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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長春、新時代投資有限公司公司解散糾紛二審民事判決書
時間：2020年03月13日 來源： 作者： 瀏覽次數：2224 收藏[0]湖南省高級人民法院
民 事 判 決 書
（2019）湘民終230號
上訴人（一審第三人）：周長春，女，1962年4月17日出生，漢族，戶籍地廣東省佛山市順德區。
委托訴訟代理人：倪連福，北京天馳君泰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訴訟代理人：徐波萍，北京天馳君泰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上訴人（一審原告）：新時代投資有限公司，住所地中國香港特別行政區中環遮打道18號歷山大廈25樓2501室。
法定代表人：李世慰，董事。
委托訴訟代理人：陶大軍，北京市君澤君（長沙）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訴訟代理人：郝元尉，北京市君澤君（長沙）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上訴人（一審被告）：湖南漢業房地產開發有限公司，住所地湖南省長沙縣南湖大道左側暮云工業園行政服務中心內。
法定代表人：李世慰，董事長。
委托訴訟代理人：趙潤華，上海協力（長沙）律師事務所律師。
上訴人周長春因與被上訴人新時代投資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新時代公司）、湖南漢業房地產開發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漢業公司）公司解散糾紛一案，不服長沙市中級人民法院（2018）湘01民初6251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于2019年3月15日立案后，依法組成合議庭公開開庭審理了本案。上訴人周長春的委托訴訟代理人徐波萍，被上訴人新時代公司的委托訴訟代理人陶大軍、郝元尉，被上訴人漢業公司的委托訴訟代理人趙潤華到庭參加訴訟。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周長春上訴請求：一、撤銷長沙市中級人民法院（2018）湘01民初6251號民事判決，發回重審；或依法改判駁回被上訴人新時代公司強制解散被上訴人漢業公司的訴請；二、本案上訴費用由被上訴人承擔。
事實和理由：一、一審法院未向上訴人合法送達起訴書、開庭通知等訴訟文件，在上訴人不知道開庭時間、地點的情況下，缺席判決，剝奪上訴人的辯論權利，嚴重違反法定程序。
二、一審法院認定被上訴人漢業公司內部運營早已失靈，股東之間已經形成僵局，屬于事實認定錯誤。上訴人作為持有漢業公司10%股權的小股東，根本不足以在董事會和日常管理中對被上訴人形成監督和對抗，更不能形成所謂股東僵局。三、一審判決認定被上訴人漢業公司股東均無繼續經營漢業公司的意思，屬于事實認定錯誤。如漢業公司股東均無意愿繼續經營漢業公司，完全可以通過董事會形成合議，一致決定解散漢業公司，而無需向法院申請司法強制解散漢業公司。四、一審判決判令強制解散被上訴人漢業公司，屬于法律適用錯誤。被上訴人新時代公司控制漢業公司的董事會五分之四以上的席位，同時還負責指派漢業公司的法定代表人。漢業公司董事會在新時代公司的控制下，可以就漢業公司的經營管理，財務支出，規章制度，人員任免等重大事宜形成決議并實施。而漢業公司的客觀情況也是在董事會領導下，向莊士中國投資有限公司的關聯企業“借款”。將漢業公司的房產抵債給莊士中國投資有限公司的關聯企業。如果說漢業公司處于事實上的癱瘓狀態，也是因為公司董事會不積極履行運營和管理公司職責，破壞漢業公司獨立性和自治功能，造成公司資產流失。
