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藏自治區高級人民法院民事判決書

                                                    （2002）藏經終字第18號

     上訴人（原審被告）：曲水縣計劃委員會。
　　法定代表人：王萬卿，該委員會主任。
　　委托代理人：趙波，西藏偉豪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上訴人（原審原告）：拉薩市設計院。
　　法定代表人：次央，該院院長。
　　委托代理人：央金，西藏恒豐律師事務所律師。　
　　曲水縣計劃委員會（下簡稱“曲水計委”）因與拉薩市設計院（下簡稱“市設計院”）工程設計合同糾紛一案，不服拉薩市中級人民法院（2002）拉經初字第18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依法組成合議庭，于2002年9月27日公開開庭審理了本案。曲水計委法定代表人王萬卿、委托代理人趙波，市設計院法定代表人次央、委托代理人央金出庭應訴，市設計院原院長譚文富出庭作證。案件現已審理終結。
　　原審認定，拉薩市曲水縣對縣城進行改造，分別于1999年10月22日、2000年4月14日、2000年4月20日由曲水縣計委與市設計院簽訂了縣城道路及排水系統設計委托書，約定由市設計院對曲水縣城改造道路及排水工程進行設計，但雙方對設計費沒有明確的書面約定。1999年12月28日和2000年6月14日，西藏自治區計劃委員會對該項目的概算批復中載明：道路工程概算設計費為789400元，排水工程概算設計費為79600元，兩筆設計費合計869000元。原告在完成設計任務后，被告分別于2000年6月16日、2000年10月17日、2001年1月17日分三次支付原告設計費400000元，現尚欠原告設計費469000元。原審還認定，被告提交的2001年6月24日的會議紀要，原告市設計院既沒有參加會議也沒有在會議紀要上簽字蓋章。
　　原審認為，原告和被告是在雙方平等自愿的基礎上簽定的合同，合法有效，予以支持。市設計院在完成設計任務后，理應獲得一定報酬。曲水縣計委提交的會議紀要，系單方意思表示，其辯稱的設計費為1.5%的請求，因無其他證據加以佐證，故不予采信。因雙方對設計費沒有明確書面約定，原告提交的西藏自治區計委的概算批復，是國家統一行業規定的價格計算的，依照《民法通則》規定：“價款約定不明確的，按照國家規定的價格履行”的精神，原告請求的事實能夠成立，應予支持。曲水計委第一次向原告市設計院支付設計費的時間為2000年6月16日，故該時間應為原告市設計院主張權利之日，被告應自此日起支付拖欠原告的469000元設計費的違約金，按法定的日萬分之二點一計付。故判決，一，被告西藏拉薩市曲水縣計劃委員會支付原告拉薩市設計院工程設計費469000元。二、被告西藏拉薩市區水縣計劃委員會支付原告西藏拉薩市設計院違約金71897.7元。
　　曲水縣計劃委員會上訴稱，上訴人因縣城改造而委托被上訴人對縣城道路及排水系統進行設計，并簽定了委托設計合同。合同中沒有約定委托費標準及金額，因雙方當時已口頭約定按實際設計工程量的1.5%計取設計費。被上訴人實際設計工程量為3205.57萬元，上訴人應支付給被上訴人的設計費為48萬元。另外，上訴人在委托被上訴人設計之前曾經委托其他設計單位對相同內容進行過設計，而被上訴人在實際設計時大量引用前一設計單位的設計資料，所以雙方口頭約定減少設計費5萬元，故上訴人實際只欠上訴人3萬設計費。上訴人拉薩市縣曲水計委認為，一審法院在認定雙方對設計費沒有明確書面約定的同時，卻又以西藏自治區計劃委員會對該項目的概算批復中設計費是869000元為由，引用《民法通則》關于“價款約定不確定的，按照國家規定的價格履行”，從而認定總設計費為869000元，并認定逾期付款違約金為每日萬分之二點一是不正確的，第一，1.5%的設計費標準有縣計委的承辦人單啟寧、張安龍、周玉寶的證言證明，但判決書中未提及，一審也未對市設計院的承辦人譚文富進行調查。上訴人提交的曲水縣《會議紀要》中也表明設計費標準是1.5% ，而一審法院認為《會議紀要》是單方意思表示，不予采信。這是不正確的，因為《會議紀要》是嚴肅的政府文件，也更證明知曉此標準的不僅是一個部門或幾個部門；第二，西藏自治區計劃委員會批復中的設計費不是上訴人支付設計費的依據和標準，因為區計委批復下達的時間均在上訴人和被上訴人簽訂委托書之后。被上訴人在簽訂合同時不可能連費用都不約定，這不符合常理。并且，區計委批復下達的對象是拉薩市計委，而非上訴人；第三，雙方在委托設計合同中未對違約金標準及比例作出約定，本案屬于約定違約金情況，不適用每日萬分二點一的法定違約金規定。更何況，本金認定的前提也是不存在的。
　　市設計院對曲水計委的上訴未作書面答辯。
　　二審查明，根據日期為1999年10月22日、2000年4月14日、2000年4月20日，有雙方簽字蓋單的《設計委托書》，曲水計委曾委托市設計院為曲水縣城改造進行道路及排水工程設計，但雙方除約定了應當設計的項目外，未在合同中明確設計收費金額或標準。曲水計委承認，市設計院完成了初步設計和概算，設計文件由市設計院提交曲水計委，后曲水計委報西藏自治區計劃委員會（下簡稱“區計委”）審核。1999年12月28日、2000年6月14日，區計委分別下達《關于曲水縣縣城道路工程初步設計及概算的批復》和《關于曲水縣縣城道路調整排水工程初步設計及概算的批復》，核準了初步設計、建設內容、工程總投資。兩個《批復》還將市設計院設計概算中的道路、排水設計費核減至78.94萬元和7.96萬元，合計為86.9萬元。
