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訴人（原審被告）福建天龍電機有限公司，住所地福建省福安市坂中工業區興邊路237號。     

法定代表人蘇錦生，總經理。     

委托代理人繆丹宏，福建平達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代理人毛坤強，福建平達律師事務所實習律師。     

被上訴人（原審原告）寧波華能國際經濟貿易有限公司，住所地浙江省寧波市興寧路46號建安大廈6－7樓。     

法定代表人趙優，董事長。     

委托代理人陳國偉、羅炘炘，福建中美律師事務所律師。     

原審被告福建天龍電機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天龍公司）因不正當競爭糾紛一案，不服寧德市中級人民法院（2003）寧知初字第 8號民事判決，本院提起上訴。本院依法組成合議庭，公開開庭了審理本案。上訴人天龍公司的委托代理人繆丹宏和毛坤強、被上訴人寧波華能國際經濟貿易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寧波華能公司）的委托代理人羅炘炘到庭參加訴訟，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原審法院查明：     

寧波華能公司擁有《中國商品條碼系統成員證書》，編號為物編注字第55043號，確定寧波華能公司廠商識別代碼為69234963。2002年6月18日天龍公司因使用寧波華能公司所有的條形碼，而被福建省質量技術監督局行政處罰。     對雙方當事人有爭議的焦點原審法院分析并認定如下：     

（一）、天龍公司使用寧波華能公司的條形碼是否構成侵權問題。     

原審法院認為：商品條形碼是商品標識的一種表現形式，它經過登記以后，屬于特定的廠家和特定的商品，寧波華能公司對其注冊登記的條形碼享有專用權。這種專用權與商標專用權一樣受法律的保護。條形碼作為一種專用權的使用，它同樣會隨商品信譽的提高而提高它的知名度。因此它與商品密不可分，天龍公司冒用他人條形碼，以假亂真，除了企圖擠占寧波華能公司的商品市場以外，其使用亦會對寧波華能公司商品的信譽造成不利影響。因此，天龍公司冒用條形碼，不僅體現為擾亂市場，違反行政管理，而且亦對他人的民事權利造成了侵害。且在庭審中，天龍公司并未舉證證明他的行為未侵犯寧波華能公司的合法權益．故天龍公司的陳述不予采信。     

（二）、關于天龍公司使用條形碼給寧波華能公司造成的損失問題     

原審法院認為，天龍公司冒用寧波華能公司的條形碼構成侵權，損害了寧波華能公司的合法權益，寧波華能公司經營損失客觀存在。關于雙方當事人所爭議的損失數額問題，天龍公司認為寧波華能公司所提供的律師代理發票系復印件，不能證明具體的事實。但因寧波華能公司所述的代理事宜有律師代理的事實可以證實，且所提的代理費用數額亦符合客觀實際，可以予以認定。寧波華能公司對所述的條碼被侵權所造成的損失不能提供事實依據，其關于254874元的損失主張，不予采信。但天龍公司亦無證據證明其獲利的情況，故天龍公司關于寧波華能公司沒有損失的陳述，亦不采信。因此。對于寧波華能公司的損失應依法酌情確定。     

綜上，原審法院認為，天龍公司未經寧波華能公司同意，擅自使用寧波華能公司登記注冊的條形碼，而該條形碼包括寧波華能公司的工廠名稱也包括寧波華能公司產品的名稱。天龍公司的行為不僅損害了寧波華能公司的合法權益，而且，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反不正當競爭法》第二條“本法所稱的不正當競爭，是指經營者違反本法規定，損害其他經營者的合法權益，擾亂社會經濟秩序的行為”的規定，天龍公司冒用寧波華能公司條形碼的行為屬于不正當競爭行為，已構成侵權。寧波華能公司對所述的條形碼被侵權所造成的損失不能提供事實依據，故其請求天龍公司賠償254874元損失，不予支持。但依雙方無爭議的2002年6月18日天龍公司因使用寧波華能公司所有的編碼，而被福建省質量技術監督局行政處罰所認定的天龍公司冒用寧波華能公司條形碼的具體情節和被福建省質量技術監督局行政處罰的具體數目，寧波華能公司的損失賠償額可以由法院酌情認定。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反不正當競爭法》第二條、第五條第（四）項、第二十條的規定，判決：天龍公司應于本判決生效之日起十五日內賠償寧波華能公司條形碼被冒用的損失12萬元，賠償寧波華能公司本案訴訟的律師費用5000元。    