被上訴人新時代公司答辯稱：一、一審法院向上訴人的送達程序符合法律規定。一審法院受理本案后即撥打了第三人周長春的電話，并做了電話筆錄。在周長春提供徐波萍律師的聯系電話后，一審法院與徐波萍律師取得聯系并向其郵寄送達本案舉證通知書等文書；但之后徐波萍律師稱其并未取得周長春委托其代理本案訴訟的任何授權文件。為此，一審法院再與周長春聯系送達開庭傳票等訴訟文書時，周長春拒接電話、拒絕回復短信，導致一審法院無法要求其確認送達地址。可見，周長春是故意躲避送達，主觀惡意明顯。二、一審判決對于漢業公司內部運營機制早已失靈，股東之間形成僵局的事實認定正確。判斷公司是否陷入僵局，不僅要看公司最高權力機構（漢業公司董事會）是否可以作出決議，更要判斷該決議是否可以得到有效執行，公司經營管理是否發生嚴重困難。新時代公司雖持有漢業公司90%的股份，且有權委派漢業公司4名董事，能夠召開漢業公司董事會并作出決議，但董事會決議并無法得到有效執行，同時，由于漢業公司股東沖突長期無法解決，周長春把持漢業公司印章、證照、財務資料等至今沒有返還，漢業公司經營管理已發生嚴重困難，早已不能開展正常經營活動，漢業公司已被列入經營異常名錄及嚴重違法失信企業名單。三、上訴人已明確表達無繼續經營漢業公司的意愿，現又矢口否認，一審判決認定事實正確。依法解散漢業公司，成立清算組，是解決漢業公司僵局以及比華利山小區遺留問題唯一有效且可行的途徑。四、一審判決判令解散漢業公司，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依法應予維持。新時代公司與漢業公司已嘗試通過其他途徑解決公司僵局，先后向湖南省工商行政管理局、長沙市政府、天心區政府、天心區委統戰部、天心區信訪局致函尋求幫助，包括但不限于協調處理漢業公司營業期限，敦促周長春返還漢業公司證照、財務資料，以及在天心區委統戰部的主持下再次商討股權收購方案等，但至今未能有效解決。
漢業公司答辯意見：同意新時代公司的意見。請求法院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一審法院查明的事實：一、漢業公司于2002年11月20日經湖南省工商行政管理局登記成立，公司類型為有限責任公司（臺港澳與境內合資），股東（發起人）為新時代公司和周長春，營業期限自2002年11月20日起至2012年11月20日止。根據漢業公司提交的《中外合資經營企業章程》中記載，公司投資總額為人民幣5000萬元，注冊資本為2500萬元人民幣，其中周長春以人民幣出資250萬元，占注冊資本10%；新時代公司以港幣出資2046萬元（按國家外匯管理局公布的當日匯價折算為人民幣2250萬元），占注冊資本90%。另，該章程中亦載明，董事會是公司的最高權力機構，決定公司的一切重大事宜。
二、2017年2月8日，湖南省工商行政管理局作出關于漢業公司來函申請經營期限延期事項的復函，其中載明：一、漢業公司營業期限執照記載的營業期限已經逾期，因2013年度、2014年度、2015年度均未按照規定報送年度報告，已連續三個年度被列入經營異常名錄，函復意見為：因漢業公司中方（內地）股東與港方股東之間多年以來存在內部管理和民事糾紛，矛盾比較尖銳和對立，港方股東要求延期繼續經營，中方（內地）自然人股東堅決反對延期，要求清算，地方政府和有關部門先后多次出面調解，矛盾雙方一直未能就包括經營期限延期在內的一些公司重大事項達成一致意見，公司經營與管理實際上已經陷入僵局，如果合營各方不能就有關公司存續等重大事項取得一致意見，各方應通過民事訴訟途徑來解決公司僵局。2017年5月25日，第三人周長春針對延長公司營業期限的問題向漢業公司董事會答復稱：鑒于漢業公司的經營管理發生嚴重困難，公司繼續存續會使股東利益遭受重大損失，故不同意延長漢業公司《企業法人營業執照》登記的營業期限。2017年6月2日，漢業公司就延長漢業公司登記的營業期限問題在香港召開董事會，李世慰、李美心、彭振杰、莊學農參加會議并在會議紀要上簽名。2017年8月2日，湖南省工商行政管理局以上述會議紀要在境外（香港）召開，影響和限制了中方（內地）董事周長春出席，且周長春在會前已通過掛號信函（已簽收）向會議召集人就董事會關于經營期限延期的議題明確表達了書面的反對意見為由，作出（湘）登記外駁字[2017]第001號外商投資企業變更登記駁回通知書，駁回了漢業公司提交的變更登記申請書。另，新時代公司和漢業公司亦多次向政府遞交報告，請求解決漢業公司因股東之間的僵局所帶來的公司困境。三、2017年12月21日，湖南省高級人民法院對周長春與漢業公司、范小漢之間的損害公司利益糾紛一案作出（2017）湘民終636號民事判決，維持了一審法院作出的（2012）長中民四初字第0590號民事判決，即判決周長春、范小漢于判決生效之日起十日內向漢業公司返還其持有的漢業公司印章、證照、財務資料，并停止使用上述公章、證照、財務資料，駁回漢業公司的其他訴訟請求。
