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市第三中級人民法院

民 事 判 決 書

（2023）京03民終5602號

上訴人（原審原告）：李榕，女，1969年3月26日出生，漢族，住北京市朝陽區。

被上訴人（原審被告）：北京玖玖港龍物業管理有限公司，住所地北京市朝陽區酒仙橋路26號院3號樓一層C06室。

法定代表人：董德龍，經理。

委托訴訟代理人：王套國，北京市京師律師事務所律師。

上訴人李榕因與被上訴人北京玖玖港龍物業管理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港龍公司）業主知情權糾紛一案，不服北京市朝陽區人民法院（2021）京0105民初72918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立案后，依法組成合議庭進行了審理，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李榕上訴請求：一、依法撤銷一審判決或發回重審；二、依法判令港龍公司提供2011年至2020年期間小區公共部分的經營情況收支明細、收支業務合同原件、收款及付款的原始憑證（銀行進出帳的回單及銀行對賬單）供李榕查閱拷貝；三、由港龍公司承擔本案的一審、二審訴訟費用。事實和理由：一、一審法院關于“李榕并不認可港龍公司所提供的2018年至2020年期間的年度收支報告形式，認為僅在報告中列出公共收入明細無法反映經營情況，堅持要求港龍公司提供原始憑證”的陳述與李榕在法庭辯論中所表達的意思不符。一審時李榕明確表示認可港龍公司公示了2019和2020年的物業服務收支情況報告，但是此報告不是李榕訴訟中要求的小區公共部分收支明細，在港龍公司公示的報告中僅僅列出公共收入的三個總數，即廣告費、停車費、租金三個總數項目無法說明其數額的真實性。二、一審法院認定業主對與其合法權益無關的信息沒有必要面面俱到的了解，義務主體亦無需事無巨細地披露與業主合法權益無關的信息。根據國務院《物業管理條例》第六條規定，業主在物業管理活動中享有下列權利：對物業共用部位、共用設施設備和相關場地使用情況享有知情權和監督權；根據《北京市物業管理條例》規定，物業服務人利用公共部分從事經營活動的，應當將公共收益單獨列帳，公共收益歸全體業主所有。港龍公司未經小區業主許可，擅自利用小區共用設施和場地進行經營活動，并且多次被監管部門查處，已經侵犯了業主的合法權益。小區公共部分的收益應歸所有業主所有。港龍公司擅自經營，擅自與第三方交易，擅自收取費用，全程暗箱操作，只對業主公示一個沒有任何事實依據的數字，業主的知情權無法得到保障，更無法行使監督權。一審法院認定于法無依。原始明細材料作為唯一可以證實小區公共收入真實性的依據，與業主的合法權益密切相關，也是唯一能證實物業公司提供數據的真實性的依據。否則物業公司作為唯一的管理人和經營人、經手人，虛構編造任意金額，無法對其進行監管。一審判決必然會縱容物業公司私自侵占業主財產的行為，與現行法規關于維護業主對于財產的知情權和監督權的精神相悖。三、一審法庭判決書中陳述關于2018年到2020年期間的收支情況等，本案中港龍公司已提供了年度收支情況報告及附件，其中明確列舉了電梯廣告經費、地面車場等收支明細，此陳述與當庭情況不符。港龍公司在法庭提交的物業服務項目收支情況報告中，僅列出了廣告費、停車費的收入總額，沒有明細。一審法庭認為李榕的訴訟目的已經達到與事實不符。四、一審訴訟請求中，李榕提出的公共收益包括電梯轎廂廣告、電梯大堂廣告、大門口及停車場廣告、公共用房出租、小區快遞柜場地租金、寬帶運營商進場費、基站費、凈水機場地費、地面停車費等諸項公共收入，在物業提供的收支情況報告中只有廣告費和地面停車費的總額，其余收入情況沒有任何體現，充分反映了物業公司在公共收益上的作假，同時證實業主行使知情權和監督權的必要性。一審法庭明細忽略了這一事實，偏袒物業公司，判決有失公允。五、《北京市物業管理條例》第七十一條規定，物業服務人應當建立、保存下列檔案和資料：（一）小區共有部分經營管理檔案；第七十四條規定，物業服務人利用公用部分從事經營活動的，應當將公共收益單獨列帳，公共收益歸全體業主所有。公共部分的經營和收益情況，直接關系到業主的利益，但是物業公司因其身份的便利性，可以輕易實現對于這部分財產侵占。法規中對于共有部分公共收益分別規定了列賬和保管的要求，充分表明了法律法規對于這種風險的預見，并提供了監督管理的法律依據。《會計檔案管理辦法》規定，原始憑證的保存期為三十年，其中合同協議類資料的保存期為永久保存。法律對于財務票據保存期限的要求，也是出于財務數據真實性可以人為操縱的考量，對后期追溯核查提供了法律依據和操作支持。一審法院對于物業公司資料保存的考量與法律要求相悖，且物業公司自2012年有關部門要求在小區公示物業收支情況開始，僅在2019年及2020年進行了公示，其余年份均未按要求進行公示，李榕提出物業公司應提供自2011年開始的公共部分收支明細于法于理都應得到支持。

