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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水新華印刷廠與北京嘉隆瑞泰商貿有限公司等留置權糾紛二審民事判決書
時間：2020年04月17日 來源： 作者： 瀏覽次數：1844 收藏[0]北京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
民 事 判 決 書
（2018）京01民終7376號
上訴人（原審原告）：天水新華印刷廠，住所地甘肅省天水市秦州區赤峪路109號。
法定代表人：潘衛，廠長。
委托訴訟代理人：周亞婷，甘肅昱晟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上訴人（原審被告）：北京嘉隆瑞泰商貿有限公司，住所地北京市昌平區興壽鎮下苑村。
法定代表人：劉耘，執行董事。
委托訴訟代理人：楊宏華，北京市高朋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訴訟代理人：李雙雙，北京市高朋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上訴人（原審被告）北京大河印務有限責任公司，住所地北京市昌平區小湯山講禮村南。
法定代表人：孫旭。
上訴人天水新華印刷廠（以下簡稱印刷廠）因與被上訴人北京嘉隆瑞泰商貿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嘉隆公司)、被上訴人北京大河印務有限責任公司（以下簡稱大河公司）第三人撤銷之訴一案，不服北京市昌平區人民法院（2017）京0114民撤5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于2018年8月16日立案后，依法組成合議庭進行了審理。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印刷廠上訴請求：撤銷一審法院作出的（2017）京0114民撤5號民事判決，并依法撤銷一審法院（2015）昌民（商）初字第10991號民事判決（以下簡稱10991號判決）。事實和理由：2017年4月7日，一審法院執行局通知印刷廠要對2012年7月開始已經陸續查封的機器設備進行再次拍照、評估，拍照過程中，印刷廠得知嘉隆公司以留置權糾紛將大河公司起訴，一審法院于2016年7月27日作出（2015）昌民（商）初字第10991號民事判決書，該判決確認嘉隆公司對其占有的54件機器設備享有留置權，并有權就該機器設備優先受償。該判決嚴重侵害了印刷廠的權益。一、嘉隆公司對一審法院已經查封的設備并不享有留置權。嘉隆公司與大河公司之間僅是房屋租賃合同關系，并不屬于法律規定的可以行使留置權的法律關系。10991號判決書所列54臺設備，在2012年已被一審法院查封，并非大河公司留置在租賃場地內。二、嘉隆公司不是善意第三人。嘉隆公司自2013年就知道大河公司的設備已經全部被一審法院查封，對于法院已經查封的設備，實際控制人是一審法院，嘉隆公司不是合法占有。2013年3月20日，印刷廠便開始對一審法院查封的54臺提出執行異議，隨后又提起了案外人執行異議之訴，截止2017年3月1日，嘉隆公司多次參加庭審，在其明知查封設備的所有權、抵押權正在審理過程中，卻惡意隱瞞真相，進行留置權案件的訴訟，足以證明其不是善意第三人。三、10991號民事判決書嚴重侵犯了印刷廠的民事權益。嘉隆公司與大河公司明知涉案財產存在爭議，故意隱瞞案件已經起訴審理的情況，造成印刷廠無法參加訴訟，剝奪了印刷廠的訴訟權利。四、一審法院在本院認為部分已經確認嘉隆公司因喪失占有而喪失了留置權，但10991號民事判決書依舊是一份侵犯印刷廠民事權益的生效判決，依法應當予以撤銷。
嘉隆公司辯稱：同意一審法院判決。
大河公司未參加本院庭審，亦未提交書面答辯意見。
