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訴人（原審被告）羅某，男。

委托代理人趙某，男。

被上訴人（原審原告）湘潭市某有限公司。

法定代表人朱某，該公司總經(jīng)理。

委托代理人張某，湘潭市某法律服務所法律工作者。

委托代理人孫某，男。

被上訴人（原審被告）湘潭市某化工廠。

法定代表人黃某，該廠廠長。

被上訴人（原審被告）黃某，男。

上訴人羅某因與被上訴人湘潭市某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某公司）、湘潭市某化工廠（以下簡稱某化工廠）、黃某返還原物糾紛一案，不服湖南省湘潭市雨湖區(qū)人民法院（2011）雨法民一初字第115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于2011年9月13日受理后，依法組成合議庭，于2011年9月28日公開開庭審理了本案。上訴人羅某及其委托代理人趙某，被上訴人某公司的委托代理人孫某、張某，被上訴人某化工廠的法定代表人黃某，被上訴人黃某到庭參加訴訟。本案現(xiàn)已審理終結(jié)。

原審法院查明：2010年5月13日，原告湘潭市某有限公司與被告湘潭市某化工廠簽訂了《來料加工合同》，由被告湘潭市某化工廠將原先提供的粗鉛錠加工提純?yōu)?9.99%的精鉛錠，約定“一、乙方必須按甲方的生產(chǎn)要求來加工。二、乙方必須在收到甲方原料（粗鉛錠）送達之日起，第3個工作日內(nèi)交付精鉛錠成品。三、甲方有權(quán)隨時把送到的原料從乙方廠內(nèi)提出，不能有任何阻礙。四、乙方在加工期內(nèi)必須保證產(chǎn)品不能被扣留和其他因乙方債權(quán)債務等問題所造成的貨物損失和經(jīng)濟損失。五、乙方因上述條款中其中任意一款所造成的甲方貨物損失，乙方必須按貨物的實際價值賠償給甲方?！北桓嫦嫣妒心郴S的法定代表人即被告黃某簽署了本人的名字。合同簽訂后，原告于2010年5月15日從廣東增城購進了40.44噸粗鉛錠，單價13 500元/噸。2010年5月16日，原告將該批貨物交由被告湘潭市某化工廠加工，由被告湘潭市某化工廠蓋章及被告黃某署名向原告出具了收條一張，約定三個工作日交貨。此后，被告湘潭市某化工廠遂將該批貨物加工成為871條精鉛錠。2010年5月19日，被告黃某的債權(quán)人田某在被告黃某不知情的情況下，從被告湘潭市某化工廠廠內(nèi)強行拖走精鉛錠490條，原告現(xiàn)已追回。為此，黃某便將剩下的381條精鉛錠轉(zhuǎn)移到了新世紀公司倉庫。2010年5月23日，被告羅某以合同糾紛為由從新世紀公司倉庫內(nèi)拖走了剩下的381條精鉛錠，該381條精鉛錠現(xiàn)已被羅某賣掉。2010年6月3日，被告黃某向原湘潭縣公安局響塘派出所報案，稱原告放在被告湘潭市某化工廠加工成的871條精鉛錠被田某和羅某強行拖走。原湘潭縣公安局響塘派出所立案調(diào)查后未作刑事案件處理。就該381條精鉛錠返還事宜，原告多次找被告黃某、羅某協(xié)商未果，原告湘潭市某有限公司遂起訴至該院。