一審法院認為，本案的爭議焦點在于漢業公司是否已經達到解散的條件。現分述如下：
一、新時代公司的主體資格問題。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司法》第一百八十三條之規定，持有公司全部股東表決權百分之十以上的股東才具有提起解散公司訴訟的主體資格。本案中，新時代公司占有漢業公司90%的股權，其單獨股東表決權已經超過了全部股東表決權的百分之十，故新時代公司具備提起解散公司訴訟的主體資格。
二、漢業公司的經營管理已經發生嚴重困難。1.因漢業公司為中外合資經營企業，其董事會系公司的最高權力機構，決定公司的一切重大事宜，第三人周長春系漢業公司的股東，亦為其董事，但公司的股東之間存在多次訴訟，雙方之間的沖突長期無法解決，致使董事會不能對公司登記的營業期限延長等重大事項形成有效決議，漢業公司的內部運營機制早已失靈，股東之間已經形成僵局。2.2012年11月20日，漢業公司的企業法人營業執照上記載的營業期限屆滿后，因股東之間的糾紛，不能就該事項形成統一意見，致使工商行政管理部門一直未批準其要求延長漢業公司登記的營業期限，又因漢業公司2013年度、2014年度、2015年度均未按照規定報送年度報告，已連續三個年度被列入經營異常名錄，其已經無法正常開展企業經營活動，企業的經營陷入困境。
三、漢業公司的股東均無繼續經營漢業公司的意愿。新時代公司作為漢業公司占股90%的股東，認為漢業公司的經營已經陷入困境，向一審法院起訴要求解散漢業公司，而作為漢業公司占股10%的股東的周長春于2017年5月25日出具的《關于漢業公司召開臨時董事會決議延長公司營業期限決議的答復》中亦已經載明，周長春認為鑒于目前漢業公司的經營管理發生嚴重困難，公司繼續存續會使股東利益受到重大損失，因此周長春作為漢業公司的董事及股東不同意延長漢業公司的企業法人營業執照登記的營業期限。
四、關于周長春的送達問題，一審法院在對周長春做了電話筆錄和短信聯系后再次聯系周長春進行送達，周長春拒接電話，一審法院已無法確認其送達地址，原告新時代公司向一審法院提交了周長春在湖南省高級人民法院訴訟時提交的書面材料中載明的地址，一審法院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進一步加強民事送達工作的若干意見》第八條之規定向周長春依法郵寄訴訟文書，但周長春仍無故未到庭參加訴訟，故一審法院依法缺席進行審理。
綜上，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司法》第一百八十條、第一百八十二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司法>若干問題的規定（二）》第一條、第四條、《關于進一步加強民事送達工作的若干意見》第八條、《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四十二條、第二百六十九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的解釋》第五百三十八條、第五百五十一條之規定，判決如下：解散被告湖南漢業房地產開發有限公司。案件受理費80元，由被告湖南漢業房地產開發有限公司負擔。
