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市西城區人民法院

民事判決書

（2022）京0102民初775號

原告：王某1，男，1973年11月13日出生，漢族，無業，住北京市懷柔區。

委托訴訟代理人：田鳳素，北京市中治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告：王某2，男，1958年10月7日出生，漢族，社會退休人員，住北京市海淀區。

委托訴訟代理人：李革英，北京市京悅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訴訟代理人：王首位，北京市京悅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告：劉某1，女，1963年4月6日出生，漢族，公交集團第四客運分公司退休職工，住北京市西城區。

原告王某1與被告王某2、劉某1債權人代位析產糾紛一案，本院立案后，依法適用普通程序，由審判員獨任審理，公開開庭進行了審理。原告王某1的委托訴訟代理人田鳳素，被告王某2及其委托訴訟代理人李革英、王首位，被告劉某1到庭參加訴訟。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王某1向本院提出訴訟請求：1.確認王某2對位于北京市西城區×號樓×層×門×室房屋享有二分之一的份額；2.本案訴訟費由王某2、劉某1承擔。事實和理由：2016年2月29日，王某1與王某2及案外人竇某、禹某簽訂《借款合同》，約定王某2及案外人竇某、禹某向王某1借款400萬元，因未按約定償還借款，王某1向懷柔區法院提起訴訟。2020年10月22日，懷柔區法院作出（2020）京0116民初4365號民事判決書。王某2與劉某1協議離婚，約定位于北京市西城區×號樓×層×門×室房屋（以下簡稱涉案房屋）歸劉某1所有。西城法院作出（2021）京0102民初9979號民事判決書，駁回王某1撤銷王某2與劉某1離婚協議中涉案房屋轉讓的約定。北京市第二中級人民法院作出（2021）京02民終13780號民事判決書，撤銷西城法院作出的（2021）京0102民初9979號民事判決書，撤銷王某2與劉某1離婚協議中涉案房屋轉讓的約定，認定涉案房屋為王某2與劉某1的夫妻共同財產。涉案房屋登記在劉某1名下。故訴至法院。

王某2辯稱，首先，王某1請求確認王某2對涉案房屋享有二分之一份額缺乏法律依據。第一，根據合同法的規定，債權人請求代位行使的僅是針對金錢給付義務的債權，本案中王某1請求分割王某2的物權，于法無據。我國《婚姻法》及《物權法》中均無債權人代位析產的法律規定，故王某1請求代位析產無實體法依據。第二，北京市懷柔區人民法院作出的（2020）京0116民初4365號民事判決書并未判決王某2、禹某、竇某向王某1承擔連帶還款責任，按照該判決查明的事實，禹某使用了案涉全部借款，應對王某1承擔全部份額的債務，王某1應申請執行禹某的財產以清償債務，現卻誤將王某2作為被執行人，且執行法院已經查封、扣留、提取了王某2在北京銀行賬戶內的養老金，本案不存在除涉案房屋外，無其他可供執行財產的情況，不滿足債權人代位析產的條件。

