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淀區人民法院民事判決書

　　（2008）海民初字第11417號

　　原告邱振富，男，漢族，1958年5月1日出生，無業，住河北省涿州市范陽西路26號院內11號樓2單元501號。

　　原告張靜林，女，漢族，1958年1月29日出生，中國煤炭地質總局地球物理勘探研究院退休職工，住河北省涿州市范陽西路26號院內11號樓2單元501號。

　　委托代理人任大農，北京市澤天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代理人邱振富，男，漢族，1958年5月1日出生，無業，住河北省涿州市范陽西路26號院內11號樓2單元501號。

　　被告涿州市環境保護局，住所地河北省涿州市玫瑰北大街。

　　法定代表人丁桂林，局長。

　　委托代理人張智英，河北博典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代理人汪成良，男，漢族，1965年6月18日出生，涿州市環境保護局副局長，住河北省涿州市聯合小區4號院。

　　原告邱振富、張靜林訴被告涿州市環境保護局（以下簡稱環保局）技術合同糾紛一案，本院受理后，依法組成合議庭，公開開庭進行了審理。原告邱振富，原告張靜林的委托代理人邱振富、任大農，被告環保局的委托代理人張智英、汪成良到庭參加了訴訟。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原告邱振富、張靜林訴稱：1996年9月20日，程海友與涿州市新技術開發應用研究所（以下簡稱研究所）簽訂《協議書》，表示歸屬于研究所和程海友共同所有的新藥《生命均衡液》非專利技術成果（以下稱A技術），由環保局做主，找到愿意受讓A技術的受讓方，并簽訂《非專利技術轉讓合同》，其所約定事項內容應征得程海友同意。1996年10月，研究所被注銷，權利義務歸于環保局。1998年10月30日，環保局委托邱振富代理環保局與受讓方簽訂《A技術轉讓合同》，并按約定收受、處分定金。1999年1月3日，邱振富代理環保局與張靜林簽訂《A技術轉讓合同》。程海友、環保局在該合同上簽字、蓋章表示認可。1999年1月25日，張靜林第一次給付定金26萬元，其中16萬元由邱振富代理環保局直接用于履行（1998）涿民初字第399號民事判決書確定的部分義務，另外10萬元給了環保局。1999年2月5日，張靜林第二次給付定金10萬元。為履行合同義務，張靜林與房戈簽訂《房屋租賃合同》，支付租金25萬元，并支付了交通、業務招待等費用1萬元。房戈簽訂、履行租賃合同，表明房戈同意張靜林的技術合同。1999年4月5日，環保局出具《授權委托書》，表示環保局在1999年4月5日就準備開始履行技術合同中的義務，并授權委托邱振富代理環保局履行合同義務，其中包括授權委托邱振富代理環保局與張靜林簽訂補充合同，但環保局違約沒有全部履行合同。環保局與張靜林于1999年5月26日簽訂補充合同。其中第八條約定：在2000年3月28日以后，由環保局支付給張靜林違約金或賠償經濟損失，但環保局仍未履行合同的全部義務。2001年11月5日，環保局與邱振富簽訂附生效條件的《協議書》，表示同意履行環保局在張靜林技術合同及補充合同中的全部義務。但程海友于2006年11月17日和2006年12月9日簽署的兩文件中表示不與邱振富協商一致采用書面形式同意任何事務，故協議書不可能生效。2008年2月18日，張靜林、邱振富簽署《權利轉讓通知書》，張靜林將在合同、補充合同中的部分權利轉讓給邱振富，但環保局置之不理。故訴至法院，請求判令：1、解除環保局與張靜林簽訂的《非專利技術轉讓合同》及環保局與張靜林于1999年5月26日簽訂的《非專利技術轉讓合同》的補充合同；2、環保局返還邱振富和張靜林定金36萬元人民幣；3、環保局支付邱振富和張靜林違約金300萬元人民幣。