上訴人周長春向法庭提交了六組（份）證據，一、《湖南漢業房地產開發有限公司章程》，來源于漢業公司。共10頁。擬證明1.漢業公司經營期限為20年，2024年到期。目前漢業公司經營期限未到，不符合解散條件。2.新時代公司持有漢業公司90%股權，有權任免漢業公司董事會4/5成員，董事長由新時代公司指定。董事會是漢業公司最高權力機構，決定公司一切重大事宜。新時代公司對漢業公司的董事會有絕對控制權，不存在股東之間陷入僵局，無法就公司管理作出決策的情形。3.漢業公司的總經理負責企業日常經營管理工作，總經理由新時代公司任命。4.漢業公司董事會決定和批準管理部門提出的重要報告，批準年度財務報表、收支預算，通過公司的重要規章制度等公司日常管理的相關事宜。章程第18條規定，董事會會議應當有全體董事三分之二以上出席就能舉行。因此新時代公司控制的漢業公司董事會完全能夠對公司經營管理作出決策，不存在陷入股東僵局，或者公司無法決策的情形。二、《仲裁裁決書》，來源漢業公司，證明1.新時代公司控制的漢業公司2016年將漢業公司資產抵押給第三方，并直接同意將漢業公司資產用于折抵第三方的債權。因此新時代公司控制的漢業公司董事會可以從事任何處置漢業公司資產的行為和經營管理行為，新時代公司主張漢業公司運行陷入僵局，與事實不符。2.漢業公司董事會持有公司印鑒，能處置、轉讓公司資產，公司決策機構運行正常，不存在公司運營陷入僵局，或治理機構完全失靈的情形。三、《借款協議之補充協議一》，來源于漢業公司，證明漢業公司的權利機構運行并不存在失靈或障礙，公司可實施借款、還款等日常經營管理行為。四、2017年6月2日漢業公司董事會會議紀要，來源于漢業公司，漢業公司的董事會都是在香港召開，說明是以新時代公司的便利而不是經營便利選擇的開會地點。擬證明漢業公司在2017年6月就公司經營延期的事項組織并召開董事會，并最終形成決議，因此漢業公司董事會能夠正常運轉，漢業公司不存在運營管理機構因內部障礙而失靈的情形。五、《民事起訴書》及《受理通知書》，來源于周長春，證明1.上訴人已就漢業公司股東之間的爭議向湖南高院提起股東代表訴訟，目前案件正在審理過程中。2.上訴人要求漢業公司實際控制人和高管對侵害漢業公司利益造成的損害進行賠償，因此漢業公司的存續對于維護公司利益和股東利益都有好處。六、《周長春訴莊士中國投資有限公司損害公司利益一案被告答辯意見》，來源于莊士中國投資有限公司，證明1.莊士中國投資有限公司系本案被上訴人新時代公司和漢業公司的實際控制人，實際控制漢業公司及漢業公司各級母公司，因股權比例相差懸殊，本案不存在股東僵局的情況。2.新時代公司為了阻止上訴人通過訴訟要求莊士中國投資有限公司就其損害漢業公司利益的行為承擔賠償責任，掩蓋莊士中國投資有限公司的違法侵權行為，新時代公司提起強制解散漢業公司的訴訟。漢業公司因被莊士中國投資有限公司控制，也完全同意新時代公司提出的強制解散訴請。3.上訴人周長春雖然形式上持有漢業公司10%股權，但實際上和其配偶對漢業公司享有46%的實際權益；如司法強制解散漢業公司后，上訴人對漢業公司的實際權益就必須通過清算注冊在香港的新時代公司和注冊在英屬處女島的GOLDCAPITALPROFITLIMITED才能實現。
被上訴人新時代公司質證意見，關于證據一，真實性合法性認可，關聯性和證明目的不認可。周長春明確反對營業期限延長，所以漢業公司已根本無法開展正常經營活動。這份證據結合上訴人提交的證據四，可以顯示雖然漢業公司可以作出一份有效決議，但根本無法得到落實和執行；關于證據二，真實性和合法性認可，關聯性和證明目的不予認可。東莞莊士之所以對漢業公司提起訴訟，正是由于漢業公司已無法正常經營，按期還款，所以才通過訴訟方式追償欠款；關于證據三，真實性合法性認可，關聯性證明目的不認可。由于漢業公司無法正常經營，籌款無法支付到公司賬戶，只能由湖南莊士意大利村開設賬戶解決項目問題。進一步說明了漢業公司無法正常經營的現狀；關于證據四，真實性合法性認可，關聯性和證明目的不認可。雖然漢業公司可以作出有效決議，但由于周長春明確表示反對，決議無法得到執行，省工商局也因此拒絕延長營業期限；關于證據五，真實性合法性認可，關聯性和證明目的不予認可。被上訴人將起訴狀上的地址提供給了一審法院，一審法院按該地址向第三人周長春進行送達。此外天心區政府召集各方談過了各種解決方案，窮盡了途徑。關于證據六，三性不認可，與本案無關，沒有原件。即使在該案當中法院判決要向漢業公司承擔賠償責任，也可以納入漢業公司的資產由雙方進行清算。不影響本案的審理結果。
漢業公司質證意見同意新時代公司的質證意見。
對上述六組（份）證據本院經審查認為：關于第一到第三組證據的真實性、合法性，被上訴人新時代公司、漢業公司予以認可，且與本案有關聯，本院依法采信，但是否能達其證明目的，本院將綜合全案事實與證據進行分析判斷。關于證據四、證據五，與本案沒有關聯性，達不到其證明目的，本院不予采信。關于證據六，因為沒有原件核對，本院不予采信。
