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省高級人民法院民事判決書

　　（２０００）浙法民終字第９５號

　　上訴人（原審原告）浙江東方建設集團有限公司（原浙江大東方建筑工程有限公司），住所地諸暨市城關鎮暨陽路２７７號。

　　法定代表人酈國敏，董事長。

　　委托代理人陳維熙，諸暨市金融法律事務所法律工作者。

　　委托代理人章雷法，男，浙江東方建設集團有限公司職工，住諸暨市城關浣紗北路２號１單元６０１室。

　　上訴人（原審被告）中國紡織科學研究院諸暨織造總廠，住所地諸暨市城關占稼山。

　　法定代表人林海潮，廠長。

　　委托代理人邵紀平，諸暨市浣江法律服務所法律工作者。

　　上訴人浙江東方建設集團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東方公司）、中國紡織科學研究院諸暨織造總廠（以下簡稱織造總廠）因建設工程承包合同糾紛一案，不服紹興市中級人民法院（１９９９）紹中民初字第３３號民事判決，分別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于２０００年６月２０日依法組成合議庭，并于２０００年７月３日公開開庭審理了本案。東方公司委托代理人陳維熙、章雷法，織造總廠委托代理人邵紀平到庭參加訴訟。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經審理查明：１９９７年１２月８日，織造總廠與東方公司簽訂了一份《建設工程施工合同協議條款》，約定由東方公司承建織造總廠綜合樓工程，工程建筑面積５９９７平方米，承包范圍為土建、水電工程，總工期為２１０天（自１９９７年１２月１８日開工至１９９８年７月１８日竣工），質量等級為合格，合同價款經審定后的造價為竣工決算（如工程變更增減工程費仍按九五定額下浮１６％計），計２９６７８００元，承包方式包工包料，工程不預付工程款，屋面工程完畢３天內付總價款３０％，計８９萬元，工程竣工驗收合格５天內付總價款２０％，計５９３９００元，工程交付使用６個月后１周內付４８％，其余２％作工程保修金，織造總廠違約責任按未付款的日萬分之三計算違約金，東方公司工期延期的違約責任按合同總價的０．３％以日計算作為影響織造總廠的經濟損失。合同簽訂后，東方公司即開始施工。織造總廠、東方公司均在１９９７年１２月８日開工報告上加蓋了公章。次日，織造總廠、東方公司及設計單位諸暨建筑設計院對織造總廠綜合樓工程圖紙進行會審，對原設計作了少量修改，嗣后，在實際施工中，該工程建筑面積從５９９７平方米增加到６６８０平方米。１９９８年６月１７日通過中間結構驗收，同年１１月１５日工程竣工，１９９９年５月６日，諸暨市建筑工程質量監督站對該工程驗收合格并同意交付使用，織造總廠、東方公司及諸暨建筑設計院均在竣工驗收記錄上加蓋公章。工程施工期間，即１９９８年９月至１９９９年７月２８日，織造總廠先后支付東方公司工程款２０６２５００元。嗣后，因雙方當事人對工程竣工決算造價發生爭議，東方公司催討尚欠工程款無果，遂于１９９９年９月３日向原審法院提起訴訟，請求織造總廠支付工程欠款。

　　原審法院審理期間，因雙方當事人對工程造價意見分歧，該院委托紹興市審計咨詢中心對織造總廠綜合樓工程造價進行審計，結論為：土建工程造價４２９６３８３元。東方公司施工期間，施工用水６２１４噸、電２０１７４度，按上述審計確定的造價，水１．５５元／噸、電０．７１５元／度，水電費二項合計２４０５９．２１元。

　　另查明，東方公司系工業、民用建筑工程施工一級企業。１９９７年１２月８日與織造總廠簽訂本案合同時稱諸暨市第七建筑工程公司。１９９９年３月８日，經浙江省工商行政管理局核準，改制組成浙江大東方建筑有限公司，原諸暨市第七建筑工程公司的權利義務由其享受和承擔。２０００年４月１３日，更名為浙江東方建設集團有限公司。１９９８年３月３０日，織造總廠補辦了本案工程的建設用地規劃許可證，１９９８年８月１８日，領取了國有土地使用證，１９９９年元月２８日，補辦了招投標手續，１９９９年２月９日，補辦了建設工程項目施工許可證。

　　原審法院認為，東方公司與織造總廠簽訂的建設工程承包合同其中約定工程不預付工程款，具有帶資承包性質，違反建設部等有關部門的文件規定，屬無效，其余條款系雙方自愿，也未違反法律、法規，應認定有效。東方公司已完成合同約定的工程任務，其要求支付工程款理由正當，應予支持。合同簽訂后，織造總廠變更了部分設計，增加了建筑面積，且未按約定支付工程款，鑒于以上原因，造成工期延誤，織造總廠應當承擔主要責任，東方公司在施工過程中，未嚴格管理，精心施工，也是造成工期延誤的原因，應承擔次要責任。于２０００年４月２８日判決：一、織造總廠應支付東方公司工程款３６０８９６１．７２元，扣除已支付工程款（含織造總廠代交水電費）２０８６５５９．２１元，東方公司延期竣工的違約金３２４８０４元，尚應付１１９７５９８．５１元（限判決生效后十日內付清），并自１９９９年９月３日起至支付日止按銀行同期貸款利率支付利息；二、駁回東方公司其他訴訟請求；案件受理費２２８３８元，審計費１５９３６元，合計３８７７４元，由東方公司、織造總廠各負擔１９３８７元。

