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省郴州市中級人民法院民事判決書

（2011）郴民一終字第515號

上訴人（原審被告、反訴原告）曹運銘，男，1930年11月3日出生。

委托代理人李國全，男，1947年3月13日出生。

被上訴人（原審原告、反訴被告）曹氣概，男，1963年11月1日出生。

委托代理人譚春立，湖南春立律師事務所律師。

上訴人曹運銘因與被上訴人曹氣概返還原物糾紛一案，不服湖南省資興市人民法院（2010）資民一初字第584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依法組成合議庭，于2011年11月22日公開開庭審理了本案，上訴人曹運銘及其委托代理人李國全、被上訴人曹氣概的委托代理人譚春立到庭參加訴訟。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原審法院查明：一、2003年8月26日，曹氣概與資興市東江開放開發(fā)區(qū)管委會簽訂《“天上人間”項目開發(fā)合同》，合同約定：甲方東江開發(fā)區(qū)管委會將位于東江開發(fā)區(qū)的“天上人間”商住旅游區(qū)項目整體開發(fā)權發(fā)包給乙方曹氣概開發(fā)建設。（一）“天上人間”項目位于東江迎賓路和水電路的東端、新大橋、鐵索橋和沿江路、東江河所圍地段，總面積約40畝。（二）土地、拆遷安置、規(guī)劃等一切行政事業(yè)規(guī)費共計3,550,000元由曹氣概支付給東江開發(fā)區(qū)管委會包干負責。……（四）甲、乙雙方的職責：1、甲方職責：①負責辦理好“天上人間”項目的土地手續(xù)和拆遷安置。②按總體規(guī)劃的要求，辦理好《建設規(guī)劃許可證》、《建設項目選址意見書》、《建筑施工許可證》、《房產預售證》等手續(xù)。……經資興市發(fā)改局批準“天上人間”項目后更名為“東江花園”項目。2004年8月30日曹氣概與資興市國土資源局簽訂了《國有土地使用權出讓合同》，后取得了資國用（2005）第1162號國有土地使用權證，并陸續(xù)辦理了《建設用地規(guī)劃許可證》、《建筑工程施工許可證》、《商品房預售許可證》等房產開發(fā)手續(xù)，隨后，曹氣概在前述土地上修建開發(fā)了“東江花園”小區(qū)。2008年5月15日資興市房產管理局向曹氣概頒發(fā)了“東江花園”小區(qū)的相關房產權證。2008年9月10日，曹運銘向資興市人民政府申請行政復議，2008年12月26日，資興市人民政府撤銷了該房產權證。2009年3月17日，資興市房產管理局又向曹氣概頒發(fā)了資房權證私字（2009）第0034704號號房屋所有權證，曹運銘在法定期限內向郴州市房產管理局申請行政復議，2009年6月8日郴州市房產管理局作出了駁回曹運銘申請的決定。2009年7月1日，曹運銘因不服資興市房產管理局作出的房屋行政登記行為，向法院提起行政訴訟，請求撤銷資興市房產管理局為曹氣概頒發(fā)的東江花園的房屋權證[資房權證私字（2009）第00034704號房屋所有權證]中與曹運銘、薛長生持有的第6612、6613號房產證相沖突的部分。2010年5月30日，湖南省資興市人民法院依法作出（2009）資法行初字第9號行政判決書，認定曹氣概以合法方式取得了曹運銘原房屋所在地的國有土地使用權，經依法批準建造了“東江花園”小區(qū)，并無不當，依法判決駁回了曹運銘的行政訴訟請求。因三方當事人均未提起上訴，該行政判決書已發(fā)生法律效力。

二、“東江花園”項目開發(fā)啟動后，由于曹運銘對拆遷補償及安置等問題不滿意，向多個部門提出要求，2006年11月13日資興市城鎮(zhèn)房屋拆遷管理辦公室作出了《關于曹運銘、薛長生房屋拆遷安置補償的處理意見》。“東江花園”小區(qū)建成后，曹氣概于2007年6月22日按上述處理意見將面積為132.82M2的住房一套交付給曹運銘。但曹運銘對拆遷補償仍然不滿意，于2007年8月份強行侵占了曹氣概位于“東江花園”小區(qū)的三間相鄰門面，分別為東江灣西路258-1、258-2、258-3與260-1，調換了門鎖，進行了簡單裝修。2011年3月份，曹運銘將其中一間門面發(fā)租給他人開飼料店，期限兩年，月租金400元。曹氣概遂訴至法院，請求：1、判令曹運銘停止侵權，將強占的位于東江灣西路的258-1、258-2、258-3與260-1門面房騰出返還給曹氣概；2、判令曹運銘賠償經濟損失47,995元；3、由曹運銘負擔訴訟費。曹運銘提起反訴，請求判令曹氣概支付臨時安置補助費43,200元（2年×600元/月×3倍）。

