轉賬備注
1
2016年初余額
-19796927
2
二〇一六年四月十八日
20000000
貨款
3
2016年6月20日
-5000000
往來款
4
2016年6月30日
4000000
貨款
5
2016年7月29日
20000000
往來款
6
2016年10月10日
3000000
往來款
7
2016年12月23日
990000
往來款
8
2017年1月11日
13050000
內(nèi)部轉賬
9
2017年3月30日
2500000
10
2017年3月31日
2000000
借款
11
2017年5月15日
3000000
12
2017年7月6日
900000
13
2017年7月24日
8400000
14
2016年至2017年
-5416683.94
15
2018年1月31日
-27560000
債權轉實繳資本
合計（第1-14行）
47626389.06
合計（第1-15行）
20066389.06
合計（第2-13行）
65280000
另查明，2017年4月28日，瑞華會計師事務所（特殊普通合伙）深圳分所華粵寶公司出具《2016年度審計報告》（瑞華深圳審字【2017】48220192號）。其中報告第十一項關聯(lián)方關系及其交易第3項關聯(lián)方應收應付款項顯示：華粵寶公司應收電子信息公司2016年初數(shù)的賬面余額為19796927元，華粵寶公司應付電子信息公司2016年末數(shù)的余額為24580801元。
2018年4月23日，中喜會計師事務所（特殊普通合伙）廣東分所為華粵寶公司出具《2017年度審計報告》（中喜粵審字[2018]第0104號）。其中報告第十一項關聯(lián)方關系及其交易第（三）項關聯(lián)方往來余額顯示：華粵寶公司對電子信息公司的應付余額在2017年初為24580801元，2017年末為36476398.06元。
2019年4月2日，中喜會計師事務所（特殊普通合伙）廣東分所為華粵寶公司出具《2018年度審計報告》（中喜粵審字[2019]第0205號）。其中報告第七項財務報表重要事項的說明第（十一）項實收資本顯示：電子信息公司年初投資金額為20000000元，本年增加27560000元，年末金額為47560000元。
以上事實，有華粵寶公司、電子信息公司提交的前述證據(jù)以及相關陳述附卷為據(jù)。
一審法院認為，本案系追收未繳出資糾紛。根據(jù)雙方當事人的訴辯意見，本案爭議焦點為：1.截止至2018年1月31日電子信息公司對華粵寶公司的債權數(shù)額是否超過2756萬元；2.電子信息公司以其對華粵寶公司的債權抵頂實繳注冊資本是否符合相關法律規(guī)定；3.電子信息公司以其對華粵寶公司的債權抵頂實繳注冊資本是否屬于個別清償行為。對此，一審法院評析如下：
關于第一個爭議焦點。從電子信息公司向華粵寶公司管理人提交的債權申報材料（轉賬憑證）可知，2018年1月31日電子信息公司的債權數(shù)額為47626389.06元。結合廣州正德會計師事務所有限公司在《華粵寶公司清算審計報告》“債轉股處理前華粵寶公司欠電子信息公司的余額40476389.06元”以及《2017年度審計報告》中“華粵寶公司對電子信息公司的應付余額在2017年末為36476398.06元”的陳述，可見電子信息公司對華粵寶公司的債權數(shù)額已經(jīng)超過2756萬元。至于廣州正德會計師事務所有限公司提出其中的1500萬元債權存在瑕疵，但該部分債權華粵寶公司已向深圳華粵寶電池有限公司管理人申報并經(jīng)審核確認，形成華粵寶公司對深圳華粵寶電池有限公司的債權。一審法院認為，對該筆款項1500萬元，華粵寶公司不能既對深圳華粵寶電池有限公司享有債權，又不對電子信息公司負有債務，否則將導致權利義務失衡。退一步講，從電子信息公司提交證據(jù)反映的債權數(shù)額為47626389.06元，扣除1500萬元后仍然超過2756萬元。綜上，一審法院認定，截止至2018年1月31日電子信息公司對華粵寶公司的債權數(shù)額超過2756萬元。
