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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山溫泉風景區聯合旅游管理有限公司、黃山旅游發展股份有限公司公司解散糾紛二審民事判決書
時間：2020年03月13日 來源： 作者： 瀏覽次數：2479 收藏[0]安徽省高級人民法院
民 事 判 決 書
（2017）皖民終335號
上訴人（一審被告）：黃山溫泉風景區聯合旅游管理有限公司，住所地安徽省黃山市黃山風景區溫泉景區內。
法定代表人：黎潤培，該公司總經理。
委托訴訟代理人：黃明利，安徽雄風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訴訟代理人：王愛華，安徽安援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上訴人（一審原告）：黃山旅游發展股份有限公司，住所地安徽省黃山市屯溪區天都大道5號天都國際飯店D座16-18樓。
法定代表人：章德輝，該公司董事長兼總裁。
委托訴訟代理人：唐春飛，安徽。
委托訴訟代理人：江建輝，安徽一飛律師事務所律師。
一審第三人：東莞市聯華集團有限公司，住所地廣東省東莞市旗峰路159號東遠大廈。
法定代表人：吳勁帆，該公司執行董事。
委托訴訟代理人：麥偉強，廣東凡立律師事務所律師。
一審第三人：信恒集團有限公司，住所地香港特別行政區柴灣豐業街12號啟力工業大廈B座12樓3室。
法定代表人：胡桂英，該公司執行董事。
委托訴訟代理人：黃明利，安徽雄風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訴訟代理人：方成友，安徽雄風律師事務所律師。
上訴人黃山溫泉風景區聯合旅游管理有限公司（以下簡稱黃山溫泉公司）因與被上訴人黃山旅游發展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黃山旅游公司）、一審第三人東莞市聯華集團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東莞聯華公司）、信恒集團有限公司（以下簡稱信恒公司）公司解散糾紛一案，不服安徽省黃山市中級人民法院（2016）皖10民初58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立案后，依法組成合議庭，于2018年10月16日公開開庭進行了審理。上訴人黃山溫泉公司委托訴訟代理人黃明利、王愛華，被上訴人黃山旅游公司委托訴訟代理人唐春飛、江建輝，一審第三人東莞聯華公司委托訴訟代理人麥偉強，信恒公司委托訴訟代理人黃明利、方成友到庭參加訴訟。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黃山溫泉公司上訴請求：撤銷一審判決，改判駁回黃山旅游公司的訴訟請求，一、二審案件受理費由黃山旅游公司承擔。事實和理由：一、一審程序嚴重違法。1.案涉當事人已書面約定，凡涉及合作事宜（包括公司解散）等紛爭，協商不成應提交中國國際經濟貿易仲裁委員會仲裁。一審答辯期間，黃山溫泉公司就人民法院主管本案提出異議，而一審法院對此拒絕作出裁定，違反了民事訴訟法的相關規定。2.一審法院對本案行使管轄權違反了《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同意安徽省高級人民法院對具有第一審涉外商事案件管轄權的人民法院的區域管轄范圍進行調整的批復》[（2015）民四他字第27號]規定。3.一審法院將黃山溫泉公司的兩大股東東莞聯華公司、信恒公司列為本案無獨立請求權的第三人，并剝奪其相應的訴訟權利，違反了民事訴訟法第五十六條規定。4.一審法院未向信恒公司送達有關法律文書即缺席審判，限制和損害信恒公司的訴訟權利，違反了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七十條第一款第四項規定。5.一審法院遺漏了有利害關系的合作參與方黃山市風景區管理委員會和黃山溫泉風景區恒建旅游資源管理有限公司（以下簡稱黃山恒建公司）。二、一審判決解散黃山溫泉公司違反了公司法第一百八十二條規定。1.一審審理時黃山溫泉公司正處于承包經營狀態，經營管理并未發生嚴重困難，且公司已由承包方投入資金7億余元，而其資產負債率僅為7.5%。2.黃山溫泉公司繼續存續不會使黃山旅游公司受到重大損失。根據《合作公司承包經營合同》約定，黃山旅游公司不參與黃山溫泉公司的管理經營，每年收取約定的承包金，而承包方從未拖欠過黃山旅游公司的承包金。3.本案也不存在公司法第一百八十二條規定的“通過其它途徑不能解決的情形”。祥源控股集團有限責任公司愿意以債務承擔的方式受讓東莞聯華公司、信恒公司在黃山溫泉公司的股權，已于2016年7月29日簽訂了合作框架協議書，并開始部分履行，但因黃山旅游公司阻礙，該協議書被迫中止履行。三、黃山旅游公司違反了契約精神及誠信原則，其訴訟請求不應被支持。1.黃山旅游公司訴前即宣布2004年以來其與東莞聯華公司、信恒公司簽訂的《中外合作經營合同》《合作公司承包經營合同》均無效，明顯單方毀約。2.黃山旅游公司履行合同中存在違約情形，其試圖通過解散公司以逃避違約責任承擔。3.黃山溫泉項目系長期投資項目，黃山旅游公司在項目即將完成投入、進入收益期時，竟以當初系“假合作”為名要求解散公司，顯然不應被支持。