港龍公司辯稱，不同意李榕的上訴請求，請求二審駁回上訴，維持原判。第一，港龍公司是在2011年4月1日進場涉案小區，至今沒有收到過李榕12年來一分錢的物業費，李榕卻還使用小區內的公共設施、安保、電梯等，還經常向物業投訴一些問題；第二，李榕、李某、張某是涉案小區僅有的三戶不交納物業費，港龍公司在2021年依法向法院提起其支付物業費的案件是本案的起因，李榕就是惡意訴訟，其目的就是為了拒交物業費，對于物業費的案件一審已經開庭；第三，本案一審時港龍公司向法庭提交并說明從2011年港龍公司入場以來每年3月都會在公共區域告示欄內張貼小區收費情況和收費項目，而且小區每年度的收費項目、公共收入等都按照建委要求在網站上進行公示，相關業主都可以進行查看；第四，李榕要求港龍公司提供合同原件、原始憑證、拷貝等要求沒有法律依據，因此請求二審駁回其上訴請求。

李榕向一審法院起訴請求：判令港龍公司提供2011年至2020年期間小區公共部分的經營情況、收支明細、收支業務合同原件、收款及付款的原始憑證（銀行進出賬的回單及銀行對賬單）供李榕自行拷貝。

一審法院認定事實：李榕系北京市朝陽區東三環北路戊×號×座×號房屋（以下簡稱涉案房屋）的業主，港龍公司自2011年4月起為涉案房屋所在的國際港小區提供物業服務。

李榕要求港龍公司提供2011年至2020年期間小區公共部分的經營情況、收支明細、收支業務合同原件、收款及付款的原始憑證（銀行進出賬的回單及銀行對賬單）供自行拷貝，港龍公司稱其履行了公示義務并提供2018年至2020年期間的年度收支情況報告予以證明。經質證，李榕認可上述證據的真實性，也認可港龍公司公示了2020年期間的年度收支報告，但對2018年之前的公示情況不予認可。

經詢，李榕并不認可港龍公司所提供的2018年至2020年期間的年度收支報告形式，認為僅在報告中列出公共收入明細無法反映經營情況，堅持要求港龍公司提供原始憑證。

一審法院認為，業主請求公布、查閱下列應當向業主公開的情況和資料的，人民法院應予支持：（一）建筑物及其附屬設施的維修資金的籌集、使用情況；（二）管理規約、業主大會議事規則，以及業主大會或者業主委員會的決定及會議記錄；（三）物業服務合同、共有部分的使用和收益情況；（四）建筑區劃內規劃用于停放汽車的車位、車庫的處分情況；（五）其他應當向業主公開的情況和資料。本案中，李榕提起的業主知情權訴訟是基于其對于涉案房屋享有的所有權，并不適用訴訟時效的規定，故對港龍公司關于李榕要求其公布相關材料的訴訟請求已經超過訴訟時效的答辯意見不予采納。業主行使知情權雖不存在訴訟時效之考量，但考慮到信息提供主體的資料保存現狀，同時也為敦促業主及時行使權利，公示時間范圍不宜過長。一審法院結合本案的實際情況以及港龍公司的答辯意見，認定港龍公司應將2018年至2020年時間段的共有部分的使用和收益情況予以公示。需要說明的是，業主雖依法對上述規定內容享有知情權與監督權，但業主對與其合法權益無關的信息沒有必要面面俱到的了解，義務主體亦無需事無巨細的披露與業主合法權益無關的信息。關于2018年至2020年期間的收支情況等，本案中港龍公司已提供了年度收支情況報告及附件，其中明確列舉了電梯廣告經費、地面車場等收支明細，李榕的訴訟目的已經達到，其堅持要求收支明細要具體到原始憑證與科目、支出憑單等，缺乏法律依據，一審法院不予支持。