關于第二個爭議焦點。《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司法》第二十七條規(guī)定，“股東可以用貨幣出資，也可以用實物、知識產(chǎn)權、土地使用權等可以用貨幣估價并可以依法轉讓的非貨幣財產(chǎn)作價出資；但是，法律、行政法規(guī)規(guī)定不得作為出資的財產(chǎn)除外。對作為出資的非貨幣財產(chǎn)應當評估作價，核實財產(chǎn)，不得高估或者低估作價。法律、行政法規(guī)對評估作價有規(guī)定的，從其規(guī)定。”根據(jù)上述規(guī)定，股東的出資形式既包括貨幣，也包括可以用貨幣估價并可以依法轉讓的非貨幣財產(chǎn)，但上述規(guī)定并非涵蓋了實踐中所有的股東出資形式。
《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九十九條規(guī)定，“當事人互負到期債務，該債務的標的物種類、品質(zhì)相同的，任何一方可以將自己的債務與對方的債務抵銷，但依照法律規(guī)定或者按照合同性質(zhì)不得抵銷的除外。當事人主張抵銷的，應當通知對方。通知自到達對方時生效。抵銷不得附條件或者附期限。”電子信息公司作為股東對華粵寶公司負有第三期的出資義務，本質(zhì)上屬于股東對公司負有債務，這種債務可以通過金錢給付方式實現(xiàn)，也可以通過其他非貨幣方式實現(xiàn)。而華粵寶公司對電子信息公司負有歸還借款的義務，可見電子信息公司和華粵寶公司雙方互負債務。雙方在2018年1月31日《華粵寶公司股東決定》作出“債權轉實繳資本”的意思表示，其實質(zhì)屬于“債務抵銷”。一審法院認為，在雙方債務均為金錢之債，且已到期的情況下，可按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九十九條的規(guī)定主張抵銷，但以股東債權抵頂股東出資，還應當嚴格按照公司法定程序由股東會作出決議。
退一步講，《中華人民共和國企業(yè)破產(chǎn)法》第四十條第（三）項規(guī)定，“債權人在破產(chǎn)申請受理前對債務人負有債務的，可以向管理人主張抵銷。但是，有下列情形之一的，不得抵銷：（三）債務人的債務人已知債務人有不能清償?shù)狡趥鶆栈蛘咂飘a(chǎn)申請的事實，對債務人取得債權的；但是，債務人的債務人因為法律規(guī)定或者有破產(chǎn)申請一年前所發(fā)生的原因而取得債權的除外。”從該法律條文來看，即使電子信息公司在破產(chǎn)企業(yè)破產(chǎn)受理時仍未足額出資并同時享有債權的，因在破產(chǎn)申請一年前取得債權，也應允許電子信息公司行使抵銷權。
在2018年1月31日這時間節(jié)點，華粵寶公司對電子信息公司的債務數(shù)額已經(jīng)超過電子信息公司的第三期出資額，華粵寶公司在2018年1月31日股東會決議中同意對2756萬元部分相互抵銷，沒有違反法律法規(guī)的強制性規(guī)定，合法有效，一審法院予以支持。
關于第三個爭議焦點。《中華人民共和國企業(yè)破產(chǎn)法》第三十二條規(guī)定，“人民法院受理破產(chǎn)申請前六個月內(nèi)，債務人有本法第二條第一款規(guī)定的情形，仍對個別債權人進行清償?shù)模芾砣擞袡嗾埱笕嗣穹ㄔ河枰猿蜂N。但是，個別清償使債務人財產(chǎn)受益的除外。”本案中，債權抵頂實繳注冊資本的事實發(fā)生在受理破產(chǎn)審理一年多前，并不屬于上述規(guī)定可予撤銷的情形。
綜上所述，電子信息公司主張以其對華粵寶公司的債權抵頂?shù)谌诔鲑Y，已通過股東會決議且經(jīng)過工商部門備案確認，合法有效，一審法院認定電子信息公司已履行第三期出資義務。華粵寶公司主張電子信息公司未完成第三期出資實繳義務，缺乏依據(jù)，一審法院不予支持。
綜上，一審法院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九十九條、《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司法》第二十七條，《中華人民共和國企業(yè)破產(chǎn)法》第二十五條、第三十二條、第四十條第（三）項，《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六十四條第一款，《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的解釋》第九十條之規(guī)定，判決：駁回華粵寶公司的全部訴訟請求。案件受理費213026元，由華粵寶公司負擔。
