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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圳市中深建裝飾設計工程有限公司北京分公司與北京中蜀火鍋餐飲有限公司裝飾裝修合同糾紛再審民事判決書
時間：2020年05月09日 來源： 作者： 瀏覽次數：3151 收藏[0]北京市高級人民法院
民 事 判 決 書
（2019）京民再128號
再審申請人：深圳市中深建裝飾設計工程有限公司，住所地深圳市福田區。
法定代表人：林孚孺，董事長。
委托訴訟代理人：劉杰，北京市高朋（黃山）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申請人（一審被告、二審上訴人）：北京中蜀火鍋餐飲有限公司，住所地北京市朝陽區。
法定代表人：李晶菡，董事長。
委托訴訟代理人：楊健，黑龍江孟繁旭律師事務所律師。
再審申請人深圳市中深建裝飾設計工程有限公司（以下簡稱中深建公司）因與被申請人北京中蜀火鍋餐飲有限公司（以下簡稱中蜀公司）裝飾裝修合同糾紛一案，不服北京市第二中級人民法院（2012）二中民終字第12652號民事判決，向本院申請再審。本院于2018年12月21日作出（2013）高民申字第4207號民事裁定，提審本案。本院依法組成合議庭，公開開庭審理了本案。再審申請人中深建公司的委托訴訟代理人劉杰，被申請人中蜀公司的委托訴訟代理人楊健到庭參加訴訟。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中深建公司申請再審稱，請求撤銷二審判決，維持一審判決；訴訟費由被申請人承擔。理由：我公司的訴訟請求不存在超過訴訟時效的問題。本案是裝修施工合同糾紛，工程欠款的訴訟時效必然以工程結算為起始點。涉訴工程一直未結算，工程價款是2012年1月5日經北京市朝陽區人民法院（2009）朝民初字第38845號民事判決確定的，此時才起算訴訟時效。在38845號案件的審理過程中，經法院委托鑒定機構最終進行了結算，該案中王先鎖的訴訟請求涵蓋了我公司的訴訟請求，在案件未審結前，我公司無法起訴被申請人，這是訴訟時效中止、中斷的合法理由，一審法院經過嚴格的審查，認為本案未超過訴訟時效是正確的，二審法院認定2008年5月29日的《協議書》是一份無效的證據。二審法官判案明顯有違公平正義，請依法查明事實，支持我公司的再審請求。
中蜀公司辯稱，二審判決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再審申請人的再審請求應予駁回。理由：1.雙方協議約定了結算方式和時間，在約定時間內沒有結算，自時效屆滿后違反約定之日起，中深建公司就知道自己權利被侵害了，應提起訴訟并要求結算，但其沒有行使權利，合同約定的質保金也已經超過訴訟時效了。中深建公司認為38845號案件就是其主張訴訟時效期間的中斷是偷換概念，中深建公司在該案的答辯意見是，要求駁回王先鎖的訴訟請求，從未陳述我公司拖欠工程款，應履行給付義務；在判決中深建公司敗訴，同時還判決免除我公司的責任后，其沒有提出上訴。從意思表示看，其并不想用38845號案件來解決整體爭議。雖然38845號案件涉及的事實與本案工程項目有關聯，但是該案要解決的是拖欠工人施工費，而非本案雙方之間的債權債務。故中深建公司主張訴訟時效中斷不能成立。2.在38845號案件審理過程中，中深建公司和我公司均對工程造價鑒定提出了異議，并主張不能作為證據使用。現中深建公司對于其有異議的造價鑒定，在再審案件中作為證據使用是不當的，所以我公司認為38845號案件的證據不應使用。
深圳市中深建裝飾設計工程有限公司北京分公司（以下簡稱中深建北分公司）向一審法院起訴請求：要求中蜀公司給付工程款847730.76元、鑒定費23600元。
一審法院認定事實：2007年12月14日，中蜀公司（甲方）與中深建北分公司（乙方）簽訂《北京中蜀火鍋餐飲有限公司雙井橋餐廳裝修工程施工合同書》，約定：工程名稱為中蜀公司雙井橋餐廳，工程地點位于北京市朝陽區東三環南路八棵楊甲1號，工程內容為室內外裝修及室內給、排水，電氣工程；承包方式為乙方包工、包部分料；工程結構為鋼混結構，使用面積約1450平方米；總開工期43日，開工日期2007年12月16日，竣工日期2008年1月27日；工程價款為238萬元；工程價款可在以下情況下調整：甲方確認的工程量增減、甲方確認的設計變更或工程洽商、雙方約定的其他增減或調整；預付款為工程總價的30％，支付時間為開工當日；當工程進度達到50％時，經甲、乙雙方現場確定，再支付進度款為工程總造價的30％；工程進度達到90％時，經甲、乙雙方現場確定，再支付進度款為工程總造價的20％；工程進度款付至工程總價的80％時停止支付；20％尾款待工程竣工驗收合格后再支付；竣工款為工程總造價的15％，剩余款項為工程總造價的5％作為質量保證金，留存于甲方總部，于竣工之日起一年后結清；甲方不能按時支付工程預付款、工程進度款、竣工結算款的，每延誤一日應向乙方支付遲延部分工程款千分之三的違約金；甲乙雙方約定增減項目為五項，包括石材、天花、地面、電氣、鋼結構，單項增減標準不超過10%，雙方不計取費用。
