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　海　市　高　級　人　民　法　院
民　事　判　決　書

(2005)滬高民二(商)終字第291號

　　上訴人(原審原告)上海南北電子機械技術公司，住所地上海市石門一路77號。
　　法定代表人尤雨生，該公司總經理。
　　委托代理人曾琪、肖詠萍，均系上海市捷華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上訴人(原審被告)上海中期期貨經紀有限公司，住所地上海市中山北路2000號17層。
　　法定代表人田源，該公司董事長。
　　委托代理人張勇，該公司職員。
　　委托代理人吳堅，國浩律師集團(上海)事務所律師。
　　被上訴人(原審被告)陳堅，男，1968年12月13日出生，漢族，住上海市會文路302弄3號。
　　委托代理人王劍烈、遲少華，均系上海中成永華律師事務所律師。
　　上訴人上海南北電子機械技術公司(以下簡稱“南北電子”)因與被上訴人上海中期期貨經紀有限公司(以下簡稱“中期公司”)、被上訴人陳堅期貨交易糾紛一案，不服上海市第二中級人民法院(2005)滬二中民三(商)初字第2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出上訴。本院于2005年11月3日立案受理后，依法組成合議庭，于2005年12月7日公開開庭進行了審理。上訴人法定代表人尤雨生、委托代理人肖詠萍，被上訴人中期公司委托代理人張勇、吳堅，被上訴人陳堅的委托代理人遲少華到庭參加訴訟。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原審法院查明： 2001年8月12日，南北電子與中期公司簽訂《期貨經紀合同》一份，約定：南北電子委托中期公司按照其交易指令進行期貨交易；南北電子授權顧亞君為指令下達人，資金調撥人為本人。作為期貨經紀合同組成部分的開戶申請表中載明：“通過下列何種途徑了解本公司：…(3)本公司領導或職員(請填姓名：陳堅)”，南北電子在開戶申請表上蓋章確認；客戶須知第二條規定：“期貨經紀公司不得接受客戶的全權委托，客戶不得要求期貨經紀公司以全權委托方式進行期貨交易。”南北電子在客戶須知上亦蓋章確認。同日，中期公司收到南北電子繳納的開戶保證金人民幣10萬元后，為南北電子開設了賬號為6679的保證金賬戶。自同年9月4日起，中期公司開始按照南北電子下達的交易指令進行期貨交易。期間，南北電子分別于2001年9月10日、10月22日、11月20日、2002年8月13日追加保證金人民幣5萬元、5萬元、40萬元、360，770.70元。至此，南北電子共劃入6679賬戶計人民幣960，770.70元。截止2003年3月19日，6679賬戶尚余人民幣8，058.95元，南北電子簽收了當日的客戶結算報告。次日，南北電子從上述資金賬戶提取人民幣8，000元。
　　雖然期貨經紀合同中載明的指令下達人是顧亞君，但交易過程中的實際指令下達人為陳堅。對于陳堅以顧亞君名義接受南北電子委托下單、簽收客戶賬單，以及中期公司制作的客戶賬單均通過陳堅交予南北電子的事實，各方均無異議。自2001年10月15日開始，由陳堅出示給南北電子的客戶賬單上所記載的交易數據與真實的交易情況不符。
　　2002年8月23日，南北電子與中期公司簽訂《補充合同》一份，約定：中期公司為南北電子提供電腦自助委托交易或因特網自助委托交易；南北電子進行期貨交易的最新資料，包括交易狀況、持倉狀況、資金狀況、是否需要追加保證金等，在自助委托系統中均有明確詳細記載，在系統正常運行的情況下，均視為中期公司已履行送達義務，南北電子應每日及時查閱；南北電子使用自助委托交易方式期間，原合同約定的委托方式及其它條款仍然有效。同時，南北電子在電子化交易風險揭示確認書上簽章確認。隨后，中期公司以掛號信的方式將交易密碼寄交南北電子。
　　陳堅在代理南北電子交易之前，其本人亦在中期公司開戶進行期貨交易，同時還代理中期公司的其他客戶進行期貨交易。