 宣判后，天龍公司不服提起上訴，請求二審法院：l、撤銷原審判決，駁回被上訴人訴訟請求；2、由被上訴人承擔本案訴訟費用。其理由是：     

1、原審認定上訴人冒用被上訴人條形碼，對他人民事權利造成侵害，證據不足，事實不清。①上訴人不存在冒用被上訴人條形碼的事實。根據《商品條碼管理辦法》規定，商品條碼是由一組規則排列的條、空及對應字符組成的表示一定信息的商品標識。商品條形碼在進行辯別時候是用條碼閱讀掃描器，經解碼后還原為相應信息。因此，上訴人冒用被上訴人條形碼必須同時具備兩個條件：其一、上訴人已經在生產銷售的產品使用了條形碼標簽；其二、上訴人所使用的條形碼與被上訴人經注冊已經使用的條形碼經條形碼掃描器解讀后所反映的信息是相同的。否則，不構成冒用商品條形碼。被上訴人所舉證據無法證明上訴人冒用被上訴人條形碼。證據《中國商品條形碼系統成員證書》，只說明中國物品編碼中心確認被上訴人“廠商識別代碼”，無法證明被上訴人是否已使用條形碼。證據（閩）技監罰字［2002］005號行政處罰書內容“該公司生產條形碼編號為6923496303098的水泵……冒用他人條形碼的產品”，并未特指冒用被上訴人條形碼，上訴人僅憑其廠商識別代碼有數字“6923496”便要對號入座，于法無據。即使被上訴人代碼的數字與上訴人條形碼編號“6923496303098”這13個阿拉伯數字完全相同，離開了條形碼圖形及其所反映的信息內容相同，就不能認定為冒用條形碼，而只能認定冒用阿拉伯數字。②被上訴人的民事權利未受到任何侵害，其損失根本無從談起。原審法院判決上訴人賠償被上訴人十二萬元及律師費，于法無據。首先，上訴人生產水泵尚在生產階段，未進入流通領域，對被上訴人未造成任何損失。其次，上訴人已提供由專業部門出具的利潤測算鑒定報告，證實水泵利潤1.623元/臺，如果按省技監局處罰書認定的事實3255臺，既使售出后可獲利潤也僅五千余元。再次，（閩）技監罰字［2002］005號處罰數額顯然違反《條形碼管理辦法》規定的處罰數額不超過1萬元，原審法院以此為依據，確定上訴人賠償被上訴人的損失數額，有悖公平、合理。最后，律師費承擔，于法無據。     

2、原審認定上訴人冒用被上訴人條形碼的行為屬于不正當競爭行為，已構成侵權，適用法律錯誤。①條形碼專用權并非法律、行政法規所指的人身權、財產權、知識產權內容。條形碼是民間組織為了商品流通方便建立起來的，其存在積極作用，行政機關為了便于管理、推廣而進行規范。因此，我們不難理解《商品條碼管理辦法》在法律責任規定上不存民事責任的條款。②《反不正當競爭法》第二條：“本法所稱的不正當競爭，是指經營者違反本法規定……”僅限于該法第二章所列舉的十一種行為，除非法律規定，司法行政機關不得隨意認定其它的不正當競爭行為。③商品條形碼中雖然也包含產品的一些信息，但其主要作用是方便管理，對于相關公眾和消費者來講并不具有顯著性，所有的條形碼在形式上均是極其相似的。在消費者中用于區分商品信息沒有意義，消費者不含因為條形碼相同而把上訴人與被上訴人商品混淆；更何況本案沒有任何證據證明上訴人的條形碼與被上訴人的條形碼相同，因此，上訴人不會對被上訴人構成不正當競爭。    

