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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江瑞泰投資管理有限公司與藍豹股份有限公司建設用地使用權糾紛二審民事判決書
時間：2020年05月08日 來源： 作者： 瀏覽次數：2948 收藏[0]江蘇省高級人民法院
民 事 判 決 書
（2019）蘇民終232號
上訴人（原審原告）：浙江瑞泰投資管理有限公司，住所地在浙江省杭州市余杭區南苑街道康城國際花園約克郡1幢1單元402室。
法定代理人：周某，該公司董事長。
委托訴訟代理人：周澍，男，該公司總經理。
被上訴人（原審被告）：藍豹股份有限公司，住所地在江蘇省常州市經開區常豐路30號。
法定代表人:吳建衛，該公司董事長。
委托訴訟代理人：丁俊，男，該公司員工。
委托訴訟代理人：張曉軍，江蘇常聯律師事務所律師。
原審第三人：中國銀行股份有限公司常州分行，住所地江蘇省常州市天寧區和平北路21號。
法定代表人：王海軍，該分行行長。
委托訴訟代理人：夏冬平，女，該行員工。
委托訴訟代理人：余小剛，男，該行員工。
原審第三人：中銀投資有限公司，住所地在北京市西城區西單北大街110號西單匯大廈8層8F-801號。
法定代表人：龔建中，該公司董事長。
委托訴訟代理人：胡東，男，該公司員工。
委托訴訟代理人：周茂河，男，該公司員工。
上訴人浙江瑞泰投資管理有限公司（以下簡稱瑞泰公司）因與被上訴人藍豹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藍豹公司）、原審第三人中國銀行股份有限公司常州分行（以下簡稱常州中行）、中銀投資有限公司（以下簡稱中銀公司）建設用地使用權糾紛一案，不服江蘇省常州市中級人民法院（2017）蘇04民初121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于2019年3月5日受理后組成合議庭，于2019年4月28日公開開庭進行了審理。上訴人瑞泰公司的委托訴訟代理人周澍、被上訴人藍豹公司的委托訴訟代理人丁俊、原審第三人常州中行的委托訴訟代理人夏冬平、余小剛到庭參加訴訟。原審第三人中銀公司經本院傳票傳喚無正當理由未到庭，不影響本案的審理。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瑞泰公司上訴請求：1.撤銷原判，改判確認瑞泰公司是位于江蘇省常州市戚墅堰丁堰鎮漕上村土地[常國用（2004變）第180號國有土地使用權證]（以下簡稱涉案土地）的所有權人；2.判令藍豹公司支付土地使用費890萬元；3.一、二審訴訟費用由藍豹公司承擔。事實和理由：2007年6月26日，中國銀行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中國銀行）將包括涉案土地在內的相關資產所有權益轉讓給中銀公司（原名萬行實業投資有限公司）。2008年2月14日，中銀公司與瑞泰公司簽訂《轉讓合同》，瑞泰公司從中銀公司購買了包含涉案土地使用權在內的十八項資產的資產包。
被上訴人藍豹公司答辯稱，瑞泰公司購買的資產包中不包含涉案土地，請求駁回瑞泰公司的上訴請求。
一審第三人常州中行述稱，中國銀行打包給中銀公司的資產包中不包含涉案土地使用權。本案一審中常州中行當庭提出請求確認常州中行是涉案土地使用權人，要求判令藍豹公司歸還土地或折價賠償，同時支付土地使用費。后常州中行以藍豹公司、瑞泰公司為被告，向江蘇省常州市經濟開發區人民法院（以下簡稱常州經開區法院）另案提起訴訟，該院以本案的審理結果為其先決條件為由，中止審理，至今未恢復審理。請求駁回瑞泰公司的上訴請求。
