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　海　市　高　級　人　民　法　院
民　事　判　決　書

(2003)滬高民二(商)終字第22號

　　上訴人(原審原告)上海展望飼料有限公司，住所地上海市滬太路7258號。
　　法定代表人任治邦，該公司總經理。
　　委托代理人陳駿，該公司職員。
　　委托代理人潘富寶，上海市東方正義律師事務所律師。
　　上訴人(原審被告)上海市金山縣展望飼料有限公司，住所地上海市金山區珠龍經濟小區。
　　法定代表人羅正年， 該公司董事長。
　　委托代理人羅建中，該公司職員。
　　被上訴人(原審被告)上海市金山區糧油總公司，住所地上海市金山區朱涇鎮臨倉街600號。
　　法定代表人余梓星，總經理。
　　委托代理人周葉雄，該公司職員。
　　委托代理人徐廷廷，上海市錦天城律師事務所律師。
　　上訴人上海展望飼料有限公司(以下簡稱“上海展望公司”) 、上海市金山縣展望飼料有限公司(以下簡稱“金山展望公司”) 因與被上訴人上海市金山區糧油總公司(以下簡稱 “金山糧油公司”)股東出資糾紛一案，不服上海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2002)滬一中民三(商)初字第144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于2003年1月20日立案受理并依法組成合議庭，于3月6日公開開庭審理了本案。三方當事人的委托代理人均到庭參加了訴訟。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原審法院查明：1995年5月3日，上海展望公司與金山糧油公司簽訂《聯合組建“金山展望飼 料有限公司”的合同書》一份，約定：雙方在金山糧油公司下屬萬安飼料廠的基礎上，共同投資組建金山展望公司，組織形式為有限責任公司；注冊資本人民幣1，200萬元，其中上海展望公司與金山糧油公司的出資比例分別為65％和35％；合同同時約定了經營范圍、合營期限等其他條款。同年9月12日，上海展望公司與金山糧油公司又簽訂《聯合組建“金山展望飼料有限公司”的補充合同書》一份，約定：金山展望公司的注冊資本修改為人民幣556萬元，出資比例不變；上海展望公司投入資金人民幣250萬元，另以無形資產投入人民幣111萬元，合計人民幣361萬元；金山糧油公司應出資人民幣195萬元，以經評估的原萬安飼料廠總值9，031，917元固定資產減去675萬元債務后折價投入；原合同其余條款繼續有效。
　　1995年10月9日，上海東方會計師事務所對金山展望公司的注冊資本進行驗資，認定： 上海展 望公司撥入的原材料人民幣250萬元作應付帳款投入，商標及非專利技術人民幣111萬元，合計 投入361萬元;金山糧油公司固定資產投入人民幣9，031，917元，扣除長期借款人民幣675萬元， 實際投入人民幣195萬元，余額人民幣331，917元退回。期間， 上海展望公司與金山糧油公司 共同出具《展望飼料產品技術價值認證書》，確認“展望”飼料產品技術及商標作為無形資 產投入，價值人民幣110萬元。1995年10月20日，金山展望飼料公司依法注冊設立，企業基本情況與上述約定事實均一致。
　　1997年7月3日，浙江省平湖市工商行政管理局對金山展望公司作出處罰決定，理由是該公司未經注冊商標所有人許可，擅自在其產品上使用“展望”商標屬侵犯注冊商標使用權。
　　金山展望公司設立后， 上海展望公司承諾撥入的原材料人民幣250萬元作應付帳款投入的，至 今未記入金山展望公司的實收資本。同樣，金山糧油公司承諾投入的固定資產人民幣195萬元 (包括廠房、設備)亦未辦理相應的產權過戶手續。