經(jīng)審查，本院對于一審判決查明的事實予以確認。
二審期間，各方當事人均未提交新證據(jù)。
二審查明以下事實：2019年4月2日，受電子信息公司委托，中喜會計師事務所出具華粵寶公司2018年度審計報告，載明應付電子信息公司年初數(shù)為36476398.06元，年末數(shù)為12579494.06元。
本院認為，根據(jù)《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的解釋》第三百二十三條“第二審人民法院應當圍繞當事人的上訴請求進行審理”的規(guī)定，二審案件的審理應當圍繞當事人上訴請求的范圍進行。綜合雙方的訴辯意見，本案爭議的焦點問題為：電子信息公司能否以其對華粵寶公司享有的債權（借款）抵銷對華粵寶公司所負的出資債務。就本案爭議的焦點問題，本院分析認定如下：
華粵寶公司為法人獨資有限責任公司，注冊資本為4756萬元，股東為電子信息公司，截止2013年11月28日，電子信息公司實繳注冊資本2000萬元。2018年1月31日，華粵寶公司股東即電子信息公司決定將對華粵寶公司享有的2756萬元債權轉化為公司實繳資本，并于此后召開股東會、修改公司章程，并報工商管理部門備案。《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九十九條第一款規(guī)定：“當事人互負到期債務，該債務的標的物種類、品質(zhì)相同的，任何一方可以將自己的債務與對方的債務抵銷，但依照法律規(guī)定或者按照合同性質(zhì)不得抵銷的除外”。電子信息公司對華粵寶公司所負補足出資之債務屬于金錢債務，電子信息公司對華粵寶公司享有的借款債權亦屬于金錢債務，兩者均屬于金錢給付類債權債務，品質(zhì)相同，也不屬于法律規(guī)定或合同約定不得抵銷的債務情形。根據(jù)上述規(guī)定，電子信息公司將其與華粵寶公司之間的債權債務進行抵銷并不違反法律規(guī)定。因此，一審法院認定電子信息公司以其對華粵寶公司享有的債權履行完畢對華粵寶公司的出資義務并無不當，本院予以維持。華粵寶公司主張涉案債權未經(jīng)評估作價，但根據(jù)華粵寶公司2016-2018年度審計報告、清算審計報告等可知，電子信息公司對華粵寶公司的債權數(shù)額超過2756萬元，因此電子信息公司主張的債權數(shù)額已經(jīng)符合資質(zhì)的會計師事務所審核，并在審計報告中予以體現(xiàn)，該債權真實有效，而且貨幣價值確定，故對華粵寶公司該項主張并不成立。華粵寶公司還主張根據(jù)《公司注冊資本管理規(guī)定》第七條的規(guī)定，債權轉為公司股權的應當進行增資，但該條并不適用于本案情形，本案是股東以對公司的債權抵銷出資義務，而非增加注冊資本，故無需履行增資程序。華粵寶公司還主張該公司進入破產(chǎn)程序，股東對公司享有的破產(chǎn)債權不能與該股東對公司未繳足的注冊資金抵銷，但因抵銷發(fā)生在進入破產(chǎn)程序之前，并不適用于其所主張的《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企業(yè)破產(chǎn)法〉若干問題的規(guī)定（二）》第四十六條等關于破產(chǎn)程序中對抵銷適用的限制性規(guī)定，故對華粵寶公司該上訴主張本院亦不予采納。
綜上所述，華粵寶公司的上訴請求不能成立，應予駁回；一審判決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應予維持。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七十條第一款第（一）項的規(guī)定，判決如下：
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二審案件受理費213026元，由上訴人廣東華粵寶新能源有限公司負擔。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判長崔利平
審判員楊凡
審判員曹玲
二〇二一年六月二十五日
書記員王敏
何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