黃山旅游公司辯稱：一、關于一審審理程序方面。1.黃山溫泉公司一審提出的管轄權異議涉及人民法院主管范圍，一審法院已作出處理，不在二審法院審理范圍。2.東莞聯華公司、信恒公司屬于無獨立請求權的第三人，本案也沒有遺漏其他第三人。3.一審法院對信恒公司已經窮盡送達方式，鑒于信恒公司沒有告知其送達地址變更，一審法院向該地址送達有效，一審缺席審理判決系信恒公司有意規避送達所致。二、關于一審實體審理方面。黃山溫泉公司經營管理發生嚴重困難，繼續存續會使股東利益受到重大損失，通過其他途徑也不能解決。黃山溫泉公司已持續兩年以上未召開董事會，總經理更未向董事會進行季度報告及半年度財務報告，公司資產被大股東濫用或非法處分，黃山旅游公司完全被排除在黃山溫泉公司經營管理之外。另東莞聯華公司、信恒公司以1元價格轉讓黃山溫泉公司股份，可以證明其無力也不愿繼續經營及黃山溫泉公司經營虧損事實，且在本案糾紛發生同時，各股東之間的矛盾已經升級到侵權或者承擔刑事責任地步，通過其他途徑已無法解決。
東莞聯華公司述稱，其同意黃山溫泉公司上訴意見。另補充意見：1.信恒公司住所地在香港特別行政區，根據民事訴訟法的相關規定，本案糾紛具有涉港因素。2.本案即便應由人民法院主管，也應由一審法院對當事人提出的管轄權異議作出裁定后方能進入實體審理。
信恒公司述稱，其同意黃山溫泉公司的上訴意見。
黃山旅游公司向一審法院起訴請求：一、判令解散黃山溫泉公司；二、由黃山溫泉公司承擔本案訴訟費用。
一審法院認定事實：2005年3月14日，黃山旅游公司與東莞聯華公司、信恒公司簽訂《中外合作經營合同》，約定三方出資在安徽省黃山市設立合作經營的黃山溫泉公司，公司組織形式為有限責任公司等。同日，三方制定公司章程，明確公司經營規模是黃山溫泉風景區51.4公頃的土地范圍內所有可利用的土地資源、溫泉水資源、景區景點和旅游資源，注冊資本6267萬元，其中東莞聯華公司現金出資1128.06萬元，占18%；信恒公司現金出資3258.84萬元，占52%；黃山旅游公司以溫泉水50年獨家開采經營權、黃山桃園賓館、黃山溫泉大酒店、黃山賓館、黃山軒轅飯店、黃山風景區影劇院、黃山對外文化藝術中心及相關配套設施（不含負債）等作價1880萬元，占30%，經營期限50年。公司設董事會，董事會是公司最高權力機構，由7名董事組成，其中東莞聯華公司委派1名，黃山旅游公司委派2名，信恒公司委派4名，董事長由信恒公司委派，副董事長1名由黃山旅游公司委派，任期三年，經各方繼續委派可以連任。董事會會議每年至少召開一次；經三分之一以上董事提議，董事長應召開董事會會議；召開董事會須有三分之二以上董事出席方有效。董事會會議決議，須經全體董事過半數通過，下列事項由出席董事會會議的董事一致通過，方可作出決議：（一）公司章程的修改；（二）注冊資本增加或減少；（三）公司解散；（四）公司資產抵押。三方同意由信恒公司以向公司上交固定利潤的方式承包經營管理合作公司，經營管理機構設總經理，代表信恒公司履行承包經營合同。凡因執行章程所發生的或與章程有關的一切爭議，如協商不能解決，應提交中國國際經濟貿易仲裁委員會仲裁。
經有關機關批準，并經黃山市工商行政管理局登記，黃山溫泉公司于2005年6月1日成立。2007年，公司注冊資本增加至7384.5萬元，持股比例變更為東莞聯華公司15.28%，信恒公司59.26%，黃山旅游公司25.46%。
2005年5月9日，黃山溫泉公司三方股東作為發包方與承包方信恒公司簽訂《合作公司承包經營合同》，約定承包經營范圍為合作公司的企業經營管理權、發包方持有的合作公司股權及股權運作時所產生的權利義務；承包經營至合作公司終止之日；2007年承包方向合作公司支付承包金366萬元，以后每三年遞增，無論承包方有無盈利，信恒公司都必須按合同約定向黃山旅游公司支付承包金，東莞聯華公司與信恒公司之間的權利義務由雙方另行協商，與黃山旅游公司無關；合作公司的所有盈利在支付承包金后全部歸信恒公司所有等。2007年3月1日，黃山溫泉公司作為發包方與承包方黃山恒建公司簽訂《合作公司承包經營合同》，約定由東莞聯華公司與信恒公司的關聯公司承包經營黃山溫泉公司至公司終止之日；承包方對合作公司具有完全獨立的經營管理權；黃山溫泉公司的所有盈利在支付承包金后全部歸承包方所有；發包方同意以公司的全部資產作為承包方對外融資的抵押、質押等擔保，注冊資本以外形成的資產及資產增值部分全部歸承包方所有；承包方擁有對合作公司所有資產的處分權，合作公司承諾予以配合，并通過有關董事會決議簽訂有關的資產轉讓合同；該合同簽訂后，2005年5月9日簽訂的承包經營合同終止。