需要指出的是，基于此案，可以看出李榕對于小區公共事務的關注以及對于港龍公司的監督，這是值得肯定的。港龍公司應當對業主提出的意見和建議認真聽取。小區整體環境的改善需要業主與物業公司共同經營、努力，希望雙方能換位思維，相互理解，加強溝通，共同為小區環境的改善獻計獻策。

綜上，一審法院依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建筑物區分所有權糾紛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十三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典>時間效力的若干規定》第一條之規定，判決：駁回李榕的全部訴訟請求。

本院二審期間，李榕出示北京市市長熱線回復、知乎上的網頁截屏、其他案件的案例、物業費發票、街道辦事處證明、錄音、產權證、張某書面證人證言等證據材料，用以證明港龍公司未公示明細，對投訴的業主進行打擊報復，也證明港龍公司違法在小區里掙錢拒不公布明細，現在錢少了37萬元。港龍公司提交質證意見稱，李榕提交的物業費發票是2002年，是在港龍公司入場十年前的物業費，應該是李榕購買房屋后的第一次交納的物業費，所以該發票與本案無關，恰恰可以證明李榕欠了12年物業費沒有交納；知乎網頁截屏并非關于涉案小區，而且是公寓，業主認為比普通住宅物業費高才引起的糾紛，該小區港龍公司2018年就撤出了；張某是涉案小區的欠物業費業主，港龍公司也起訴其交納物業費，所以其證言沒有任何依據，完全是為了拒交物業費；對于所有在網上或者李榕提交的圖片真實性都不認可；對于錄音，涉案的樓棟是距離噪音最遠的，港龍公司也給其貼過公告要求其領取噪音補償960元，這筆費用港龍公司也在小區公示過，一審時港龍公司提交了領取名單，只有極個別的沒有領取；對于案例的真實性無法考證，但認為與本案沒有任何關聯性，也不屬于證據的范疇；總之，對李榕提交的所有證據的真實性、關聯性、合法性及證明目的港龍公司均不認可。

本院對一審法院經審理查明的事實部分予以確認。

本院認為，業主請求公布、查閱下列應當向業主公開的情況和資料的，人民法院應予支持：（一）建筑物及其附屬設施的維修資金的籌集、使用情況；（二）管理規約、業主大會議事規則，以及業主大會或者業主委員會的決定及會議記錄；（三）物業服務合同、共有部分的使用和收益情況；（四）建筑區劃內規劃用于停放汽車的車位、車庫的處分情況；（五）其他應當向業主公開的情況和資料。關于李榕一審主張港龍公司提供2011年至2020年期間小區公共部分的經營情況、收支明細、收支業務合同原件、收款及付款的原始憑證的訴求是否成立，本院經審查認為，根據相關法律規定，李榕作為小區業主有向物業公司主張法定知情權的權利，故港龍公司應向李榕提供共有部分的使用和收益情況相關信息。關于公示資料的時間范圍，考慮到信息提供主體的資料保存現狀，同時也為敦促業主及時行使權利，一審法院結合本案的實際情況以及港龍公司的答辯意見，認定港龍公司應將2018年至2020年時間段的共有部分的使用和收益情況予以公示并無不當。關于2018年至2020年期間的收支情況等信息，根據一審審查的情況，港龍公司已提供了年度收支情況報告及附件，其中明確列舉了電梯廣告經費、地面車場等收支明細，李榕的訴訟目的已經達到，其堅持要求收支明細要具體到合同原件、原始憑證等，缺乏明確法律依據，基于前述認定及本案情形，一審法院在此情形下對其訴求予以駁回并無不當。基于前述認定，本院對李榕在本案中依據其提交二審證據的證明目的亦在本案中不予采信。

綜上，一審判決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應予維持，故對李榕的上訴請求不予支持。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七十七條第一款第一項規定，判決如下：

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二審案件受理費70.00元，由李榕負擔（已交納）。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 判 長　　石　煜

審 判 員　　于洪群

審 判 員　　薛　妍

二〇二三年六月十四日

法官助理　　肖　笛

書 記 員　　王秋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