　　被告環保局辯稱：一、原告提交的收據36萬元，都是邱振富從我方拿走的空白收據，我方沒有收到定金。1999年環保局委托邱振富（當時是環保局干部）代理環保局對外簽訂《非專利技術轉讓合同》，當時環保局班子研究決定在華北地區只準轉讓一家。邱振富借此機會，又因為環保局公章管理有疏漏，自己打了無數版本的委托書加蓋了環保局公章，并在16份非專利技術轉讓合同、很多空白收據上加蓋了公章。1999年元月23日，邱振富以代理人身份分別與張靜林、房戈簽訂了兩份非技術合同。這些情況環保局均不知道。1999年年底，邱振富以張靜林名義在北京市一中院起訴，環保局答辯應訴后，張靜林撤回起訴。此時，才知道有張靜林的合同，經查找，發現邱振富1999年12月14日從環保局拿走空白收據，收據號是0003940，而張靜林向法庭出示的兩張定金收據一張是10萬元，一張是26萬元，均是邱振富從環保局拿走的這一收據填寫的。環保局并未收到過原告的定金。（2003）涿刑初字第228號刑事判決書認定環保局沒有收到張靜林的錢，而是邱振富想得到該技術所簽的合同。二、原告與被告簽訂的協議為無效合同，是自己代理，損害我方利益。張靜林并不知道簽訂協議的事情，是邱振富假借張靜林的名義，同時代理環保局與自己簽訂合同。三、張靜林第一次起訴環保局是1999年底，2000年7月10日申請撤訴，距今已有7年多，早已超過訴訟時效。請求法院駁回原告的訴訟請求。

　　經審理確認如下事實：

　　邱振富與張靜林1985年結婚，其夫妻關系至今存續。

　　1993年，涿州市信天然發展公司成立，資金來源環保局撥款，邱振富為法定代表人。1994年11月24日，變更名稱為研究所。1996年10月24日，經環保局申請，工商局將涿州市信天然發展公司注銷。

　　1995年，程海友、研究所共同委托莫珉研究開發能夠治療糖尿病及并發癥等的新藥《生命均衡液》，三方重新簽訂《委托研究開發協議》，合同約定，莫珉研究開發出的新產品的技術成果，全部歸程海友和研究所共同所有。因其所產生的著作權、專利權、專利申請權、專利實施權、生產權、銷售權、非專利技術的所有權和使用權、商標權、經營權、轉讓權均歸二者共同所有和獨家使用。1997年，程海友曾起訴莫珉要求履行合同的相關義務，研究所作為第三人，（1997）淶民初字第442號判決書、（1997）保民一終字第185號判決書認定，莫珉未按協議約定向程海友和研究所提供研究成果報告及相關技術情報和資料，構成違約，應按協議規定提供委托研究開發技術報告及相關技術情報和資料，并幫助教授掌握新產品生產技術。因莫珉拒不履行判決規定的義務，環保局1998年申請強制執行。

　　1996年9月20日，程海友（甲方）與研究所（乙方）簽訂協議書，主要內容為：甲乙雙方一致確認：歸屬于甲乙雙方共同所有的能夠治療糖尿病及并發癥的新藥《生命均衡液》非專利技術成果（以下簡稱A技術），由乙方做主或者由乙方的上級隸屬機關環保局作主，在中國境內外的公民、法人、其他組織中尋找到愿意受讓A技術的受讓方，并與其簽訂《非專利技術轉讓合同》。該合同所約定事項內容應征得甲方同意。待A技術轉讓工作完畢，受讓方支付A技術使用費后15日內，由甲方與做主轉讓A技術的轉讓方再協商簽訂A技術使用費的分配事項協議書。

　　1998年10月30日，環保局（甲方）與邱振富（乙方）簽訂委托代理合同，主要內容為：甲方根據程海友、研究所和莫珉的委托研究開發協議相關規定，為辦理轉讓原隸屬甲方的研究所研究開發試驗出的A技術等需要，簽訂本合同。甲方委托乙方尋找受讓方；代理甲方與受讓方簽訂《A技術轉讓合同》；代理甲方接受定金，并用乙方和乙方本人的名字代理甲方出具收款收據；乙方代理甲方簽訂合同時，應在合同中約定“A技術轉讓使用費的價款不得低于160萬元人民幣”；乙方不得約定損害甲方利益的事項，否則由乙方承擔民事責任等。風險代理費為受讓方應向甲方支付的A技術轉讓使用費價款總金額的5%。5、甲方支付風險代理費用的方式為：甲方授權乙方代理甲方接收到合同約定的受讓方支付給甲方的定金之日，由甲方按照本合同約定支付乙方風險代理費用，即時應該視為乙方已將代理甲方接收到的“定金”轉交給了甲方；乙方只有用乙方本人的名字給甲方出具“風險代理費用”的收款收條。甲方授權乙方代理甲方接收到合同約定受讓方支付給甲方的定金之日，由乙方代理甲方直接用于支付履行（1998）涿民初字第399號民事判決書所確定的義務，即時應當視為乙方已將代理甲方接收到的定金轉交給了甲方。定金用于本合同第三條5項和6項約定用途之后，若有剩余部分，由乙方將剩余部分交給甲方。李棟作為當時涿州環保局的法人代表簽字。