2006年3月、2007年8月、11月，黃山溫泉公司召開董事會并形成決議。2010年9月黃山溫泉公司董事會就公司承包經營、融資等事宜形成決議。2014年6月17日、2015年9月25日，黃山溫泉公司董事會分別就公司向安徽眾信融資租賃有限公司及寧波通江睿霖投資管理合伙企業各融資6000萬元事宜進行表決并形成決議。
2015年9月，根據安徽省委巡視組提出的巡視反饋意見，黃山旅游公司向黃山溫泉公司發函要求配合專業機構對黃山溫泉公司進行審計。安徽九州會計師事務所受黃山旅游公司委托，對黃山溫泉公司2005年1月1日至2015年12月31日以及2016年1月1日至2016年9月30日的經營情況、投資情況及財務狀況進行審計，并于2016年6月16日、11月4日分別出具九州會審字[2016]第07116號、第1201號專項審計報告。報告反映黃山溫泉公司長期處于虧損，與二十余家關聯方之間資金調撥頻繁，存在諸多債務風險。黃山溫泉公司對外借款賬面余額40557.81萬元，其中以溫泉水采礦權證設定抵押向農行借款，以該公司多處房產設定抵押分別向安徽眾信融資租賃有限公司及寧波通江睿霖投資管理合伙企業借款，以公司16處房產設定抵押向錦州銀行借款24789萬元等。
2016年1月18日，黃山旅游公司向東莞聯華公司、信恒公司發函，要求就巡視反饋的整改事宜召開董事會進行溝通。
2016年3月25日，黃山溫泉公司董事會在黃山旅游公司委派的董事未參會情況下形成決議向錦州銀行借款4.1億元。
2016年7月29日，東莞聯華公司及其托管方東莞科駿投資管理有限公司與祥源旅游開發有限公司簽訂《關于黃山溫泉風景區項目債權債務重組及投資合作框架協議書》（以下簡稱《合作框架協議書》），約定東莞聯華公司將協調包括黃山溫泉公司在內的5家目標公司的各股東（不含黃山旅游公司），將所持的所有股權以1元人民幣的對價轉讓給祥源旅游開發有限公司或其指定公司等。2016年8月30日，東莞聯華公司、信恒公司及東莞科駿投資管理有限公司共同向高達投資有限公司出具《授權函》，明確在完成股權轉讓盡職調查前，信恒公司全權授權高達投資有限公司代為行使其在黃山溫泉公司的所有股東權利。2016年10月15日，黃山旅游公司向祥源控股集團有限責任公司發出告知函，要求該公司立即撤出進駐黃山溫泉公司的所有工作人員，在黃山溫泉公司各類問題未解決前，不允許第三方介入黃山溫泉公司事務。祥源控股集團有限責任公司于2016年10月19日回函稱，該公司已將黃山溫泉公司公章移交東莞聯華公司指定人胡銀昌，東莞聯華公司及其下屬黃山溫泉公司經營出現嚴重困難，有意將信恒公司股權轉讓給該公司，在完成盡職調查前，授權該公司行使對黃山溫泉風景區項目的所有股東權利，該公司與東莞聯華公司及東莞科駿投資管理有限公司簽署的《合作框架協議書》是市場化的民事行為，該公司已投入黃山溫泉公司約1500萬元，希望下一步參與黃山溫泉項目重組。
黃山旅游公司告知東莞聯華公司及信恒公司其提起公司解散訴訟事宜。
2016年10月30日，東莞聯華公司及信恒公司分別更換其委派到黃山溫泉公司的全部董事。
2016年11月1日，東莞科駿投資管理有限公司以東莞聯華公司及黃山溫泉公司重組托管方名義向黃山旅游公司發出《關于黃山溫泉公司有關問題急需處理的意見》，就黃山旅游公司此前發函提出的巡視反饋意見整改問題以及公司解散訴訟問題進行回復，并指出黃山溫泉公司從合作至今一直處于虧損，且可預見的一段時間內扭虧為盈仍難實現，目前經營出現了困難。作為信恒公司實際控制人的東莞聯華公司處于債權債務重組及資金短缺局面，利用下屬黃山溫泉公司項目向錦州銀行融資先行解決東莞聯華公司資金問題是應急手段，該筆貸款仍將歸還給黃山溫泉公司。因東莞聯華公司資金嚴重短缺，該公司與信恒公司共同引進祥源旅游開發有限公司參與黃山溫泉公司的運營管理。
另查明，黃山旅游公司委托評估機構對其作為出資的溫泉水開采許可權等資產進行評估，評估報告載明相關資產在評估基準日2003年12月31日的評估價值為4568.41萬元，負債3270.48萬元，凈資產1297.93萬元。黃山旅游公司出資的資產不含負債。
一審法院認為，本案爭議的焦點是黃山溫泉公司是否符合解散條件。《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司法》第一百八十二條規定：“公司經營管理發生嚴重困難，繼續存續會使股東利益受到重大損失，通過其他途徑不能解決的，持有公司全部股東表決權百分之十以上的股東，可以請求人民法院解散公司。”《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司法>若干問題的規定（二）》第一條第一款規定：“單獨或者合計持有公司全部股東表決權百分之十以上的股東，以下列事由之一提起解散公司訴訟，并符合公司法第一百八十二條規定的，人民法院應予受理：（一）公司持續兩年以上無法召開股東會或者股東大會，公司經營管理發生嚴重困難的；（二）股東表決時無法達到法定或者公司章程規定的比例，持續兩年以上不能做出有效的股東會或者股東大會決議，公司經營管理發生嚴重困難的；（三）公司董事長期沖突，且無法通過股東會或者股東大會解決，公司經營管理發生嚴重困難的；（四）經營管理發生其他嚴重困難，公司繼續存續會使股東利益受到重大損失的情形。”上述規定既是公司解散訴訟的立案受理條件，同時也是判決公司解散的實質審查條件。
