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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互聯網絡信息中心、上海美橙科技信息發展有限公司等其他壟斷糾紛一審民事判決書
時間：2020年05月13日 來源： 作者： 瀏覽次數：2865 收藏[0]上海知識產權法院
民 事 判 決 書
（2018）滬73民初970號
原告：天津市河西區速捷網絡技術服務部，住天津市河西區小海地曲江路XXX號。
經營者：鄭敏杰，男，1962年8月4日出生，漢族，住浙江省象山縣丹東街道歡樂家園21幢4梯203室。
被告：中國互聯網絡信息中心，住所地北京市。
法定代表人：李曉東，主任。
被告：上海美橙科技信息發展有限公司，住所地上海市浦東新區。
法定代表人：任中劍。
被告：劉朝暉，男，1973年9月10日出生，漢族，住安徽省合肥市。
原告天津市河西區速捷網絡技術服務部與被告中國互聯網絡信息中心(以下簡稱互聯網中心)、上海美橙科技信息發展有限公司(以下簡稱美橙公司)、被告劉朝暉壟斷糾紛一案，本院于2018年10月18日立案后，依法適用普通程序，公開開庭進行了審理。原告的實際經營者鄭敏杰到庭參加訴訟。被告互聯網中心、美橙公司、劉朝暉經本院合法傳喚未到庭參加訴訟。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原告天津市河西區速捷網絡技術服務部向本院提出訴訟請求：1.確認域名與商標一樣具備唯一性、標識性、不具備可替代性；2.確認被告互聯網中心在CN國家頂級域名上天然具備市場支配地位；3.確認被告互聯網中心、被告美橙公司關于FX.CN、FX.COM.CN的域名注冊協議無效；4.確認被告互聯網中心、被告美橙公司濫用市場支配地位；5.判令被告互聯網中心依法注銷涉案域名；6.判令被告互聯網中心準許原告注冊涉案域名；7.判令三被告承擔合理開支1,000元。事實和理由：原告是從事互聯網服務的個體工商戶，為用戶提供域名注冊服務，是北京新網數碼信息技術有限公司的注冊用戶。原告于2010年4月27日，向北京新網數碼信息技術有限公司提出包括涉案域名在內的1,250個域名的注冊申請，被告互聯網中心與北京新網數碼信息技術有限公司均不予回復。原告認為，被告互聯網中心將涉案域名于2013年12月27日給由他人假冒身份的被告劉朝暉注冊，違反了《反壟斷法》第十三條、第十七條的有關規定，應當承擔民事責任。被告美橙公司明知涉案域名是假冒注冊拒不向人民法院提交注冊者資料，被告劉朝暉明知涉案域名系假冒其身份注冊，但不向被告互聯網中心要求注銷，阻礙了原告的注冊，均應當承擔民事責任。
被告互聯網中心、被告美橙公司及被告劉朝暉均未發表答辯意見。
原告為證明自己的訴訟主張，提交了以下證據：1.信部電函2002第429號授權函、關于CN域名比例及CN是中國代表的網頁打印件；2.(2011)二中民三知初字第132號民事判決書及涉案域名的注冊信息；3.海淀區人民法院的調查函與《關于CN二級域名注冊實施方案的通告》；4.(2015)佛城法知民初字第35號民事判決書及被告互聯網中心的答辯意見；5.(2015)滬知民終字第247、251號民事判決書；6.353個原預留域名在2003年3月17日后被非特定人按先申請原則注冊；7.玉環市人民政府的答辯意見；8.被告互聯網中心在FOSHAN.CN、JINGTAI.CN兩案的答辯意見；9.(2008)司建字第15號司法建議書、(2018)京01行初937號行政判決書；10.工信公開2018第4、408號信息公開答復；11.2008-09-16談話筆錄；12.工信管函2017第1955號調查函與《關于CN二級域名優先注冊優先升級期結束的通知》；13.工信管函2017第1936號調查函；14.高美新的刑事立案、公安告知、眾多被假冒人的答辯；15.海淀法院的第二次調查與被告互聯網中心的回復；16.9份行政機關告知書；17.(2017)粵0402民初1351號民事判決書；18.履職申請事項回復書；19.《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因壟斷行為引發的民事糾紛案件應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規定》；20.《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報送反壟斷法實施相關情況的通知》。
三被告未發表質證意見。
