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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人壽保險股份有限公司吉林分公司因與石田慧敏人壽保險合同糾紛二審民事判決書
時間：2020年04月06日 來源： 作者： 瀏覽次數：4697 收藏[0]中華人民共和國
吉林省高級人民法院
民 事 判 決 書
（2016）吉民終515號
上訴人（一審被告）：陽光人壽保險股份有限公司吉林分公司。住所地為吉林省長春市南關區長春大街1197號（中遠大廈五樓）。
法定代表人：鄭志明，該公司經理。
委托代理人：張琳，該公司工作人員。
委托代理人：喬延春，北京市京師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上訴人（一審原告）：石田慧敏，日本籍，住吉林省延吉市小營鎮2003。
委托代理人：王光，吉林同信法大律師事務所律師。
上訴人陽光人壽保險股份有限公司吉林分公司因與被上訴人石田慧敏人壽保險合同糾紛一案，不服吉林省長春市中級人民法院（2016）吉01民初379號民事判決，向本院上訴。本院受理后依法組成合議庭公開開庭進行了審理。上訴人陽光人壽保險股份有限公司吉林分公司（以下簡稱“陽光保險公司”）的委托代理人張琳與喬延春、被上訴人石田慧敏的委托代理人王光到庭參加訴訟。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石田慧敏一審訴稱：2015年7月，石田慧敏參加陽光保險公司下屬的延邊支公司舉辦的產品推介會，延邊支公司的經理韋延平和工作人員路桂香，他們向石田慧敏推銷“創富一號”理財產品，之后幾天他們多次聯系石田慧敏，繼續講解“創富一號”理財產品，聲稱：該產品收益很高，每年按現金價值6.32%以上保底分紅，每年兩次分紅進入萬能賬戶，日計算月復利，現金價值每年遞增5%等等。石田慧敏在韋延平、路桂香勸誘下，于2015年7月27日為兒子李紹鵬投保“創富一號”分紅型個人人壽保險，2015年7月31日，石田慧敏交付保險費67萬元，陽光保險公司交付石田慧敏保險單、保險合同、收款收據、保險條款等，保險單號：8026000052050208，保險單于2015年8月1日生效。石田慧敏投保后，經詢問其他相關人員，懷疑陽光保險公司銷售的保險理財產品有問題，向延邊支公司經理韋延平提出質疑，韋延平承諾保證沒有問題，并于2015年10月26日再次出具書面材料，內容為：7月陽光人壽銷售的創富一號受益率6.32%（保底），今后受益率會更高。2015年12月，石田慧敏向中國保監會吉林保監局書面投訴延邊支公司。不久，吉林保監局經過調查核實，向石田慧敏送達吉保監消費投訴【2015】第46號《保險消費投訴處理決定告知書》，主要內容為：“查實該公司在銷售保險單號為8026000052050208的陽光創富一號年金保險（分紅型）保險產品業務活動中，存在承諾高額收益欺騙投保人、被保險人簽字欄非本人簽名的問題，未查實返還傭金問題。我局針對查實的問題，擬對該公司及其相關人員依法進行處理”。根據吉林保監局的處理意見，石田慧敏向陽光保險公司提出退還保險費、賠償損失的要求，經過石田慧敏多次交涉，并經吉林保監局的督辦，陽光保險公司于2016年3月10日將保險費67萬元退還石田慧敏，但沒有賠償石田慧敏任何損失。最大誠信原則是保險活動的基本原則，但陽光保險公司工作人員在推銷保險產品時，以承諾高額回報等欺詐手段引誘石田慧敏投保，在簽訂保險合同時謊稱不需要被保險人親自簽名，騙取訂立保險合同，違反保險法的規定。因陽光保險公司的欺詐行為，造成石田慧敏損失，現石田慧敏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消費者權益保護法》第五十五條之規定，要求陽光保險公司按照保險金額的三倍賠償損失201萬元。請求人民法院判令陽光保險公司賠償201萬元。
陽光保險公司一審辯稱：首先，對于石田慧敏所說的在陽光保險公司公司投保“創富一號”理財產品的事實沒有異議，陽光保險公司已于2016年3月10日返還了石田慧敏所交的67萬元的投資本金，并承諾如果對石田慧敏造成損失可按照《合同法》締約過失的責任同意賠償石田慧敏損失，但需石田慧敏提供相關的證據材料，證明其合理的損失，但石田慧敏至今沒有提供任何材料來證明其合理的經濟損失。其次，對于石田慧敏訴請無法無據，其不屬于《中華人民共和國消費者權益保護法》調整的范疇，其行為屬于投資行為而非為生活需要購買使用商品，或者接受服務的情形。另外，按照投資本金作為商品的價格或者是服務費依法無據，綜上，請求法院駁回石田慧敏的訴請。