合同簽訂后，雙方即開始履行。中深建北分公司將上述工程交案外人王先鎖施工，王先鎖帶領工人對合同項下工程項目以及變更洽商工程進行了施工。工程完工后，中蜀公司于2008年5月13日對工程進行了竣工驗收。后中蜀公司實際入住并營業。現中蜀公司已給付中深建北分公司工程款2108000元。
2009年3月，王先鎖以中深建北分公司、中蜀公司、中深建公司拖欠工程款為由，起訴至北京市朝陽區人民法院，要求中深建北分公司、中蜀公司、中深建公司給付工程款、違約金、工程質保金。該案在審理過程中，經王先鎖申請，法院委托北京廣達精捷信工程咨詢有限公司對涉案工程的造價及增項部分造價進行了鑒定。北京廣達精捷信工程咨詢有限公司于2010年11月11日出具《工程造價鑒定書》，并于2011年8月5日作出《關于北京中蜀火鍋雙井橋餐廳裝飾工程造價鑒定異議的回復》，確定合同價為238萬元，變更洽商部分工程款為5750730.76元，合同價加變更洽商為2955730.76元。2012年1月，該院作出（2009）朝民初字第38845號民事判決，認定中深建北分公司、中深建公司應給付王先鎖工程款，考慮裝修質量存在瑕疵，應適當酌減工程款，并判決中深建北分公司、中深建公司給付王先鎖工程款485000元，駁回王先鎖其他訴訟請求。現該判決已發生法律效力。
審理中，中蜀公司主張合同尾款的付款時間為2008年6月13日，并主張自2008年6月13日起至今，中深建北分公司未向其主張權利。中深建北分公司主張其持續主張權利。經法院調取王先鎖起訴中深建北分公司、中蜀公司、中深建公司一案的庭審筆錄，其中記錄：就工程款結算問題，中蜀公司答復與中深建北分公司尚未結算，還在協商過程中。
一審法院認為，中深建北分公司與中蜀公司簽訂的裝修工程施工合同系雙方當事人真實意思表示，不違反法律法規的強制性規定，系合法有效。涉訴工程已經中蜀公司竣工驗收并投入使用，中蜀公司應支付中深建北分公司工程款。根據生效判決，確定工程合同價為238萬元、變更洽商部分工程款為5750730.76元。在扣減中蜀公司已給付中深建北分公司的工程款2108000元后，中蜀公司應將剩余部分工程款給付中深建北分公司。鑒于工程存在質量瑕疵，故法院適當酌減工程款數額。中蜀公司主張中深建北分公司的訴訟請求已超過訴訟時效，中深建北分公司主張工程竣工驗收后，曾多次向中蜀公司索要工程款。因在王先鎖起訴中深建北分公司、中蜀公司、中深建公司一案審理過程中，中蜀公司就工程款結算問題，表示與中深建北分公司尚未結算，還在協商過程中，故對中深建北分公司的上述主張，予以采信。對中蜀公司的抗辯意見，不予采納。中深建北分公司要求中蜀公司給付鑒定費，依據不足，不予支持。
綜上，一審法院判決：一、被告中蜀公司于判決生效后10日內給付原告中深建北分公司工程款842291元。二、駁回原告中深建北分公司其他訴訟請求。
中蜀公司不服一審判決，上訴請求：撤銷一審判決，依法改判駁回中深建北分公司的全部訴訟請求。理由：中深建北分公司的起訴已經超過訴訟時效；一審判決以38845號案件鑒定結論作為定案依據有誤。中深建北分公司同意一審判決。
二審中，雙方當事人均沒有提交新證據。
二審查明的事實除與一審查明的事實一致外。另查明，2008年5月29日，中蜀公司與中深建北分公司簽訂《協議書》，載明:雙方經協商定如下條款:一、中蜀四川仁火鍋店給付中深建北分公司工程款人民幣25萬元整，此款全額用于中深建北分公司為民工工資發放。二、中深建北分公司待此款到帳后用于給中蜀火鍋店工程的民工工資發放。三、該工程尾款將通過中玉審計公司審計決算，決算日期從2008年5月31日起28日內完成，審計決算完成后中蜀公司按審計決算的最終金額付款。四、按照中玉審計公司要求，中深建北分公司提供完整的所需相關材料。后，雙方對涉訴工程未進行審計決算。
