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 京 市 第 一 中 級 人 民 法 院
民 事 判 決 書

（2005）一中民初字第2125號

    原告（反訴被告）北京天濟惠生科技發展有限責任公司，住所地北京市西城區德外黃寺大街24號甲24樓601-603。 
 
    法定代表人文國華，執行董事長。 
 
    委托代理人葉建華，男，漢族，1966年11月24日出生，北京天濟惠生科技發展有限責任公司職員，住該公司。 
 
    委托代理人張寧，男，漢族，1953年12月10日出生，北京天濟惠生科技發展有限責任公司職員，住北京市海淀區豪景大廈806號。 
 
    被告（反訴原告）北京康健通技術開發有限公司，住所地北京市海淀區上地信息產業基地群英科技園5號樓。 
 
    法定代表人王曉萍，總經理。 
 
    委托代理人代木想，北京市國達律師事務所律師。 
 
    本院于2005年2月23日受理原告北京天濟惠生科技發展有限責任公司（簡稱天濟惠生公司）訴被告北京康健通技術開發有限公司（簡稱康健通公司）專利實施許可合同糾紛一案。針對原告天濟惠生公司的起訴，被告康健通公司于2005年3月22日就本案提出反訴，本院于2005年4月11日受理。本院依法組成合議庭，于2005年6月3日、2005年6月21日公開開庭進行了審理。2005年6月3日，原告（反訴被告）天濟惠生公司原委托代理人陳蕊、范利亞，被告（反訴原告）康健通公司法定代表人王曉萍、委托代理人代木想到庭參加了訴訟；2005年6月21日，原告（反訴被告）天濟惠生公司委托代理人葉建華、張寧，被告（反訴原告）康健通公司法定代表人王曉萍、委托代理人代木想到庭參加了訴訟。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原告天濟惠生公司訴稱：2004年9月8日，雙方簽訂《采購合同》和《質量保證協議》，雙方開始就QL-1型低強度半導體激光治療儀生產與銷售進行合作。經過談判，雙方于2004年10月15日簽訂《合作協議》，就康健通公司擁有的專利號為00133615.0號發明專利由康健通公司對天濟惠生公司獨占實施許可及后續的專利權轉讓進行了約定。由于匆忙訂立協議及天濟惠生公司不了解相關法律，雙方訂立的協議約定與談判的真實意向存在重大區別。從文字上看只約定了雙方合作生產和銷售，沒有明確是獨占的專利實施許可合同或專利權轉讓合同，而事實上天濟惠生公司一直認為該協議是獨占的專利實施許可合同，并以此為基礎付款和履行協議義務，康健通公司一開始口頭上也答應按照獨占的專利實施許可合同履行協議，但在收取部分許可費用后為得到更多利益而否認。由此雙方產生爭議，天濟惠生公司多次與康健通公司談判，希望能簽訂補充協議，但康健通公司一直以各種理由回避該問題，并以天濟惠生公司違約為由提出解除協議。在天濟惠生公司已支付巨額專利使用費、產品后續研發費、產品宣傳和銷售網絡組織費的情況下，解除協議將使天濟惠生公司蒙受巨大的經濟損失，故天濟惠生公司不同意解除協議。2004年12月22日和2005年1月26日，康健通公司兩次以《告知書》和《終止合作通知》的形式單方提出解除協議，并且一直在尋找第三方以許可實施該專利，雙方的合作已處于破裂的危機中，故起訴至法院請求判令：1、變更雙方的《合作協議》為獨占專利實施許可合同或專利權轉讓合同；2、康健通公司承擔本案訴訟費和律師費共10000元。 
 
    被告康健通公司辯稱：康健通公司在談判及簽協議中從未給與天濟惠生公司獨占實施許可，而是普通實施許可。對于以使用權入股問題，也只是在雙方都履行了協議的基礎上才有可能實現。康健通公司之所以提出終止協議，是因為天濟惠生公司在給付少量專利使用費后，拒不給付后期使用費，構成嚴重違約。而且在拖欠費用的同時，天濟惠生公司違反藥監局的規定，私自生產劣質產品，并以康健通公司名義投放市場，嚴重侵犯康健通公司商譽。康健通公司認為天濟惠生公司的行為違反了合同法第九十四條第（三）、（四）項規定，故兩次以《告知書》和《終止合作通知》的形式提出終止協議。故康健通公司解除協議是有理有據、有法可依的。 
 