三、1986年11月27日，曹運銘之妻張祖英購買東江居委會居民歐萬萬的房屋一棟兩間，其房屋所占有的土地為集體所有。1991年7月10日資興市人民政府為張祖英頒發(fā)了資房私字第6612號房屋所有權證，證載面積74.64M2。張祖英去世后，該房屋一直由曹運銘居住。2001年9月20日，曹運銘的女婿薛長生取得資興市人民政府頒發(fā)的資房私字第6613號房屋所有權證，證載房屋座落于木根橋東江渡船口拱橋上，磚木結構，建筑面積40.50M2。上述兩處房產相鄰。2002年因修建東江大橋，東江開發(fā)區(qū)管委會征用了包括曹運銘在內的67戶房屋作施工用地，當時東江大橋建設指揮部對曹運銘、薛長生的兩處房屋進行丈量，并辦理了房屋拆遷、補償登記手續(xù)，但在修建東江大橋時上述兩處房屋沒有進行拆除。2003年曹氣概與東江開發(fā)區(qū)管委會簽訂“東江花園”項目開發(fā)協(xié)議并開工后，2005年6月22日，資房私字第6612、6613號房屋所有權證所指向的房屋被拆除。2005年7月3日，就兩處房產的廢舊材料補償問題曹氣概與薛長生及曹運銘之子曹興角達成協(xié)議，約定曹氣概補償兩處房產廢舊材料損失12,800元，該款已給付。但在房屋補償安置的問題上，曹運銘與曹氣概、東江開發(fā)區(qū)管委會未能達成一致意見。2006年11月13日，資興市城鎮(zhèn)房屋拆遷管理辦公室作出了《關于曹運銘、薛長生房屋拆遷安置補償的處理意見》，處理意見為：1、由拆遷人東江開發(fā)區(qū)管委會提供132.82M2面積的房屋一套，按產權調換拆一補一的方式，作被拆遷人曹運銘、薛長生的房屋安置補償，雙方不再調換房屋補差。2、按雙方達成的一致意見，選擇在東江老街地段，由拆遷人東江開發(fā)區(qū)管委會解決144 M2土地面積，作被拆遷人曹運銘、薛長生的安置用地。3、原廢舊材料補償款，按簽訂的合同協(xié)議執(zhí)行。4、被拆遷人曹運銘、薛長生選擇產權調換，原東江大橋指揮部的房屋補償費32,148.53元，應上繳東江開發(fā)區(qū)管委會財政，作購地補差。5、被拆遷人曹運銘、薛長生提出解決車庫20M2可直接向開發(fā)商曹氣概購買，不作產權調換范圍內解決。同時建議，如對處理意見不服，可直接向郴州市房屋拆遷管理處或郴州市仲裁委員會提出申請仲裁；也可采取法律程序，依法向人民法院提起訴訟。拆遷人東江開發(fā)區(qū)管委會和投資開發(fā)商曹氣概均簽字同意上述處理意見，被拆遷人曹運銘表示同意部分處理意見并提出新的補償項目，事后曹運銘、薛長生接受了處理意見中第1條、第2條所涉及的房屋一套和土地一宗。2010年9月26日曹運銘、薛長生等人向資興市城鎮(zhèn)房屋拆遷管理辦公室書面提交《房屋拆遷補償、安置、賠償裁決申請書》，2011年3月8日，資興市城鎮(zhèn)房屋拆遷管理辦公室作出答復為“拆遷辦已提出了處理意見，雙方簽字，已生效，按處理意見辦”，并簽章。