印刷廠一審訴訟請求：1.撤銷10991號判決；2.請求確認下列設備屬于印刷廠所有：（1）對開雙面膠印機：型號：JS2102，北京人民機器廠制造；（2）卷筒紙膠印機：型號：WS-C，上海高斯印刷設備有限公司制造；（3）液壓程控切紙機：型號：QZK205A，南通海盟羅蘭機械有限公司制造；（4）書封折前口機：型號：ZK330，長沙奧托印刷機械有限公司制造；（5）打包機：型號：FARPACK，兩臺；（6）雙聯折頁機：型號：ZYSL440；（7）平裝自動膠訂線（后半條線）：型號：ZXJD450/25；（8）拖紙車：三臺；3.確認以下設備印刷廠享有抵押權，且已經進入執行程序：（1）對開雙面單色膠印機：型號：YPS1A1GB，江蘇昌昇集團股份有限公司制造；（2）平裝膠訂自動線（前半線）：型號：ZXJD450/25，上海紫光機械有限公司制造。
一審法院認定事實：2006年7月7日，嘉隆公司（甲方）與大河公司（乙方）簽訂《房屋土地租賃合同》，約定嘉隆公司將位于北京市昌平區小湯山鎮講禮村工業開發區的房屋及土地出租給大河公司，廠區占地16畝，內有廠房三幢，綜合樓（三層）一幢，住宅樓（二層）十套，辦公室五間，配電室、鍋爐房各一處（其中綜合樓第三層、住宅樓、辦公室、鍋爐房系在建工程），總建筑面積為4610平方米。租賃期限：房屋、土地租賃期限為20年，起租時間從甲方將所有土建工程交乙方驗收接管時算起。租金：租金前十年為52萬元，后十年每年租金為55萬元。甲方未按合同要求期限交付房屋、土地的，乙方可終止合同，造成乙方財產損失的，甲方負全部賠償（責任），并承擔年租金總額20%的違約金；乙方欠租金累計6個月的，甲方可終止合同，收回房屋，造成甲方損失的，乙方負責賠償，并承擔年租金總額20%的違約金。合同簽訂后，嘉隆公司交付房屋，大河公司未按約定支付租金。嘉隆公司于2012年向一審法院起訴，要求大河公司支付租金，一審法院作出（2012）昌民初字第4394號民事判決書，判決：一、解除嘉隆公司與大河公司于2006年7月7日簽訂的《房屋土地租賃合同》。二、大河公司于判決生效后10日內將承租嘉隆公司的房屋予以騰退。三、大河公司于判決生效后10日內給付嘉隆公司拖欠2010年7月7日至2011年7月6日期間的租金12萬元及2011年7月7日至2012年4月期間的租金42.6萬元，以上合計54.6萬元。該判決生效后，嘉隆公司向一審法院申請了強制執行，一審法院查封扣押了大河公司54項設備及財產（包括天水印刷廠第二、三項要求確認的10項設備），上述設備及財產查封在嘉隆公司的廠房內。
2014年，印刷廠向一審法院提出案外人執行異議，要求法院中止執行，解除查封，將已評估設備返還異議人（該設備包括本案涉及的10項設備）。一審法院作出（2014）昌執異字第4637號執行裁定書，駁回案外人印刷廠的異議請求。印刷廠遂向一審法院提起案外人執行異議之訴（案號：（2015）昌民（商）初字第01530號，以下簡稱1530號判決），被告為嘉隆公司及大河公司，要求：1.確認下列設備屬于印刷廠所有，并停止對以下財產的強制執行：（1）對開雙面膠印機，型號JS2102,北京人民機器廠制造；（2）卷筒紙膠印機，型號WS-C，上海高斯印刷設備有限公司制造；（3）液壓程控切紙機，型號QZK205A，南通海盟羅蘭機械有限公司制造；（4）書封折前口機，型號ZK330，長沙奧托印刷機械有限公司制造；（5）打包機，型號FARPACK，兩臺；（6）雙聯折頁機，型號ZYSL440，1臺；（7）平裝自動膠訂線（后半條線），型號ZXJD450/25；（8）全自動粘頁機，型號THA-4，1臺；（9）拖紙車3臺；2.確認以下設備印刷廠享有抵押權：（1）對開雙面單色膠印機，型號YPSIAIGB，江蘇昌昇集團股份有限公司制造；（2）平裝膠訂自動線（前半線），型號ZXJD450/25，上海紫光機械有限公司制造。一審法院判決：一、確認型號為JS2102的對開雙面膠印機一臺、型號為WS-C的卷筒紙膠印機一臺、型號為ZK330的書封折前口機一臺、打包機二臺、型號為ZYSL440的雙聯折頁機一臺、型號為ZXJD450/25平裝自動膠訂線（后半條線）一臺、型號為QZK205的液壓程控切紙機一臺、拖紙車三臺為印刷廠所有；二、停止對判決第一項確認的機器設備的執行；三、駁回印刷廠的其他訴訟請求。該判決經北京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裁定發回重審，該案仍在審理過程中。