    反訴原告康健通公司反訴稱：2004年10月15日，天濟惠生公司與康健通公司簽訂《合作協議》，約定協議生效的條件是天濟惠生公司先支付專利實施許可使用費10萬元和前期合同的違約金10萬元。天濟惠生公司在協議生效后30日內，首先給付康健通公司專利實施許可使用費40萬元，然后每個月5號前支付專利實施許可使用費10萬元，有效期18個月。協議簽訂后，天濟惠生公司支付了20萬元后就再未支付專利實施許可使用費。按協議約定，截止提起反訴時止，天濟惠生公司已拖欠康健通公司使用費71萬元。且天濟惠生公司私自以康健通公司名義在外生產銷售劣質產品，欺騙消費者。康健通公司一再要求天濟惠生公司給付拖欠的使用費并停止違法行為，但天濟惠生公司仍我行我素。康健通公司只得兩次通知天濟惠生公司解除協議，但天濟惠生公司反而向法院起訴康健通公司。故康健通公司提出反訴，請求法院判令：1、解除雙方所簽協議；2、天濟惠生公司賠償康健通公司人民幣71萬元。 
 
    反訴被告天濟惠生公司辯稱：按照雙方所簽協議約定，天濟惠生公司應于2004年11月15日向康健通公司付款30萬元，2004年11月15日，天濟惠生公司向康健通公司付款時索要上次已付的20萬元發票，未果。天濟惠生公司警告康健通公司如此數額的資金流出沒有發票，違反了國家財稅制度和規定，康健通公司必須開具發票。雙方約定三天內憑20萬元發票取款。11月18日，康健通公司來取款時仍未拿發票，天濟惠生公司便未再向康健通公司付款。由于康健通公司要求終止合同，現天濟惠生公司幾位股東經協商后決定向康健通公司提出終止合同，并要求康健通公司賠償經濟損失，理由是康健通公司未提交發票，使天濟惠生公司無法付款。 
 
    本院經審理查明： 
 
    2003年8月18日，北京市藥品監督管理局向康健通公司頒發了京藥管械生產許20000427（更）號醫療器械生產企業許可證，準許康健通公司生產醫療器械產品。 
 
    2003年8月20日，名稱為“半導體激光鼻腔照射治療儀”的發明專利被國家知識產權局授予專利權，專利號為ZL00133615.0，專利權人為康健通公司。 
 
    2004年9月8日，北京市藥品監督管理局向康健通公司頒發了京藥管械（準）字2004第2240374號醫療器械注冊證，內容為：康健通公司生產的QL-1型半導體激光治療儀，經審查，符合醫療器械產品市場準入審查規定，準許注冊。有效期為四年。 
 
    2004年10月15日，天濟惠生公司與康健通公司簽訂《合作協議》，約定雙方聯合生產銷售專利號為ZL00133615.0的半導體激光治療儀產品。第2條：本協議簽訂后3個工作日內，天濟惠生公司應向康健通公司預付利潤人民幣10萬元及前期合同的違約金人民幣10萬元。自康健通公司收到該20萬元之日起本協議生效；第3條：天濟惠生公司承諾自本協議生效之日起30日內預付給康健通公司利潤到50萬元整，不少于人民幣40萬元；天濟惠生公司承諾自本協議生效之日起30日后的每個月付給康健通公司利潤不少于人民幣10萬元；第4條：自本協議生效之日起，康健通公司的利潤收到人民幣200萬元以后，康健通公司以該專利使用權入股的方式與天濟惠生公司合作，占天濟惠生公司股份為10%（原始股不少于人民幣35萬元）；第5條：天濟惠生公司承諾按月付給康健通公司利潤，天濟惠生公司將在每個月的5號前向康健通公司付清上個月應付的利潤……延遲15日仍未結清的，視為天濟惠生公司違約；第12條：天濟惠生公司違約，康健通公司有權要求天濟惠生公司繼續履行其義務，康健通公司亦有權單方提前解除協議，該產品生產場地內的一切生產設備、原材料、半成品、其他生產物資以及場地使用權歸康健通公司所有。 
 
    2004年10月15日，天濟惠生公司向康健通公司支付前期合同的違約金人民幣10萬元。同日，天濟惠生公司向康健通公司支付預付專利使用費人民幣10萬元。 
 
    2004年11月18日，天濟惠生公司向康健通公司支付專利使用費人民幣9萬元。在康健通公司給天濟惠生公司出具的付款收條中寫明：本月應付人民幣30萬元，實付人民幣9萬元，在本月25日前陸續付清余款人民幣21萬元。 
 