由于原告提交的證據基本上屬于政府機關公文、人民法院裁判文書、網上公告等，本院對上述證據的形式真實性予以確認，但對其關聯性、證明力將結合全案事實予以綜合判斷。
本院經審理查明：
互聯網中心經原信息產業部授權，作為中國國家頂級域名CN和中文域名注冊管理機構，負責運行、維護和管理CN和中文域名服務器。
2002年12月12日，互聯網中心發布《關于CN二級域名注冊實施方案的通告》，內容包括：一、根據原《中國互聯網絡域名管理辦法》第十九條的規定，任何組織和個人注冊和使用的域名，不得含有違反國家、社會和公共利益的內容，違反該條款規定的詞匯不得注冊為CN域名；二、為了保障域名系統的穩定性和可延展性，保護公共利益，對部分詞匯采取限制注冊措施，申請注冊限制注冊名稱的，應當向注冊服務機構提出注冊申請，由該中心根據域名系統的實際需要或者根據申請者的具體情況決定是否準許注冊。
根據原告自稱以及關聯案件生效判決查明的事實，原告的實際經營者鄭敏杰于2010年4月27日向北京新網數碼信息技術有限公司提出了包括涉案域名在內的域名注冊申請。
2013年10月30日，互聯網中心發布《關于對部分保留域名開放注冊的公告》，稱：近年來，國內互聯網環境發生了巨大變化，部分采取保護措施的詞匯已經不再適宜繼續保護，我中心在征求有關專家和部門的意見后，將不適宜繼續保護的詞匯通過設立日升期、搶灘期和開放期三個階段予以開放注冊。為保證開放過程的公開、公正、公平，我中心委托北京市國信公證處對開放注冊全過程進行監督公證。同年11月5日，互聯網中心發布《關于部分保留域名開放注冊的日升期規則公告》，內容包括：我中心所指日升期是部分保留域名正式開放注冊的第一階段，該階段只允許商標權人優先申請注冊與其注冊商標相一致的域名。日升期時間為2013年11月6日9時至12月5日24時，我中心官網及官方微博將在11月6日9時公布此次日升期的系統地址。用戶需通過我中心公布的日升期系統提交申請信息，包括申請的域名名稱、申請者信息、申請者聯系人信息、手機號碼、郵箱、注冊服務機構等，并上傳有效的證明資料。2013年12月23日，日升期結束后未申請成功的域名進入搶灘期，搶灘期申請規則及域名名單將于2013年12月26日9時公布。
關于涉案FX.CN、FX.COM.CN域名的注冊者和注冊服務機構，根據原告提交的證據，曾經是被告劉朝暉和被告美橙公司，注冊時間為2013年12月27日，但根據目前的whois查詢結果，上述信息均已發生變化。
在本案審理過程中，原告明確其主張三被告違反了《中華人民共和國反壟斷法》第十三條第一款第(五)項以及第十七條第一款第(三)、(六)項，也即屬于達成聯合抵制交易的壟斷協議以及沒有正當理由，拒絕交易、歧視行為的濫用市場支配地位的行為。
本院認為：
一、關于被告互聯網中心是否構成反壟斷法第十三條第一款第(五)項所指情形
根據反壟斷法第十三條第一款規定，禁止具有競爭關系的經營者達成下列壟斷協議：……(五)聯合抵制交易。本條第一款關于“具有競爭關系的經營者”的理解，是指在生產或者銷售過程中處于相同市場地位的經營者，例如生產者之間、零售商之間或者批發商之間，由于他們在市場上處于相同的地位，通常情況下互相之間存在客觀上的競爭關系。因此，反壟斷法第十三條所禁止的此類在具有競爭關系的經營者之間達成的壟斷協議也被稱為橫向壟斷協議，故被控經營者之間是否系具有競爭關系的經營者是該條款得以適用的必要前提條件。
具體到本案中，原告主張被告互聯網中心的行為違反反壟斷法第十三條第一款第(五)項的規定，但并未明確與被告互聯網中心達成橫向壟斷協議的主體。即便考慮到原告將涉案域名的注冊服務機構之一美橙公司列為共同被告，但是，首先，原告提出注冊申請的服務機構是北京新網數碼信息技術有限公司而非被告美橙公司；其次，互聯網中心系域名注冊管理機構，其職責為管理中國國家頂級域名“.cn”及中文域名。美橙公司系域名注冊服務機構，其主要從事向社會公眾提供互聯網域名的注冊服務。互聯網中心與美橙公司在域名注冊過程中處于不同地位，擔負不同職責，相互之間明顯不具有任何競爭關系，不符合反壟斷法第十三條關于構成橫向壟斷協議的主體要件。原告提供的證據既不足以證明互聯網中心與美橙公司之間存在針對其注冊域名進行聯合抵制交易的相關協議，亦未舉證國務院反壟斷執法機構認定過其他何種壟斷協議。綜上，原告關于被告違反反壟斷法第十三條第一款第(五)項之主張，本院不予支持。
二、關于被告互聯網中心是否濫用市場支配地位，違反《反壟斷法》第十七條第一款第(三)、(六)項規定的問題
《反壟斷法》第十七條第一款規定，禁止具有市場支配地位的經營者，從事以下行為：(三)沒有正當理由，拒絕與交易相對人進行交易；……(六)沒有正當理由，對條件相同的交易相對人在交易價格等交易條件上實行差別待遇；……