　　原審法院認為：《聯合組建“金山展望飼料有限公司”的合同書》及其補充協議，具有法律約 束力。上海展望公司與金山糧油公司作為金山展望公司的股東，應當依法履行各自的出資義 務。金山糧油公司承諾投入的固定資產人民幣195萬元至今未辦理產權過戶登記，可認定金山糧油公司投資不到位;同時， 上海展望公司依約所投入的商標及非專利技術人民幣111萬元， 經有關機關認定為侵犯他人注冊商標使用權之行為，因此其投資價值顯然是需要重新計量的， 而不能單純以合資雙方的自行約定為依據，據此可認定上海展望公司投資未到位。至于上海展望公司投入的原材料折價人民幣250萬元，投入的形式尚有欠缺，應及時完善相應手續。
　　本案訴訟本身體現的是公司法領域特有的股東派生訴訟。金山糧油公司投資未到位，其直接 侵害的是金山展望公司的獨立財產權，金山展望公司應當是本案的原告。但由于其對金山糧 油公司的侵權行為不適時主張，怠于行使訴權的行為是客觀成立的，因此上海展望公司作為其股東，代位公司提起訴訟同樣是可以確立的。
　　上海展望公司作為股東，其自身出資亦未適格到位的事實同樣是確定的。因此，其必須在本案 的判決中承擔相應的訴訟義務。雖然這一訴訟義務的相對權利人沒有在本案中提出主張，但 是由于股東依約出資已非單純的契約義務，納入了國家強制干預的范疇。法院不能無視上海 展望公司對這一法定義務的客觀違背。另外，由于上海展望公司自身出資未適格到位，故金山 糧油公司對其不構成違約， 上海展望公司有關違約損失的訴訟請求，該院不予支持。據此，原審法院判決如下：一、金山糧油公司應于判決生效之日起十日內向金山展望公司繳足注冊資本金人民幣195萬元；二、上海展望公司應于判決生效之日起十日向金山展望公司繳足注冊資本金人民幣111萬元；三、上海展望公司其余訴訟請求不予支持。案件受理費人民幣39，998元，由上海展望公司負擔26，993元，金山糧油公司負擔13，005元。
　　上訴人上海展望公司上訴認為：一、《展望飼料產品技術價值認證書》上，并沒有在展望二 個字上加引號。原判將上訴人作為無形資產投入的展望飼料產品技術及商標，與他人擁有的 “展望”牌產品注冊商標混為一談。二、金山糧油公司既未履行出資義務，也未辦理9，031，917元固定資產的產權過戶手續，而原判卻錯誤認定金山展望公司基本情況與合同約定事實均一致。三、上海展望公司投入的人民幣250萬元應由金山展望公司計入公司的實收資本，原判弄錯了賬務處理的主體。四、原判認定上海展望公司依約所投入的商標及非專利技術為人民幣111萬元，需要重新計量，沒有事實和法律依據。五、金山展望公司侵犯他人注冊商標使用權是金山展望公司經營管理的問題，無形資產價值111萬元需要重新計量是投資額褒貶值的風險問題，均與上海展望公司出資是否到位無關。金山糧油公司未能將9，031，917元固定資產過戶到金山展望公司名下，理應對上海展望公司承擔違約責任。綜上，原判認定事實不清，請求依法改判金山糧油公司繳足人民幣195萬元，返還金山展望公司已代為支付的貸款177萬元，賠償經營損失218萬元，承擔675萬元債務，并支付上海展望公司違約金27.8萬元；或改判金山糧油公司將9，031，917元固定資產過戶到金山展望公司名下，同時賠償金山展望公司經營損失218萬元，支付上海展望公司違約金27。8萬元。
　　上訴人金山展望公司上訴認為：一、金山展望公司不是怠于行使訴權，而是由于金山糧油公司投資不到位造成資金周轉不靈，經營困難，無錢打官司。二、根據原審判決，金山糧油公司 只投資人民幣195萬元， 這和與合同約定金山糧油應將9，031，917元固定資產過戶登記手續完成后，抵沖金山展望公司為其償還675萬元債務后的余款作為投資，是有著根本區別的。故應判決金山糧油公司繳足人民幣195萬元的同時，返還金山展望公司己代為支付的貸款177萬元以及利息損失并賠償金山展望公司經營損失，獨立承擔675萬元債務。
　　被上訴人金山糧油公司答辯認為，上海展望公司的投資未到位，兩上訴人的上訴請求于法無據，應不予支持。
　　上海展望公司為支持其上訴主張提供了以下證據材料：