原審法院另查明，（一）被告湘潭市某化工廠的經(jīng)濟性質(zhì)為依法成立的集體所有制企業(yè)，實際經(jīng)營人系被告黃某。（二）粗鉛錠加工成精鉛錠出貨比例為1000：960，40.44噸粗鉛錠加工成精鉛錠為38.8224噸。（三）2010年6月4日原湘潭縣公安局響塘派出所找被告黃某詢問，被告黃某陳述“羅某找我談關(guān)于我欠了羅某50萬元錢的事……羅某便要求也要將我們某化工廠內(nèi)剩下的381條鉛貨拖走抵債，我當時不肯羅某他們拖走這批鉛貨，我告訴羅某這批鉛貨是湘潭市某有限公司放在我們某化工廠加工的……”。2010年7月22日，原湘潭縣公安局響塘派出所找被告羅某進行了詢問，被告羅某陳述“2009年7月7日，弘豐投資有限公司與湘潭市某化工廠簽訂了一份購銷成品精鉛錠的合同，當時是我們弘豐投資有限公司的法人代表周冠學與湘潭市某化工廠黃某簽的購銷合同，合同上寫明由黃某的湘潭市某化工廠提供精鉛100噸給我們弘豐投資有限公司，在貨到達我們弘豐投資有限公司指定倉庫驗收后付清余款，我們公司先交了二十萬元的訂金給黃某，當時黃某答應在2009年11月1日之前將貨發(fā)給我們公司，但是一直到今年5月21日貨一直沒有到位，并且我通過朋友告訴我，黃某經(jīng)營的湘潭市某化工廠內(nèi)有一批成品精鉛錠被黃某的一個債主拖走抵債了，我聽我朋友這么一說，便想既然黃某的湘潭市某化工廠內(nèi)還有貨拖，我便帶了人從黃某的一個親戚家那里拖走了黃某放在戴樹林手里的381條成品精鉛錠?！保ㄋ模?81條成品精鉛錠已由被告羅某低于市場價出賣，出賣貨款未交原告。

原審法院認為本案的焦點有以下兩點：

一是原告湘潭市某有限公司與被告湘潭市某化工廠、黃某簽訂的《來料加工合同》是否合法有效？

原告與被告湘潭市某化工廠、黃某簽訂的《來料加工合同》是雙方當事人的真實意思表示，雙方應按合同約定全面履行合同約定的義務。該類合同的主要特征是加工的原材料及加工后的產(chǎn)品的物權(quán)屬于定作人所有，定作人提供原材料的加工承攬合同，定作物風險由定作人承擔。本案合同雖未約定加工費用，屬于雙方當事人的意思自治，并不影響加工承攬合同的性質(zhì)，不影響定作物的所有權(quán)性質(zhì)。本案原告作為粗鉛錠的加工定作人，是該批貨物合法的物權(quán)請求權(quán)人。被告湘潭市某化工廠作為加工承攬人，有義務按合同約定向原告交還加工承攬成果即精鉛錠，在加工承攬成果滅失或者毀損時依法應予折價賠償。

二是被告羅某是否屬于善意取得？

善意取得是指受讓人以財產(chǎn)所有權(quán)轉(zhuǎn)移為目的，善意、對價受讓且占有該財產(chǎn)，即使出讓人無轉(zhuǎn)移所有權(quán)的權(quán)利，受讓人仍取得其所有權(quán)。其善意是指不知出讓人無處分權(quán)，否則不構(gòu)成善意取得。從本案被告黃某報案登記分析，被告羅某拖走381條精鉛錠是未經(jīng)過被告湘潭市民化工廠、黃某許可的。從原湘潭縣公安局響塘派出所對被告黃某的調(diào)查材料分析，被告黃某已告知該批貨物屬于原告所有，被告黃某不同意被告羅某拖走。從原湘潭縣公安局響塘派出所對被告羅某的調(diào)查材料分析，①羅某拖走該批貨物的事由在一審庭審陳述與在派出所原始陳述不一致；②羅某拖走該批貨物未得到被告湘潭市某化工廠、黃某許可，羅某也不清楚該批貨物的所有權(quán)人；③其購銷關(guān)系是弘豐投資有限公司與黃某個人之間的合同關(guān)系，而不是與被告湘潭市某化工廠之間的合同關(guān)系，與原告簽訂的《來料加工合同》的相對方主體不具有同一性。從本案舉證來分析，被告羅某有責任和義務來證明其與被告湘潭市某化工廠、黃某之間的合同的真實性及支付對價的真實性，而被告未向法院提供充分的相關(guān)證據(jù)來證實。故本案被告羅某不屬于善意取得。對非善意取得的財產(chǎn)，被告羅某依法應返還原物或折價賠償。