　　宣判后，東方公司與織造總廠均不服，分別向本院提出上訴。東方公司上訴稱：１．本案工程的招投標手續是在雙方當事人簽訂施工合同且工程開工后補辦的，合同價款的約定有失公平，合同中不但約定帶資墊資及工程變更增減仍按九五定額下浮１６％的條款，且違約責任僅規定其違約應承擔責任，未規定織造總廠違約責任，損害其利益，原判認定該合同除帶資承包條款無效其他條款均有效錯誤；２．原判認定合同中帶資條款無效，但卻以此無效條款確定織造總廠的付款責任錯誤；３．原判認定織造總廠拖欠工程款的事實，而未判決織造總廠承擔民事責任，卻判決其承擔所謂延期竣工違約金不當，請求撤銷原判，依法改判。織造總廠上訴稱：本案合同除不預付工程款條款無效，其余均屬有效；原判對工期延誤、造成工期延誤的原因與責任和對尚應支付部分工程款及利息支付日期等，認定錯誤，請求撤銷原判，依法改判。

　　本院認為，雙方當事人簽訂的《建筑工程施工合同協議條款》，意思表示真實，除約定的工程不預付工程款違反了建設部、國家計委、財政部《關于嚴格禁止在工程建設中帶資承包的通知》文件的規定，其余內容并不違反法律規定，應屬有效，雙方應按合同約定的內容履行。簽訂合同時，雖未依法辦理工程招投標手續，但合同系雙方自愿簽訂，且東方公司已按約定完成了工程的施工任務，工程竣工后，經主管部門同意，已補辦了招投標手續，原審未因此認定合同無效，并無不當。雙方自愿在合同中約定工程變更增減工程費仍按九五定額下浮１６％及違約責任條款，未違反法律禁止性規定，應認定有效。東方公司以工程未經招投標、合同價款及違約責任條款約定損害其利益主張合同無效，與訂立合同時雙方確定的工款預付價款按實際工程款下浮１６％的意思表示及所追求的工程價款的合同結果不符，不符合誠實信用原則，故該上訴理由不能成立，本院不予支持。１９９５年１０月１日至今，本省建筑安裝工程結算按１９９４年《浙江省建筑安裝工程費用定額》（簡稱“九四定額”）執行，雙方當事人約定的“九五定額”至今未頒布，依法應按“九四定額”為結算工程造價的依據，原審以“九四定額”為依據的審計結論對工程造價下浮１６％，判決織造總廠支付工程欠款并無不當。因合同的墊資條款無效，相應的工程款付款期限的約定也屬無效，對此，雙方當事人均有責任，按建設銀行《建設工程價款結算辦法》規定的付款期限，織造總廠作為支付工程款的義務主體應承擔主要責任，賠償東方公司自工程竣工后按中國人民銀行同期貸款利率計算工程欠款的利息損失，工程竣工前織造總廠應支付的工程進度款的利息損失由東方公司自負。原審判決從東方公司起訴之日起計算織造總廠應支付的利息損失不當，應予糾正，東方公司提出合同中付款條款無效的理由成立，本院予以采納。按合同約定的工程期限，扣除實際施工中增加的建筑面積的施工時間，以雙方當事人蓋章確認的《工程竣工驗收記錄》記載的開工、竣工時間計算，東方公司實際施工時間已逾期９６天，但織造總廠未按有關規定及時支付工程款及在施工中變更設計圖紙、增加建筑面積等給東方公司按期施工造成重要影響，對此，織造總廠應承擔主要責任，按公平原則，原審判決東方公司承擔延期竣工違約金比例過高，應予適當調整。但東方公司上訴提出其沒有延誤工期，不應承擔該違約責任的理由與事實不符，本院不予支持。東方公司施工期間應按該工程竣工驗收記錄記載的開工、竣工時間為依據計算，織造總廠其余上訴理由沒有事實和法律依據，本院不予支持。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五十三條第一款第（三）項之規定，判決如下：

　　一、維持紹興市中級人民法院（１９９９）紹中民初字第３３號民事判決第二項，即駁回東方公司其他訴訟請求。

　　二、撤銷紹興市中級人民法院（１９９９）紹中民初字第３３號民事判決第一項。

　　三、織造總廠應支付東方公司工程款３６０８９６１．７２元，扣除織造總廠已支付工程款及施工水電費共計２０８６５５９．２１元，東方公司應承擔的工程延期違約金１０３９３８元，織造總廠應于本判決送達后十日內支付東方公司工程欠款１４１８４６４．５１元及該款自１９９８年１１月１６日起按中國人民銀行同期貸款利率計算的利息。

　　一審案件受理費２２８３８元，由東方公司負擔１０２１２元，織造總廠負擔１２６２６元；二審案件受理費２２８３８元，由東方公司負擔９４５３元，織造總廠負擔１３３８５元；審計費１５９３６元，由東方公司負擔７９６８元，織造總廠負擔７９６８元。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 判 長 翁暨偉

　　審 判 員 趙彰法

　　代理審判員 孫 奕

　　二○○○年八月二十八日

　　書 記 員 張俊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