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　東　省　中　山　市　中　級　人　民　法　院
民　事　判　決　書

(2003)中中法民三初字第12號

　　原告中山市莎麗衛浴設備有限公司，住所地：中山市西區沙朗金屬工業區。
　　法定代表人劉鳳祥，職務：總經理。
　　委托代理人張愛文，廣東廣中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代理人黃玲，女，漢族，1971年2月18日，住中山市南區辦事處教育辦公室。
　　被告吳維銀，女，漢族，1970年6月28日生，現住中山市石岐區嘉盈苑4幢703房。
　　委托代理人范順輝，廣東金豐華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告中山市石岐區凱撒潔具廠，住所地：中山市石岐區青溪路尾第二工業區2號之一。
　　負責人葉江濤。
　　被告葉江濤，男，漢族，1968年7月5日生，現住中山市石岐區嘉盈苑4幢703房，是吳維銀的丈夫。
　　中山市石岐區凱撒潔具廠及葉江濤的委托代理人吳維銀。
　　原告中山市莎麗衛浴設備有限公司(以下簡稱莎麗公司)訴被告吳維銀、中山市石岐區凱撒潔具廠(以下簡稱凱撒潔具廠)和葉江濤侵害商業經營秘密糾紛一案，本院受理后依法組成合議庭公開開庭進行了審理。原告莎麗公司的委托代理人張愛文和黃玲、被告吳維銀及其委托代理人范順輝、被告凱撒潔具廠及葉江濤的委托代理人吳維銀到庭參加訴訟。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原告莎麗公司起訴認為：2002年6月，吳維銀在莎麗公司任銷售經理。當時，莎麗公司與吳維銀簽訂了保密合同。2002年12月10日，吳維銀提出辭職，并再次承諾不將莎麗公司的重要客戶資料泄漏給他人，在2003年底前不使用莎麗公司的客戶資料，否則向莎麗公司賠償10萬元。2003年12月16日，吳維銀的丈夫葉江濤注冊成立與莎麗公司生產同類產品的凱撒潔具廠。事后，三被告復制莎麗公司宣傳冊中各類產品圖樣到處宣傳，特別是向莎麗公司的一些重要客戶推銷，造成莎麗公司損失重大。吳維銀與葉江濤是夫妻關系，凱撒潔具廠、葉江濤明知吳維銀承諾在先，卻故意侵權。因此，吳維銀、葉江濤和凱撒潔具廠應承擔連帶賠償責任。請求：1、判令吳維銀、葉江濤和凱撒潔具廠立即停止侵權，停止使用我方的客戶資料；2、判令吳維銀、葉江濤和凱撒潔具廠因不正當競爭侵權應共同賠償莎麗公司損失費15萬元整；3、判令吳維銀、葉江濤和凱撒潔具廠承擔本案訴訟費用。
　　莎麗公司為支持其訴求，在舉證期內提交了如下主要證據：
　　證據1、員工登記表。證明事項：吳維銀于2002年6月15日在莎麗公司銷售部門工作，其與葉江濤是夫妻關系。
　　證據2、保密合同。證明事項：莎麗公司與吳維銀約定了保密資料的范圍、期限和責任。
　　證據3、辭職書。證明事項：吳維銀在2002年12月10日辭職。
　　證據4、承諾書。證明事項：吳維銀辭職時承諾若違反保密協議，愿意賠償10萬元給莎麗公司。
　　證據5、南京蘇雅建材經營部的《營業執照》復印件。
　　證據6、莎麗公司與南京蘇雅建材經營部簽訂的《產品購銷合同》。
　　證據7、莎麗公司與羅輝堯簽訂的《協議書》。
　　證據5至7證明的事項：吳維銀在莎麗公司任職期間，南京蘇雅建材經營部和羅輝堯是莎麗公司的客戶。
　　證據8、南京蘇雅建材經營部的證言。
　　證據9、羅輝堯的證言。
