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 京 市 第 二 中 級 人 民 法 院
民 事 判 決 書

(2003)二中民初字第05996號

    原告北京市紫微星實業總公司，住所地北京市順義區城西小中河西岸。 
    法定代表人梁桂林，總經理。 
    委托代理人吳旭春，北京市北斗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代理人郝瀚，北京市北斗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告沈陽市三眾新型建材機械研究院，住所地遼寧省沈陽市于洪區東民屯鐵西工業園區。 
    法定代表人王鼎，院長。 
    被告沈陽市三眾新型建材機械制造有限公司，住所地遼寧省沈陽市于洪區東民屯鐵西工業園區。 
    法定代表人王鼎，經理。 
    被告王鼎，男，漢族，1957年3月4日出生，沈陽市三眾新型建材機械研究院院長、沈陽市三眾新型建材機械制造有限公司經理，住遼寧省沈陽市黃姑區泰山路69號3棟122。 
    以上三被告之共同委托代理人蒙文學，遼寧萬事達律師事務所律師。 
    原告北京市紫微星實業總公司（以下簡稱紫微星公司）與被告沈陽市三眾新型建材機械研究院（以下簡稱三眾研究院）、被告沈陽市三眾新型建材機械制造有限公司（以下簡稱三眾機械公司）、被告王鼎技術轉讓合同糾紛一案，本院受理后，依法組成合議庭，于2003年2月26日公開開庭進行了審理。原告紫微星公司的委托代理人吳旭春、郝瀚，被告三眾研究院、三眾機械公司、王鼎的共同委托代理人蒙文學到庭參加了訴訟。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原告紫微星公司起訴稱：原告與三眾研究院分別于1999年12月1日和2000年5月29日簽訂了技術轉讓合同書及補充協議書，原告為甲方，三眾研究院為乙方。其主要內容為：乙方向甲方轉讓工業灰渣混凝土空心隔墻條板成套生產設備工業化生產技術，其中包括專利號為ZL95230961.0的實用新型專利技術；轉讓費為2000萬元，甲方分期支付；乙方轉讓的技術如有疵漏，應及時更正和完善，如仍達不到合同規定的技術指標，應將轉讓費全額返還甲方。原告與三眾機械公司分別于1999年12月24日及2000年5月29日簽訂了關于成立北京市紫微星三眾建材機械制造有限責任公司的合同及補充協議書。原告依約分別于1999年12月27日、2000年1月21日、2000年5月29日向三眾研究院和王鼎支付轉讓費共計1360萬。在合同履行過程中，原告得知合同中涉及的專利技術的權利人為沈陽市三維發展實業公司，而非三眾研究院，且國家知識產權局依據合肥金馬科技發展有限責任公司于1996年12月23日提出的撤銷專利申請，于2000年7月4日撤銷了該項專利。原告認為，涉案專利技術的合法有效，是涉案技術轉讓合同的基礎，現該專利已被撤銷，將直接導致雙方簽訂的合同無效。三眾研究院、三眾機械公司在明知該專利被他人申請撤銷的事實情況下仍然與原告簽訂合同，對原告構成了欺詐。三眾研究院為非法人資格的私營獨資企業，作為該企業的投資人，王鼎應對該企業債務承擔連帶責任。故原告訴至法院，請求判令原告與三眾研究院所簽訂的技術轉讓合同及補充協議書無效；判令三被告連帶向原告返還技術轉讓費1360萬元并按中國人民銀行的同期逾期貸款利率支付利息；判令三被告承擔本案訴訟費用。 
    被告三眾研究院答辯稱：該院在與原告簽訂協議之時，根本不知道該專利被申請撤銷的事實，也不知道專利局決定撤銷該專利的事實；該專利被撤銷的原因，不是其不具有新穎性、創造性和實用性，而是由于專利權人不知道他人提出撤銷申請而未陳述意見，在專利審查程序上有過失造成的；專利權人沒有惡意給原告造成損失，請求駁回原告的訴訟請求。 