黃山溫泉公司的組織形式是有限責任公司，人合性是有限責任公司的基礎屬性，股東之間具有良好合作意愿和穩定的協作關系是公司存續的必要條件。公司章程規定董事會是公司最高權力機構，并未規定設立股東會，召開董事會會議即是公司作出經營決策的方式。東莞聯華公司是信恒公司的實際控制人，東莞聯華公司與信恒公司合計持有黃山溫泉公司的股權達到74.54%，且東莞聯華公司與信恒公司共同委派的董事達5名，即便黃山旅游公司委派的2名董事反對，董事會的決議都能得以過半數甚至超過三分之二多數通過。有控制關系的東莞聯華公司和信恒公司作為黃山溫泉公司的大股東，通過董事會實際操控黃山溫泉公司，且黃山溫泉公司先由信恒公司承包經營，而后又由東莞聯華公司與信恒公司設立的關聯公司承包經營，承包方對黃山溫泉公司具有完全獨立的經營管理權，且對黃山溫泉公司的所有資產擁有處分權，完全排除了黃山旅游公司作為股東對黃山溫泉公司的經營管理，黃山旅游公司受到大股東的嚴重壓制。在黃山溫泉公司經營管理出現困難的情況下，東莞聯華公司和信恒公司未經征得黃山旅游公司同意即引入其他投資方介入黃山溫泉公司的經營管理，導致股東之間矛盾加劇，小股東被排斥局面更為加重。2016年3月25日，在黃山旅游公司委派的董事未參會的情況下，其他5名董事即形成決議向錦州銀行借款4.1億元，相關款項被用于東莞聯華公司。黃山溫泉公司優質資產被大股東抵押借款用于解決股東自身資金問題，大股東濫用其控制地位為自己牟取利益，嚴重損害黃山溫泉公司以及黃山旅游公司利益，由此導致股東之間已經喪失了基本信任，合作基礎早已破裂，公司繼續存續顯然會使黃山旅游公司的利益受到重大損失。據此，黃山旅游公司作為持股25.46%的股東提起解散黃山溫泉公司訴訟，符合公司法以及前述司法解釋的規定，對其訴訟請求應予支持。該院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司法》第一百八十二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司法>若干問題的規定（二）》第一條第一款，《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四十二條之規定，判決解散黃山溫泉公司。案件受理費80元，由黃山溫泉公司負擔。
本院二審期間，當事人圍繞上訴請求依法提交了證據。本院組織雙方當事人進行了證據交換和質證。
黃山溫泉公司二審中提交如下證據：
第一組證據：針對一審審理程序方面。1.2004年12月23日《合作開發黃山溫泉景區協議書》；2.2005年3月14日《中外合作經營合同》；3.2005年3月14日《黃山溫泉風景區投資管理有限公司章程》；4.2007年5月9日《合作公司承包經營合同》；5.2007年3月1日《合作公司承包經營合同》；6.2016年11月18日《參加訴訟通知書》；7.本案一審民事判決書。證明一審程序嚴重違法。其中證據1至證據3證明，凡三股東涉合作事項糾紛處理約定為協商不成，均應提交中國國際經濟貿易仲裁委員會仲裁處理。證據4、證據5證明如系承包經營方面糾紛，協商不成，各方一致同意提交北京仲裁委員會仲裁處理。上述約定排除了人民法院對黃山溫泉公司紛爭案（包括公司解散）的訴訟管轄。證據1至證據5還證明本案涉第三方權利義務，包括黃山市風景區管理委員會（合作牽頭方）、黃山恒建公司（承包方），上述第三人在一審程序中被遺漏。證據6證明一審法院將擁有黃山溫泉公司74.54%股權的第三人列為無獨立請求權第三人，不符合民事訴訟法第五十六條規定。證據7證明東莞聯華公司、信恒公司一審均未出庭，也未提交證據和答辯狀，是一審法院未向其送達法律文書所致，第三人訴訟權利嚴重受損。
第二組證據：針對實體審理部分。1.4家審計機構審計報告一覽表；2.2016年7月29日《合作框架協議書》；3.黃山溫泉公司2010年度董事會決議；4.2017年9月1日向錦州銀行還款憑證；5.黃山溫泉公司2016年、2017年向黃山旅游公司支付承包金憑證；6.2018年補充稅款憑證；7.黃山溫泉直通車會議紀要；8.黃山溫泉公司相關財務數據統計表：（1）黃山溫泉公司對外融投資借款還款統計表，截至2018年5月31日，黃山溫泉公司尚欠外債僅為55468133.13元，而其凈資產值達7億余元；（2）第三人歷年支付黃山旅游公司承包金明細表，承包方已支付黃山旅游公司承包金12913578元；（3）第三人歷年支付黃山市國土資源局土地租賃金明細表，承包方支付土地承包金10892661.88元；（4）黃山溫泉公司歷年納稅明細表，承包方向地方稅務部門交稅22156943.18元。以上證據共同證明黃山溫泉公司不存在公司法第一百八十二條規定的解散情形。