　　原告提交一份時間標注1999年元月3日，環保局蓋章時間1999年1月23日，技術受讓方張靜林（甲方）、技術轉讓方環保局（乙方），邱振富作為環保局代理人簽字的《非專利技術轉讓合同》，1999年元月10日程海友并在合同上簽字，表示“同意全部內容”。合同主要內容包括：一、所轉讓的A技術內容和工業化開發程度：1、新藥的配方、制造工藝流程、生產規則、地質礦產原材料等所有一切A技術技術情報和資料；2、原河北醫學院藥理學教研室，對新藥《生命均衡液》所進行的動物試驗并出具的報告書（1995年11月28日出具的《生命均衡液》對小鼠的急性試驗報告、1996年4月10日出具的《生命均衡液》的主要藥效學試驗研究報告、1996年6月15日出具的《生命均衡液》對大鼠的長期毒性試驗研究報告）；3、新藥的非專利技術獨家使用權、轉讓權、使用范圍權、后續改進權、生產經營權、商標權、銷售權、著作權……6、乙方不得將所轉讓的A技術內容及其使用權、轉讓權，再轉讓給甲方以外的任何組織、單位、公民、法人和其他組織……四、乙方用中文書面向甲方提交A技術資料和情報。乙方教授甲方掌握A技術即制造出新藥樣品的時間、地點和方式是：1、在1999年4月22日至1999年5月22日期間內，乙方在北京市海淀區金溝河5號821樓一層，由甲方指定提供（租賃）的房屋內，乙方用中文書面向甲方提交所有A技術的技術數據、技術資料、水質分析報告資料、技術指標、動物試驗報告書、制造新藥的配方、地質礦產原材料、其它原材料、產地、名稱、價格、制造工藝流程、生產規則等所有A技術資料和情報；即時乙方在此由甲方指定提供（租賃）的房屋內教授甲方掌握A技術即制造出新藥樣品（經過兩次反復制造出800公斤符合驗收標準合格的新藥樣品）。2、本合同第四條所約定的事項，其所需一切費用，由乙方單獨支付承擔。五、A技術的驗收標準……六、A技術的驗收方法及其所需費用的支付承擔：1、……2、本合同第六條1項所約定的事項，其所需一切費用，由甲乙雙方各自支付承擔50％。七、由乙方教授甲方掌握A技術即制造出新藥樣品所需的設備、地質礦產原材料、其它原材料、承載新藥成份的用水、包裝瓶、房屋水電、甲乙雙方的交通、食宿、業務招待等所需一切實際費用的支付承擔：1、在1999年4月22日以前由甲方在北京市海淀區金溝河路5號821樓一層，由甲方指定提供（租賃）八間房屋，其所需租金和交通、業務招待等費用共計160 000元，由甲方單獨支付承擔。2、乙方在1999年4月22日以前將研究所于1993年至1997年初研制新藥所需的設備和儲存用于包裝新藥的10 010只296ml棕色玻璃啤酒瓶以及10噸制造新藥所需的一切原材料（以下簡稱實物）準備好，即運往該房屋內安裝調試好，待由乙方教授甲方掌握A技術即制造成新藥樣品。其所需一切費用，由乙方單獨支付承擔。3、乙方將“實物”全部轉讓給甲方，甲方向乙方支付轉讓“實物”價款50 000元。轉讓“實物”和支付價款的時間、地點和方式在本合同第七條2項和第八條2項中約定。4、乙方用中文書面向甲方提交所有A技術資料和情報以及教授甲方掌握A技術即制造出新藥樣品期間，甲乙雙方各自所需的交通、食宿、業務招待等費用，由雙方各自支付承擔。八、甲方向乙方給付定金36萬元人民幣；甲方向乙方支付A技術轉讓使用費和實物價款共計380萬元人民幣。其給付時間、地點和方式是：1、甲方從收受到一式二份加蓋乙方公章的本合同書之日起6日內……第一次向乙方給付定金26萬元；甲方從本合同生效之日起15日內，第二次向乙方給付定金10萬元；2、從乙方履行完畢本合同第六條1項和2項乙方義務之日起10日內，甲方向乙方支付A技術轉讓使用費和實物價款共計380萬元。乙方所收受到的定金36萬元，由甲方收回和抵作A技術轉讓使用費和實物價款……十、違反本合同約定事項責任：1、本合同生效后，乙方不按時履行或者不履行或者不完全履行本合同中所約定的事項（義務），乙方應當雙倍返還定金，支付違約金160萬元給甲方；2、本合同生效后，甲方不按時履行或者不履行或者不完全履行本合同中所約定的事項（義務），甲方不得要求乙方返還定金；甲方應當支付違約金160萬元給乙方；乙方有權將本合同中第一條約定所轉讓的A技術內容和實物全部再轉讓給第三方。十一、違約金賠償額計算方法是：不按時履行或者不履行或者不完全履行本合同中所約定事項的任何一方，從違反本合同中所約定事項之日算起，違約方逾期每個月都必須向對方賠償支付違約金額50萬元……十九、本合同從乙方的授權委托代理人邱振富代理乙方收受到甲方按照本合同約定第一次向乙方給付的定金之日起生效。