綜上所述，被告湘潭市某化工廠為作依法成立的企業(yè)法人，是《來料加工合同》中的加工承攬主體，其通過加工承攬合同取得的加工承攬財物依法應予返還。原告要求被告湘潭市某化工廠返還原物或折價賠償?shù)脑V訟請求法院依法應予支持。被告湘潭市某化工廠認為其與原告系合作關(guān)系，業(yè)務往來未算清，因被告湘潭市某化工廠未向法院提供相應的證據(jù)予以證實，不應采信。被告黃某系被告湘潭市某化工廠的法定代表人，其以法人的名義從事的經(jīng)營活動，依法應由企業(yè)法人承擔相應的民事責任。原先要求被告黃某承擔責任的訴訟請求，應不予支持。被告羅某非善意取得他人財產(chǎn)，依法應承擔返還原物的民事法律責任，在原物滅失時依法應折價賠償。原告要求被告羅某返還原物或折價賠償?shù)脑V訟請求依法應予以支持。因原物已滅失，只能依法折價賠償。對原告的損失，被告湘潭市某化工廠與被告羅某依法承擔連帶賠償責任。原告要求賠償26萬元及其他損失的請求，因原告無充分的證據(jù)有該批貨物價值達到了26萬元，亦未提供其他損失證明。同時，因381條精鉛錠已滅失，加之原告此前從田某處追回的由被告湘潭市某化工廠同批精鉛加工出來的490條精鉛錠已被原告處理，故381條精鉛錠的價值無法進行評估鑒定，法院根據(jù)原告與被告湘潭市某化工廠、黃某認可的40.44噸出貨871條的事實，計算該批貨物未加前的重量為17.69噸{40.44噸×（381條÷871條）}參照原告進貨的價格為13 500噸，折算381條精鉛錠原始價值為238 815元（17.69×13 500元/噸）。

據(jù)此，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通則》第五條、第四十三條、第七十二條、第一百一十七條第一款、《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二百五十一條、第二百六十五條及《中華人民共和國物權(quán)法》第一百零六條、《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六十四條及《最高人民法院關(guān)于民事訴訟證據(jù)的若干規(guī)定》第二條、第七十條第一款、第七十五條之規(guī)定，遂判決：一、由被告羅某在本判決生效后七日內(nèi)賠償原告湘潭市某有限公司人民幣238 815元，由被告湘潭市某化工廠承擔連帶賠償責任；二、駁回原告湘潭市某有限公司對被告黃某的訴訟請求；三、駁回原告湘潭市某有限公司的其他訴訟請求。

如果未按本判決指定的期間履行給付金錢義務，應當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二十九條之規(guī)定，加倍支付遲延履行期間的債務利息。本案一審案件受理費5200元，財產(chǎn)保全費1820元，合計7020元，由被告羅某和被告湘潭市某化工廠共同負擔。

原審判決宣告后，上訴人羅某不服，向本院提出上訴，請求改判上訴人不承擔賠償責任，判令被上訴人承擔本案全部訴訟費用。其理由是：上訴人從被上訴人某化工廠拖走精鉛錠是基于合法的合同關(guān)系進行的合同履行行為；被上訴人某公司與上訴人沒有任何民事法律關(guān)系，被上訴人無權(quán)向上訴人主張權(quán)利，而只能向某化工廠主張權(quán)利。

被上訴人某公司答辯稱：上訴人明知精鉛錠是該公司的財物而予以強行侵占，不是善意取得，理應返還；上訴人與被上訴人黃某之間的購銷合同關(guān)系純屬串通捏造事實；原判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請求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被上訴人某化工廠、被上訴人黃某答辯稱：某化工廠與某公司是合作關(guān)系而不是加工承攬關(guān)系；被上訴人黃某于2009年9月3日就收了上訴人的貨款一直未供貨，上訴人羅某拖走貨物是經(jīng)黃某許可的；對某公司的賠償責任應由某化工廠承擔而不應由羅某承擔；請求依法改判。

