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省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中級人民法院

民 事 判 決 書

   （2011）州民一終字第219號

上訴人（原審被告）楊發群承包經營戶。

訴訟代表人楊發群，男，1951年5月2日出生，瑤族，農民，住保靖縣遷陵鎮喜鵲溪社區五組。

委托代理人田園，湖南生元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代理人吳尚偉，湖南生元律師事務所實習律師。

上訴人（原審被告）保靖縣遷陵鎮社鋒資產管理委員會，住所地：保靖縣遷陵鎮。

法定代表人向世富，該管委會主任。

委托代理人汪波, 湖南生元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上訴人（原審原告）田家蘭承包經營戶。

訴訟代表人田家蘭,女，1944年12月28日出生，土家族，小學文化，湖南省保靖縣人，住保靖縣遷陵鎮社鋒村五組。

委托代理人徐濱，男，1969年3月20日出生，土家族，保靖縣法律援助中心工作人員，住保靖縣遷陵鎮朝陽社區九組。

委托代理人楊發君，女，1969年6月20日出生，住湖南省保靖縣遷陵鎮新街五組。

上訴人楊發群承包經營戶、保靖縣遷陵鎮社鋒資產管理委員會因與被上訴人田家蘭承包經營戶農村土地承包合同糾紛一案，不服湖南省保靖縣人民法院（2010）保民初字第180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受理后，依法組成合議庭公開開庭進行了審理。上訴人楊發群承包經營戶訴訟代表人楊發群及其委托代理人田園、吳尚偉，上訴人保靖縣遷陵鎮社鋒資產管理委員會法定代表人向世富及其委托代理人汪波，被上訴人田家蘭承包經營戶委托代理人楊發君、徐濱到庭參加訴訟。被上訴人田家蘭承包經營戶訴訟代表人田家蘭經合法傳喚未到庭。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原判查明，保靖縣遷陵鎮原社鋒大隊第五生產隊在實施農村第一輪土地承包時，通過抽簽的形式發包土地。原告田家蘭、楊代富（已故）夫婦抽得保靖縣遷陵鎮蘇家坪梨子園1.5畝（與實際面積不符）土地一塊，并于1981年7月31日與發包方簽訂了一份承包期限為3年的承包合同。楊代福（楊發群父親）、楊發鳳（楊發群妹妹）、宋光芝（楊發群愛人）抽得保靖縣遷陵鎮蘇家坪魚塘0.75畝（與實際面積不符），并于1981年7月31日與發包方簽訂了一份承包期限為3年的承包合同。1985年原社鋒村置辦企業分別收回被告家承包的蘇家坪魚塘及原告在蘇家坪梨子園的承包地，發包給周福生養魚和種植魚草。同村村民周福生在原告田家蘭承包的蘇家坪梨子園土地上種植魚草近二年時間。1987年被告楊發群從周福生手上接手了原告1981年承包的蘇家坪梨子園承包地，并于1991年1月1日與原社鋒村經濟合作社簽訂了農村土地承包合同。1998年10月25日即第二輪土地延包時，被告楊發群與原社鋒村續簽了該土地承包合同，并由保靖縣人民政府頒發了《農村土地承包經營權證》。1987年前后，因本村全遷戶彭珍玉位于本村二長坪（保靖縣遷陵學校旁）的0.38畝承包地（與楊發群承包地位于同一丘塊）由村里調整給原告田家蘭戶承包經營。2005年11月17日因保靖縣遷陵學校建設征收了二長坪0.11畝土地，原、被告均主張被征收的土地屬于自己承包經營范圍而引發本案爭議。此后，經保靖縣遷陵鎮村、鎮兩級基層組織解決未果。田家蘭于2010年11月22日以楊發群為被申請人向保靖縣農村土地承包仲裁委員會申請土地仲裁。同年12月17日保靖縣農村土地承包仲裁委員會作出保農裁字[2010]19號裁決書，裁決：1、申請人田家蘭享有蘇家坪梨子園土地的承包經營權，原承包關系不變，村集體經濟組織應按相關法律法規規定重新與申請人簽訂土地承包合同。2、撤銷1998年10月25日社鋒村與被申請人所簽定的《農村集體土地承包合同書》中蘇家坪0.51畝丘塊。3、田家蘭擁有二長坪0.11畝搭頭地的承包經營權。楊發群不服該裁決書，于2011年2月15日向法院提起訴訟，同年3月7日撤回起訴。