其中證據1證明2005年-2015年黃山溫泉公司經營狀況主要以第三方投入為主，2015年轉入投資回報期，黃山溫泉公司目前不存在資不抵債及經營出現嚴重困難情形；承包經營以來，承包方應付黃山旅游公司的承包金分文未少，其入股資產現已大幅升值，不存在國有資產嚴重流失情形。證據2證明祥源旅游開發有限公司通過簽訂《合作框架協議書》，承債式受讓東莞聯華公司、信恒公司在黃山溫泉公司的股權，說明黃山溫泉公司并不存在公司法第一百八十二條規定的“其他途徑不能解決”情形，黃山旅游公司不同意東莞聯華公司、信恒公司轉讓股權可以主張在同等條件下的優先購買權，而非主張公司解散。證據3、證據4證明黃山溫泉公司承包方在經營中有融資權利，另向錦州銀行借款已提前歸還，不存在給黃山旅游公司造成或帶來更大損失情形。證據5、證據6進一步證明黃山溫泉公司仍正常運行，公司存續不存在給黃山旅游公司造成或帶來更大損失情形。證據7證明黃山溫泉公司多年來出現賬面虧損的一個重要原因是黃山旅游公司、黃山市風景區管理委員會未能兌現當初承諾，即保證解決黃山南大門至溫泉區的直通車問題，實際上黃山旅游公司一直存在違約情形。證據8證明黃山溫泉公司資產遠遠大于負債；黃山旅游公司合作之初承諾的稅、費優惠沒有兌現；東莞聯華公司、信恒公司已履行了合同約定的義務，但黃山旅游公司除收取固定承包金外，其他約定的義務基本未履行或未完全履行。
第三組證據：針對黃山旅游公司訴請解散黃山溫泉公司的真實原因、目的、背景。1.2016年10月12日黃山旅游公司《關于黃山溫泉公司有關問題及處置建議的匯報》；2.2016年10月16日黃山旅游公司報案材料；3.2016年10月18日黃山風景區公安局《立案決定書》；4.2016年10月19日黃山風景區公安局《調取證據通知書》及清單；5.2017年10月16日黃山市國土資源局《關于采礦權申請調查的復函》；6.2017年10月16日黃山市風景區管理委員會規劃土地處《關于黃山風景區溫泉采礦權延續登記事宜的函》；7.2017年11月16日、11月27日刑事辯護律師致省紀委、黃山市政法委的函；8.2017年11月22日《溝通備忘錄》；9.2009年2月10日黃山溫泉公司關于直通車的報告；10.2009年6月1日民革黃山市委第97期《社情民意》；11.黃山旅游公司《關于風景區南大門旅游專線客運管理情況的報告》；12.黃山對外文化藝術中心圖片一組；13.2016年10月15日黃山旅游公司致東莞市政府等多部門、單位的函；14.香港媒體報紙一份。以上證據共同證明黃山旅游公司在東莞聯華集團債權債務重組時為爭取利益最大化，不惜動用一切手段，包括本案訴訟。其中證據9至證據11證明黃山旅游公司在合作協議及承包協議中承諾的“直通車”一直沒有履行；證據12證明案涉建筑物依據約定應當交付承包人經營管理，但黃山旅游公司單方收回并改建；證據13證明黃山旅游公司單方面宣布合同無效，其訴訟目的就是毀約；證據14證明本案已引起媒體關注。
黃山旅游公司質證認為，上述證據均不屬于民事訴訟法規定的二審新證據范圍。
第一組證據：證據1至證據3真實性予以認可，雙方約定董事會一年召開一次，總經理每季度匯報一次工作和每半年匯報一次財務工作，同時對各方的送達地址也作了明確約定，并且要求如有變更應當書面告知。據此，一審法院根據該約定地址進行送達合法有效，黃山溫泉公司關于一審缺席判決違法的理由不能成立。同時，黃山溫泉公司提交的《中外合作經營合同》并沒有對公司解散問題約定仲裁，故一審法院對其就主管異議予以駁回并無不當。證據4、證據5排除了黃山旅游公司參與經營管理，致使其權益受到嚴重損害。證據6真實性、合法性、關聯性予以認可，根據法律規定，公司解散案件中，股東僅是作為無獨立請求權第三人參加訴訟。此外，黃山溫泉公司認為一審遺漏黃山市風景區管理委員會和黃山恒建公司是本案第三人與法律規定相悖。
第二組證據：證據1所涉安徽九州會計師事務所出具的審計報告真實性予以認可，可以證明黃山溫泉公司財務制度混亂，董事會對承包經營監管失控，經營狀況日趨惡化，損害了股東利益；對黃山風景區公安局委托安徽東方司法鑒定所出具的審計報告真實性予以認可，可以證明黃山溫泉公司的高管涉嫌刑事犯罪，故上述證據不能達到黃山溫泉公司的證明目的；其他審計報告內容不完整且沒有提交原件核對，對其真實性、合法性、關聯性及其證明目的均不予認可。證據2《合作框架協議書》的真實性予以認可，但對其證明目的不予認可。該協議書證明東莞聯華公司向黃山旅游公司隱瞞黃山溫泉公司債權債務重組情況，私下違法低價轉讓股權，擅自以黃山溫泉公司的資產為自身債務提供擔保，嚴重侵害了黃山旅游公司和黃山溫泉公司利益。證據3、證據4真實性予以認可，但對其證明目的不予認可。錦州銀行的借款涉嫌刑事犯罪，生效刑事判決書已作出認定。證據5真實性予以認可，具體數字以實際收到為準。證據6真實性予以認可，但對其證明目的不予認可，黃山溫泉公司在經營中存在偷漏稅行為并被查處，另該證據與本案公司是否解散沒有關聯性。證據7真實性無法確認，與本案也沒有關聯性。證據8財務統計數據的真實性無法判斷，且與本案無關。