　　2003年11月21日，南北電子就相同事實曾向法院起訴中期公司，案號為(2003)滬二中民三(商)初字第311號(以下稱311號案件)。經上海市高級人民法院二審終審，依法裁定駁回南北電子的起訴。一、二審法院所作出的民事裁定認為：一、關于法律關系問題。陳堅在本案中存在兩種身份，在南北電子與中期公司簽約過程中是居間人，在雙方履約過程中是南北電子的委托代理人。中期公司和陳堅本人均否認陳堅為中期公司職員，南北電子僅以自己提交的開戶申請表為依據而認定陳堅系中期公司職員，不能成立。南北電子所謂陳堅的行為構成表見代理的主張同樣不能成立。二、關于損失承擔問題。首先，因陳堅偽造交易結算單誆騙南北電子，南北電子通過陳堅所進行的交易行為已不能真正體現南北電子的真實意思，故南北電子的交易損失與陳堅的違法代理行為之間存在因果關系，依法應由陳堅向南北電子承擔賠償責任。其次，雖然開戶申請表對陳堅身份的記載與事實不符，但中期公司對此未提出異議，客觀上對南北電子誤解陳堅身份產生了一定影響，南北電子未能及時發現陳堅違法代理行為與此有關聯。鑒于此，中期公司對南北電子的損失應酌情承擔相應的補充賠償責任。補充賠償責任是在直接責任人不能滿足權利人賠償請求時，再由補充責任人承擔權利人相應損失的一種責任形態。由于南北電子經法院釋明后堅持不向直接責任人陳堅主張權利，而徑直要求中期公司賠償，致使法院尚缺乏判定中期公司承擔補充賠償責任的前提。遂作如上裁定。
　　原審法院認為：本案的爭議焦點在于：一是陳堅的身份如何認定；二是南北電子的損失如何承擔。
　　關于陳堅的身份，南北電子增補了印有陳堅為中期公司“浦東業務部投資顧問”的名片，但中期公司和陳堅均否認印制和出示過該名片。南北電子進而申請對名片上的手寫文字進行筆跡鑒定，但因缺乏比對樣本而無法鑒定。故南北電子的增補證據仍難以佐證其關于陳堅系中期公司員工的主張。
　　關于損失承擔問題，應當從本案中同時存在的兩種不同法律關系予以確定。一、南北電子與陳堅之間存在委托代理關系。根據查明的事實，本案糾紛的起因主要在于陳堅接受南北電子全權委托代理期貨操作時以虛假賬單誆騙南北電子，致使南北電子未能及時了解真實的交易情況，最終造成交易保證金近乎虧空。因此，陳堅作為南北電子的委托代理人依法應對其違法代理給南北電子造成的損失承擔賠償責任。考慮到南北電子在開戶交易后的近兩個月期間陳堅并未提供虛假賬單的事實，法院酌情確定陳堅應對南北電子全部損失的90%承擔賠償責任，其余部分損失由南北電子自行承擔。二、南北電子與中期公司之間存在期貨經紀合同關系。關于中期公司在本案中的過失及其與南北電子損失之間的因果關系，生效裁判文書已經作出認定，該認定在本案中應繼續予以采納。由于中期公司的過錯僅是過失，其與陳堅并非共同侵權，加之南北電子自身未能運用電腦自助系統及時了解真實的交易情況，導致損失擴大，故酌情確定中期公司對陳堅承擔賠償責任的不足部分承擔10%的補充賠償責任。以上賠償額應以南北電子投入的交易保證金總額960，770.70元扣減南北電子交易結束后的保證金余額8，058.95元后所得數額952，711.75元為基數，計算相應的比率。扣除南北電子已提取的8，000元，尚有余額58.95元，南北電子可自行提取。據此，上海市第二中級人民法院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通則》第六十六條第二款、第一百零六條、第一百三十一條的規定，判決：一、陳堅應于本判決生效之日起十日內償付上海南北電子機械技術公司人民幣857，440.58元；二、上海中期期貨經紀有限公司對陳堅履行上述償付義務的不足部分承擔10%的補充賠償責任；三、對上海南北電子機械技術公司的其余訴訟請求不予支持。本案一審案件受理費人民幣15，541元，由上海南北電子機械技術公司負擔1，554.10元、上海中期期貨經紀有限公司負擔1，554.10元、陳堅負擔12，432。80元。