2016年7月27日一審法院作出10991號判決，該案查明：2006年7月7日，嘉隆公司與大河公司簽訂《房屋土地租賃合同》，約定大河公司承租嘉隆公司的土地、房屋，后因雙方在合同履行過程中產生爭議，嘉隆公司向一審法院提起訴訟，經生效法律文書確認，《房屋土地租賃合同》解除；大河公司騰退房屋；大河公司支付嘉隆公司租金546000元；大河公司支付嘉隆公司占有使用費650000元，但大河公司并未履行上述生效法律文書所確定的付款義務。大河公司在承租期間所使用的機器設備現仍在其原承租的房屋內，嘉隆公司現占有該機器設備，機器設備詳見設備清單。對于上述機器設備，一審法院依嘉隆公司的申請進行了查封、扣押，后天水印刷廠提出案外人執行異議，認為其對該機器設備享有所有權，就機器設備所有權的爭議正在審理過程當中。10991號判決認為，《中華人民共和國物權法》第二百三十條規定，“債務人不履行到期債務，債權人可以留置已經合法占有的債務人的動產，并有權就該動產優先受償”。在《房屋土地租賃合同》解除后，嘉隆公司取得對涉案房屋的占有，因大河公司不履行騰退房屋的義務，致使機器設備仍留置在涉案房屋內，嘉隆公司自然取得對該機器設備的占有，且此占有為合法占有，又因大河公司不履行生效文書確定的債務，故嘉隆公司作為債權人對其合法占有的機器設備享有留置權，有權就該設備優先受償。需要指出的是，雖然上述機器設備的所有權仍有爭議，但嘉隆公司在占有該機器設備時，并不知曉機器設備的所有權歸屬存在爭議，質言之，嘉隆公司為善意第三人，故該機器設備的所有權歸屬對于嘉隆公司留置權的行使并不構成任何沖突。故判決：確認嘉隆公司對其占有的五十四件機器設備享有留置權，并有權就該機器設備優先受償。
2017年8月25日，嘉隆公司（甲方）與天水印刷廠（乙方）簽訂《協議書》，載明：2017年8月，北京市昌平區小湯山講禮村開始拆遷，甲方租賃給大河公司的場地在拆遷范圍內，但大河公司負責人無法聯系，導致廠區設備無處存放，經甲、乙雙方協商為減少損失達成如下協議：1、甲方同意乙方將1530號判決第一項內容涉及的判歸乙方所有的設備撤走。2、乙方同意甲方將1530號判決第二項內容涉及的設備存放在乙方廠內，由一審法院異地查封。3、乙方代大河公司墊付給甲方一審法院查封設備占用場地費用10萬元，甲方提供發票。4、該協議簽訂后，乙方及時撤走所有設備，甲方需積極配合不再干涉。雙方立即履行該協議，該協議如無法執行，自動作廢。5、上述協議并不表示雙方在一審法院的訴訟案件沒有分歧，涉及雙方的訴訟糾紛以一審法院最終裁定為準。
2017年8月29日，嘉隆公司與天水印刷廠簽署一份收條，載明：因講禮工業園拆遷，經嘉隆公司與印刷廠友好協商，同意印刷廠將法院判給印刷廠的設備拉回（1530號判決），印刷廠代大河公司墊付給嘉隆公司設備看護費人民幣10萬元。另外，由大河公司抵押給印刷廠的對開雙面膠印機（型號YPS1A1GB）和平裝膠訂自動線（前半條）（型號ZXJD450/25），也由印刷廠拉回其廠內看管，由法院異地監管（該調解書號為：2012昌民初字第13751號）。同日，嘉隆公司出具收條，載明：今收到印刷廠代大河公司墊付設備看護費人民幣10萬元。
另查明，印刷廠向一審法院起訴大河公司，要求大河公司償還借款5491335元，雙方達成調解一審法院出具了（2012）昌民初字第13751號民事調解書，協議：一、大河公司償還印刷廠借款5491335元，于2012年11月30日之前給付2887644.48元，余款2603690.52元于2012年12月15日之前付清；二、本案訴訟費25120元，由大河公司負擔，于2012年12月15日之前直接給付印刷廠。大河公司未按協議付款，印刷廠向一審法院申請了強制執行。
一審法院認為，本案的爭議焦點為10991號民事判決是否全部或部分內容錯誤，并損害天水印刷廠的民事權益。因嘉隆公司將廠房租賃給大河公司，大河公司未按約定支付租金，嘉隆公司遂起訴至一審法院，一審法院作出民事判決書，判決：解除雙方簽訂的《房屋土地租賃合同》，大河公司支付欠付租金并騰退房屋。但大河公司未履行上述判決確定的義務，致使本案涉及的設備留置在嘉隆公司的廠房內，嘉隆公司由此占有該批設備。故印刷廠主張嘉隆公司不是善意占有涉案設備，該院對此不予采信。嘉隆公司以此主張對該批設備的留置權，并向一審法院提起訴訟，10991號民事判決確定了嘉隆公司享有留置權，并無不當。在本案審理過程中，嘉隆公司與印刷廠達成協議，約定將本案第二項訴訟請求涉及的設備由印刷廠撤走，將本案第三項訴訟請求涉及的設備存放在印刷廠廠內，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物權法》第二百四十條規定：“留置權人對留置財產喪失占有或者留置權人接受債務人另行提供擔保的，留置權消滅”，由此，嘉隆公司對涉案設備的留置權消滅，但嘉隆公司留置權的消滅系在10991號民事判決生效后，雙方經協議造成的，不屬于該判決的全部或部分內容錯誤所致。故對印刷廠請求撤銷10991號民事判決的訴訟請求，該院不予支持。