第三組證據：證據1的真實性、合法性、關聯性不予認可。證據2、證據3的真實性予以認可，說明黃山溫泉公司的大股東利用控股地位侵害公司利益，公司高管集體違法犯罪。證據4真實性沒有異議，但是公安機關的偵查行為與本案沒有關聯性。證據5、證據6的真實性無法判斷，與本案沒有關聯性。證據7、證據8的真實性、合法性、關聯性不予認可。證據8備忘錄是單方制作，從內容上看沒有取得授權。證據9至證據12真實性無法判斷，且與本案沒有關聯性。證據13真實性、合法性、關聯性予以認可，正是因為黃山溫泉公司陷入僵局，大股東不出面解決問題，黃山旅游公司迫不得已向相關單位發函主張權利。證據14真實性、合法性、關聯性不予認可。上述證據的證明目的均不能實現。
東莞聯華公司、信恒公司對黃山溫泉公司提交的證據真實性、合法性、關聯性及證明目的不持異議。
黃山旅游公司二審中提交如下證據：
第一組證據：黃山市黃山區人民檢察院黃山檢刑不訴[2017]7至11號5份不起訴決定書、黃區檢偵批捕﹝2018﹞69號批準逮捕決定書、黃山市黃山區人民法院（2017）皖1003刑初91號刑事判決書、黃山風景區公安局風景區公（刑）捕字[2018]25號逮捕證、風景區公（刑）取保字[2018]12號、13號取保候審決定書。證明：1.黃山溫泉公司時任法定代表人及實際控制人涉嫌挪用資金犯罪，被公安機關取保候審或者在逃，其他高管人員或由黃山市人民檢察院作出不起訴決定書，或被黃山市黃山區人民法院作出刑事判決；2.黃山溫泉公司的高管和實際控制人均涉刑事犯罪并被司法機關依法處理，公司經營管理陷入僵局，符合公司法規定的公司解散法定要件。
第二組證據：1.2018年1月4日黃山市國土資源局《關于責令停止開采地熱資源的通知》；2.2018年8月28日黃山市財政局《關于黃山溫泉公司是否支付土地租金復函》；3.黃山市黃山區人民法院（2016）皖1003民初884號民事判決書。證明：1.黃山溫泉公司的違約行為導致溫泉地熱采礦權的開采被依法停止；2.黃山溫泉公司未按期繳納土地租金，黃山市非稅匯繳結算戶七家代理銀行均未收到土地租金；3.黃山溫泉公司違約未按期繳納土地租金，法院判決依法解除其與黃山市國土資源局的有關國有土地租賃合同，黃山溫泉公司經營管理出現了嚴重困難，其持續經營勢必損害黃山旅游公司的利益，也符合公司解散法定要件。
黃山溫泉公司、東莞聯華公司、信恒公司質證意見：對上述兩組證據的真實性不持異議，但對其合法性、關聯性及證明目的不予認可。黃山旅游公司將公司法意義上的公司僵局同公司經營困難、公司盈利狀況、公司高管涉刑事犯罪等發生了混同。公司法上的解散僅限于公司僵局，公司高管涉刑事犯罪、溫泉地熱采礦權被依法停止均不能證明公司出現僵局且已達到了必須解散的程度。
東莞聯華公司、信恒公司對黃山旅游公司一審提交的證據，其質證意見與黃山溫泉公司質證意見相同。同時提出對證據七、八及補充證據六、證據九、證據十持有異議，其中認為安徽九州會計師事務所出具的審計報告是不客觀的，稅務問題是不存在的。
本院經審查認為：一、黃山溫泉公司提交的第一組證據，黃山旅游公司對其真實性沒有提出異議，本院予以確認；上述證據能否達到黃山溫泉公司的證明目的，將在本院認為部分進行評述。二、黃山溫泉公司提交的第二組、第三組證據，以及黃山旅游公司提交的兩組證據，其中對黃山溫泉公司未提供原件核對且黃山旅游公司不予認可的證據，本院不予確認；其他證據能否達到各方的證明目的，將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司法》第一百八十二條及《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司法>若干問題的規定（二）》第一條第一款規定進行認定。
本院二審對一審法院認定的事實予以確認。
二審另查明：2008年6月10日，黃山旅游公司向黃山市黃山區人民法院起訴，請求判令黃山溫泉公司向其提供運營以來的所有會計賬簿及原始憑證供查閱。
2017年12月6日，黃山市黃山區人民檢察院分別作出黃山檢刑不訴[2017]8號、9號不起訴決定書，決定對黃山溫泉公司法定代表人、董事長、董事黎潤培、董事黎仲謙、陳衛東、衛學峰不起訴。2018年1月30日，黃山市黃山區人民法院作出（2017）皖1003刑初91號刑事判決書，對黃山溫泉公司原副總經理胡銀昌、原財務總監韓文犯挪用資金罪，分別判處有期徒刑一年一個月零二十天。
2018年1月4日，黃山市國土資源局向黃山溫泉公司發出黃國土資函[2018]6號《關于責令停止開采地熱資源的通知》，載明黃山溫泉采礦許可證已于2017年11月2日到期，因其未在規定時間內依法取得新的合法有效采礦許可證，現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礦產資源法》等相關法律法規規定，責令其停止開采地熱（溫泉）資源。
本院認為，綜合各方當事人舉證、質證及訴辯意見，本案二審的爭議焦點為：一、一審審判程序是否違法。包括：1.黃山溫泉公司就本案應否由人民法院主管提出的異議是否成立，一審法院未就此作出民事裁定是否違反程序法的有關規定；2.一審法院對本案行使管轄權是否違反了集中管轄的規定；3.東莞聯華公司、信恒公司應否為本案無獨立請求權的第三人；4.一審是否遺漏了與本案有利害關系的第三人黃山市風景區管理委員會和黃山恒建公司參加訴訟；5.一審法院是否將開庭傳票等法律文書有效送達給信恒公司。二、黃山旅游公司請求解散黃山溫泉公司是否有事實和法律依據，其訴訟請求應否得到支持。