原審法院認為，物權不容侵害。物權人的物被他人侵占，物權人有權請求返還原物，使物復歸于物權人事實上的支配。曹氣概開發(fā)建設的“東江花園”小區(qū)建成完工后，資興市人民政府向曹氣概頒發(fā)的資房權證私字（2009）第00034704號房屋所有權證已具備法律效力，其合法性亦經湖南省資興市人民法院（2009）資法行初字第9號行政判決書所確認，曹氣概享有該房屋所有權證指向的全部房產的物權，這其中就包括了本案所涉及的東江灣西路258-1、258-2、258-3與260-1三間門面的物權，而曹運銘以拆遷補償未達成一致協(xié)議等事項為由，強行侵占上述三間門面的行為已阻礙了曹氣概對三間門面物權的正當行使，屬侵權行為。本案中，曹氣概要求曹運銘返還被侵占的三間門面，實際上是對已取得物權的三間門面主張事實的支配權，因此本案的法律關系應確定為返還原物糾紛。曹氣概提出的要求曹運銘停止侵權，將侵占的三間門面騰退返還的訴訟請求，依法應予支持。由于曹運銘對三間門面的侵權行為已經事實上妨礙了曹氣概對門面的實際支配，因此所產生的經濟損失應由曹運銘承擔賠償責任。曹氣概取得三間門面合法房屋權證的時間為2009年3月 17日，且在案件庭審中明確表示門面租金只主張到2010年12月止，因此，曹運銘應承擔曹氣概門面租金損失的起止時間為2009年4月至2010年12月，共計21個月；每月租金損失則應參照同地段門面的租金計算，即每間每月400元。曹運銘提出的拆遷安置補償等事項在程序和實體上均有相關法律、法規(guī)進行規(guī)范，曹運銘可以依法主張，因此，曹運銘提出的待曹氣概完全履行拆遷安置補償義務之后，才將三間門面返還給曹氣概的辯論意見不能成立，依法不予支持。按照《城市房屋拆遷條例》等相關法規(guī)規(guī)定，曹運銘反訴訴請中涉及的臨時安置補助費的支付主體為拆遷人，而作為“東江花園”小區(qū)的投資開發(fā)商的曹氣概并非拆遷人，且曹氣概與東江開發(fā)區(qū)管委會簽訂的項目開發(fā)合同也已約定，東江開發(fā)區(qū)管委會負責該項目的拆遷安置，因此曹運銘主張臨時安置補助費的反訴與本案本訴是兩種不同的法律關系，依法應予以駁回，就該反訴訴請曹運銘可依據相關法律、法規(guī)另行主張。

原審法院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物權法》第二條、第九條第一款、第十七條、第三十四條、第三十七條、第三十八條，《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通則》第一百一十七條第一款、第三款，第一百三十四條第一款（四）項、（七）項之規(guī)定，并經審判委員會討論決定，判決：一、被告曹運銘在本判決生效后二十日內，將“東江花園”小區(qū)位于東江灣西路258-1、258-2、258-3與260-1三間門面返還給原告曹氣概；二、被告曹運銘賠償曹氣概經濟損失25,200元（21個月×400元/月×3），限本判決生效后六十日內付清；三、駁回原告曹氣概的其他訴訟請求；四、駁回反訴原告曹運銘的反訴請求。案件受理費999元，由原告曹氣概負擔479元，被告曹運銘負擔520元；案件反訴受理費880元，由反訴原告曹運銘負擔。如果未按本判決指定的期限履行給付金錢義務，應當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二十九條之規(guī)定，加倍支付遲延履行期間的債務利息。

曹運銘不服上述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請求：1、撤銷原判發(fā)回一審法院重審；2、一審案件受理費、反訴受理費由被上訴人負擔。理由是：一、一審判決認定事實不清，證據不足，作出錯誤判決。1、一審法院認定被上訴人持有（2009）第00034704號《房屋所有權證》有效，對上訴人的第6612號、6613房屋所有權證既沒有認定，也沒有否定，其他主管部門也未公告作廢。所以，上訴人持有的物權證書至今具有法律效力，被上訴人持有的房產證中涉及上訴人的房產證及雜房面積無效；2、違法作出上訴人房產估價報告，不能作為上訴人房屋被拆的補償依據；3、2005年7月3日，被上訴人補償廢舊材料費12,800元，是僅對薛長生的補償；4、2006年11月13日，資興市房屋拆遷辦公室《關于曹運銘、薛長生拆遷安置補償處理意見》，是被上訴人串通有關單位及工作人員策劃處理的結果；5、被上訴人補償上訴人132.8M2面積的房屋一套，與上訴人占有的360多M2的房屋面積還相差227.18M2未補償，且被上訴人未提供臨時安置同等房屋居住。二、上訴人的反訴依法成立，一審判決予以駁回明顯不當。1、上訴人的反訴與本案有牽連，是同一事實上的法律關系；2、被上訴人是東江花園小區(qū)開發(fā)的拆遷人，對上訴人（被拆遷人）的安置補償應當承擔法律責任；3、上訴人計算臨時安置補償費的標準符合法律規(guī)定。