一審法院經審理查明：2015年7月27日石田慧敏為兒子李紹鵬投保“創富一號”分紅型個人人壽保險，2015年7月31日，石田慧敏交付保險費67萬元，陽光保險公司交付石田慧敏保險單、保險合同、收款收據、保險條款等，保險單號：8026000052050208，保險單于2015年8月1日生效。2015年10月26日陽光保險公司工作人員韋延平向石田慧敏出具書面材料，內容為：“7月陽光人壽銷售的創富一號受益率6.32%（保底），今后受益率會更高”。2016年2月1日吉林保監局向石田慧敏送達吉保監消費投訴【2015】第46號《保險消費投訴處理決定告知書》，主要內容為：“查實陽光人壽延邊中心支公司在銷售保險單號為8026000052050208的陽光創富一號年金保險（分紅型）保險產品業務活動中，存在承諾高額收益欺騙投保人、被保險人簽字欄非本人簽名的問題，未查實返還傭金問題。我局針對查實的問題，擬對該公司及其相關人員依法進行處理”。陽光保險公司于2016年3月10日將保險費67萬元退還石田慧敏。石田慧敏在中國境內有住所。
一審法院認為：石田慧敏投保陽光保險公司經營的保險合同，該保險合同約定石田慧敏向陽光保險公司支付保險費，陽光保險公司當被保險人死亡或者達到合同約定的年齡、期限等條件時承擔給付保險金責任。《中華人民共和國消費者權益保護法》第二十八條規定：采用網絡、電視、電話、郵購等方式提供商品或者服務的經營者，以及提供證券、保險、銀行等金融服務的經營者，應當向消費者提供經營地址、聯系方式、商品或者服務的數量和質量、價款或者費用、履行期限和方式、安全注意事項和風險警示、售后服務、民事責任等信息。依據該條法律規定保險等金融消費適用《消費者權益保護法》，本案石田慧敏為個人或家庭財產保值增值需要接受陽光保險公司提供的保險服務屬于《中華人民共和國消費者權益保護法》第二條所規定的為生活消費需要接受服務，其權益受《消費者權益保護法》保護。
陽光保險公司的工作人員在向石田慧敏提供保險服務中實施了欺詐行為，致使石田慧敏的合法權益受到損害的行為。陽光保險公司應對其工作人員的經營活動承擔民事責任。《中華人民共和國消費者權益保護法》第五十五條第一款規定：經營者提供商品或者服務有欺詐行為的，應當按照消費者的要求增加賠償其受到的損失，增加賠償的金額為消費者購買商品的價款或者接受服務的費用的三倍；增加賠償的金額不足五百元的，為五百元。法律另有規定的，依照其規定。根據《消費者權益保護法》第五十五條第一款之規定陽光保險公司應當賠償石田慧敏201萬元。
一審法院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通則》第四十三條，《中華人民共和國消費者權益保護法》第二條、第二十八條、第五十五條第一款，《中華人民共和國保險法》第二條、第十條之規定，判決如下：陽光人壽保險股份有限公司吉林分公司于本判決生效之日起10日內賠償石田慧敏201萬元。案件受理費22880元，由陽光人壽保險股份有限公司吉林分公司負擔。
陽光保險公司上訴稱：本案屬于保險合同糾紛，不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消費者權益保護法》調整；陽光保險公司的行為性質不構成欺詐，法院不應當直接依據保監局的處罰材料進行認定；投保人投入的67萬元只是保險事由發生時的保險限額，并不是投保人購買保險產品的對價，不應當成為計算賠償標準的依據。請求二審法院依法改判。
石田慧敏二審辯稱：本案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消費者權益保護法》第二十八條之規定，當然適用該法調整；依據民通意見關于欺詐的界定以及吉林保監局的處理決定，陽光保險公司行為構成欺詐；投保人交納的保費明確是67萬元，該費用就是向保險公司支付的對價。請二審法院維持原判。
本院二審查明事實與一審一致。
本院二審另查明：當事人雙方簽訂的保險合同中約定：“若被保險人身故，本合同效力終止，我們按照本合同累計已交保險費給付身故保險金；若被保險人與本合同期間屆滿時仍生存，我們按照本合同累計已交保險費給付滿期保險金，本合同效力終止”。