被上訴人新時代公司庭后補充了四組（份）新證據，證據1：2013年12月2日漢業公司《關于專用銀行賬戶及款項使用原則的報告》；證據2：2013年12月6日長沙縣暮云鎮人民政府《關于對<關于專用銀行賬戶及款項使用原則的報告>的復函》，證明目的：早在2013年，漢業公司已不能正常經營，銀行賬戶不能正常使用，經長沙縣暮云鎮人民政府批準，在湖南莊士意大利村發展有限公司開設專用賬戶，賬戶內資金專項用于解決比華利山小區歷史遺留問題；證據3：2017年1月18日長沙市天心區人民政府辦公室《關于加快落實比華利山項目矛盾糾紛協調會有關事宜的復函》；證據4：2017年1月18日長沙市天心區人民政府辦公室《關于推進解決比華利山小區有關問題的函》及附件《比華利山小區當前急需解決的問題及工程初步預算統計表》，證明目的：回應周長春提交的證據三《借款協議之補充協議一》，漢業公司并非實施借款、還款等日常經營管理行為。本次籌措資金是根據天心區人民政府的要求，新時代公司要求關聯公司向漢業公司提供借款，用于解決比華利山小區歷史遺留問題。漢業公司實已不能正常經營。
上訴人周長春質證意見，證據一的真實性無異議，但是此證據不能證明漢業公司2013年即不能正常經營，出現了法定解散情形，正如這份證據所載，漢業公司是因為逾期未年檢、外匯許可證過期等問題導致，這些是經過公司正常經營都能夠予以解決的，如果已無法正常經營就不可能作為獨立法人處理比華利山項目后期質量整改及維修等相關問題，因此被上訴人提交的款項使用原則報告不能證明其證明目的。證據二真實性沒有異議。但是這個復函明確了漢業公司有義務對比華利山項目現有狀況包括整改、遺留問題的處理進行確定，可知漢業公司一定是正常運營，政府才能準許其作為一個主體對外處理相關問題，這份復函證明了政府對漢業公司主體經營能力的認可。如果已經無法正常運營，政府沒有必要讓漢業公司來負責比華利山項目的各種整改問題。證據三真實性無異議，這份證據證明1.關于周長春按比例承擔資金的問題，周長春及范小漢在漢業公司的實際權益不是工商登記顯示的10%權益，而是46%；2.天心區政府要求漢業公司繼續處理比華利山項目的遺留問題也證明政府認可漢業公司的經營能力和主體地位。被上訴人關于漢業公司不能正常經營的主張不能成立。證據四真實性無異議，但不能達到證明目的。此份證據只能證明天心區人民政府要求漢業公司籌集資金來解決比華利山項目的問題，而漢業公司是否有能力籌集資金，這份材料不能證明。即使不能籌集資金也不能證明漢業公司不能正常經營。
漢業公司質證意見，對新時代公司證據真實性、合法性、關聯性予以認可。
對上述被上訴人新時代公司所舉四組（份）證據本院經審查認為：上述證據的真實性、合法性，上訴人周長春予以認可，且與本案有關聯，本院依法采信，但其是否能達其證明目的，本院將綜合全案事實與證據進行分析判斷。
對一審法院認定的事實，上訴人稱一審判決認定漢業公司的股東均無繼續經營漢業公司的意思，屬于事實認定錯誤。本院認為由于漢業公司章程約定公司解散全體董事一致同意，可通過決議解散。如果上訴人同意解散漢業公司，被上訴人新時代公司就不需要提起訴訟，請求司法強制解散。故原審對該項事實認定有誤，應予以糾正。
對一審法院判決認定的其他事實本案當事人均沒有異議，本院予以確認。
另查明，《湖南漢業房地產開發有限公司章程》第十五條規定董事會由5名董事組成，其中一名由甲方周長春出任，乙方新時代公司委派四名。該章程第十六條規定，董事會是漢業公司最高權力機構，決定公司一切重大事宜。漢業公司董事會決定和批準管理部門提出的重要報告，批準年度財務報表、收支預算，通過公司的重要規章制度等。該章程第18條規定，董事會年會和臨時會議應當有全體董事人數的三分之二以上董事出席方能舉行。該章程第二十一條規定漢業公司總經理由乙方新時代公司推薦，副總經理由甲方周長春推薦。
2013年12月2日漢業公司給長沙縣暮云鎮人民政府《關于專用銀行賬戶及款項使用原則的報告》稱，我公司銀行賬號因為逾期未年檢、外匯許可證過期等問題已經無法正常使用，因此香港莊士地產指定了湖南莊士意大利村發展有限公司的賬戶作為整改相關工作的專用賬戶。2013年12月6日長沙縣暮云鎮人民政府回復漢業公司《關于對<關于專用銀行賬戶及款項使用原則的報告>的復函》稱，同意你公司由香港莊士地產指定的專用銀行賬戶收支工程質量維修整改、其他遺留問題處理的費用。