　　證據8、9證明的事項：吳維銀將莎麗公司的客戶泄露給其丈夫，以經營淋浴設備之用。
　　證據10、照片。證明事項：凱撒潔具廠在莎麗公司客戶處擺放推銷產品。
　　證據11、企業查詢資料。證明事項：吳維銀的丈夫葉江濤經營凱撒潔具廠。
　　另莎麗公司申請了證人南京蘇雅建材經營部的工作人員錢亮到庭作證。錢亮在庭上證實吳維銀在2003年4月以凱撒潔具廠經理的身份，向南京蘇雅建材經營部銷售淋浴設備。
　　被告吳維銀答辯認為：一、本案涉及勞動合同糾紛，應適用《勞動法》。二、吳維銀與莎麗公司簽訂的保密合同無效。勞動合同是主合同，保密合同是勞動合同的附合同，沒有主合同的附合同是不能單獨存在。且勞動部《關于企業職工流動若干問題的通知》第二條規定用人單位可規定掌握商業秘密的職工在終止或解除勞動合同后的一定期限內，不得到生產或經營同類業務且有競爭關系的其他用人單位任職，也不得自己生產與原單位有競爭關系的同類產品或經營同類業務，但用人單位應當給予該職工一定數額的經濟補償，莎麗公司沒有向吳維銀支付經濟補償，其限制吳維銀從業的約定因違法而無效。三、吳維銀的承諾書是莎麗公司威脅克扣其工資的情況下所立，不能作為認定案件事實的依據。其次，莎麗公司沒有依法向吳維銀作出經濟補償，可見承諾書屬于顯失公平，應予撤銷。四、莎麗公司沒有舉證證實其遭受損失，也沒有舉證證實吳維銀、葉江濤和凱撒潔具廠實施侵權行為并因而獲得利潤。綜上，請求駁回莎麗公司的訴訟請求。
　　凱撒潔具廠和葉江濤答辯認為：1、本案應由勞動部門仲裁處理；2、莎麗公司要求我方作出賠償欠缺依據；3、吳維銀沒有在凱撒潔具廠任職，與凱撒潔具廠無關。
　　雙方當事人經質證，對如下證據和所證明的事實無異議：莎麗公司提供的證據1、11。
　　吳維銀此外對莎麗公司提交的證據2、3、4、7沒有異議，認為證據5、6、8、9、10的來源不明不予確認。對證人證言的真實性不予確認。
　　凱撒潔具廠和葉江濤認為莎麗公司提交的證據除證據1、11外，其他證據與其無關，不予確認。對證人證言的真實性不予確認。
　　經審理查明，莎麗公司主要經營淋浴產品及經銷衛生潔具。吳維銀于2002年6月到莎麗公司工作，負責產品銷售。當月15日，莎麗公司與吳維銀簽訂《保密合同》一份，雙方約定吳維銀不得向他人泄露莎麗公司的客戶資料，否則吳維銀每泄露一個供應商向莎麗公司賠償1萬元，如泄露重要客戶資料，則向莎麗公司賠償10至20萬元。如吳維銀離開莎麗公司的，該保密協議在兩年內有效。吳維銀在離開莎麗公司的兩年內，不得進入與莎麗公司生產相同產品的企業工作，或自行從事與其在莎麗公司工作期間相同的工作，否則按莎麗公司受沖擊的程度，向莎麗公司賠償5萬元到30萬元等等。2002年12月10日，吳維銀向莎麗公司辭職。期間，吳維銀再次向莎麗公司出具《承諾書》，書面承諾至2003年年底前不主動聯系莎麗公司的經銷商，經銷其他廠家生產的與莎麗公司同類的產品，否則向莎麗公司賠償10萬元。2002年12月16日，吳維銀的丈夫葉江濤向工商行政管理部門注冊成立了凱撒潔具廠，經營加工淋浴設備及經銷衛生潔具等。2003年4月，吳維銀以凱撒潔具廠經理的身份，向莎麗公司的客戶南京蘇雅建材經營部推銷淋浴設備。莎麗公司獲知吳維銀為凱撒潔具廠銷售產品后，遂向本院提出前述訴訟請求。本案庭審期間，莎麗公司表示其基于吳維銀等人存在侵害商業秘密的行為而要求吳維銀承擔法律責任，其是依照吳維銀離職時違反保密義務賠償10萬元的承諾和雙方在《保密合同》中明確吳維銀離職后兩年內進入與莎麗公司生產相同產品的企業工作，或自行從事與其在莎麗公司工作期間相同的工作，向莎麗公司賠償最少5萬元的約定，向吳維銀等人索賠15萬元。