審理中，中蜀公司主張中深建北分公司的起訴已超過訴訟時效，并稱:關于涉訴工程的決算時間，雙方在2008年5月29日簽訂的《協議書》中已作出了明確約定，但中深建北分公司未依約履行相關義務并完成審計決算，且中深建北分公司在約定的時間屆滿后亦未在訴訟時效期間內向其公司提起訴訟。對此，中深建北分公司稱，雖雙方曾約定了審計公司和決算時間，但未完成審計決算系中蜀公司不予配合導致的;且因涉訴工程款最終金額未能確定，我公司無法起訴。中深建北分公司為證明未能完成審計決算的責任在中蜀公司，提交落款日期為2008年6月27日的《通知》及2008年6月19日的《工程造價審核通知函回復》。中蜀公司對上述證據的真實性及證明目的均不予認可。
二審法院認為，根據相關法律規定，當事人向人民法院請求保護民事權利的訴訟時效期間為二年，訴訟時效期間從知道或者應當知道權利被侵害時起計算。中蜀公司與中深建北分公司于2008年5月29日簽訂的《協議書》系雙方當事人真實意思表示，且未違反法律、行政法規的強制性規定，應為有效，對雙方具有法律約束力。該《協議書》約定“工程尾款將通過中玉審計公司審計決算，決算日期從2008年5月31日起28日完成，審計決算完成后中蜀公司按審計決算的最終金額付款”，但此后雙方就涉訴工程未進行審計決算，中深建北分公司明知該事由發生后，應從知道或者應當知道權利被侵害之日起二年內向中蜀公司主張權利。現中深建北分公司于2012年3月7日向法院提出訴訟，要求中蜀公司給付剩余工程款，已超過二年的訴訟時效。中蜀公司認為中深建北分公司要求工程款的訴訟請求已超過訴訟時效的抗辯意見，法院予以采納。中深建北分公司以案外人王先鎖曾起訴主張剩余工程款，且涉訴工程款未能確定為由主張其公司的起訴沒有超過訴訟時效，依據不足，不予支持。中深建北分公司要求中蜀公司給付鑒定費，缺乏法律依據，亦不予支持。
綜上所述，中蜀公司的上訴請求，具有法律效力，予以支持。一審判決有誤，予以改判。二審法院判決：一、撤銷北京市朝陽區人民法院（2012）朝民初字第14284號民事判決；二、駁回中深建北分公司的全部訴訟請求。
本院再審查明，2015年4月29日，北京市工商行政管理局密云分局準予中深建北分公司注銷。2019年5月27日中深建公司出具聲明：因中深建北分公司已注銷，該公司遺留的一切法律事宜均由我公司繼續處理，因此我公司聲明承繼該分公司的訴訟主體身份繼續參加本案訴訟。
本院再審查明的其他事實與原審查明的事實一致。
上述事實，有《北京中蜀火鍋餐飲有限公司雙井橋餐廳裝修工程施工合同書》、北京市朝陽區人民法院（2009）朝民初字第38845號民事判決書、注銷核準通知書等證據在案佐證。
本院再審認為，關于本案爭議的訴訟時效問題，雙方簽訂合同后，中深建北分公司將涉訴工程交案外人王先鎖施工，工程完工后，經中蜀公司竣工驗收并投入使用。因工程款給付問題，王先鎖于2009年3月起訴至法院，在該案的審理過程中，就工程款結算問題，中蜀公司表示與中深建北分公司尚未結算，還在協商過程中。經王先鎖申請，法院委托對涉訴工程的造價及增項部分造價進行了鑒定，確定工程合同價為238萬元，變更洽商部分工程款為5750730.76元。據此，法院認定，扣減中蜀公司已給付中深建北分公司的工程款2108000元后，考慮工程存在質量瑕疵，適當酌減工程款數額，于2012年1月判決中深建公司、中深建北分公司連帶給付王先鎖工程款。中深建北分公司主張在該判決發生法律效力后，其提起本案訴訟，訴訟請求未超過訴訟時效，一審法院對中深建北分公司的主張予以采信，是正確的。
綜上所述，中深建公司的再審請求成立。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零七條第一款、第一百七十條第一款第二項之規定，判決如下：
一、撤銷北京市第二中級人民法院（2012）二中民終字第12652號民事判決；
二、維持北京市朝陽區人民法院（2012）朝民初字第14284號民事判決。
如果未按本判決指定的期間履行給付金錢義務，應當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五十三條之規定，加倍支付遲延履行期間的債務利息。
一審案件受理費6257元，由深圳市中深建裝飾設計工程有限公司負擔146元（已交納），由北京中蜀火鍋餐飲有限公司負擔6111元（于本判決生效之日起七日內交納）；二審案件受理費12223元，由北京中蜀火鍋餐飲有限公司負擔（已交納）。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 判 長 王 培
審 判 員 李 曉
審 判 員 張學梅
二〇一九年六月二十八日
法官助理 高 銳
書 記 員 陳 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