其次，王某1請求確認王某2對涉案房屋享有二分之一的份額缺乏事實依據。第一，北京市第二中級人民法院（2021）京02民終13780號民事判決書認定事實錯誤。（一）根據西城法院（2021）京0102民初9979號民事判決書查明的事實，王某1對王某2并不享有合法有效的債權。北京市懷柔區人民法院作出的（2020）京0116民初4365號民事判決書雖然確認了2016年2月29日王某1與王某2、禹某、竇某、北京禹某大連農家海鮮菜餐飲有限公司、北京徽派逸品餐飲有限公司簽訂的《借款合同》成立且有效并判決王某2、禹某、竇某應向王某1還款，但是北京市西城區人民法院在作出（2021）京0102民初9979號民事判決的庭審過程中，通過各方當事人提交證據查明的事實，足以推翻北京市懷柔區人民法院作出的（2020）京0116民初4365號民事判決書中關于王某2應向王某1還款的認定。庭審證據顯示，（2020）京0116民初4365號案件涉案《借款協議》系案外人禹某要求王某2以北京禹某大連農家海鮮餐飲公司法定代表人的身份簽署，而實際借款人是北京禹某大連農家海鮮餐飲公司的實際老板禹某，王某2也沒有實際收到或使用該借款。根據合同法的規定，王某1與王某2之間的借款合同未生效，王某1對王某2不享有合法債權。（二）北京市第二中級人民法院（2021）京02民終13780號民事判決書認定王某2將夫妻共同財產中屬于王某2所有的部分無償轉讓給劉某1所有，缺乏證據證明且無法律根據。2020年5月7日王某2與劉某1的《離婚協議書》約定涉案房屋系劉某1母親出錢購買，在劉某1名下，離婚后產權歸劉某1所有，雙方無共同財產、共同債權與債務，該約定僅為對涉案房屋產權的明確，而非對共同財產分割。涉案房屋由劉某1個人簽訂合同購買，且自登記起就僅登記在劉某1名下，房屋所有權人始終是劉某1。王某2與劉某1于1988年6月11日登記結婚，2009年12月23日，劉某1與北京安居住房股份有限公司簽訂《房屋買賣合同》，購買該房屋的資金全部來源于劉某1的母親。2010年12月28日，涉案房屋登記在劉某1名下。依照《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婚姻法>若干問題的解釋（三）》第七條的規定，婚后由一方父母出資為子女購買的不動產，產權登記在出資人子女名下的，可按照婚姻法第十八條第（三）項的規定，視為只對自己子女一方的贈與，該不動產應認定為夫妻一方的個人財產。故涉案房屋是劉某1母親出資購買登記在劉某1名下，贈與劉某1的個人財產。王某2在與劉某1婚姻存續期間對家庭所盡義務不多，雙方因感情破裂而離婚。即使涉案房屋為夫妻共同財產，根據婚姻法的規定，離婚時，夫妻共同財產由雙方協議處理，如一方生活困難，另一方應從其住房等個人財產中給予適當幫助，故雙方離婚時將涉案房屋約定歸劉某1所有也合理合法。第二，北京市第二中級人民法院（2021）京02民終13780號民事判決書適用法律錯誤。該院認為，離婚協議中有關財產的約定屬于平等主體意思自治的范疇，應當受《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七十四條規定的調整，該法律適用無明確依據。依照合同法規定，債權人行使撤銷權的要件之一是債務人無償轉讓財產、對債權人造成損害，而本案中，涉案房屋始終登記在劉某1名下，無轉讓行為，且真實債務人是禹某，禹某也承諾還款，王某2正常離婚的行為未損害王某1的債權。現王某2已對（2021）京02民終13780號民事判決申請再審，請求駁回王某1的訴訟請求。

劉某1辯稱，本案與我無關，我和王某2已經離婚。涉案房屋是我的個人財產。王某2在外借錢、替人簽字，我完全不知情。涉案房屋是我母親給我出資購買的，原是公房，承租人是王某2的父親。當時房改政策出來后，我決定購買房屋，我與王某2的父親商量購買房屋，但因為我手里沒錢，王某2下崗也沒錢，我找到我母親說明情況，當時我說需要3萬余元，我母親出資3萬元購買了房屋。2009年5月31日，我預交2萬元定金，2009年11月16日補齊余款13 000元左右，2009年12月23日我簽訂房屋買賣合同，2009年12月28日我取得涉案房屋的房產證。該房屋登記在我名下，是我的個人財產。

本院經審理認定事實如下：

1988年6月11日，王某2與劉某1登記結婚。2009年12月23日，劉某1與北京安居住房股份有限公司簽訂涉案房屋《房屋買賣合同》，約定劉某1購買涉案房屋，價格為31 637元。2010年12月28日，涉案房屋登記在劉某1名下。2020年5月7日，王某2與劉某1登記離婚，當日雙方簽訂的《離婚協議書》中約定，涉案房屋系劉某1母親出錢購買，在劉某1名下，離婚后產權歸劉某1所有。