被上訴人曹氣概答辯稱：1、原審判決認定涉案門面為答辯人所有完全正確，判令返還原物并賠償損失合法。涉案房產是答辯人合法興建，雖然被答辯人提出過異議，但經法院行政訴訟審理，確認資興市房產局將涉案房產登記在答辯人名下是正確的，所以答辯人是涉案房產的合法所有權人。被答辯人在庭審中承認侵占了涉案門面，構成侵權，應返還原物并賠償損失。2、原審判決駁回被答辯人的反訴請求完全正確。2002年修建東江大橋時被答辯人的房產就已被東江開發(fā)區(qū)征收，并辦理了相關手續(xù)。2003年東江開發(fā)區(qū)通過招商引資將該土地出讓給答辯人進行開發(fā)，雙方簽訂了項目開發(fā)合同，合同中明確約定土地、拆遷安置等全由東江開發(fā)區(qū)負責，因此答辯人要求給付臨時安置補助費是錯告了主體。遂請求二審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二審中，上訴人曹運銘提交了三份證據：1、東江花園項目部通知一份，擬證明曹氣概是東江花園拆遷安置的拆遷人；2、2005年9月29日曹氣概與案外人吳自西簽訂的調解協(xié)議一份，證明方向同上；3、郴州銀發(fā)房地產評估有限公司的《薛長生及張祖英所屬私人房產估價報告》，擬證明此報告不能作為認定依據。被上訴人曹氣概對上述證據發(fā)表如下質證意見：證據1的真實性無異議，但對證明方向有異議，曹氣概是以三間門面所有權人身份發(fā)出通知；證據2與本案無關聯(lián)性，拆遷人是開發(fā)區(qū)；證據3與本案無關，委托方不是曹氣概。本院對上述三份證據認證如下 ：證據1和證據2不能證明曹氣概系拆遷人，證據3與本案返還原物糾紛無關，故對上述證據本院均不予采信。

本院二審對一審查明的事實予以確認。

本院認為，本案二審的爭議焦點是：曹運銘是否應返還涉案門面以及曹運銘的反訴請求是否應在本案中予以審理。本案中，曹氣概對涉案之間門面已依法取得了房屋所有權證，而對于占用曹氣概三間門面的事實，曹運銘在一審答辯、庭審中均已自認。《中華人民共和國物權法》第三十四條規(guī)定，無權占有不動產或動產的，權利人可以請求返還原物。第三十七條規(guī)定，侵害物權，造成權利人損害的，權利人可以請求損害賠償，也可以請求承擔其他民事責任。因此，曹氣概請求判令曹運銘返還門面并賠償損失有事實和法律依據，應予支持。曹運銘上訴認為曹氣概應支付其拆遷補償，因本案審理的是返還原物糾紛而非拆遷補償糾紛，且依據曹氣概與東江開發(fā)區(qū)管委會簽訂的《“天上人間”項目開發(fā)合同》，該項目的拆遷安置是由資興市東江開放開發(fā)區(qū)管委會而非曹氣概負責，曹運銘可就拆遷補償問題另行主張權利。原審判決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上訴人上訴理由不能成立。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五十三條第一款（一）項之規(guī)定，判決如下：

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二審案件受理費1310元，由上訴人曹運銘負擔。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  判  長   許  斌  海    

                                代理審判員    雷     聞

                                代理審判員    楊  利  平

                                   二○一一年十二月二十九日

                                代理書記員    韓  淑  靜    

附相關法律條文：

《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五十三條　第二審人民法院對上訴案件，經過審理，按照下列情形，分別處理：

（一）原判決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的，判決駁回上訴，維持原判決；

（二）原判決適用法律錯誤的，依法改判；

（三）原判決認定事實錯誤，或者原判決認定事實不清，證據不足，裁定撤銷原判決，發(fā)回原審人民法院重審，或者查清事實后改判；

（四）原判決違反法定程序，可能影響案件正確判決的，裁定撤銷原判決，發(fā)回原審人民法院重審。

當事人對重審案件的判決、裁定，可以上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