 3、原審法院在確定舉證責任承擔上有違《最高人民法院關于民事訴訟證據的若干規定》（下稱《證據規則》）。根據《證據規則》規定，被上訴人應對本案上訴人侵犯其合法權益及損失負舉證責任，如果沒有舉證或舉證不能，應承擔不利后果。然而原審判決書卻要求天龍公司舉證證明他的行為未侵犯寧波華能公司的合法權益，以及證明其獲利的情況，此舉證原則的分配，有違《證據規則》。    

 寧波華能公司答辯如下：     

1、原審認定上訴人冒用答辯人條形碼，侵犯了答辯人的條形碼專用權事實清楚，證據充分。①答辯人經過向中國物品編碼中心申請，依法注冊獲得編號為物編注字第55043號的《中國商品條碼系統成員證書》，該證書確定答辯人的廠商識別代碼為69234963，廠商名稱為寧波華能國際經濟貿易有限公司，根據國家質量技術監督局《商品條碼管理辦法》規定，答辯人對該廠商識別代碼和相應商品條碼享有專用權，任何單位或個人不得偽造、冒用。②上訴人在其生產的產品上冒用答辯人的條形碼行為已經受到福建省質量技術監督局的查處，侵權事實客觀存在。福建省質量技術監督局2002年6月18日作出的（閩）技監罰字[2002]005號行政處罰決定書對上訴人的違法事實記錄為“現場檢查發現該公司正在生產條形碼編號為6923496306098的水泵…上述產品屬于冒用他人條形碼的產品”，條形碼作為反映商品信息的特殊標識，其所反映的內容直接包括廠商的名稱，69234963在商品條碼中所反映的信息就是寧波華能公司。上訴人所生產的涉案水泵無疑侵犯了答辯人的條形碼專用權。    

 2、原審法院認定上訴人冒用答辯人的條形碼行為屬不正當競爭行為是正確的。《反不正當競爭法》第5條第（3）項明確規定，擅自使用他人的企業名稱或者姓名，引人誤認為是他人的商品的行為屬不正當競爭行為。隨著電子信息技術的運用，企業的名稱或者姓名早已不再停留于本國文字的基礎上，事實上，阿拉伯數字所代表的信息遠遠比漢字所涉及的范圍更廣，商品條形碼雖然沒有漢字內容，但作為商品的“戶口”、“身份證”，直接反映出商品的生產者產家的名稱。未經授權生產他人擁有專用權的條形碼產品，足以使人誤認為該產品是答辯人所生產，上訴人的行為性質顯然屬不正當競爭。     

3、上訴人認為原審法院在確定舉證責任承擔上適用了舉證責任倒置有違《證據規則》，是其對《證據規則》中關于舉證責任倒置的誤解。    

 綜上，原審法院對上訴人的侵權行為及性質的認定是正確的，所依據的證據確實充分，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程序合法，請二審法院依法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經二審審理查明：原審認定的事實基本清楚。     

二審另查明：2002年1月24日，福建省質量監督局執法人員在天龍公司發現該公司正在生產條形碼編號為6923496303098的水泵（型號為MKP60—1），經現成清點共3255臺。2002年6月18日，福建省質量技術監督局作出（閩）技監罰字[2002]005號《行政處罰決定書》，確認上述水泵屬于冒用他人條形碼的產品，決定給予天龍公司罰款107451元以及責令改正，去除冒用他人的條形碼的行政處罰。     