瑞泰公司一審訴請：1.確認瑞泰公司為涉案土地所有權人，判令藍豹公司歸還土地或賠償相應經濟損失預計約5001萬元；2.判令藍豹公司支付自2003年6月20日至今的土地使用費890萬元；3.判令藍豹公司承擔本案的訴訟費。
藍豹公司一審辯稱，涉案土地系藍豹公司通過合法途徑、支付相應對價而取得，涉案土地所有權人是藍豹公司。請求駁回瑞泰公司的訴訟請求。
常州中行一審述稱，本案糾紛系常州中行近20年前瑕疵抵債資產轉讓而引發，常州中行只清楚其中部分事實，還有部分事實常州中行尚在調查了解中，不排除后續常州中行會針對瑞泰公司、藍豹公司雙方所爭事實提出獨立請求權的可能性。
中銀公司一審述稱，認可瑞泰公司所提的與中銀公司有關的事實，對瑞泰公司所提的與中銀公司無關的事實不能確認。
一審中，當事人圍繞瑞泰公司的訴訟請求提交了證據材料。瑞泰公司提供的證據材料如下：證據1.《執行和解協議》復
印件一份，證明包含涉案土地在內的抵債資產已被常州鐘藝制鞋有限公司（以下簡稱鐘藝公司）抵債給常州中行。證據2.《房屋租賃合同》復印件一份，證明藍豹公司當時使用涉案土地系基于租賃關系。證據3.常政土（1997補）字31號《征用土地批準通知書》復印件一份，證明當時常州土地主管部門明確涉案土地的使用權人是常州運動鞋廠。證據4.藍豹公司《變更、過戶申請》復印件一份，證明藍豹公司在承租涉案土地和廠房過程中，弄虛作假，隱瞞事實，不排除在常州市戚墅堰區副區長簽字后，藍豹公司即把自己的身份從承租者變更為土地使用權人，侵犯了土地所有權人的利益。證據5.《資產轉讓協議》復印件一份，證明中國銀行通過簽訂轉讓合同將案涉土地轉讓給中銀公司。證據6.《轉讓合同》復印件一份，證明中銀公司轉讓給瑞泰公司，反映了涉案土地的轉讓過程。補充證據7.常州中院的執行裁定書兩份，案號為（1996）執字第258259號（以下簡稱執行裁定1）、（1996）執字第258259（1997）執字第65號（以下簡稱執行裁定2），均為該院在執行涉案土地時形成，證明內容與證據1相印證。補充證據8.瑞泰公司、藍豹公司雙方在常州中院的另一起案件（2013）常民初字第33號案件中形成的談話筆錄一份，證明中銀公司與瑞泰公司之間資產轉移的內容。
對瑞泰公司提交的上述證據材料，藍豹公司質證認為：證據1:真實性無異議，但對內容有異議，所涉及的抵債土地使用權不屬于被執行人鐘藝公司所有。證據2:真實性無異議。但簽訂合同時，藍豹公司不知曉該土地實際不屬于常州中行。證據3：真實性無異議。證明涉案土地使用權不屬于鐘藝公司所有，而屬于常州運動鞋廠所有。證據4：真實性無異議。這是因為所用土地在當時尚欠村集體費用，為了正常使用土地，能夠支出相關費用，藍豹公司向當時的區政府提出了變更、過戶申請，該申請合法有效。證據5、6:真實性均無異議。但《資產轉讓協議》與《轉讓合同》中，對該資產的表述均表明涉案房產沒有權證。證據7:真實性無異議。對于裁定書內容有不實之處，質證意見同證據1。證據8:真實性無異議，是中銀公司對當時轉讓資產包的情況所作的表述，不能表明涉案土地使用權已歸屬瑞泰公司。
對瑞泰公司提交的上述證據材料，常州中行質證認為：證據1：真實性無異議。但當時被執行人鐘藝公司沒有按照《執行和解協議》履行協助辦理過戶義務。證據2：真實性無異議。但藍豹公司僅支付了一年的租金，后續未履行租金支付義務。證據3、4：真實性無法確定。證據5：真實性無異議?！顿Y產轉讓協議》中第一條關于轉讓資產是有明確定義的，即協議或者法院文書確認的權益是用來轉讓的，協議附表中關于鐘藝公司的資產，轉讓內容載明是建筑物。證據6：常州中行不是簽訂方，不發表意見。證據7、8：執行裁定2沒有納入當時資產轉讓的明細清單范圍。
對瑞泰公司提交的上述證據材料，中銀公司質證認為：證據1：對三性予以確認。這是中銀公司與瑞泰公司簽署合同時移交的文件。證據2、3、4：中銀公司不發表意見，請法院予以審核。證據5、6:真實性予以確認。中銀公司與瑞泰公司簽訂合同已經列明轉讓的是資產權益，涉及本案的編號是3，5份文件已全部移交給瑞泰公司。中銀公司理解的資產即文件上描述的。證據7、8：中銀公司需要核實。