本案二審又查明：案涉保單上列有《現金價值表》，該表中第一年度末現金價值為569500元，同時該表下方注明：“若猶豫期后退保，我們退還的現金價值為保單當時的現金價值”。
本院認為：首先，本案應當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消費者權益保護法》予以調整。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消費者權益保護法》第二十八條規定，陽光保險公司作為金融機構負有向金融消費者誠實披露相關產品信息的義務，本案合同雙方恰因對產品真實信息交換出現問題導致糾紛以致成訟，而陽光保險公司不能證明投保人石田慧敏為相關交易種類的專業投資人，同時考慮涉案合同雖具有理財功能，但種類仍為人壽保險合同的情況，在我國目前面對金融產品紛繁多變、金融交易秩序還在發展建構的現狀卻尚無關于金融消費者的專門保護立法的前提下，對本案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消費者權益保護法》予以調整較為適當。
其次，本案中陽光保險公司的相關行為構成欺詐。《最高人民法院關于貫徹執行<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通則>若干問題的意見（試行）》第68條規定：“一方當事人故意告知對方虛假情況，或者故意隱瞞真實情況，誘使對方當事人作出錯誤意思表示的，可以認定為欺詐行為”，而作為行業監管部門的吉林保監局出具的《吉保監消費投訴【2015】第46號<保險消費投訴處理決定告知書>》已經書面確認：“查實陽光人壽延邊中心支公司在銷售保險單號為8026000052050208的陽光創富一號年金保險（分紅型）保險產品業務活動中，存在承諾高額收益欺騙投保人……”，據此并結合案情應當認定：石田慧敏因陽光保險公司的虛假承諾，基于會獲得保額保底收益的錯誤認識進而作出了簽訂合同的錯誤意思表示。另外本案中陽光保險公司延邊支公司的工作人員的行為屬于職務行為，其責任后果應當由陽光保險公司承擔，故陽光保險公司關于收益承諾由員工個人作出的主張亦無法支持。
最后，石田慧敏對涉案保險產品支付的對價不應當以保險費67萬元為基準進行計算。《中華人民共和國消費者權益保護法》第五十五條第一款規定三倍懲罰性賠償的基準為消費者購買商品的價款或者接受服務的費用。具體到本案中，一方面，因合同雙方明確約定了身故保險金與滿期保險金為本合同累計已交保險費，故不宜將保單上載明的保險費額度視為購買對價；另一方面，保險產品的理財功能以及分紅目的的實現必然是由保險公司運用投保人資金進行投資運作而得以保障，這種資金運作的可行性必然是建立在投保人依約定讓渡了自己資金控制權乃至部分收益權的基礎之上，故陽光保險公司關于涉案保險產品無消費對價的觀點不能成立。本院綜合考量本案事實及案件屬性，認為將保險合同雙方約定的關于猶豫期后退保的現金價值與已交保險費用的差額視為投保人購買涉案保險產品的對價較為適當。案涉保單上列有《現金價值表》中第一年度末現金價值為569500元，故本案三倍賠償的基準數額應當為670000-569500=100500元，進而計算可得出三倍賠償額應為100500×3=301500元。
綜上，一審判決認定事實不清，適用法律錯誤，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七十條第一款（二）項之規定，判決如下：
一、撤銷吉林省長春市中級人民法院（2016）吉01民初379號民事判決；
二、上訴人陽光人壽保險股份有限公司吉林分公司于本判決生效之日起十日內給付被上訴人石田慧敏人民幣301500元。
上訴人如果未按本判決指定的期間履行給付金錢義務，應當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五十三條之規定，加倍支付遲延履行期間的債務利息。
一、二審案件受理費共計45760元，由上訴人陽光人壽保險股份有限公司吉林分公司負擔22880元，由被上訴人石田慧敏負擔22880元。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 判 長 薛 淼
代理審判員 楊 迪
代理審判員 李 偉
二〇一六年十二月二十七日
書 記 員 張海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