2017年1月18日，長沙市天心區人民政府辦公室給新時代公司發出《關于加快落實比華利山項目矛盾糾紛協調會有關事宜的復函》，稱關于借調資金的問題，建議貴公司參照長沙縣政府關于比華利山項目專題協調會明確的“專用賬戶”的辦法由貴公司在境內關聯公司提供資金解決
2017年3月22日，甲方湖南莊士意大利發展有限公司與乙方漢業公司、丙方新時代公司簽訂《借款協議之補充協議一》，協議內容“甲方、乙方及丙方于2017年1月23日簽署了借款協議。根據借款協議，甲方向乙方提供了人民幣五百萬元，而乙方已經提取了該筆款項”。
2017年4月20日廣州仲裁委（2016）穗仲字第12011號裁決書認定申請人廣州恒陽投資咨詢服務有限公司與被申請人漢業公司簽訂了《以房抵債協議》，協議約定雙方同意為清償拖欠的欠款本息，將比華利山小區五套房產抵償申請人債務。
2017年6月9日，長沙市天心區人民政府辦公室給漢業公司發出《關于推進解決比華利山小區有關問題的函》，內容為“2017年5月22日，比華利山小區業主150余人自發組織到湖南省人民政府前進行群體性集訪，反映小區基礎設施不完善且存在諸多不安全隱患，開發商不負責任等問題，造成極壞的社會影響”。
2019年8月12日，本院向新時代公司、周長春發出通知：應否解散公司不僅關涉到公司股東的權益,還關系到與公司有關的其他民商事主體的合法權益,更涉及公司職工安置等各方面利益，國家公權力對于股東請求解散公司的主張須秉持謹慎態度，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司法》第一百八十條、第一百八十二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司法>若干問題的規定（二）》第一條、第五條之規定，現要求新時代公司、周長春在收到本通知之日起十日內出具有效的同意漢業公司按照公司章程規定的20年經營期限向工商行政管理部門申請經營期限延期的書面意見。雙方接到該通知后十天內都出具了書面意見，新時代公司稱我司暫無法按照貴院《通知書》的要求出具向工商行政管理部門申請經營期限延長的有效書面意見，周長春表示在將范小漢顯名登記為漢業公司股東的前提下同意經營期限延期。
本案二審審理中，本院于2019年4月1日、8月7日、8月22日、10月14日多次組織當事人雙方進行調解，由于雙方在周長春、范小漢所持股份比例上分歧很大，無法達成股東收購股份或者以減資等方式使公司存續的一致協議。
本院二審審理中，經本院詢問，周長春、新時代公司、漢業公司均認可2019年2月22日，周長春已經按照法院生效判決將其持有的漢業公司印章（包括公章、合同專用章、發票專用章）、部分證照（包括法人營業執照、財政登記證書、地稅登記證書、國稅登記證書、外商投資企業批準證書、組織機構代碼證）、部分財務資料（包括公司信用登記證、外匯IC卡）返還給漢業公司；但漢業公司部分證照（包括房地產企業資質證書、國土證、建設用地規劃許可證、建設工程規劃許可證、預售證、商務部門批復文件）、財務資料（包括銀行基本戶開戶許可證、銀行貸款卡、各開戶行印鑒卡、公司財務憑證、驗資報告、審計報告）仍然未返還，對以上事實本院予以認定。
本案二審審理中，本院合議庭于2019年10月30日到比華利山小區實地查看了小區的情況，與天心區南托街道辦事處有關負責人、小區業委會負責人、部分業主進行了座談。
再查明，一審法院受理本案后于2018年10月28日撥通了第三人周長春的電話，法院告知已經受理了新時代公司與漢業公司、周長春公司解散糾紛一案，要求周長春到法院簽收起訴狀、應訴通知書等，周長春回答請直接聯系她的律師徐波萍。在周長春提供徐波萍律師的聯系電話后，一審法院與徐波萍律師取得聯系并向其郵寄送達本案舉證通知書等文書，但之后徐波萍律師稱其并未取得周長春委托其代理本案訴訟的任何授權文件（周長春二審委托訴訟代理人是該徐波萍律師）。為此，一審法院再與周長春聯系送達開庭傳票等訴訟文書時，周長春拒接電話、拒絕回復短信。一審法院按照周長春在湖南省高級人民法院原告周長春與被告莊士中國投資有限公司、李世慰、彭振傑及第三人漢業公司損害公司利益糾紛一案訴訟時提交的起訴狀中載明的周長春地址即“長沙市芙蓉區長治路5棟404號”郵寄送達。