以上事實有福建省質量技術監督局作出（閩）技監罰字[2002]005號《行政處罰決定書》予以證實。     本院認為：     根據國家技術監督局《商品條碼管理辦法》的規定，商品條形碼（又稱商品條碼）是由一組規則排列的條和空（即條碼）及其對應字符組成的表示一定信息的商品標識。任何單位或者個人使用的商品條形碼必須經注冊取得，經注冊的商品條形碼中必然有廠商代碼，其中包含的信息有企業名稱及地址等內容，由此可見，經注冊的商品條形碼是特定企業名稱及商品的特殊表現形式，對特定商品條形碼的使用，經計算機解讀后，必然涉及對特定企業名稱的使用。為此，國家技術監督局《商品條碼管理辦法》規定，系統成員對其注冊廠商識別代碼和相應商品條碼享有專用權。既然商品條形碼是含有上述信息并為特定主體享有專用權的商品標識，對其的使用也必然產生相應的民事權利。寧波華能公司的商品條形碼經合法取得，其專用權受法律保護。天龍公司在其生產的水泵上冒用寧波華能公司的商品條形碼的行為不僅違反了相應行政管理的規定，同時也擠占商品條形碼專用權人的商品市場，使特定的消費群體在特定的場合對商品的來源產生混淆，違反了市場交易中的誠實信用原則，破壞了公平競爭的市場秩序，同時，對該廠商識別代碼的使用，在特定環境下等同于對寧波華能公司企業名稱的使用，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反不正當競爭法》第二條和第五條第（三）項的規定，天龍公司已構成對寧波華能公司的不正當競爭，損害了寧波華能公司的合法權益。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通則》第一百零六條第二款和《中華人民共和國反不正當競爭法》第二十條的規定，天龍公司應對此承擔侵權民事責任。     

天龍公司在上訴中提出，僅依據福建省技術監督局行政處罰決定所認定的事實不能確定其使用了寧波華能公司的條形碼。本院對此認為：根據《商品條碼管理辦法》對條形碼的定義可以看出，條形碼由兩部分組成，一是條碼（即按一定規則排列的條或空，用于計算機讀取），二是字符（即號碼，用于人工輸入），其二者是對應關系，而且在一般情況下同時使用。福建省技術監督局在執法中發現天龍公司在其生產的水泵上使用編號為6923496303098的商品條形碼。其中開頭的“69234963”八個數字為寧波華能公司經注冊的獨家使用的廠商識別代碼，在相應的計算機上輸入上述數字或者其相應的條碼經計算機解讀，反映的信息為寧波華能公司名稱和地址?！?9234963”及其對應的條形碼是寧波華能公司產品在特定領域的“身份證”，是其企業名稱的數字化表現形式。因天龍公司沒有提供證據否定福建省技術監督局行政處罰決定書所認定的相關事實，故天龍公司上述上訴意見不予采納。     

商品條形碼對普通消費者一般不會產生影響。但是，對特定的企業（如商品批發、運輸、倉儲、超級商場等企業）在運用計算機管理的環境下，商品條形碼對區分商品來源具有重大意義。如前所述，冒用他人商品條形碼是一種不正當競爭行為，所以，天龍公司有關使用條形碼不會構成不正當競爭的上訴意見不予采納，     《中華人民共和國反不正當競爭法》的立法目的是保護公平競爭市場經濟秩序，制止不正當競爭行為，以保護經營者和消費者合法權益。任何違反誠實信用，破壞公平競爭市場秩序的行為，均屬于本法調整的范圍。天龍公司有關本案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反不正當競爭法》相關規定屬適用法律錯誤的上訴意見，不予采納。     

本案冒用寧波華能公司條形碼的產品是在天龍公司的生產現場查獲的，沒有進入商品流通領域，未給寧波華能公司造成嚴重的經濟損失，故原審確定賠償數額過高，應予調整。根據本案侵權行為的性質和情節，以及寧波華能公司為制止侵權和訴訟所支出的合理費用，酌情確定天龍公司賠償寧波華能公司人民幣2萬元。    

 綜上，原審法院認定事實基本清楚，認定冒用他人條形碼屬不正當競爭行為是正確的，但所確定的賠償數額過高，應予調整。上訴人天龍公司有關賠償數額的上訴意見部分有理，予以采納。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五十三條第一款第（二）項和《中華人民共和國反不正當競爭法》第二十條第一款的規定，判決如下：    

 一、撤銷寧德市中級人民法院（2003）寧知初字第8號民事判決；     

二、福建天龍電機有限公司應于本判決生效之日起十五日內賠償寧波華能國際經濟貿易有限公司損失人民幣2萬元。     一、二審案件受理費人民幣各6543元，上訴人天龍公司各負擔3543元，被上訴人寧波華能公司各負擔3000元。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判長楊健民                                                審判員陳一龍                                            代理審判員俞曉霞                                          二○○四年八月二十日                                                  書記員陳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