一審庭審中，瑞泰公司還提交以下補充證據材料：1.常州運動鞋廠與鐘藝公司的土地使用權轉讓協議復印件一份，該協議1988年8月1日簽訂，證據來源常州中院檔案室，證明運動鞋廠以土地廠房入股至鐘藝公司。2.關于移交鐘藝公司抵債資產權益項目檔案文件的說明，該說明是由廣州銀暉資產服務有限公司（以下簡稱銀暉公司）于2013年10月23日出具，說明銀暉公司受中銀公司委托，管理中銀公司所有資產包，該說明明確了移交抵債資產時候的法律文書清單，移交的不僅有執行裁定1，還有《執行和解協議》等其他法律文書。
對瑞泰公司提交的上述補充證據材料，藍豹公司質證認為：1.對證據1的真實性沒有異議，但不同意瑞泰公司的證明目的，1988年轉讓土地15000平方米和涉案土地沒有關系。該15000平方米土地現已被鐘藝公司轉讓給了常州東方生物工程有限公司。2.對證據2情況不清楚。
對瑞泰公司提交的上述補充證據材料，常州中行質證認為：對證據1三性沒有異議，對證據2情況不清楚。
對瑞泰公司提交的上述補充證據材料，中銀公司質證認為：對證據1三性沒有異議，證據2恰說明中銀公司與瑞泰公司履行了交接義務。
藍豹公司為支持其抗辯意見，提供的證據材料有：1.常戚國用（97）字第002771號國有土地使用證；2.常國用（2004變）第00xx號國有土地使用證；3.常州市國土規劃局于1997年4月9日核發給常州運動鞋廠的征用土地批準通知書；4.常州運動鞋廠于1997年3月8日辦理的戚墅堰區建設工程審批表；5.藍豹公司與常州市漕上村委于1997年6月18日和7月13日簽訂的分期繳納用地規費協議書及協議書；6.藍豹公司與常州市國土規劃局于2000年8月14日簽訂的國有土地使用權租賃合同；7.藍豹公司于2000年12月6日發給中國銀行的律師意見書。
對藍豹公司提交的上述證據材料，瑞泰公司質證認為：對證據1真實性沒有異議，涉案土地原是常州運動鞋廠所有也沒有異議。對證據2真實性不予認可，與常州中院的兩份裁定書時間和內容相矛盾。對證據3真實性沒有異議。對證據4不清楚。對證據5不清楚。對證據6真實性沒有異議，合法性不予認可，因為1997年常州中院執行裁定2確認土地合法權益人是常州中行。對證據7土地出讓使用權和土地出讓合同真實性沒有異議，合法性有異議，因為1997年常州中院執行裁定2已經確定土地合法權益人是常州中行。
對藍豹公司提交的上述證據材料，常州中行質證認為，1997年之后涉及到權證的真實性沒有異議，合法性不予認可。相關內容與常州中院執行裁定書內容有沖突。
對藍豹公司提交的上述證據材料，中銀公司質證認為：因中銀公司不是當事方，不發表質證意見，請法院依法認定。
一審中，常州中行提交執行裁定2，以證明涉案土地使用權已通過生效法律文書，確認給了常州中行。對此，瑞泰公司予以認可。中銀公司認為與本案是否有關聯請法院認定。藍豹公司認為裁定所涉及的抵債土地使用權不屬被執行人鐘藝公司所有。
一審中中銀公司未提交證據材料。
一審經審理查明，2008年3月19日，瑞泰公司與中銀公司簽訂編號為（2008）中抵字第002號《轉讓合同》一份，由中銀公司將江蘇地區江蘇東方石油化工廠等18項資產權益包轉讓給瑞泰公司。在該轉讓合同中，第一條資產權益包文件定義，指列示于本合同附件一當中的由政府部門頒發的權屬證明文件、司法機關簽發的法律文書以及各類與資產權益包相關的合同、協議或類似文件，不包括本合同附件一明確列示以外的其他與資產權益包相關的文件。第5.2條移交處置所得約定，雙方一致同意，自本合同生效之日前的處置所得均歸中銀公司，自本合同生效之日起至交割完成日，如資產權益包有處置所得的均歸瑞泰公司方所有。該合同附件一為資產權益包總表和文件清單。