    2004年12月20日，康健通公司向天濟惠生公司發出《告知書》，內容為：在雙方履行合作協議期間天濟惠生公司違反了合作條款的第5條，未按期支付給康健通公司專利許可使用費，延遲支付費用達一個月之久，視為天濟惠生公司違約，按照合作協議第12條之規定，康健通公司決定于2004年12月21日終止與天濟惠生公司的合作。此后，天濟惠生公司不論在銷售產品的標識上或在市場宣傳的材料上都不允許有“北京康健通技術開發有限公司 ”字樣，更不允許出現康健通公司的產品注冊號及專利號。在合作期間以康健通公司名義寫給天濟惠生公司的委托書就此作廢……。 
 
    2005年1月26日，康健通公司向天濟惠生公司發出《終止合作通知》，內容為：“……康健通公司再次鄭重重申終止與天濟惠生公司的合作。康健通公司在得知天濟惠生公司私自生產劣質產品并以康健通公司制造商的名義投放市場后，于2005年1月7日以傳真方式給天濟惠生公司發出警告書，內容為‘停止一切以我公司名義進行的營銷和宣傳活動，停止對我公司的名譽及權益的侵害 ’”。 
 
    2005年3月7日，康健通公司在位于湖北省武漢市漢口建設大道737號華銀城內的北京血易通體驗中心武漢辦事處購買了“血易通”激光治療儀一臺，產品型號：QL-1型，機身編號：QL-002158。上述購買過程由湖北省武漢市江漢區公證處進行了證據保全公證。在本院組織的勘驗中，天濟惠生公司承認上述公證購買的“血易通”激光治療儀是天濟惠生公司的產品，但認為是按照合作協議雙方共同生產的。 
 
    康健通公司提交的北京市海淀區公證處出具的（2005）海證民字第1881號公證書記載了康健通公司在互聯網上查找天濟惠生公司網站并實時打印該網站頁面的過程。內容為：2005年3月11日康健通公司登錄互聯網，在IE地址欄中輸入“//www.tianjihuisheng.com”網址，進入天濟惠生公司頁面，并對該頁面下的鏈接進行點擊和打印。其中，在“產品信息”鏈接下有如下內容：“血易通半導體激光治療儀是由北京天濟惠生科技發展有限責任公司的科研人員經過5年的嘔心瀝血，研制開發的一種安全、方便、有效的治療儀、保健儀……。注冊證號：京藥管械（準）字2004第2240374號  生產企業許可證號：京藥管械生產許20000427（更）號  國家發明專利號：ZL00133615.0號” 
 
    另查，在本案訴訟過程中，天濟惠生公司明確表示同意解除雙方所簽《合作協議》；康健通公司明確其主張天濟惠生公司支付其71萬元的計算方式為：依照《合作協議》第3條，天濟惠生公司應付40萬元預付利潤，實際支付9萬元，尚欠31萬元；每個月應付利潤10萬元，自協議生效之日至起訴時止，尚欠40萬元。 
 
    上述事實，有醫療器械生產企業許可證、發明專利證書、醫療器械注冊證、《合作協議》、康健通公司向天濟惠生公司出具的收條、《告知書》、《終止合作通知》、（2005）江經證字第2519號公證書、（2005）海證民字第1881號公證書及當事人陳述等證據在案佐證。 
 
    本院認為： 
 
    天濟惠生公司與康健通公司簽訂的關于實施涉案專利的《合作協議》，系雙方真實意思表示，未違反法律規定，應屬有效協議，雙方均應認真履行。 
 
    天濟惠生公司主張在簽協議時對協議存在重大誤解，對此本院認為，簽訂協議的當事人對協議負有審查義務，特別是對有關協議性質的重大事項更應當予以充分注意，如果對協議性質有自己的主張，天濟惠生公司應當在雙方磋商階段明確告知對方當事人。天濟惠生公司在《合作協議》上簽字蓋章的行為說明其已對《合作協議》審查完畢并對其內容表示認可。天濟惠生公司提交的證據不能證明其對《合作協議》存在重大誤解，且本院認為《合作協議》的相關條款亦無顯失公平之處，故天濟惠生公司的上述主張缺乏相應證據證實，本院不予采信，對其請求變更《合作協議》為獨占專利實施許可合同或專利權轉讓合同并要求康健通公司承擔本案訴訟費和律師費共計1萬元的主張，本院不予支持。 
 