　　邱振富在庭審中表示，之所以以妻子名義簽訂合同，是因為自己是環保局的員工，以自己名義與環保局簽訂合同無法進行。

　　1999年1月25日，編號為0003940的收據第三聯顯示，收到張靜林交來《A技術轉讓合同》約定的定金26萬元，收款人邱振富，上面有環保局的蓋章。1999年元月25日的一張收據顯示，收到邱振富轉來張靜林在約定地點交來《A技術轉讓合同》約定的定金10萬元人民幣，收款人楊慶儒，為環保局當時管理財務的人員，上面有環保局的蓋章。原告根據以上兩張收據主張邱振富收到張靜林第一筆定金26萬元后，將其中10萬元交給了被告，另外16萬元沒有直接交給環保局，而是用于抵作環保局（1998）涿民初字第399號民事判決書確定的部分義務。該判決書判決環保局立即償還邱振富為其墊付的研究開發、試驗新藥的技術開發經費和相關費用223 366.48元及相應利息，執行過程中，環保局僅還了邱振富30 200元。

　　1999年2月5日的一張打印收據顯示，收到邱振富轉來張靜林的定金10萬元人民幣，收款人楊慶儒，上面有環保局的蓋章。原告根據該收據，主張邱振富收到張靜林第二筆10萬元的定金后交給了被告。

　　被告認可以上后兩份收據上楊慶儒的簽字，亦認可上面環保局公章的真實性，但否認實際收到以上款項。

　　被告提交一份1998年12月14日邱振富領取空白收據的單據，邱振富當天從環保局領取了同一號碼三聯空白加蓋公章的收據，號碼是0003940。并提交編號為0003940的收據，第二聯顯示1999年2月5日收到張靜林定金10萬元，第三聯顯示1999年1月25日收到張靜林定金26萬元，收款人均為邱振富，均加蓋環保局的公章。被告認為，是邱振富擅自在加蓋公章的空白票據上填寫收據，且三聯收據分別填寫與常理不合，實際環保局沒有收到邱振富交來的合同轉讓款。

　　原告還提交了一份1999年元月3日邱振富簽字，環保局1999年1月23日蓋章，技術受讓方房戈（甲方）、技術轉讓方環保局（乙方），邱振富作為環保局代理人簽字的《非專利技術轉讓合同》。1999年元月30日，程海友在合同上簽字，表示“同意”。該合同的主要內容亦為環保局將A技術轉讓，只是受讓人為房戈，內容與張靜林合同基本相同，是獨家轉讓，但亦有一些條款的區別。如合同第十一條約定：邱振富代理乙方所收受到甲方給付的定金36萬元人民幣的用途是：由邱振富代理乙方直接用于返還給張靜林在先給付乙方的定金36萬元人民幣現金。對此，甲乙雙方一致確認“乙方在先所收受到張靜林給付的定金36萬元人民幣現金抵作乙方所收受到甲方給付的定金36萬元人民幣現金。如合同被法院宣布無效或者變更或者撤銷時，乙方必須向甲方雙倍返還定金72萬元。”

　　1999年2月26日，北京航英科技貿易公司出具承諾函，將北京市海淀區金溝河路5號821樓的八間房屋有償提供給房戈使用，使用期三年。1999年3月15日，張靜林和房戈簽訂房屋租賃合同，約定房戈1999年4月20日-2001年4月20日將以上八間房交付張靜林租用。1999年3月16日，張靜林向房戈支付租金15萬元。

　　1999年3月3日，邱振富向涿州環保局提出招待活動的請示，稱：《A技術轉讓合同》已生效。因需要提前做好相關準備工作，其所需要用餐和食品招待費用，在2600元范圍內的費用開支，由環保局承擔欠款付帳。環保局在上面加蓋了公章。