在資產權益包總表中，涉案資產權益原編號為EY-JSX-0004-P01,資產權益所在地為常州市戚墅堰區，資產權益名稱為鐘藝公司房產；在資產權益包中單項資產權益文件清單中，在資產權益包制編號為3，單項資產權益名稱為鐘藝公司房產項下的資產權益文件有：常州中院作出的（1996）常經初字第290、298、299號民事判決書（復印件）；常州中行與鐘藝公司簽訂的執行和解協議（原件）；常州中院作出的執行裁定1（原件）。該合同附件三的資產權益包瑕疵和風險重點提示中，資產權益原編號為EY-JSX-0004-P01,資產權益名稱為“常州鐘藝制鞋有限公司房產”有如下提示：1.中銀公司不持有該房產的房產證；2.中銀公司不持有該房產所占用土地的土地使用權證；3.該房產現租賃給第三人，租賃情況不詳。2008年3月26日，瑞泰公司在《資產權益包移交確認書》上蓋章并代表簽名，確認中銀公司已經依據轉讓合同規定全部完成該資產包交割義務。
一審法院另查明：常州中行因與鐘藝公司借款合同糾紛，訴至常州中院，常州中院分別作出（1996）常經初字第290、298、299號民事判決，判令鐘藝公司歸還常州中行借款本息。判決生效后，常州中行向常州中院申請強制執行。1996年12月20日，常州中院作出執行裁定1，裁定內容：1.將鐘藝公司座落于常州市廠區內的新門衛間、新車間、綜合辦公大樓、宿舍樓、配電間及泵房抵償給常州中行。上述房屋自裁定送達之日起產權歸常州中行所有。2.上述房屋價值于裁定送達之日起十日內由雙方協商確定，協商不成由常州中院委托評估確定。3.產權過戶費及土地使用權辦證費用由雙方各半負擔。1997年3月20日，常州中行與鐘藝公司簽訂執行和解協議，協議內容為：1.至1997年3月20日止，鐘藝公司尚欠常州中行1273.85萬元，鐘藝公司自愿將位于常州市的公司所有房屋約9700平方米及占用范圍內的土地使用權約47.5畝和原有與其配套的供水、電、氣設施一并抵償所欠債務。2.鐘藝公司于1997年6月20日前辦理好上述抵債房屋及土地的兩證，辦證費用由鐘藝公司承擔。3.上述抵債房屋及土地的過戶費用由鐘藝公司負擔。1997年4月8日，常州中院作出執行裁定2，裁定內容：1.將鐘藝公司座落于常州市的公司所有房屋及其占用范圍內的土地使用權和相應的供水、電、氣設施過戶給中國銀行。2.上述房屋建筑物產權過戶費用及土地使用權相關費用由鐘藝公司負擔。
1997年3月27日，常州中行與藍豹公司簽訂房屋租賃合同一份，約定：1.租賃范圍為位于常州市建筑面積約9700平方米房屋及其占用范圍內的土地使用權面積約47.5畝。2.租賃期限共6年，自1997年6月20日起至2003年6月19日收回。承租方拖欠租金累計達6個月，出租方可以終止合同、收回房屋。3.租金每年50萬元，每半年交付一次，租賃期內，租賃房屋的有關稅費由承租方承擔。4.承租方保證：在租賃期滿前3個月與出租方簽訂購買租賃房屋及轉讓土地使用權的協議；承租方在租賃期內，根據自身的經濟發展狀況，在有能力購買租賃房屋及土地使用權的情況下，也可提前與出租方簽訂購房協議，自購房協議生效之日起，租賃合同廢止。出租方承諾：承租方于2003年6月19日前的任何時間提出購買租賃房屋及土地使用權，出租方都以1273.85萬元賣給承租方。租賃合同中，對于承租方未及時、足額交納租金的，從逾期之日起按日加收年租金萬分之五的違約金約定；對于承租方違反在租賃期屆滿時購買所租賃房屋，由承租方向出租方支付300萬元違約金的違約責任約定。上述房屋租賃合同簽訂后，承租方藍豹公司僅向常州中行支付第一年租金50萬元。