    協議簽訂當日，天濟惠生公司依約支付前期合同違約金10萬元和預付利潤10萬元，協議生效條件已成就，協議自此開始生效。依照協議約定，天濟惠生公司應在協議生效之日起30日內支付預付利潤40萬元，但其逾期支付了9萬元預付利潤后，即不再向康健通公司支付剩余預付利潤及每月應付的利潤，上述行為均違反了協議的約定，天濟惠生公司應承擔相應的違約責任。天濟惠生公司關于未付款是因為康健通公司未提交發票，使天濟惠生公司無法付款的辯稱，不是其不履行協議主要義務的正當理由，本院不予采納。康健通公司請求解除雙方所簽協議，對此本院認為，合同法規定：當事人可以約定一方解除合同的條件，解除合同的條件成就時，解除權人可以解除合同。本案中，根據協議第十二條約定，因天濟惠生公司違約，康健通公司有權單方提前解除協議，因此康健通公司于2004年12月20日向天濟惠生公司發出《告知書》的行為符合上述法律規定。天濟惠生公司向法庭提交了《告知書》，表明其收到了《告知書》，但其未能舉證證明收到日期，故本院認定《合作協議》自2004年12月20日起已解除。康健通公司請求法院判決解除《合作協議》，并以本案起訴日期為截止日計算賠償數額，沒有相應證據證實，本院不予支持。 
 
    自協議解除之日起，康健通公司即可將涉案專利另行許可他人進行實施。天濟惠生公司如有繼續生產并銷售涉案專利產品的行為，則構成對專利權人權利的侵犯。康健通公司反訴稱天濟惠生公司私自以康健通公司名義在外生產銷售劣質產品，欺騙消費者，對此本院認為，因本案是合同違約之訴，故康健通公司指控天濟惠生公司的侵權行為，不屬于本案審理范圍。康健通公司未能證明天濟惠生公司上述侵權行為系發生在協議履行期內，且康健通公司并未對天濟惠生公司的侵權行為提出具體的訴訟請求，故其對天濟惠生公司侵權行為之訴，應當另案解決，本院中對此不予涉及。 
 
    合同法規定：合同解除后，尚未履行的，終止履行；已經履行的，根據履行情況和合同性質，當事人可以要求恢復原狀、采取其他補救措施，并有權要求賠償損失；當事人一方未支付價款或者報酬的，對方可以要求其支付價款或者報酬。本案中，《合作協議》自2004年10月15日開始履行至2004年12月20日協議解除，共履行66日。按照協議約定，天濟惠生公司每個月應付給康健通公司利潤10萬元，故康健通公司在協議實際履行期間應得利潤約為22萬元。天濟惠生公司已向康健通公司支付了29萬元（支付前期合同的違約金10萬元、預付利潤10萬元、每月應支付的利潤9萬元）。除去前期合同的違約金，天濟惠生公司已支付康健通公司應得利潤共計19萬元。對于天濟惠生公司在協議履行期內應當支付而未支付的利潤3萬元及其利息系康健通公司所受到的經濟損失，天濟惠生公司應當予以賠償。由于預付利潤的性質是預先支付而尚未發生的利潤，在該利潤實際發生后應當視為已支付而予以折抵，并非獨立于每月利潤之外的另一筆費用，故在計算康健通公司應得利潤時，應以實際發生的利潤為準，預付利潤不應計算在內。康健通公司主張天濟惠生公司應給付《合作協議》第三條約定的預付利潤31萬元的請求，因沒有法律依據，本院不予支持。因《合作協議》自2004年12月20日已解除，協議解除后，康健通公司不應收取天濟惠生公司相應利潤，故康健通公司請求判令天濟惠生公司給付《合作協議》生效至起訴之日止應給付的利潤40萬元的請求，本院亦不予全額支持。 
 
    綜上所述，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九十三條第二款、第九十六條第一款、第九十七條、第一百零九條之規定，判決如下： 
 
    一、北京天濟惠生科技發展有限責任公司于本判決生效之日起十日內，給付北京康健通技術開發有限公司人民幣三萬元及利息（按中國人民銀行同期逾期貸款利率計算利息，自二00四年十二月二十日起至實際給付之日止）； 
 
    二、駁回北京天濟惠生科技發展有限責任公司的本訴請求； 
 
    三、駁回北京康健通技術開發有限公司的其他反訴請求。 
 
    本訴案件受理費1 000元，由北京天濟惠生科技發展有限責任公司負擔（已交納）；反訴案件受理費12 110元，由北京天濟惠生科技發展有限責任公司負擔500元（于本判決生效之日起7日內交納），由北京康健通技術開發有限公司負擔11 610元（已交納）。 
 
    如不服本判決，可在判決書送達之日起15日內，向本院遞交上訴狀及副本，并交納上訴案件受理費（本訴案件受理費1 000元、反訴案件受理費12 110元），上訴于北京市高級人民法院。

審  判  長    彭文毅  
代理審判員    邢  軍  
代理審判員    趙  靜 

二 O O 五 年 八 月 二十二 日

書  記  員    王  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