　　1999年4月5日，環保局向邱振富出具授權委托書，委托邱振富在履行《A技術轉讓合同》約定的環保局的義務事務活動中，作為環保局的委托代理人，代理事項包括：授權委托邱振富發送書面通知，請莫珉本人履行其依法簽訂并于1995年10月30日生效的《委托研究開發協議》所約定的、《（1997）淶法民初字第442號民事判決書》和《（1997）保民一終字第185號民事判決書》所規定的莫珉的義務（債務）；授權委托邱振富代理委托單位率領，由莫珉連帶履行《非專利技術轉讓合同》第4條1款約定的義務（債務）；授權委托邱振富代理委托單位履行《非專利技術轉讓合同》第7條2款和第6條1款所約定的環保局的義務（債務）；授權委托邱振富代理環保局可以和《非專利技術轉讓合同》中的受讓方再協商簽訂補充合同等。

　　1999年4月16日，環保局發出《關于請莫珉先生履行義務的通知》，通知已將新藥《生命均衡液》非專利技術轉讓給他方。已向邱振富頒發授權書，其可代表環保局與其聯系合作，共同履行莫珉的義務，履行中如有困難和要求，可與邱振富洽商。

　　1999年5月26日，張靜林（甲方）與環保局（乙方，代理人邱振富）簽訂《非專利技術轉讓合同》的補充合同，主要內容為變更、補充、明確、解釋和再確認由邱振富代理乙方與甲方簽訂的《非專利技術轉讓合同》和由邱振富代理乙方與房戈簽訂的《非專利技術轉讓合同》原始文件內容，確認和追認以下條款：一、張靜林、房戈技術合同及其全部內容真實合同法有效。二、1999年1月25日，甲方第一次給付乙方定金26萬元人民幣。其NO0003940收據和有關收據及其內容真實合法有效。三、1999年2月5日，甲方第二次給付乙方定金10萬元人民幣。其收據及其內容真實合法有效。四、甲方已經履行了張靜林技術合同第七條第1款中的全部義務，即甲方支付給了房戈“八間房屋”租金15萬元，并支付了該款所稱的“交通、業務招待等費用”1萬元。五、在張靜林技術合同履行期間內，乙方只履行了張靜林技術合同第七條第2款中的部分義務。乙方只向甲方提交了動物試驗研究報告書、水質分析報告資料、制造新藥工藝流程和生產規則資料。六、將張靜林技術合同中所稱的“380萬元”、“160萬元”變更為“500萬元”。將張靜林技術合同和房戈技術合同中所稱的“獨家”變更為“的”。將張靜林技術合同第一條第6款、第二條第1款中所稱的“甲方”變更為“張靜林和房戈”。將房戈技術合同第二條第一款中所稱的“甲方”變更為“房戈和張靜林”。七、在2000年3月28日以前，由乙方繼續重新履行乙方在張靜林、房戈技術合同中的全部義務成就。從此日起，張靜林技術合同和房戈技術合同中所稱的“A技術”及與其有關的權利屬于張靜林和房戈共同共有。八、如果乙方違反張靜林技術合同、本補充合同約定事項，并在2000年3月28日以后，由甲方選擇由乙方支付給甲方違約金或者由乙方賠償給甲方經濟損失。如果甲方違反張靜林技術合同、本補充合同約定事項，乙方可選擇甲方支付違約金或者賠償損失。九、本補充合同中所稱的“違約金”、“經濟損失”的“數額與金額”為“500萬元”。十、邱振富可以隨時代理乙方找房戈確認本補充合同。邱振富可以隨時代理乙方與房戈簽訂房戈技術合同的補充合同……2007年10月3日，邱振富找到房戈，房戈在該補充合同上也簽上了字。

　　1999年6月22日，環保局出具介紹信，派朱立明等二人到地研所聯系與莫珉合作的事宜，原告欲以此證明環保局準備開始繼續履行環保局在張靜林技術合同中的全部義務。

　　張靜林曾在1999年就1999年1月3日的非專利技術轉讓合同，在北京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起訴過環保局。2000年3月31日該法院的詢問筆錄中記載：環保局認可存在1999年5月26日的補充合同，并認為邱振富是張靜林和環保局雙方的代理人，從來沒有見過張靜林，都是邱振富一手操作的。邱振富表示其已經掌握了技術，也就是環保局已經掌握的技術。環保局并表示收據上的錢沒有入帳。2000年7月10日，張靜林以證據不足為由向法院提出撤訴。