　　曲水計委主張并經原市設計院院長譚文富證實，曲水計委在委托市設計院設計之前，曾委托深圳設計院拉薩分院進行初步設計，后因該設計院資質不夠，轉而委托市設計院。市設計院在設計時引用了深圳設計院拉薩分院的設計資料，故雙方曾商定從市設計院的設計費中扣減5萬元。市設計院對此未提異議。
　　雙方均認可：至訴前，曲水計委已向市設計院支付設計費400000元。
　　曲水計委認為，市設計院實際設計工程量為3205.57萬元，按照雙方口頭約定的1.5%的設計費標準，曲水計委應支付設計費48萬元，已付的400000元加上應扣減的5萬元，曲水計委只欠3萬元。為證明自己的主張，曲水計委向法庭提交了2001年6月24日曲水縣委辦公會討論城建工程項目資金和援藏工程項目資金移交問題的《會議紀要》和《設計委托書》曲水方洽談人員單啟寧、周玉寶、張安龍《關于曲水縣城市道路工程設計費的說明》的書面證言。市設計院否認有過1.5%的口頭約定的說法，認為市設計院是按國家規定的收費標準計費，根據國家物價局、建設部[1992]價費字375號《關于發布工程勘測和工程設計收費標準的通知》中的標準再乘以西藏地區的系數，約為3.1%，要求曲水計委按照區計委《批復》的86.9萬元支付。市設計院對《會議紀要》和證人證言的真實性及取證合法性表示懷疑。
　　證人譚文富證明，曲水計委主張1.5%“不確切”。曲水計委在與市設計院洽談委托事宜時確實提出過按1.5%收費的請求，但他沒有同意，因為該標準尚不足以支付市設計院的各項成本。譚文富認為，雙方的協商、國家的規定、概算的《批復》都可以成為本案的收費標準，建議雙方調解。
　　市設計院明確表示拒絕調解。
　　本院認為，曲水計委與市設計院的委托設計合同關系合法有效，應予保護。關于設計收費標準，不排除雙方協商人員達成過某種默契，但已無法證明其內容。曲水計委提交的《會議紀要》之真實性取決于單、周、張三人證言的真實性，二者并不存在可以相互印證的關系。而三證人之書面證言屬單方孤證，且形式為打印件、傳真件，不能經受嚴格的質疑，不足以證明1.5%的事實。雙方協商既無事實，按部門規章鑒定其價格亦非雙方所主張，故使區計委的《批復》成為本案唯一可以參照的標準。本院考慮到，概算包括設計收費，市設計院是先報給委托單位曲水計委的，然后再經過自治區計委的審查與核減，即使它高于當事人約定的標準，但相對于國家的標準來講，應是合適的或者是降低了的。以《批復》的數額確定設計收費，既符合市設計院的主張，也有利于曲水縣節約開支；根據法庭查證的事實，有5萬元的資料引用費應當從概算的設計費中扣減，故一審判決應作調整；關于違約金，本院認為曲水計委要求免除違約金的主張不符合法律的精神。根據最高人民法院法釋[1999]8號《關于逾期付款違約金應當按照何種標準計算問題的批復》，“對于合同當事人沒有約定逾期付款違約金標準的，人民法院可以參照中國人民銀行規定的金融機構計收逾期貸款利息的標準計算逾期付款違約金”，曲水計委長期拖欠設計費，已構成違約，應當支付違約金，以補償市設計院的損失。違約金的計算標準，可分為兩部分區別對待，其一是明知而未付的3萬元，應適用目前萬分之二點一的法定滯納金標準。其二是因事實不明，尚無付款標準的389000元，系由合同價格條款空白導致，雙方均有責任，本院酌情適用同期銀行貸款利息，使曲水計委不因不付款而有不當得利。綜上所述，本院現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五十三條第（二）、（三）項之規定，判決如下：
　　1、撤銷拉薩市中級人民法院（2002）拉經初字第18號民事判決；
　　2、設計費參照西藏自治區計劃委員會《關于曲水縣城市道路工程初步設計及概算的批復》、《關于曲水縣縣城道路調整排水工程初步設計及概算的批復》執行，扣除深圳設計院前期資料引用費5萬元，扣除已經支付的40萬元，曲水縣計委還應向拉薩設計院實際支付419000元；
　　3、曲水縣計委應向拉薩設計院支付3萬元設計費自2000年6月16日至2002年10月10日的延期付款滯納金（按每日萬分之二點一計算）5254元；
　　4、曲水縣計委應向拉薩設計院支付389000元設計費自2000年6月16日至2002年10月10日的同期銀行貸款利息。
　　以上款項，應在收到判決之日起20日內支付。
　　一審案件受理費10347.1元，曲水計委承擔9000元，市設計院承擔1347.1元。二審案件受理費10418元，曲水計委承擔9000元，其余1418元由市設計院承擔。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判長　　　譚林波
　　　　　　　　　　　　　　　　　　　 代理審判員　洛　桑
　　　　　　　　　　　　　　　　　　　 代理審判員　索娜吉
　　　　　　　　　　　　　　　　　　　　 二00二年十月十日
　　　　　　　　　　　　　　　　　　　 書記員　　　鄭　麗
　　　　　　　　　　　　　　　　　　　 實習書記員　扎西次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