上訴人羅某未向本院提交新的證據(jù)。

被上訴人某公司申請證人李和平出庭作證，擬證實某公司與某化工廠存在加工承攬關(guān)系，871條精鉛錠系某公司所有。

上訴人羅某認為李和平的證言不屬新證據(jù)，且對其真實性不予認可。

被上訴人某化工廠、黃某質(zhì)證認為李和平的證言不真實。

本院認為李和平的證言不屬于二審期間的新證據(jù)，本院不予認定。

被上訴人某化工廠、黃某未向本院提交新的證據(jù)。

本院審理查明的事實與原審法院查明的事實一致，本院對原審法院查明的事實予以確認。

本院認為，本案當事人爭議的焦點是：一、被上訴人某公司與某化工廠之間是合作合同關(guān)系還是加工承攬合同關(guān)系；二、上訴人羅某從被上訴人某化工廠拖走精鉛錠是否善意取得。

一、關(guān)于被上訴人某公司與某化工廠之間是合作合同關(guān)系還是加工承攬合同關(guān)系的問題。某公司與某化工廠之間的加工承攬合同關(guān)系，有兩單位負責人的陳述、書面的《來料加工合同》等證據(jù)證實；而兩單位的合作合同關(guān)系，僅有黃某個人陳述證實，無其他證據(jù)予以佐證。且黃某的陳述前后不一致，2010年6月4日，黃某向公安機關(guān)陳述，他當時不肯羅某拖走鉛錠，并告訴羅某這批貨是某公司放在某化工廠加工的。該陳述是糾紛發(fā)生不久，當事人向偵查機關(guān)作出的陳述，比當事人后來的陳述具有更高的真實性和更高的證明效力。黃某后來所作的關(guān)于某公司與某化工廠是合作關(guān)系的陳述，與其在公安所作陳述不一致，且無其他證據(jù)予以佐證，可靠性較低。因此，某公司與某化工廠之間應認定為加工承攬合同關(guān)系。上訴人羅某認為某公司與某化工廠系合作關(guān)系的上訴理由與事實不符，本院不予采納。

二、關(guān)于上訴人羅某拖走被上訴人某化工廠精鉛錠是否善意取得的問題。由于某公司與某化工廠之間為加工承攬合同關(guān)系，某公司作為定作人，對定作物即精鉛錠享有所有權(quán)，承攬人某化工廠對精鉛錠應當妥善保管，依約交付給某公司，而不能擅自處分定作物。根據(jù)上訴人羅某、被上訴人黃某在公安機關(guān)的陳述，上訴人羅某從某化工廠拖走精鉛錠時，黃某已告知羅某精鉛錠屬于某公司所有，并要求他不要拖走，羅某明知精鉛錠不屬于某化工廠所有仍然拖走精鉛錠，其行為不屬于善意取得；羅某拖走381條精鉛錠是基于弘豐投資有限公司與黃某個人之間的合同關(guān)系，而不是與某化工廠之間的合同關(guān)系，其作為個人在未經(jīng)某化工廠同意的情況下拖走精鉛錠的行為主體不符，行為不當，不屬于善意取得。綜上，羅某認為其行為屬于善意取得的上訴理由與事實不符，于法無據(jù)。該批貨物屬某公司所有，但現(xiàn)已被羅某處理，原物已不存在，羅某依法應當向某公司折價賠償。

綜上所述，原判決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處理恰當，應予維持。依據(jù)《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五十三條第一款（一）項之規(guī)定，判決如下：

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本案二審案件受理費5200元，由上訴人羅某負擔。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  判  長    韓  小  平

                                                 審  判  員    馮  海  燕

                                                審  判  員    羅　    亮

                                                 二0一一 年 十 月 十四 日

                                                 書  記  員    郭  新  蓉  

附：相關(guān)法律條文

《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

第一百五十三條　第二審人民法院對上訴案件，經(jīng)過審理，按照下列情形，分別處理：

　?。ㄒ唬┰袥Q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的，判決駁回上訴，維持原判決；

　?。ǘ┰袥Q適用法律錯誤的，依法改判；

　　（三）原判決認定事實錯誤，或者原判決認定事實不清，證據(jù)不足，裁定撤銷原判決，發(fā)回原審人民法院重審，或者查清事實后改判；

　　（四）原判決違反法定程序，可能影響案件正確判決的，裁定撤銷原判決，發(fā)回原審人民法院重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