　　2001年11月5日，環保局（甲方）與邱振富（乙方）簽訂協議書，合同約定主要內容包括：第二條 甲方將A技術轉讓給乙方，其條件是甲方將研究所的全部權利和義務，以及由乙方代理甲方與各個A技術受讓方簽訂的各種類式《非專利技術轉讓合同》即《A技術轉讓合同》及其補充合同原始文件中甲方的全部權利和義務一并轉讓給乙方，但已經履行的義務除外；第三條 在本協議生效后，甲乙雙方之間的財務兩清（其中包括乙方配偶張靜林）；第四條本協議中所稱A技術是程海友和研究所共同委托莫珉研究開發出的能夠治療糖尿病及其并發癥的新藥《生命均衡液》非專利技術成果即技術秘密。第六條 附條件即附則：本協議自甲乙雙方共同找程海友、莫珉、房戈和張紹義均與乙方協商一致采用書面同意之日起生效。

　　2002年，房戈就非專利技術轉讓合同一事，在北京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起訴環保局，該院以邱振富涉嫌合同詐騙為由，將該案移送涿州市公安局。

　　2002年4月23日，張靜林在公安局的調查筆錄中認可，和涿州環保局的合同是邱振富讓其簽的，內容并不清楚。沒有在北京租過房子，和房戈的合同也是邱振富讓其簽名的，不知道內容，記不清是否簽過一張承租房屋的租金收條了，好些條子都是邱讓她簽的，并不知道具體的內容。

　　2002年4月24日，邱振富在刑事詢問筆錄中認可，張靜林的這份合同，因為其想自己購買該套技術的所有權，就以其妻子名義購買，轉讓合同中轉讓方是邱振富自己簽的字，受讓方是其讓妻子張靜林簽的。因為既想要A技術，又不想付定金，就先以環保局的名義和張靜林簽了一份其一手策劃的合同，讓張靜林簽了字，然后又和房戈簽合同，把房戈交的36萬元還給張靜林。這筆錢在邱振富自己手里。其在研究出售A技術起草合同的時候，就有了用張靜林名義簽訂合同，又和房戈簽訂另一份合同而占有定金的想法了，因此在與房戈簽的合同上注明了收定金后償還張靜林的定金。張靜林對此并不知情，所有文書、條子都是邱振富讓她簽的，內容她都不知道。

　　（2003）涿刑初字第228號刑事判決書認定，1999年1月23日，環保局召開局長辦公會研究非專利技術轉讓合同問題，邱振富也參加了會議。會議議定，有能力購買該項技術的三家（黃偉良、房戈、北海北部灣桂宇實業有限公司）誰先交定金就轉讓給誰，其余兩家不再轉讓。同日，邱振富代表環保局分別與其妻子張靜林、房戈簽訂轉讓合同，且合同中約定該技術只能轉讓一家。同年1月25日和2月5日收張靜林20萬元定金，此款已抵作（1998）涿民初字第399號判決書確定的環保局欠邱振富的欠款。1999年2月8日，邱振富收房戈定金35萬元，2月18日收房戈定金1萬元。邱振富將房戈所交定金36萬元據為己有。楊慶儒證實給邱振富寫過兩張收據，實際上沒收到錢。朱立明證實邱振富起草轉讓合同文本，經局辦公會研究確定合同文本，受讓方有三個，香港的黃偉良、廣西北海桂宇公司和北京的房戈，首付定金后合同生效。后來邱提出技術轉讓給其妻張靜林，局長辦公會研究也同意了，但只允許轉讓一家。李棟證言證實邱代表環保局一共與四家簽訂了合同，有張靜林、房戈、黃偉良和廣西北海桂宇公司，局長辦公會研究決定，哪一家先交定金就將技術轉讓給哪一家，只能轉讓給一家，交定金后合同生效。后來邱提出轉讓給其妻張靜林，與張靜林簽訂了合同，張靜林交來20萬元，就用張交的定金還了邱的錢，讓辦公室主任楊慶儒給邱打收條，邱同時給楊打領走條（399號民事判決書），不知道房戈交給邱36萬元定金，局長辦公會已講明了，誰先交定金轉讓給誰，而且只能轉讓給一家，和張靜林簽的合同也約定不能轉讓給其他人，不知道邱為什么又與房戈簽訂合同。邱振富口供證實邱自己想得到該技術，以妻子張靜林的名義購買，而后又與房戈簽訂轉讓合同，該份合同規定收到36萬元定金后償還張靜林，房戈交36萬元后，邱將此款留在自己手中。合同上是張靜林簽的字，但張什么都不知道，只是讓她簽個字。與張靜林和房戈同時簽訂合同，目的是為了生效兩份合同，只交一份定金，邱自己不用出定金就可以得到該項技術。環保局無論如何都會違約。法院判決認定邱振富犯合同詐騙罪，判處有期徒刑4年，所得贓款36萬元，依法追繳，返還被害人房戈。邱振富不服該判決上訴，（2004）保刑終字第1018號判決書維持了上述事實的認定，認為邱振富的行為構成合同詐騙罪，考慮到二審期間，邱振富退繳非法所得36萬元，改判有期徒刑三年，緩刑四年。