還查明周長春與被告莊士中國投資有限公司、李世慰、彭振傑及第三人漢業公司損害公司利益糾紛一案，湖南省高級人民法院于2017年7月14日立案，2019年5月28日審結。
根據雙方當事人的訴辯意見和庭審意見，本案二審爭議焦點：一、一審判決是否嚴重違反法定程序，違法剝奪上訴人的辯論權利；二、漢業公司股東之間是否已經形成僵局，一審判令強制解散被上訴人漢業公司是否屬于認定事實和適用法律錯誤。
關于焦點一,經查明，一審法院受理本案后撥通了周長春的電話，在周長春提供徐波萍律師的聯系電話后，一審法院與徐波萍律師取得聯系并向其郵寄送達本案舉證通知書等文書，但之后徐波萍律師稱其并未取得周長春委托其代理本案訴訟的任何授權文件（而徐波萍律師在本案二審期間又代理了周長春的訴訟）。為此，一審法院再與周長春聯系送達開庭傳票等訴訟文書時，周長春拒接電話、拒絕回復短信，導致一審法院無法要求其確認送達地址。一審法院即按照周長春在湖南省高級人民法院原告周長春與被告莊士中國投資有限公司、李世慰、彭振傑及第三人漢業公司損害公司利益糾紛一案訴訟時提交的起訴狀中載明的周長春地址即“長沙市芙蓉區長治路5棟404號”郵寄送達。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進一步加強民事送達工作的若干意見》第八條規定“當事人拒絕確認送達地址或以拒絕應訴、拒接電話、避而不見送達人員、搬離原住所等躲避、規避送達，人民法院不能或無法要求其確認送達地址的，可以分別以下列情形處理:（三）沒有約定、當事人也未提交書面材料或者書面材料中未載明地址的，以一年內進行其他訴訟、仲裁案件中提供的地址為送達地址”。該訴訟屬于一年內正在進行的其他訴訟，在本案中按照該地址向周長春送達是符合法律規定的，但周長春仍無正當理由未到庭參加訴訟，故一審法院依法缺席進行審理并無不當，上訴人周長春該上訴理由不成立。
關于焦點二，本案系公司解散糾紛。被請求解散的漢業公司是由香港企業和內地投資者在中華人民共和國境內以有限責任公司形式設立的合資企業，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司法》第二條、第二百一十七條以及《中華人民共和國外資企業法實施細則》第八十條的規定，在中國境內設立的公司之解散糾紛應當適用中國法律。各方當事人對本案應適用中國法律解決爭議均無異議，本院予以確認。本院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司法》第一百八十二條以及《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司法>若干問題的規定（二）》的規定審查新時代公司請求解散漢業公司的主張能否成立。
《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司法》第一百八十二條規定：“公司經營管理發生嚴重困難，繼續存續會使股東利益受到重大損失，通過其他途徑不能解決的，持有公司全部股東表決權百分之十以上的股東，可以請求人民法院解散公司。”《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司法>若干問題的規定（二）》第一條第一款規定：“單獨或者合計持有公司全部股東表決權百分之十以上的股東，以下列事由之一提起解散公司訴訟，并符合公司法第一百八十二條規定的，人民法院應予受理：(一)公司持續兩年以上無法召開股東會或者股東大會，公司經營管理發生嚴重困難的；(二)股東表決時無法達到法定或者公司章程規定的比例，持續兩年以上不能做出有效的股東會或者股東大會決議，公司經營管理發生嚴重困難的；(三)公司董事長期沖突，且無法通過股東會或者股東大會解決，公司經營管理發生嚴重困難的；(四)經營管理發生其他嚴重困難，公司繼續存續會使股東利益受到重大損失的情形。”上述規定既是公司解散訴訟的立案受理條件，同時也是判決公司解散的實質審查條件。