    被告三眾機械公司答辯稱：該公司并非涉案技術轉讓合同的當事人，與此糾紛無關，請求駁回原告的訴訟請求。 
    被告王鼎答辯稱：原告將其作為訴訟主體沒有依據，請求駁回原告的訴訟請求。 
    本院經審理查明以下事實：1999年12月1日，紫微星公司與三眾研究院簽訂了一份項目名稱為“工業灰渣混凝土空心隔墻條板成套生產設備工業化生產技術”的合同書。雙方約定：由三眾研究院向紫微星公司轉讓工業灰渣混凝土空心隔墻條板成套生產技術設備工業化流水線的制造技術，該生產線包括以下9部專機設備：FBJ-901C2懸浮式空心條板成型機、DJQ750疊層式強制式拌機組、QJ400-2空心條板切割鋸、DQ91-1型玻璃纖維短切機、GP64型骨料破碎機、FBJ90-C型成型機機電控箱、YBC-6運板車、DD98震動篩、VC-55供料車；三眾研究院在收到紫微星公司付款后10日內，將上述9部設備的技術圖紙提供給紫微星公司，并派技術人員到紫微星公司進行技術培訓和指導；根據轉讓設備所生產出的空心隔墻條板產品要符合國家建設部發布的行業標準（IG3063－1999）；技術轉讓費3500萬元，支付方式為：1999年12月份支付500萬元，2000年1月份支付500萬元，2000年2月份支付500萬元，2000年3月份支付500萬元，2000年4月份支付500萬元，余下1000萬元作為合作項目中三眾機械公司的投資；如一方違約，按照總交易額的10％承擔對方的經濟損失，并按照有關合同法的規定執行。2000年5月29日，雙方以協議形式對原合同進行了部分修改，約定沈陽市三眾發展實業公司（以下簡稱三眾發展實業公司）已授權三眾研究院同意紫微星公司使用三眾發展實業公司所有的“多孔墻板擠壓機”實用新型專利技術；三眾研究院自協議簽訂之日起10日內，在紫微星公司將轉讓技術的設備圖紙、技術文件資料、裝配工藝要求、設計大綱、生產隔墻板原材料所有配方及制板工藝文件等提供給紫微星公司，并由該公司驗收；三眾研究院協助紫微星公司對使用本技術生產出的產品進行鑒定驗收工作，并達到已約定的驗收標準；成交額為2000萬元，支付方式為：按原合同紫微星公司已付三眾研究院技術轉讓費860萬元，在已付此款基礎上，5月份支付500萬元，6月份支付340萬元，7-8月底支付300萬元。對違約責任，雙方約定：紫微星公司如不按協議規定的時間、數量向三眾研究院支付技術轉讓費，應按銀行和合同法關于延期付款的規定向紫微星公司償付違約金；三眾研究院如不按協議規定的時間、數量及質量向紫微星公司交付本技術的全套資料，應向紫微星公司償付相當于技術轉讓費10%的違約金；三眾研究院如擅自將本技術向第三方擴散、轉讓，應將技術轉讓費全額返還紫微星公司，并承擔紫微星公司因此所受的損失；三眾研究院轉讓給紫微星公司的技術如有疵漏，應及時更正和完善，如仍達不到合同規定的經濟技術指標，應將技術轉讓費全額返還紫微星公司，并賠償其因此所受的損失。 
    在履行上述合同過程中，紫微星公司于1999年12月27日至2000年5月29日，共向三眾研究院支付技術轉讓費1360萬元。三眾研究院向紫微星公司交付了35冊技術轉讓文件，包括：圖紙19冊、加工件標準價格4冊、外購件標準價格4冊、外協加工件業務書4冊、銷售管理1冊、售服工作管理制度及應知應會1冊、售服檔案1冊、專利項目證書1冊。紫微星公司于2000年1月3日對上述技術資料進行了簽收。 
    2000年9月，原告得知其在合同中依約定取得專利使用權的“多孔墻板擠壓機”實用新型專利權已于2000年7月被國家知識產權局依法撤銷，紫微星公司遂中止了合同的履行。 