關于爭議焦點一。1.關于黃山溫泉公司就本案應否由人民法院主管提出的異議是否成立，一審法院未就此作出民事裁定是否違反程序法的有關規定。首先，《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司法》第一百八十條規定：“公司因下列原因解散：（一）公司章程規定的營業期限屆滿或者公司章程規定的其他解散事由出現；（二）股東會或者股東大會決議解散；（三）因公司合并或者分立需要解散；（四）依法被吊銷營業執照、責令關閉或者被撤銷；（五）人民法院依照本法第一百八十二條的規定予以解散。”依據該規定，黃山溫泉公司提出由仲裁機構裁決解散公司沒有相應的法律依據，即公司解散不屬于當事人可以約定仲裁的事項，仲裁機構無權仲裁。其次，民事訴訟管轄是在人民法院系統內，各級人民法院之間以及同級的各個人民法院之間受理第一審民事案件的分工權限。黃山溫泉公司一審提出的管轄權異議，針對的是人民法院主管范圍問題，有別于民事訴訟法規定的管轄權異議，一審法院于2016年11月8日第一次庭審時就此告知其所提異議不成立并無不當。黃山溫泉公司此節上訴理由無法律依據，本院不予采信。
2.關于一審法院對本案行使管轄權是否違反了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集中管轄的規定。信恒公司系在香港特別行政區登記注冊的企業，本案因追加信恒公司為第三人而使得案件具有涉港因素。鑒于一審法院不享有涉港商事案件的管轄權，故其應當按照《最高人民法院關于涉外民商事案件訴訟管轄若干問題的規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同意安徽省高級人民法院對具有第一審涉外商事案件管轄權的人民法院的區域管轄范圍進行調整的批復》的規定，將案件移送到有管轄權的人民法院管轄，其對本案行使管轄權存在瑕疵，但二審中僅以此將本案發回重審或作移送處理依據不充分，二審將結合本案實體審理情況進行處理。
3.關于一審法院將東莞聯華公司、信恒公司列為無獨立請求權的第三人是否適當。《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司法>若干問題的規定（二）》第四條規定：“股東提起解散公司訴訟應當以公司為被告。…原告提起解散公司訴訟應當告知其他股東，或者由人民法院通知其參加訴訟。其他股東或者有關利害關系人申請以共同原告或者第三人身份參加訴訟的，人民法院應予準許。”本案中，信恒公司提出申請作為本案第三人參加訴訟，一審法院予以準許；東莞聯華公司未提出申請，一審法院追加其為本案第三人參加訴訟，符合上述司法解釋的規定。黃山溫泉公司此節上訴理由，本院不予采納。
4.關于合作參與方黃山市風景區管理委員會和承包經營方黃山恒建公司應否作為本案第三人參加訴訟。黃山旅游公司向人民法院提起黃山溫泉公司解散之訴，黃山市風景區管理委員會和黃山恒建公司并非黃山溫泉公司股東，黃山溫泉公司主張通知該兩單位參加訴訟無法律依據。黃山溫泉公司此節上訴理由，本院不予采信。
5.關于一審法院是否將開庭傳票等法律文書有效送達給信恒公司。一審法院準許信恒公司作為本案第三人參加訴訟后，雖未嚴格依照《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內地與香港特別行政區法院相互委托送達民商事司法文書的安排》《最高人民法院關于涉港澳民商事案件司法文書送達問題若干規定》的規定向信恒公司送達有關法律文書，但縱觀一審法院送達程序，該院曾先后采取直接送達及郵寄送達方式向信恒公司送達《第三人參加訴訟通知書》《傳票》《民事判決書》等法律文書，其中郵寄送達的地址有“香港九龍大角嘴杉樹街33-35號百新商業大廈4字樓A座”。該地址既為黃山溫泉公司章程中所列的信恒公司地址，也系信恒公司向一審法院提交的《第三人參加訴訟申請書》中所列的地址。信恒公司在其公司地址變更后，既未按照章程關于“章程中所列的甲、乙、丙三方的法定地址，即為甲、乙、丙三方的收件地址（該地址變更必須及時書面通知合同其他方）”的規定將變更后的地址告知黃山旅游公司，也未在其申請書中向一審法院提供準確的送達地址，且亦從未就其申請是否準許事宜向一審法院詢問了解。鑒于此，考慮到本案二審期間已給予各方當事人較長的調解時間，且也通過庭審保障了信恒公司的訴訟權利，在此情形下，不宜再以一審法院送達程序存在瑕疵為由將本案發回重審或作移送處理。黃山溫泉公司的此節上訴理由，本院不予采納。