首先，漢業公司經營管理發生嚴重困難。本案中，根據漢業公司章程第十六條的規定，漢業公司董事會是公司最高權力機關，董事會負責對漢業公司進行經營管理。新時代公司盡管持有漢業公司90%的股份，且有權委派5名董事中的4名董事，能夠召開漢業董事會并作出決議，但董事會決議實際無法得到有效執行。因為漢業公司雖能在形式上作出決策，但其一，由于上訴人周長春明確反對延長公司經營期限，工商局等機構對漢業公司欲延長經營期限決議不予受理，導致董事會作出的決議無法執行，使得公司陷入僵局；其二，雖然漢業公司能進行處置資產、借款還款等經營管理行為，但漢業公司無法正常經營、還款、籌款，而是通過訴訟、借助第三方賬戶等方式解決資金問題。現雖然周長春已經按照法院生效判決將其持有的漢業公司印章、部分證照、部分財務資料返還給漢業公司；但漢業公司部分證照包括房地產企業資質證書、國土證、建設用地規劃許可證、建設工程規劃許可證、預售證、商務部門批復文件以及財務資料包括銀行基本戶開戶許可證、銀行貸款卡、各開戶行印鑒卡、公司財務憑證、驗資報告、審計報告仍然未返還漢業公司，這些證照和財務資料影響和阻礙漢業公司向銀行貸款和開展經營活動，董事會作出的決策不能得到實際有效的實施，屬于《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司法>若干問題的規定（二）》第一款第(一)、(二)項規定的經營管理嚴重困難的公司僵局情形。
其次，漢業公司繼續存續會使股東利益受到重大損失。從漢業公司經營情況看，僵局形成后，鑒于漢業公司營業期限屆滿，漢業公司已被列入了經營異常名錄，漢業公司未進行也無法進行正常的經營活動。綜合上述情況，漢業公司不僅權力無法正常運行，同時業務經營也處于嚴重困難狀態，繼續存續將使股東利益受到重大損失。
再次，沒有其他途徑能夠維持公司存續。《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司法>若干問題的規定（二）》第五條第一款規定：“人民法院審理解散公司訴訟案件，應當注重調解。當事人協商同意由公司或者股東收購股份，或者以減資等方式使公司存續，且不違反法律、行政法規強制性規定的，人民法院應予支持。當事人不能協商一致使公司存續的，人民法院應當及時判決。”公司僵局并不必然導致公司解散，司法應審慎介入公司事務，凡有其他途徑能夠維持公司存續的，不應輕易解散公司。然而漢業公司股東之間的矛盾由來已久，多年以來存在著內部管理和民事糾紛，并引發多起民事訴訟。在法院等各部門的主持調解下，雙方經充分協商仍無法達成股東收購股份，或者以減資等方式使公司存續的協議，沒有得出替代解決糾紛的途徑。現漢業公司的持續性僵局已經窮盡其他途徑仍未能化解，如漢業公司繼續存續，股東權益只會在僵持中逐漸耗竭。相較而言，解散漢業公司能為雙方股東提供退出機制，避免股東利益受到不可挽回的重大損失。
綜上所述，漢業公司的董事長期沖突，且無法通過董事會解決，漢業公司經營管理發生嚴重困難，繼續存續會使股東等受到重大損失，債權人及比華利山小區業主的利益也不能及時得到保護，通過其他途徑不能解決，司法強制解散，漢業公司依法進行清算，更有利于維護股東、債權人、相關利益主體的合法利益，更符合本案實際。新時代公司作為持有90%股份的股東，提出解散漢業公司的請求，符合《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司法》第一百八十二條的規定，應予準許。周長春的上訴請求及理由無事實和法律依據，應予駁回。一審判決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處理結果并無不當，應予維持。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一百七十條第一款第（一）項之規定，判決如下：
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二審案件受理費人民幣80元，由周長春承擔。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判長 伍 勝
審判員 閆 偉
審判員 曾志燕
二〇一九年十一月十一日
法官助理吳博
書記員劉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