    另查，“多孔墻板擠壓機”實用新型專利由沈陽市三維發展實業公司（以下簡稱三維公司）于1995年4月26日向原國家專利局申請，并于1996年7月31日獲得授權，專利號為ZL95230961.0。該公司的法定代表人為王鼎。三維公司后更名為三眾發展實業公司，法定代表人仍為王鼎。1998年7月，三眾發展實業公司被工商行政管理部門吊銷營業執照。合肥金馬科技發展有限責任公司曾于1996年12月向原國家專利局申請撤銷“多孔墻板擠壓機”實用新型專利權。在行政審查期間，專利行政管理部門未收到該項專利權所有人的書面答復。國家知識產權局于2000年7月4日作出了撤銷該專利的決定，并于2000年7月28日作出了撤銷該專利權請求的審查決定書。在該行政決定作出后的3個月內，國家知識產權局專利復審委員會未收到該項專利權所有人提出的復審請求。 
    再查，紫微星公司與三眾機械公司于1999年12月24日簽訂了“關于成立北京市紫微星三眾建材機械制造有限責任公司”的聯營合同書，雙方約定由紫微星公司與三眾機械公司共同出資組建北京市紫微星三眾建材機械制造有限責任公司（以下簡稱紫微星三眾公司），由該公司制造、銷售包括工業灰渣混凝土空心墻板成套設備在內的產品；在該公司中，紫微星公司占70％股份，三眾機械公司占30％股份，并按照此份額分享利潤，承擔風險；該公司總投資額為5000萬元，由紫微星公司出資3500萬元，由三眾機械公司出資1500萬元（包括500萬元設備）。雙方還在合同中就其他條款進行了約定。1999年12月，紫微星三眾公司正式成立。2000年5月29日，紫微星公司與三眾機械公司又對原聯營合同進行了部分修改，約定紫微星三眾公司由紫微星公司全部出資；在該公司中，紫微星公司占95％股份，三眾機械公司占5％股份。三眾機械公司在履行上述聯營合同過程中，于1999年12月26日至2000年2月21日向紫微星三眾公司提供了部分工業灰渣混凝土空心隔墻條板成套設備。從2000年4月至7月，紫微星三眾公司對外銷售了三眾機械公司提供的部分工業灰渣混凝土空心隔墻條板成套設備。 
    訴訟中，雙方均認可“多孔墻板擠壓機”技術構成了在本案中所轉讓的工業灰渣混凝土空心隔墻條板成套生產技術設備工業化生產線技術的重要組成部分。 
    對于三眾研究院應交付的技術資料，紫微星公司稱未收到技術配方，三眾研究院雖稱已經交付，但未提供相應證據。此外，三眾研究院向法庭提供了兩份紫微星三眾公司對外銷售涉案技術產品的合同，用以證明紫微星公司已經掌握了涉案轉讓的技術。對此，紫微星公司稱，紫微星三眾公司銷售的系三眾機械公司為履行聯營合同的投資條款而提供的其自行生產的成套產品。至今，三眾研究院未能按約定使紫微星公司掌握涉案轉讓的技術，但是在本案中，只追究被告因“多孔墻板擠壓機”專利被撤銷所引發的責任。 
    上述事實，有紫微星公司與三眾研究院簽訂的“工業灰渣混凝土空心隔墻條板成套生產技術設備工業化生產技術”的合同及補充合同、紫微星公司與三眾機械公司簽訂的“關于成立北京市紫微星三眾建材機械制造有限責任公司”的合同及補充合同、技術資料交接記錄、付款憑證、專利文件、專利審查決定書、供銷合同、營業執照、法庭記錄以及雙方當事人的陳述等在案佐證。 
    本院認為：紫微星公司與三眾研究院簽訂的技術轉讓合同系雙方當事人真實意思的表示，雙方之間的權利、義務關系明確。“多孔墻板擠壓機”實用新型專利權在雙方簽署合同之時仍處于有效狀態，雖然已有案外人申請撤銷該項專利權這一事實，但是根據專利的有關特點，在某一項專利存續期間，可能出現被他人申請撤銷或無效的客觀事實，專利行政管理部門會依據有關法規審查專利的合法性，因此，申請撤銷或無效程序并不必然導致一項專利權的滅失。對紫微星公司稱三眾研究院在簽約時存有惡意的說法，依據不足。“多孔墻板擠壓機”實用新型專利權現雖已被撤銷，但是鑒于在同一發明主題下，可以申請并獲得多項專利權，紫微星公司未能以充分證據證明該專利系抄襲取得，亦未能證明三眾研究院在專利審查撤銷階段未予答復的行為以及對專利權最終被撤銷的結果具有主觀過錯，因此，對紫微星公司稱三眾研究院具有欺詐行為，并據此請求確認合同無效的主張，本院不予支持。 