2007年6月26日，中國銀行作為轉讓方與中銀公司作為受讓方簽訂《資產轉讓協議》一份，約定通過轉讓方出售、轉讓、移交、讓渡“交割資產”，受讓方獲得對該“資產”的權利、所有權、利益和收益。該《資產轉讓協議》中對于轉讓資產及受讓方享有的資產權益有如下約定：“資產”系指《資產明細表》中所列并標明的以下各類資產：1.“轉讓方”為相關政府部門登記的所有權人的“實物資產”；2.“轉讓方”在其與任何“義務人”簽訂的任何協議項下所享有的取得任何“實物資產”及/或該“實物資產”項下利益的權益（如有），根據該等協議，該“義務人”已同意向“轉讓方”轉讓某些“實物資產”，但是截止本協議簽署之日，相關“實物資產”的登記所有權尚未轉移至“轉讓方”名下；3.“轉讓方”根據生效的法院判決或裁定或法院制作的調解書所擁有的取得任何“實物資產”及/或該“實物資產”項下利益的權益（如有），而在本協議簽署之日，相關的“實物資產”的登記所有權尚未轉讓至“轉讓方”名下，以及“轉讓方”擁有的使用相關“實物資產”并取得相關利益的權利和權益。為避免疑義，“資產”并不包括全額或部分清償銀行貸款本金及/或利息的任何權利或權利主張；在“轉讓方”的會計帳簿上，各項“資產”已經按照財政部發布的會計準則納入“抵債資產”科目；“資產”中并不包括本協議中明確列明的財產或權利以外的財產或權利。該《資產轉讓協議》中對于轉讓方關于“實物資產”有如下約定：就每一“實物資產”而言，一經將“受讓方”或其關聯方變更為登記的所有權人或權益人，“受讓方”或其關聯方將成為相關“實物資產”的合法的登記所有權人。但是，對每一“土地使用權”，須由“受讓方”或其指定的“受讓方”全額支付土地出讓金（如有）。截止于交割日，各“資產”上無“他項權利”或對進一步轉讓的限制，因為“受讓方”自身原因造成的除外。該《資產轉讓協議》第53頁轉讓清單中，與本案相關資產載明：EY-JSX-0004-P01,常州鐘藝制鞋有限公司，Building-建筑物，常州市戚墅堰區丁堰鎮漕上村72號。
一審法院對涉案土地使用權情況查明如下：
1992年12月18日，鐘藝公司與常州市戚墅堰區丁堰鎮漕上村委（以下簡稱漕上村委）簽訂協議書，使用土地39畝。1994年12月25日，常州市戚墅堰區計經科批復丁堰工業公司請示，同意常州運動鞋廠使用丁堰鎮漕上村土地47.5畝，擴建生產車間及配套設施13860平方米。
1997年4月9日，常州市規劃國土管理局常政土（1997補）字191號征用土地批準通知書同意運動鞋廠征用漕上村委47.5畝土地。1997年6月18日、1997年7月3日，藍豹公司與漕上村委分別簽訂《分期繳納用地規費協議書》及《協議書》，約定藍豹公司征用漕上村委土地47.5畝，并繳納辦理用地手續所需規費共計71.25萬元，其中含運動鞋廠拖欠漕上村委土地使用費10.7萬元。1997年8月22日，藍豹公司向常州市戚墅堰區人民政府申請將涉案房屋座落面積范圍內的47.5畝土地變更、過戶至其公司名下。2002年1月14日，藍豹公司以租賃方式取得涉案工業用土地使用權證。2004年5月20日，藍豹公司又以出讓方式取得涉案工業用土地使用權證。
一審法院還查明，2009年10月29日，國家工商行政管理總局下發《企業名稱變更核準通知書》，核準將“萬行實業投資有限公司”企業名稱變更為“中銀投資有限公司”。2011年12月29日，江蘇省工商行政管理局下發《企業名稱變更核準通知書》，核準將“常州普靈仕制衣有限公司”企業名稱變更為“藍豹股份有限公司”。
一審審理中，瑞泰公司向常州中院提出對藍豹公司位于常州市漕上村47.5畝國有土地使用權進行查封的訴訟保全申請。鑒于瑞泰公司變更增加賠償相應的約5001萬經濟損失的訴訟請求，該院于庭審中明確要求瑞泰公司提供與該訴訟請求相應的資產并支付一定比例的現金進行擔保。庭后，瑞泰公司未履行相關的保全申請手續。
一審審理中，常州中行在庭審調查階段提出反訴請求，要求確認常州中行為涉案土地使用權人。庭后，經法院釋明，常州中行放棄在本案中的反訴請求，并于2018年5月30日向涉案土地所在地的常州經開區法院另行提出訴訟，請求確認涉案土地使用權證項下的土地使用權人為常州中行，同時判令藍豹公司歸還上述土地或折價賠償，并支付自瑞泰公司主張之日起至歸還之日止藍豹公司占用期間的土地使用費用。該院已立案審理。