　　原審宣判后，上訴人南北電子不服原審判決，向本院提出上訴稱：陳堅并非上訴人與期貨公司簽訂期貨經紀合同的居間人，也不是雙方履行合同過程中上訴人的委托代理人，陳堅的身份是中期公司的員工，上訴人完全有理由相信陳堅是期貨公司的員工。原審法院對上訴人經濟損失責任承擔問題的判定錯誤，陳堅是期貨公司的員工，即使其不是期貨公司的員工，其所作所為也構成表見代理，陳堅行為的后果依法應由其中期公司承擔。請求二審法院撤銷原判，依法改判。
　　被上訴人中期公司辯稱：陳堅不是被告中期公司的工作人員，他是居間人和南北電子委托的指令下達人，本案不構成表見代理，對此生效民事裁定書已作出認定。南北電子與中期公司于2002年8月曾簽署關于使用電腦自助委托交易系統的《補充合同》，南北電子可通過該系統每天查詢交易結果，并在規定時間內向期貨公司提出異議，但南北電子直至起訴前沒有提出任何異議，故應當認為對交易結果的確認。南北電子通過查賬，于2003年3月19日簽章確認了客戶結算報告。根據司法解釋的規定，客戶一旦簽字確認即意味著對交易結果承擔責任。請求駁回南北電子的上訴請求。
　　被上訴人陳堅辯稱：其作為南北電子的代理人盡管在交易過程中做假賬單給南北電子造成了一定損失，但并非所有損失是其一人造成的，虛假賬單與交易損失之間沒有必然聯系。南北電子對期貨交易風險應當清楚，而且可以通過自助系統查詢交易情況。南北電子自己疏于監管，自身有過錯。請求駁回上訴人的上訴請求。
　　經處理查明，原審認定的事實及證據屬實，本院予以確認。
　　本院認為，本案的爭議焦點是：一、陳堅的身份問題；二、上訴人的交易損失責任承擔問題。
　　關于陳堅的身份問題，相關生效民事裁定書認定，陳堅在本案中存在兩種身份，在南北電子與中期公司簽約過程中是居間人，在雙方履約過程中是南北電子的委托代理人。中期公司和陳堅本人均否認陳堅為中期公司職員，南北電子僅以自己提交的開戶申請表為依據而認定陳堅系中期公司職員，不能成立。南北電子所謂陳堅的行為構成表見代理的主張同樣不能成立。在本案審理過程中上訴人沒有提供相反的證據足以推翻上述生效裁定對此節事實的認定，故上訴人關于陳堅系中期公司員工，及陳堅的行為構成表見代理的主張不能成立，本院不予支持。
　　關于上訴人交易損失的承擔問題。上訴人南北電子與陳堅之間存在委托代理關系。本案中上訴人南北電子的損失的形成，主要在于陳堅在操作構成中以虛假賬單誆騙南北電子，致使南北電子未能及時了解真實的交易情況，造成交易保證金虧空殆盡。陳堅系南北電子的委托代理人，并非中期公司的員工，其行為也不構成表見代理，因此，陳堅個人依法應對南北電子承擔賠償責任。原審法院酌情確定陳堅應對南北電子全部損失的90%承擔賠償責任并無不當。南北電子與中期公司之間存在期貨經紀合同關系。由于中期公司與陳堅并非共同侵權，其在履行期貨經紀合同過程中沒有對相關的合同中的內容進行謹慎的審查，導致上訴人對陳堅的身份發生誤認，其行為存在一定的過錯，但這一過錯與上訴人的損失之間不存在直接的因果關系，且上訴人南北電子對其代理人過于信任，自身未能運用電腦自助系統以及時了解真實的交易情況，導致損失擴大，故原審法院酌情確定中期公司對陳堅承擔賠償責任的不足部分承擔10%的補充賠償責任亦無不當。上訴人主張由中期公司直接承擔其全部損失的賠償責任，沒有法律依據，本院不予支持。綜上所述，上訴人的上訴理由均不能成立，原審判決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應予維持。據此，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五十三條第一款第(一)項、第一百五十八條之規定，判決如下：
　　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本案二審案件受理費人民幣15，541元，由上訴人上海南北電子機械技術公司負擔。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　判　長　宋　航   　
代理審判員　史偉東   　
代理審判員　馬　弘  

　
二00五年十二月十九日

書　記　員　崔　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