　　又查，莎麗公司在2001年7月間開始與南京蘇雅建材有限公司發生交易。吳維銀在2002年12月14日間曾代表莎麗公司與羅輝堯發生業務往來。
　　本院認為，莎麗公司是以吳維銀、凱撒潔具廠和葉江濤等人侵害莎麗公司的商業秘密為由，向本院起訴要求保護其合法權益。莎麗公司提出的上述訴訟請求，屬侵權之訴。吳維銀等人認為本案屬于勞動糾紛，但勞動糾紛是用人單位與勞動者因履行勞動合同而形成的糾紛，勞動關系一方因勞動糾紛而提出的請求權屬于與侵權之訴不同性質的違約之訴。由于莎麗公司在起訴時選擇的是侵害商業秘密糾紛的侵權之訴，所以本案的性質應當依法界定為侵害商業秘密糾紛。吳維銀等人認為本案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勞動法》以及勞動部門的部門規章，應以勞動仲裁為前置程序，本院不予采納。
　　莎麗公司在本案中已提供的要求保護的客戶名單僅為南京蘇雅建材經營部和羅輝堯。莎麗公司為證實上述客戶名單的真實性，提交了莎麗公司分別與南京蘇雅建材經營部簽訂的《產品購銷合同》、與羅輝堯簽訂的《協議書》。其中，吳維銀對上述《協議書》無異議。而莎麗公司提交南京蘇雅建材經營部的營業執照復印件以及該經營部的工作人員錢亮到庭作證，亦可證實《產品購銷合同》的真實性。據此，本院認定南京蘇雅建材經營部和與羅輝堯是莎麗公司的客戶。
　　上述客戶名單及聯系方法等經營資料要成為受法律保護的商業秘密，應符合法定的商業秘密構成要件。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反不正當競爭法》第十條第二款的規定，商業秘密是指不為公眾所知悉，能為權利人帶來經濟利益、具有實用性并經權利人采取保密措施的技術信息和經營信息。本案雙方當事人對莎麗公司主張的前述客戶資料不為人所共知、能帶來經濟利益和具有實用性等方面沒有異議，存在爭議的是莎麗公司對上述客戶資料是否采取了合理的保密措施。依照莎麗公司與吳維銀簽訂的《保密合同》，雙方約定吳維銀不得向他人泄露莎麗公司的客戶資料，否則吳維銀需根據其泄露資料的狀況向莎麗公司給予經濟賠償。另吳維銀在離職時立下的《承諾書》，亦承諾至2003年年底前不主動聯系莎麗公司的經銷商經銷其他廠家生產的與莎麗公司同類的產品，否則向莎麗公司賠償10萬元。上述《保密合同》有關條款及《承諾書》的內容，足以認定莎麗公司對其客戶資料等經營信息采取了保密措施，而法律對于應承擔保密義務者，并無必須給予經濟補償的強制性規定。因此，上述保密合同中的保密條款和承諾均是雙方真實意思表示，內容沒有違反我國法律的禁止性規定，為有效協議。吳維銀等人認為上述保密條款及承諾書因莎麗公司未有給予經濟補償而無效，本院不予采納。此外，吳維銀等人認為吳維銀被迫作出上述《承諾書》，但未舉證，本院不予采信。
　　莎麗公司采取合理保密措施保密的上述經營信息，屬于該公司的商業秘密。吳維銀對在莎麗公司任職期間了解的上述經營信息，應嚴格履行保密義務。莎麗公司為證實吳維銀未履行保密義務，提交署名為“羅堯輝”的書面證言，并申請證人錢亮出庭。其中，“羅堯輝”的證言因證人未有到庭，無法確定該證言的真實性，該證言不能作本案事實的認定依據。而證人錢亮到庭所作的證言，證實了吳維銀于2003年4月以凱撒潔具廠經理的身份，向莎麗公司的客戶南京蘇雅建材經營部推銷淋浴設備。吳維銀等人雖否認上述證人證言的真實性，但未對此舉證，本院不予采納。吳維銀在離職后擅自使用莎麗公司的客戶資料，侵害了莎麗公司的商業秘密。葉江濤是吳維銀的丈夫，理應知道吳維銀原任職單位以及所掌握的客戶均源自莎麗公司。葉江濤經營的凱撒潔具廠仍通過吳維銀聯系原莎麗公司的客戶，使用吳維銀泄露的客戶資料，亦已侵害了莎麗公司的商業秘密。由于直接使用莎麗公司的客戶資料的是凱撒潔具廠，并非葉江濤，所以莎麗公司認為葉江濤共同侵害了莎麗公司的商業秘密，本院不予采納。