一審法院認為，瑞泰公司依據其與中銀公司簽訂的（2008）中抵字第002號《轉讓合同》，取得該合同約定范圍內受讓資產的權利、所有權、利益和收益的處分權利。瑞泰公司據此行使主張相關的訴訟權利，不違反我國合同法和金融資產管理公司條例等法律、法規、政策和司法解釋的相關規定，且本案各方當事人對瑞泰公司的原告主體資格并無異議，一審法院對瑞泰公司依法享有本案訴訟主體資格予以確認。本案一審主要爭議焦點為：瑞泰公司受轉讓的資產權利是否包含涉案土地使用權。依據查明事實，2002年1月14日，藍豹公司以租賃方式取得涉案國有土地使用權證；2004年5月20日，藍豹公司又以出讓方式取得涉案國有土地使用權證。至本案審理時涉案土地使用權證一直登記于藍豹公司名下。首先，從中國銀行與中銀公司簽訂《資產轉讓協議》看，最初的與涉案土地使用權有關的資產轉讓時間是2007年6月26日，而在此之前藍豹公司對涉案土地使用權已經登記確認；關于該《資產轉讓協議》載明的轉讓資產范圍，中國銀行對包括與涉案土地使用權有關的資產在內的多項轉讓資產作了詳細的中英文標注。其中與涉案土地使用權有關的鐘藝公司資產一項注明為“Building-建筑物”，而其他項轉讓資產注明不僅標有“Building-建筑物”，還標有“Land-土地”，以及標有“Land＆Building-土地及建筑物”，標注區別明顯，標注內容應不致引起理解歧義。故依據該《資產轉讓協議》，不能證明中國銀行轉讓給萬中銀公司的資產中包含涉案土地使用權。其次，從2008年3月中銀公司與瑞泰公司簽訂的《轉讓合同》看，該合同附件中的資產權益包總表、資產權益包中單項資產權益文件清單及待過戶資產明細表中，對所轉讓的資產分別表述為“房產”、“土地”、“土地使用權”、“房產及土地”等，而與涉案土地使用權有關的鐘藝公司資產的僅注明“房產”。再次，從《轉讓協議》對資產權益包所作的定義看，案件當事人于2008年3月訂立的協議中明確該資產權益包文件為“本合同附件一當中的由政府部門頒發的權屬證明文件、司法機關簽發的法律文書以及各類與資產權益包相關的合同、協議或類似文件，不包括本合同附件一明確列示以外的其他與資產權益包相關的文件”，與上述約定的“司法機關簽發的法律文書”相符的僅為“常州中院作出的（1996）常經初字第290、298、299號民事判決書（復印件）”和“執行裁定1”，明確不包括涉案土地使用權內容的“執行裁定2”。另，該《轉讓協議》的瑕疵與風險告知中明確寫明原鐘藝公司的轉讓資產“不持有土地證”。故不能認定瑞泰公司受轉讓的資產權利包含涉案土地使用權。
綜上，因涉案土地使用權在瑞泰公司協議受讓“房產”資產前已實際登記在藍豹公司名下，且現有證據不能證明中銀公司轉讓資產中明確包含涉案土地使用權，故瑞泰公司提出的確認其為涉案土地使用權人并責令歸還土地或賠償相應損失的訴訟請求，缺乏事實和法律依據。
一審法院遂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物權法》第一百三十五條、《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八十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涉及金融資產管理公司收購、管理、處置國有銀行不良貸款形成的資產的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規定》第六條、《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四十二條、第一百四十八條的規定，判決：駁回瑞泰公司的訴訟請求。一審案件受理費336350元，由瑞泰公司負擔。
各方當事人對一審查明事實均無異議，本院依法予以確認。