對于印刷廠的第二項、第三項訴訟請求，因這兩項訴訟請求已在案外人執行異議之訴案件中主張，該案已被受理并在審理過程中，故本案不予處理。大河公司經該院合法傳喚未到庭，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的相關規定，視為放棄答辯和質證權利。
綜上所述，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五十六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的解釋》第三百條的規定，判決：駁回印刷廠的全部訴訟請求。
本院二審期間，各方均未向本院提交證據。
本院二審期間，依法補充查明：
本院（2017）京01民終9333號民事裁定以1530號民事判決未就嘉隆公司對涉案查封財產是否享有留置權等問題進行查明為由，裁定撤銷1530號民事判決，發回一審法院重審。
2013年5月22日，一審法院就嘉隆公司訴大河公司租賃合同糾紛一案作出（2013）昌民初字第5817號民事調解書，該調解書查明，嘉隆公司與大河公司原系租賃合同關系，因大河公司未按約定支付租金，嘉隆公司起訴要求解除與大河公司的租賃合同并支付拖欠的租金。一審法院解除了雙方簽訂的租賃合同并判令大河公司支付拖欠的租金。在執行中，大河公司未將生產設備騰退。2012年7月23日，大河公司向嘉隆公司出具保證書，同意在占用嘉隆公司房屋期間支付占用費用。經該院主持調解，達成如下協議：大河公司于調解書生效后7日內給付嘉隆公司2012年5月1日至2013年7月1日期間的占有使用費共計65萬元。
大河公司認可涉案設備在查封之前并未離開過廠區。
本院經審理查明的其他事實與一審法院查明的事實一致。
本院認為：《中華人民共和國物權法》第二百三十一條規定：“債權人留置的動產，應當與債權屬于同一法律關系，但企業之間留置的除外”。本案中，嘉隆公司留置大河公司設備屬于企業之間的留置，因此，本院對印刷廠關于嘉隆公司與大河公司之間僅是房屋租賃合同關系，并不屬于法律規定的可以行使留置權的法律關系的上訴理由不予采信。
本案的爭議焦點為10991號民事判決是否全部或部分內容錯誤，并損害印刷廠的民事權益。因嘉隆公司將廠房租賃給大河公司，大河公司未按約定支付租金，嘉隆公司遂起訴至一審法院，一審法院判決：解除雙方簽訂的《房屋土地租賃合同》，大河公司支付欠付租金并騰退房屋。大河公司未履行上述判決確定的騰退義務，本案涉及的設備留在嘉隆公司的廠房內，嘉隆公司因此占有該批設備。印刷廠主張嘉隆公司不是善意占有涉案設備，本院不予采信。嘉隆公司據此主張對該批設備的留置權，并向一審法院提起訴訟，10991號民事判決確定了嘉隆公司享有留置權，并無不當。在本案審理過程中，嘉隆公司與印刷廠達成協議，約定將本案第二項訴訟請求涉及的設備由印刷廠撤走，將本案第三項訴訟請求涉及的設備存放在印刷廠廠內，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物權法》第二百四十條規關于留置權人對留置財產喪失占有或者留置權人接受債務人另行提供擔保的，留置權消滅的規定，本院對一審法院關于嘉隆公司對涉案設備的留置權消滅，但嘉隆公司留置權的消滅系在10991號民事判決生效后，雙方經協商造成的，不屬于該判決的全部或部分內容錯誤所致的認定不持異議。因此，印刷廠要求撤銷前述判決，本院不予支持。
綜上，印刷廠的上訴理由均不能成立，本院對其上訴請求不予支持。一審法院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處理結果并無不當，應予維持。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七十條第一款第一項之規定，判決如下：
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二審案件受理費9800元，由天水新華印刷廠負擔。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判長 常潔
審判員 梁睿
審判員 陰虹
二〇一八年九月二十一日
法官助理竇磊
書記員萬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