　　吳維銀和凱撒潔具廠的侵權行為損害了莎麗公司的合法權益，莎麗公司起訴要求吳維銀和凱撒潔具廠停止使用莎麗公司的客戶資料，并給予經濟賠償理據充分，應予準許。對于吳維銀違反保密義務而應承擔的經濟賠償責任，雙方在《保密合同》中曾約定吳維銀如向他人泄露莎麗公司的客戶資料，將根據其泄露的程度向莎麗公司賠償1至20萬元。由于吳維銀離職時承諾只要其離職后至2003年年底前主動聯系莎麗公司的經銷商經銷其他廠家生產的與莎麗公司同類的產品，應向莎麗公司賠償10萬元，變更了原約定的賠償方法。莎麗公司要求按吳維銀的離職承諾支付賠償金10萬元理據充分，本院予以支持。前述《保密合同》中明確吳維銀離職后兩年內進入與莎麗公司生產相同產品的企業工作，或自行從事與其在莎麗公司工作期間相同的工作，向莎麗公司賠償最低5萬元的約定，是在法定保密義務以外限制吳維銀離職后的就業行為的競業禁止條款。該競業禁止條款屬莎麗公司為保護其商業秘密而采取的措施。吳維銀離職后到其丈夫開辦的與莎麗公司生產同類產品的企業工作，并使用原莎麗公司的經營信息，在違反法定保密義務的同時，又違反了上述競業禁止條款約定義務，即吳維銀的行為導致應承擔的侵權責任與違約責任相競合。由于莎麗公司選擇的是侵權之訴，吳維銀只能在《反不正當競爭法》所規定的法定義務范疇內承擔相應的責任，對競業限制條款中超出法律規定范圍的相關約定，因莎麗公司在選擇訴訟理由和訴訟方式時已放棄相應權利而不予保護。莎麗公司根據上述競業禁止條款，要求吳維銀作出賠償，本院不作支持。
　　凱撒潔具廠因與吳維銀共同侵害了莎麗公司的商業秘密，應與吳維銀共同承擔上述賠償責任。凱撒潔具廠是葉江濤獨資開辦，凱撒潔具廠以其財產不足以承擔上述賠償責任的，葉江濤應以其個人財產補充清償。
　　吳維銀與凱撒潔具廠的上述侵權行為沒有嚴重侵害莎麗公司的商譽，莎麗公司要求吳維銀等人賠禮道歉，本院不予支持。
　　綜上，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反不正當競爭法》第十條第一款第(三)項、第十條第二、三款、第二十條、《中華人民共和國個人獨資企業法》第三十一條的規定，判決如下：
　　一、吳維銀和凱撒潔具廠不得在莎麗公司商業秘密存續的前提下使用、披露莎麗公司的涉案商業秘密。
　　二、吳維銀和凱撒潔具廠于本判決發生法律效力之日起十五日內向莎麗公司共同賠償100000元。
　　三、凱撒潔具廠不足以清償上述債務的，葉江濤以其個人財產予以清償。
　　四、駁回莎麗公司的其他訴訟請求。
　　本案案件受理費3510元，由吳維銀、凱撒潔具廠負擔(該款已由莎麗公司墊付，待執行本判決時由吳維銀和凱撒潔具廠向莎麗公司逕付)。 
　　如不服本判決，可在判決書送達之日起十五日內，向本院遞交上訴狀，并按對方當事人的人數提出副本，上訴于廣東省高級人民法院。  

審　判　長　梁榮佳   
審　判　員　徐紅妮   
審　判　員　卓　靖  

二00四年六月二十二日

書　記　員　鐘平春   
書　記　員　吳　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