　　2005年12月25日，涿州法院另案的庭審筆錄中，環保局承認2001年11月5日的補充協議還沒生效，沒有實際履行。

　　2006年2月20日、2007年10月18日，張靜林分別向環保局發出通知書，通知其在收到通知書之日起十日內，履行《A技術轉讓合同》以及補充合同的全部義務。2006年11月17日、2006年12月9日，程海友分別向環保局去函，表示由于該局違反了有關法律規定和有關約定事務，2006年11月18日以后，其不與邱振富協商一致采用書面同意任何事務。其不同意2001年11月5日環保局與邱振富簽訂的《協議書》第二條的民事法律行為。以上文件已由環保局工作人員簽收或妥投。

　　2008年2月18日，邱振富、張靜林出具權利轉讓通知書，抬頭為環保局，主要內容為：2008年2月18日起，張靜林將《A技術轉讓合同》及1999年5月26日的補充合同中的各項權利的部分權利轉讓給邱振富所有；該部分權利的數額、金額和份額，由邱振富確定和解釋：由環保局履行環保局在張靜林技術合同，以及張靜林補充合同、本權利轉讓通知書中的全部義務，并向邱振富和張靜林履行該全部義務。原告稱向被告郵寄了權利轉讓通知書，被告否認收到并認為無效。

　　上述事實，有原告提供的程海友協議書、環保局吊銷申請、委托代理合同書、張靜林非專利轉讓合同、相關收據、收條、邱振富與張靜林的協議書、權利轉讓通知書、《非專利技術轉讓合同》的補充合同、詢問筆錄、授權委托書、承諾書、房屋租賃合同、收款收據、環保局關于請莫珉履行義務的通知、邱振富關于需要招待的請示、介紹信、通知書、郵件收據、程海友的通知、張靜林的通知、組建涿州信天然發展公司的批復文件、研究所的營業執照、委托研究開發協議、（1998）涿民初字第399號民事判決書、（2005）涿民再字第19號民事判決書、再審案件庭審筆錄、（1997）淶法民初字第442號判決書、（1997）保民一終字第185號判決書、申請執行書、房戈的非專利技術轉讓合同、（2003）涿刑初字第228號刑事判決書、涿州環保局會議記錄、（2004）保刑終字第1018號刑事判決書、執行通知書，被告提供的詢問筆錄、領取空白發票的條子、一中院裁定書、（2003）涿刑初字第228號刑事判決書、房戈的起訴書、一中院移送函以及本院開庭筆錄等在案佐證。

　　本院認為:

　　本案的爭議焦點在于張靜林與環保局簽訂的技術轉讓合同是否成立，是否有雙方當事人之間真實意思的合意。合同之所有能夠約束雙方，是因為合同內容是雙方真實意思表示的一致。如果合同內容并非當事人自己的真實意思表示，或者盡管是真實意思表示，但雙方并未達成一致，合同皆無從成立。本案中，張靜林并不知道與環保局的技術轉讓合同的任何情況，只是在丈夫邱振富的要求下在合同以及相關的單據上簽了字，不能認為張靜林本人具有與環保局簽訂技術轉讓合同、獲得A技術的合意。張靜林在公安局調查筆錄中認可，和環保局的合同是邱振富讓其簽的，內容并不清楚。和房戈租房的合同也是邱振富讓其簽名的，不知道內容，好些條子都是邱振富讓她簽的，并不知道具體內容。邱振富在刑事訊問筆錄中亦供認，張靜林對其用張靜林名義簽訂合同，又和房戈簽訂另一份合同而占有定金的想法和做法并不知情，所有合同、條子都是邱振富讓她簽的，內容她都不知道。法院生效刑事判決書也對張靜林對合同內容什么都不知道的情況予以認定，認為張靜林只是簽了個字，從而僅是認定邱振富構成合同詐騙罪，未認定張靜林構成合同詐騙罪的共犯。現在張靜林、邱振富主張張靜林是技術轉讓合同的當事人，即張靜林知道技術合同的內容以及收付款項的情況，這種事后的表示與之前兩人在公安機關訊問筆錄的表述以及法院生效文書已認定的事實存在根本抵觸，本院對張靜林、邱振富有關張靜林是合同一方當事人、知道合同的主要條款內容的主張不予支持，認定張靜林并不具有與環保局就合同必要內容達成一致的合意，從而環保局與張靜林之間合同并未成立。另外，由于所謂張靜林交付定金、環保局交付部分技術資料等均是邱振富一手操作的，張靜林并不知曉，不能認為是張靜林履行合同的行為，亦不能因為邱振富的交付定金或抵款行為，以及環保局由邱振富履行交付技術資料等行為，就認為張靜林與環保局的合同成立，仍應認為第一份技術轉讓合同未成立。第二份所謂張靜林和環保局的補充合同本身建立在第一份不成立合同的基礎上，因沒有張靜林的知情和意思表示也不能成立，后面的2001年環保局和邱振富之間的合同對于之前所謂張靜林和環保局的合同合意的缺失也未能有效彌補。故張靜林和環保局之間的合同并未成立。