本案中，原告主張被告互聯網中心的涉案行為構成上述規定的濫用市場支配地位行為。被告互聯網中心作為市場經營者是否實施了原告所控濫用市場支配地位行為，需在界定本案相關市場的基礎上，對其是否具有市場支配地位以及是否存在濫用行為等三個方面進行分析。
首先，關于本案相關市場的界定。
根據《反壟斷法》第十二條的規定，相關市場是指經營者在一定時期內就特定商品或者服務(以下統稱商品)進行競爭的商品范圍和地域范圍。參照《國務院反壟斷委員會關于相關市場界定的指南》第三條，主要需界定相關商品或服務市場和相關地域市場。相關商品或服務市場的界定一般首先從反壟斷審查關注的經營者提供的商品或服務(目標商品或服務)開始考慮，逐步考察最有可能具有緊密替代性關系的其他商品或服務。如果具有較高的替代性，則將后者與前者納入同一個相關商品或服務市場，并繼續同理擴大分析范圍，直至被考察對象之間不存在這種具有較高替代性關系為止，以此作為案件的最終相關商品或服務市場。
《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因壟斷行為引發的民事糾紛案件應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規定》第八條規定，被訴壟斷行為屬于《反壟斷法》第十七條第一款規定的濫用市場支配地位的，原告應當對被告在相關市場內具有支配地位和其濫用市場支配地位承擔舉證責任。然而在本案中，原告雖主張本案相關市場為“.CN”域名注冊服務市場，但其并未就“.CN”域名注冊服務市場與其他域名注冊服務市場之間的替代關系等以及地域市場范圍等進行舉證，故其應當承擔舉證不能的不利后果。僅依據現有證據無法認定“.CN”域名注冊服務市場是本案的相關市場。
其次，關于被告互聯網中心是否具有本案相關市場支配地位。
判斷市場經營者在相關市場中是否具有支配地位，應根據《反壟斷法》第十八條的規定，結合經營者的市場份額、相關市場競爭狀況、經營者控制市場上下游的能力、其他經營者的依賴程度及其他經營者參與相關市場的難易程度等因素進行綜合考慮。本案中，原告并未舉證相關市場的界定，其亦未舉證證明互聯網中心在其主張的相關市場中具有市場支配地位。
再次，關于互聯網中心是否濫用市場支配地位。
反壟斷法并不禁止經營者具有市場支配地位，而是禁止經營者濫用市場支配地位，從事排除、限制競爭的行為。市場經營者有自主選擇其交易方的權利，一般情況下，經營者拒絕與終端消費者交易的行為，并不當然構成壟斷，即使是具有市場支配地位的經營者。只有在同等條件下，具有市場支配地位的經營者拒絕和部分經營者交易，導致限制了部分經營者參與競爭，具有排除或限制競爭效果的情況下，才屬于違反《反壟斷法》第十七條第一款第(三)項規定的情形。此外，具有市場支配地位的經營者，沒有正當理由而對條件相同的交易對方，提供不同的價格或者其他交易條件，致使有的交易對方處于不利的交易地位，屬于違反了《反壟斷法》第十七條第一款第(六)項規定的情形。
原告在本案中主張互聯網中心非法預留域名、未向工信部備案域名預留情況、在無明確的有權注冊人的情況下虛構域名開放備案程序，虛構商標優先規則，虛構審核公證程序，拒絕原告注冊涉案域名等涉案行為構成拒絕交易等濫用市場支配地位的壟斷行為，在本案中，原告作為域名注冊人，即域名注冊服務的終端消費者，并未舉證證明前述拒絕交易行為對何種市場產生了何種排除或限制競爭的效果，也沒有證據證明被告互聯網中心對于開放注冊的域名針對不同的申請人設置了不同的注冊條件，以使原告處于不利的市場競爭地位，從而對整個相關市場的競爭造成了損害，故在案證據無法證明原告主張被告互聯網中心的涉案行為屬于《反壟斷法》第十七條第一款第(三)、(六)項規定之情形。
綜上，鑒于原告未能舉證證明本案相關市場的范圍、被告互聯網中心在相關市場中具有市場支配地位以及被告互聯網中心存在濫用市場支配地位的行為，故本院對其關于被告互聯網中心實施了《反壟斷法》第十七條第一款第(三)、(六)項所規定之行為的主張，不予支持。
三、關于除互聯網中心以外其他被告的法律責任的問題
如前所述，原告對于被告互聯網中心實施了壟斷行為的上述主張均不能成立。故原告關于其他被告因與互聯網中心的壟斷行為存在關聯，應一并承擔責任的主張亦不能成立。
四、關于原告提交的調取證據申請