關于爭議焦點二。《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司法》第一百八十二條規定：“公司經營管理發生嚴重困難，繼續存續會使股東利益受到重大損失，通過其他途徑不能解決的，持有公司全部股東表決權10%以上的股東，可以請求人民法院解散公司。”該規定既是法院受理股東請求解散公司訴訟時形式審查的法律依據，也是審理股東請求解散公司訴訟案件實體審查的法律依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司法>若干問題的規定（二）》第一條第一款規定：“單獨或者合計持有公司全部股東表決權百分之十以上的股東，以下列事由之一提起解散公司訴訟，并符合公司法第一百八十二條規定的，人民法院應予受理：（一）公司持續兩年以上無法召開股東會或者股東大會，公司經營管理發生嚴重困難的；（二）股東表決時無法達到法定或者公司章程規定的比例，持續兩年以上不能做出有效的股東會或者股東大會決議，公司經營管理發生嚴重困難的；（三）公司董事長期沖突，且無法通過股東會或者股東大會解決，公司經營管理發生嚴重困難的；（四）經營管理發生其他嚴重困難，公司繼續存續會使股東利益受到重大損失的情形。”該規定進一步明確了如何認定公司經營管理發生嚴重困難的情形。
首先，黃山溫泉公司經營管理已經發生嚴重困難。判斷公司經營管理出現嚴重困難，應當從公司組織機構的運行狀況進行綜合分析，側重點在于一方股東無法有效參與公司經營管理，公司經營管理存在嚴重的內部障礙，董事會因矛盾激化而處于僵持狀態。本案中，黃山溫泉公司董事會是公司最高權力機構，董事會由7名董事組成，其中東莞聯華公司與信恒公司委派的董事為5名，黃山旅游公司委派的董事為2名。黃山溫泉公司實際經營過程中，先后由信恒公司及其與東莞聯華公司共同設立的關聯公司黃山恒建公司承包經營，依據《合作公司承包經營合同》約定，承包方對黃山溫泉公司具有完全獨立的經營管理權，并擁有對公司所有資產的處分權。由于東莞聯華公司是信恒公司的實際控制人，東莞聯華公司和信恒公司完全可以通過董事會實際操控黃山溫泉公司，黃山旅游公司于2008年6月10日起訴黃山溫泉公司要求查閱會計賬簿及原始憑證，即可說明存在黃山旅游公司委派的董事無法有效參與黃山溫泉公司經營管理情形。2015年下半年開始，東莞聯華公司及其下屬公司經營出現嚴重困難，公司進入托管經營及債務重組狀態。期間，在未征得黃山旅游公司同意情況下，東莞聯華公司引入其他投資方介入黃山溫泉公司的經營管理，并協議以1元對價將其與信恒公司股權轉讓他人；在黃山旅游公司委派的董事未參會的情況下，黃山溫泉公司其他5名董事即形成決議以公司資產抵押向錦州銀行借款4.1億元，用于解決東莞聯華公司自身資金問題，黃山旅游公司知悉后均明確表示反對意見，由此也使得股東之間的矛盾進一步加劇。自2015年9月25日之后黃山旅游公司再未參加過董事會，董事會陷入僵局狀態。
其次，黃山溫泉公司繼續存續會使公司股東權益受到重大損失。如前所述，東莞聯華公司、信恒公司作為黃山溫泉公司的大股東，濫用其控制地位，以公司資產抵押向錦州銀行借款4.1億元，用于解決其自身資金問題，嚴重損害了黃山溫泉公司以及黃山旅游公司利益，由此導致股東之間喪失了信任和合作基礎。同時，黃山溫泉公司部分時任董事及高管涉騙取貸款和挪用資金刑事犯罪，公司行政公章目前仍被公安機關調取中，公司不能正常運轉；黃山市國土資源局責令黃山溫泉公司停止開采地熱（溫泉）資源，也使得公司經營能力顯著減弱,背離了黃山旅游公司投資的初衷和目的，繼續存續將會使股東利益受到重大損失。
再者，通過其他途徑亦不能解決黃山溫泉公司股東之間的沖突。《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司法>若干問題的規定（二）》第五條第一款規定，人民法院審理解散公司訴訟案件,應當注重調解。本院二審審理過程中，從慎用司法手段強制解散公司的角度出發，組織當事人探尋化解的辦法，但均無成效。因黃山旅游公司不愿退出公司，東莞聯華公司和信恒公司雖同意以向黃山旅游公司轉讓股權退出公司的方式解決公司僵局狀態，但終因在資產價格評估上未能達成一致意見，本院調解無果，僵局狀態已無法通過其他途徑解決。
綜上所述，鑒于黃山溫泉公司經營管理發生嚴重困難，如繼續維系黃山溫泉公司股東權益只會在僵持中逐漸耗竭。一審判決認定事實清楚，實體處理并無不當。案經本院審判委員會討論決定，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七十條第一款第一項、《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的解釋》第三百三十四條規定，判決如下：
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二審案件受理費80元，由黃山溫泉風景區聯合旅游管理有限公司負擔。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判長 霍 楠
審判員 徐旭紅
審判員 劉 穎
二〇一九年十月十四日
法官助理吳先雄
書記員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