　　關于邱振富和環保局之間是否存在合同關系，本院認為，不存在邱振富作為一方當事人的合同。關于邱振富是否構成自己代理，本院認為，自己代理是指，代理人利用被代理人的名義同代理人自己進行法律行為。本案中，邱振富并非以自己名義而是以妻子名義與環保局簽訂合同，而環保局從來就沒有和邱振富簽訂合同的合意。刑事判決書載明，朱立明、李棟證實邱振富提出技術轉讓給其妻張靜林，環保局后來同意了，可見環保局認定的合同一方當事人是張靜林而非邱振富，環保局在之前其他法院的開庭筆錄中，也表述沒有見過張靜林，一直認為邱振富是張靜林的代理人。邱振富在庭審中也表示，之所以以妻子名義簽訂合同，是因為自己是環保局的員工，以自己名義與環保局簽訂合同無法進行。可見環保局并無與邱振富簽訂技術轉讓合同的合意，本案難以構成自己代理。

　　由于張靜林與環保局的合同并不成立，邱振富的抵款或支付定金的行為，會使得環保局獲得不當得利，環保局應返還不當得利。但是，根據訴訟時效的規定，向人民法院請求保護民事權利的訴訟時效期間為兩年，自知道或應當知道權利被侵害時起計算。返還不當得利請求權的訴訟時效期間，從當事人一方知道或者應當知道不當得利事實及對方當事人之日起計算。本案中，邱振富作為抵款或支付定金的實際行為人，其一手策劃了涉案合同，早在讓妻子張靜林在合同上毫不知情地簽上名字時，就應知道合同是缺少雙方合意而不能成立的，但還是進行了支付定金或抵款的行為，意圖不付錢而獲得A技術，此時其就應當知道環保局不當得利的事實，訴訟時效應從1999年起算。本院認為，2001年，環保局與邱振富達成協議，如該協議生效，邱振富與環保局之間就不再存在不當得利的返還問題，但該協議由于沒有獲得相關人員的書面同意一直沒有生效。在2001年－2006年長達5年的時間里，邱振富沒有積極聯系相關人員，促使其作出同意或不同意的表示，以確定2001年協議的生效與否，使得該協議在長達5年的時間里無法確定效力，未提供證據證明環保局采取不正當手段惡意阻止條件的成就，也未提供證據證明其曾在2001年－2006年 2月間向環保局要求過履行合同或提起訴訟，而按照常理，在合理期間內如果協議無法生效，當事人就會認為自己的權利受到了侵害，向法院提起訴訟或提出相應的權利要求，這樣，由于邱振富怠于行使權利，因超過訴訟時效而喪失勝訴權。本院對原告的訴訟請求不再予以支持。

　　綜上，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通則》第一百三十五條、第一百三十七條、第一百四十條之規定，判決如下：

　　駁回原告張靜林、邱振富的訴訟請求。

　　案件受理費一萬三千七百元（原告預交），由原告張靜林、邱振富自行負擔（已預交）。

　　如不服本判決，可于判決書送達之日起十五日內，向本院遞交上訴狀，并按對方當事人的人數提出副本，交納上訴案件受理費，上訴于北京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如在上訴期滿后七日內不交納上訴案件受理費的，按自動撤回上訴處理。

　　審  判  長    盧正新

　　代理審判員    李  穎

　　人民陪審員    陳俊峰

　　二OO八 年 十一月十九日

　　書　記　員　　白  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