    訴訟中，雙方均認可“多孔墻板擠壓機”技術構成了涉案受讓技術的關鍵環節，而依據雙方的約定，三眾研究院保證紫微星公司享有使用該項專利技術的權利。現因該項專利權被撤銷，導致紫微星公司從根本上喪失了使用該項專利技術的權利，如繼續使用將存在侵犯他人專利權的可能，從而違背了紫微星公司受讓該技術的初衷，亦無法實現預期的合同目的，故三眾研究院對此應承擔相應的責任。對三眾研究院稱單位住所地改變而未能收到專利行政管理部門的函件，導致該項專利權被撤銷一節，與本案無涉，本院不予采納。 
    作為技術轉讓方，三眾研究院應負有保證紫微星公司掌握受讓技術的義務。在合同中，雙方未明確約定技術轉讓義務應完成的時間。對于三眾研究院提供的紫微星三眾公司銷售涉案轉讓技術產品的合同，因紫微星三眾公司由紫微星公司與三眾機械公司共同出資經營，目的是為生產、銷售涉案技術產品。三眾機械公司為履行該聯營合同的出資義務曾提供了其生產的涉案技術產品，而紫微星三眾公司在成立后，為經營運轉，是可以銷售其提供的上述產成品的，因此，該證據不能證明在紫微星公司得知“多孔墻板擠壓機”專利權被撤銷時已經掌握了受讓技術。鑒于紫微星公司與三眾研究院未在合同中明確約定轉讓完成的時限，考慮到紫微星公司尚未掌握涉案技術，以及“多孔墻板擠壓機”專利權已被撤銷的事實，涉案合同應予解除。紫微星公司應返還已收到的技術資料，并對其已知悉的技術內容負有保密義務。三眾研究院亦應返還已收取的技術轉讓費，并按照約定承擔相應的違約責任。因三眾機械公司與王鼎并非合同的當事人，與本案合同的權利義務履行無關，對紫微星公司要求其承擔連帶返還義務的請求，本院不予支持。 
    綜上所述，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六十條、第九十一條第一款第（二）項、第九十二條、第一百零七條和第一百一十三條第一款之規定，判決如下： 
    一、 解除北京市紫微星實業總公司與沈陽市三眾新型建材機械研究院于一九九九年十二月一日簽訂的關于“工業灰渣混凝土空心隔墻條板成套生產設備工業化生產技術”的技術轉讓合同及于二ООО年五月二十九日簽訂的補充協議； 
    二、自本判決生效之日起十日內，北京市紫微星實業總公司向沈陽市三眾新型建材機械研究院返還技術轉讓文件三十五冊，包括：圖紙十九冊、加工件標準價格四冊、外購件標準價格四冊、外協加工件業務書四冊、銷售管理一冊、售服工作管理制度及應知應會一冊、售服檔案一冊、專利項目證書一冊; 
    三、北京市紫微星實業總公司對已知悉的涉案技術內容承擔保守秘密的義務； 
    四、自本判決生效之日起十日內，沈陽市三眾新型建材機械研究院向北京市紫微星實業總公司返還技術轉讓費一千三百六十萬元； 
    五、自本判決生效之日起十日內，沈陽市三眾新型建材機械研究院按照技術轉讓費一千三百六十萬元向北京市紫微星實業總公司支付利息（按中國人民銀行同期貸款利率計算，自二ООО年七月二十八日至實際給付之日止）； 
    六、駁回北京市紫微星實業總公司的其他訴訟請求。 
    案件受理費89 702元，由沈陽市三眾新型建材機械研究院負擔（于本判決生效之日起7日內交納）。 
    如不服本判決，可在判決書送達之日起15日內，向本院提交上訴狀，并按對方當事人的人數提交副本，上訴于北京市高級人民法院。

審　判　長　　邵明艷  
代理審判員　　何  暄  
代理審判員　　張曉津 

二ОО三年九月八日

書　記　員　　周曉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