本院二審期間，瑞泰公司圍繞上訴請求依法提交如下證據材料：1.常州中院（2013）常民初字第33號房屋租賃合同糾紛案審理中，一審承辦法官于2013年10月11日在中國銀行江蘇省分行查閱到的中國銀行當年打包處置項目清單復印件（來源于常州中院（2013）常民初字第33號案件正卷），該清單上加了備注“產權清晰可參與打包處置項目清單”，瑞泰公司希望法院調查中國銀行打包給中銀公司的項目清單，以查清中國銀行打包資產中是否包含案涉土地使用權。2.中國銀行和中銀公司資產轉讓時的合同附件《轉讓資產例外清單備注》復印件165頁（來源于常州中院（2013）常民初字第33號案件正卷）。證明目的：單項資產EY-JSX-0004-P01第二點、第三點、第四點、第五點中所載內容顯示，中國銀行已將案涉土地使用權納入轉讓資產。3.中國銀行核銷單復印件（來源于常州中院（2013）常民初字第33號案件正卷）。證明目的：中國銀行將其受讓資產整體對外轉讓。4.常州中院（1996）執字第258號、259號、（1997）執字第65號執行卷宗復印件。證明目的：中國銀行受讓的抵債資產中包含涉案土地使用權。
對瑞泰公司提交的上述證據材料，藍豹公司質證意見：1.對打包處置項目清單復印件真實性不予認可，該復印件上內容無法看清，且表述的是資產可參與，而非應參與；2.《轉讓資產例外清單備注》復印件真實性無異議，但不能達到瑞泰公司的證明目的，該證據材料上記載內容顯示，轉讓的僅為房產，重要風險提示房地處于分離狀態，未表示涉案土地使用權作為打包資產。3.對中國銀行核銷單復印件真實性和合法性無異議，但核銷是銀行內部的處置行為，并不代表將涉案土地使用權對外轉讓。4.對執行卷宗真實性無異議，執行裁定2內容顯示，鐘藝公司將涉案土地使用權也用于抵債，常州中院裁定鐘藝公司將涉案土地使用權等過戶給常州中行。但該份裁定書并未打包到中國銀行與中銀公司的《資產轉讓協議》中，也未打包到中銀公司與瑞泰公司的《轉讓合同》中。
對瑞泰公司提交的上述證據材料，常州中行質證意見：1.對打包處置項目清單復印件、《轉讓資產例外清單備注》復印件真實性不發表意見，即使該兩份證據材料真實，也不能證明中國銀行已將涉案土地使用權打包給了中銀公司。3.中國銀行核銷單復印件的真實性無異議。該核銷單的附件清單中顯示，中國銀行將鐘藝公司抵債的“建筑物”對外轉讓，未包含涉案土地使用權。4.對執行卷宗真實性無異議，是常州中行作為申請執行人、鐘藝公
司作為被執行人的執行卷宗。常州中行與鐘藝公司之間關于涉案土地使用權的處理，與中國銀行與中銀公司、中銀公司與瑞泰公司之間關于涉案土地使用權的處理沒有關聯。
本院認證意見：瑞泰公司提交的上述證據材料雖系復印件，但能與本案相關事實印證，對其真實性、合法性予以確認。上述證據材料能否達到瑞泰公司的證明目的，在本院認為部分予以論述。
本院二審另查明，2013年5月6日瑞泰公司以藍豹公司為被告向常州中院提起訴訟，形成（2013）常民初字第33號民事案件，請求藍豹公司返還江蘇省常州市戚墅堰丁堰鎮漕上村的房屋及全部設施、支付上述范圍內包括土地在內的所有資產的使用費等。該案經江蘇省高級人民法院（2015）蘇民終字第00364號生效判決，該生效判決中對于瑞泰公司主張的涉案土地使用權費用的問題作出如下認定：涉案土地使用權在瑞泰公司受讓房產前已實際登記在藍豹公司名下，現有證據不足以表明中銀公司轉讓的資產中明確包含涉案土地使用權，故對瑞泰公司提出的藍豹公司應支付土地使用費用的主張不予支持。
經各方當事人確認，本案二審爭議焦點為：瑞泰公司從中銀公司受讓涉案資產包時是否包含涉案土地使用權。