　　1、上海市東方會計師事務所上東會審字(2003)第105號審計報告，證明上海展望公司要求金山糧油公司賠償損失的請求是有依據的；
　　2、金山展望公司職工的證明和金山糧油公司下屬上海萬安飼料廠2002年3月8日給金山展望公司的函，證明金山展望公司的損失是金山糧油公司的原因造成的；
　　3、上海德福來飼料有限公司的商標標識，證明上海展望公司提供的商標沒有侵權。
　　被上訴人金山糧油公司對上述證據材料質證后認為，上海市東方會計師事務所的審計系受上訴人委托，未經金山展望公司董事會討論，故對證據1不予認可；證據2，系上海萬安飼料廠 的內部事務，與被上訴人無關；證據3，被上訴人從未見過，亦不予認可。
　　上訴人金山展望公司和被上訴人金山糧油公司均未提供新的證據。
　　本院經審理查明：上海展望飼料有限公司與金山糧油公司共同出具的《展望飼料產品技術價值認證書》，確認展望飼料產品技術及商標作為無形資產投入，展望二個字上并未添加引號。 原審法院查明的此節事實有誤，其余事實均屬實。
　　2003年3月28日，上訴人上海展望公司致函本院稱，其在原審中提出的要求金山糧油公司給付違約損失377萬元和違約金27。8萬元的訴請，因金山展望公司表示另案自行訴請，為此上海展望公司請求對原判認定上海展望公司111萬元投資不到位予以改判，撤回其余上訴訴請。同日，上訴人金山展望公司也致函本院稱，因上海展望公司除要求改判原判第二項外，撤回其余訴請，為此金山展望公司也申請撤回上訴。
　　本院認為：當事人有權在法律規定的范圍內處分自己的民事權利和訴訟權利。上訴人上海展望公司申請撤回部分上訴請求，金山展望公司申請撤回上訴，系兩上訴人合法處分自己的權 利，本院予以準許。
　　關于上訴人上海展望公司上訴提出的111萬元投資是否到位一節，本院認為：人民法院審
　　理 民事案件，應當遵循當事人的處分原則和意思自治原則。對當事人違反法定義務的行為，法院不應主動地進行干預，除非該行為違反國家法律和行政法規的強制性規定。根據我國公司 法第二十五條的規定，股東應當足額繳納公司章程規定的出資額。股東違反這一義務，會對其他股東、公司和外部債權人的權益造成損害，但相關權利人可以通過司法和行政等途徑保護自己的權益，法院不宜對出資行為主動進行司法干預。原審法院認為股東的出資義務為法定義務，已納入國家強制干預的范疇，缺乏充分的法律依據。因此，上海展望公司作為金山展望公司的股東，雖應依法履行自己的出資義務，但因這一義務的相對權利人在原審中并未提出主張，故對上海展望公司出資是否到位一節，原審法院不應在本案中進行審理并作出實體判決。原審判令上海展望公司向金山展望公司繳足注冊資本金人民幣111萬元不當，應予糾正。據此，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十三條、第一百五十三條第一款第(二)項、第(三)項、第一百五十六條和第一百五十八條之規定，判決如下：
　　一、維持上海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2002)滬一中民三(商)初字第144號民事判決第一、三項；
　　二、撤銷上海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2002)滬一中民三(商)初字第144號民事判決第二項。
　　本案一審案件受理費人民幣39，998元，按原審法院判決執行；二審案件受理費人民幣39，998元，由上訴人上海展望飼料有限公司和上海市金山縣展望飼料有限公司各半負擔。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　判　長　田文才  
代理審判員　倪智良  
代理審判員　唐　琴  

二00三年四月七日

書　記　員　馬清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