在本案中，原告要求法院調取關于涉案域名日升期注冊相關信息、初次注冊時注冊人提交的身份證件、商標證書、準予初次注冊人注冊的相關依據、域名過戶后歷次域名持有者的身份證件、互聯網中心根據工信管函2017第1680、1802、1823、1936、1955、2319號函的要求向工信部提供的全部資料與光盤、工信管函2018第291號函退還的2017第1680、1957號函所涉及的全部資料與光盤、北京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對互聯網中心的關于域名管理的司法建議函，北京市高級人民法院要求工信部提供的關于預留域名的情況說明，互聯網中心向北京知識產權法院提供的關于預留域名管理的說明、互聯網中心實際負責人等證據的申請，本院認為上述證據并非審理案件所必需的證據，屬于《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的解釋》第九十五條規定的情形，本院不予準許。
綜上所述，原告提交的在案證據不足以證明三被告實施了被訴壟斷行為，原告的訴訟請求和主張缺乏事實與法律依據，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反壟斷法》第十二條、第十三條第一款第(五)項、第十七條第一款第(三)、(六)項，《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因壟斷行為引發的民事糾紛案件應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規定》第八條第一款，《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六十四條第一款、第一百四十四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的解釋》第九十五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民事訴訟證據的若干規定》第六十六條、第七十三條的規定，本院判決如下：
駁回原告天津市河西區速捷網絡技術服務部的訴訟請求。
案件受理費50元，由原告天津市河西區速捷網絡技術服務部負擔。
如不服本判決，各方當事人可在判決書送達之日起十五日內，向本院遞交上訴狀，并按對方當事人的人數提交副本，并交納上訴案件受理費，上訴于最高人民法院。
審 判 長 胡 宓
審 判 員 陳瑤瑤
人民陪審員 張艷培
二〇一九年十月三十日
書 記 員 沈曉玲
附：相關法律條文
一、《中華人民共和國反壟斷法》
第十二條本法所稱經營者，是指從事商品生產、經營或者提供服務的自然人、法人和其他組織。
本法所稱相關市場，是指經營者在一定時期內就特定商品或者服務（以下統稱商品）進行競爭的商品范圍和地域范圍。
第十三條禁止具有競爭關系的經營者達成下列壟斷協議：
……
（五）聯合抵制交易；
……
第十七條禁止具有市場支配地位的經營者從事下列濫用市場支配地位的行為：
……
（三）沒有正當理由，拒絕與交易相對人進行交易；
……
（六）沒有正當理由，對條件相同的交易相對人在交易價格等交易條件上實行差別待遇；
……
二、《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因壟斷行為引發的民事糾紛案件應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規定》
第八條被訴壟斷行為屬于反壟斷法第十七條第一款規定的濫用市場支配地位的，原告應當對被告在相關市場內具有支配地位和其濫用市場支配地位承擔舉證責任。
……。
三、《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
第六十四條當事人對自己提出的主張，有責任提供證據。
……
第一百四十四條被告經傳票傳喚，無正當理由拒不到庭的，或者未經法庭許可中途退庭的，可以缺席判決。
四、《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的解釋》
第九十五條當事人申請調查收集的證據，與待證事實無關聯、對證明待證事實無意義或者其他無調查收集必要的，人民法院不予準許。
五、《最高人民法院關于民事訴訟證據的若干規定》
第六十六條審判人員對案件的全部證據，應當從各證據與案件事實的關聯程序、各證據之間的聯系等方面進行綜合審查判斷。
第七十三條雙方當事人對同一事實分別舉出相反的證據，但都沒有足夠的依據否定對方證據的，人民法院應當結合案件情況，判斷一方提供證據的證明力是否明顯大于另一方提供證據的證明力，并對證明力較大的證據予以確認。
因證據的證明力無法判斷導致爭議事實難以認定的，人民法院應當依據舉證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