本院認為，《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的解釋》第九十條規定：“當事人對自己提出的訴訟請求所依據的事實或者反駁對方訴訟請求所依據的事實，應當提供證據加以證明，但法律另有規定的除外。在作出判決前，當事人未能提供證據或者證據不足以證明其事實主張的，由負有舉證證明責任的當事人承擔不利的后果?！北景钢?，現有證據不足以證明瑞泰公司從中銀公司受讓的資產中包含涉案土地使用權。理由如下：1.2004年5月20日，藍豹公司以出讓方式取得涉案土地國有土地使用權證。即2007年6月中國銀行與中銀公司簽訂《資產轉讓協議》前，藍豹公司已對涉案土地使用權登記確認。而中國銀行在將抵債資產打包轉讓給中銀公司的《資產轉讓協議》備注中，部分資產注明系“土地”，部分資產注明系“土地及建筑物”，說明中國銀行與中銀公司在此次《資產轉讓協議》中，對于“土地”和“建筑物”是作區分的。涉及鐘藝公司資產時，注明系“建筑物”。故依據該《資產轉讓協議》，不足以證明中國銀行轉讓給中銀公司的資產中包含涉案土地使用權。2.2008年3月，中銀公司與瑞泰公司簽訂《轉讓合同》，該合同附件中的資產權益包總表、資產權益包中單項資產權益文件清單及待過戶資產明細表中，對所轉讓的資產分別表述為“房產”、“土地”、“土地使用權”、“房產及土地”等，說明中銀公司與瑞泰公司此次《轉讓合同》中，對于“土地”和“房產”是作區分的。涉及鐘藝公司資產時，注明系“房產”。另外，瑞泰公司系以購買不良資產包的方式受讓資產，中銀公司與瑞泰公司簽訂《轉讓合同》時的瑕疵與風險告知中，明確寫明轉讓的資產不持有房產證、土地證及涉案資產已租賃給他人。且瑞泰公司與中銀公司交接的相關資料中，未將常州中院執行裁定2作為交接資料，可進一步印證瑞泰公司受讓的資產中不包含涉案土地使用權。3.瑞泰公司二審提交的證據也不足以證明瑞泰公司受讓的資產中包含涉案土地使用權。（1）中國銀行當年打包處置項目清單復印件，該復印件上無信息顯示中國銀行已將涉案土地使用權對外打包處置。對瑞泰公司所提的調查中國銀行打包給中銀公司的項目清單的請求，本院不予采納。（2）中國銀行和中銀公司《資產轉讓協議》附件《轉讓資產例外清單備注》中記載內容顯示，轉讓的為房產，且重要風險提示房地處于分離狀態。該《轉讓資產例外清單備注》未表示涉案土地使用權納入打包資產。（3）中國銀行核銷單，該核銷單的附件清單中顯示，中國銀行系將鐘藝公司抵債的“建筑物”對外轉讓，未提及土地使用權。故對瑞泰公司所提的請求本院調查常州中行相關核銷材料，本院不予采納。（4）常州中行申請執行的執行案件卷宗材料，該執行案件處理的是常州中行與鐘藝公司之間的關系，與中國銀行與中銀公司、中銀公司與瑞泰公司之間關于涉案土地使用權的處理并不當然具有關聯性。綜上，瑞泰公司提交的現有證據尚不足以證明其受讓的資產中明確包含涉案土地使用權。一審判決駁回其訴訟請求，并無不當。
關于本案應否中止審理的問題。瑞泰公司二審提出，常州中行以藍豹公司、瑞泰公司為被告，另行向常州經開區法院提起訴訟，主張涉案土地使用權，因瑞泰公司受讓的資產來源于常州中行受償的抵債資產，常州中行對涉案土地有無權利是本案審理無法回避的事實，該案的審判將直接影響本案的判決，請求本院中止審理。對此，本院認為，根據合同相對性原理，即便常州中行從鐘藝公司處獲得涉案土地使用權，也不能當然認定中銀公司與瑞泰公司之間的轉讓合同一定包含涉案土地使用權。其申請中止審理，缺乏事實和法律依據，本院不予采納。
綜上，瑞泰公司的上訴理由不能成立，應予駁回；一審判決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程序合法，應予維持。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七十條第一款第一項規定，判決如下：
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二審案件受理費336350元，由上訴人浙江瑞泰投資管理有限公司負擔。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判長 施建紅
審判員 羅榮輝
審判員 趙 俊
二〇一九年十二月三十日
書記員 褚茜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