2020年10月22日，北京市懷柔區人民法院就王某1與王某2、禹某、竇某民間借貸糾紛一案作出（2020）京0116民初4365號民事判決，判決：一、王某2、禹某、竇某于判決生效后7日內支付王某1借款本金3 237 053元，并以未支付本金為基數，按每年15.4%的標準支付王某1自2018年3月1日起至實際支付完畢之日止的利息；二、駁回王某1的其他訴訟請求。該判決已發生法律效力。王某1于2020年11月26日向懷柔法院申請強制執行，在該案執行過程中，懷柔法院對王某2名下的銀行賬戶依法進行凍結，王某2于2021年1月19日提出執行異議，被懷柔法院駁回。后該案執行中拍賣了竇某、禹某名下所有的手機各一部，拍賣款共計5824元，凍結了竇某、禹某、王某2名下銀行賬戶，因三人名下無其他可供執行財產，該院于2021年5月25日終結該案的該次執行程序。

2021年3月，王某1以債權人撤銷權糾紛為由將王某2、劉某1訴至北京市西城區人民法院，要求撤銷王某2與劉某1《離婚協議》中關于涉案房屋歸劉某1所有的約定，確認王某2對涉案房屋享有二分之一份額。2021年7月29日，本院就該案作出（2021）京0102民初9979號民事判決，判決：駁回王某1的訴訟請求。王某1不服，提出上訴，北京市第二中級人民法院經審理于2021年11月29日作出（2021）京02民終13780號民事判決，認定涉案房屋系王某2與劉某1婚姻關系存續期間購買，屬于夫妻共同財產，對王某1請求確認王某2對涉案房屋享有二分之一份額的訴訟請求不予審理，判決：一、撤銷北京市西城區人民法院（2021）京0102民初9979號民事判決；二、撤銷王某2與劉某1于2020年5月7日簽訂的《離婚協議書》中關于涉案房屋歸劉某1所有的約定；三、駁回王某1的其他訴訟請求。王某2稱其已對（2021）京0102民初9979號民事判決申請再審，但尚未收到決定再審的通知。

北京市西城區人民法院依據本院（2021）京0102民初9979號民事裁定于2021年4月19日對涉案房屋采取訴中財產保全查封措施，查封期限三年。各方均認可涉案房屋尚未被解封。

上述事實，有（2020）京0116民初4365號民事判決書、（2021）京0102民初9979號民事判決書、（2021）京02民終13780號民事判決書、（2021）京0102民初9979號民事裁定書、財產保全結果告知書及當事人陳述等在案佐證。

本院認為，人民法院的生效裁判文書具有既判力。已為人民法院發生法律效力的裁判所確認的事實，當事人無須舉證證明。王某2、劉某1雖對前序案件的裁判結果不服，但其提供的證據均不足以推翻前序案件的認定和結果，在前序裁判未被撤銷前，前序裁判查明的事實和判決結果對本案事實查明和裁判具有拘束力，本院對王某2、劉某1反駁前序裁判認定事實與裁判結果的抗辯意見均不予采納。

依照《最高人民法院關于人民法院民事執行中查封、扣押、凍結財產的規定》第十二條的規定，對被執行人與其他人共有的財產，人民法院可以查封、扣押、凍結，并及時通知共有人。共有人協議分割共有財產，并經債權人認可的，人民法院可以認定有效。查封、扣押、凍結的效力及于協議分割后被執行人享有份額內的財產；對其他共有人享有份額內的財產的查封、扣押、凍結，人民法院應當裁定予以解除。共有人提起析產訴訟或者申請執行人代位提起析產訴訟的，人民法院應當準許。訴訟期間中止對該財產的執行。根據生效判決，王某1對王某2享有合法債權，該債權經強制執行程序，尚未完全受償，執行法院依法裁定終結該次執行程序。根據生效判決，涉案房屋系王某2與劉某1的夫妻共同財產，現王某1提起債權人代位析產訴訟，要求確認王某2對涉案房屋享有二分之一份額，符合法律規定，本院予以支持。

綜上所述，王某1的訴訟請求成立，本院予以支持。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典》第一千零六十二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人民法院民事執行中查封、扣押、凍結財產的規定》第十二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的解釋》第九十三條第一款第五項規定，判決如下：

王某2對位于北京市西城區×號樓×層×門×室房屋享有二分之一的份額。

案件受理費12 094.00元，由王某2、劉某1負擔（于本判決生效之日起七日內給付王某1）。

如不服本判決，可以在判決書送達之日起十五日內，向本院遞交上訴狀，并按對方當事人的人數提出副本，上訴于北京市第二中級人民法院。

                   審判員    趙凱

                                      二〇二二年五月五日

                                      書記員    劉思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