另查明，2003年12月12日保靖縣遷陵鎮社鋒資產管理委員會取代保靖縣遷陵鎮原社鋒村，承繼原社鋒村的權利和義務。

原判認為，農民的土地承包經營權受法律保護。承包合同一旦依法訂立，即具有法律效力，當事人雙方均應全面履行合同義務，任何一方不得擅自變更或解除。本案原告1981年與保靖縣遷陵鎮原社鋒村簽訂有土地承包合同，承包蘇家坪梨子園土地，已確立了其承包經營權。但遷陵鎮社鋒資產管理委員會（原社鋒村）將原告田家蘭戶承包的蘇家坪梨子園土地，在無法定事由、未履行法定程序、未書面通知原告情況下，另行違法發包給被告楊發群戶承包經營，其行為侵害了原告田家蘭戶的承包經營權，屬于無效的民事行為，對于其與被告楊發群承包經營戶所簽訂的承包經營合同屬于無效合同。故原告田家蘭戶關于“遷陵鎮社鋒資產管理委員會（原社鋒村）與楊發群戶所簽訂的承包爭議地承包合同無效，要求繼續簽訂并履行蘇家坪梨子園土地承包合同”主張，符合有關法律規定，原審法院予以支持。被告保靖縣遷陵鎮社鋒資產管理委員會提出與原告田家蘭戶、被告楊發群戶所簽的蘇家坪梨子園土地承包合同不是同一塊土地即本案爭議地，與本案事實不符，不能成立，原審法院不予采納。保靖縣遷陵鎮社鋒資產管理委員會（原社鋒村）將爭議地另行發包給楊發群承包經營戶承包經營的行為，雖然發生在《中華人民共和國農村土地承包法》之前，但已明顯違反了當時已經頒布實施的《湖南省農村合作經濟承包合同管理辦法（試行）》有關變更、解除承包合同的規定。被告楊發群戶提出現行法律規定不能溯及當時土地調整行為及原告起訴已過訴訟時效的意見，與相關法律法規、政策及客觀事實不符，其辯解理由不能成立，原審法院不予采納。

綜上所述，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農村土地承包法》第九條、第二十六條、第二十七條及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涉及農村土地承包糾紛案件適用法律問題的解釋》第六條第一款（二）項和《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五十二條第一款（五）項、第五十六條之規定，判決如下：一、被告保靖縣遷陵鎮社鋒資產管理委員會（原社鋒村）于1998年10月25日與被告楊發群承包經營戶所簽訂的保靖縣遷陵鎮蘇家坪梨子園0.51畝農村集體土地承包合同無效；二、被告保靖縣遷陵鎮社鋒資產管理委員會、楊發群承包經營戶限于本判決書生效后三十日內返還原告田家蘭承包經營戶原承包地即本案訴爭遷陵鎮蘇家坪梨子園土地。三、駁回原告田家蘭承包經營戶其他訴訟請求。案件受理費100元（原告田家蘭承包經營戶已預交），由被告保靖縣遷陵鎮社鋒資產管理委員會負擔50元，被告楊發群承包經營戶負擔50元。

上訴人保靖縣遷陵鎮社鋒資產管理委員會、楊發群承包經營戶不服原判向本院提起上訴稱：一、上訴人保靖縣遷陵鎮社鋒資產管理委員會收回被上訴人于1981年7月31日取得的蘇家坪梨子園0.51畝承包地的行為合法。根據一審查明的事實：“原告田家蘭、楊代福（已故）夫婦抽得保靖縣遷陵鎮蘇家坪梨子園1.5畝（與實際面積不符）土地一塊，并與1981年7月31日與發包方簽訂一份承包合期為3年的承包合同”，“1985年原社鋒村置辦企業分別收回被告家的蘇家坪魚塘及原告在蘇家坪梨子園的承包地，發包給周福生養魚和種植魚草”，實際上是交給周福生管理。基于上述事實，上訴人保靖縣遷陵鎮社鋒資產管理委員會收回被上訴人涉案爭議承包地的時間是在被上訴人與保靖縣遷陵鎮原社鋒第五生產隊簽訂的《土地承包經營權合同》承包期屆滿之后。上訴人的行為并沒有違反原審法院所引用的《湖南省農村合作經濟承包合同管理辦法（試行）》、《中華人民共和國土地承包法》的規定，不存在在一審法院所謂的“擅自變更和解除”，是承包合同期限屆滿之后合法收回的。二、上訴人保靖縣遷陵鎮社鋒資產管理委員會與上訴人楊發群承包經營戶簽訂的《土地承包經營權合同》合法有效。根據一審查明的事實：“ 1987年被告楊發群從周福生手上接手了原告1981年承包的蘇家坪梨子園承包地，并于1991年1月1日與原社鋒村經濟合作社簽訂了農村土地承包合同。1998年10月25日即第二輪土地延包時，被告楊發群與原社鋒村續簽了該土地承包合同，并由保靖縣人民政府頒發了《農村土地承包經營權證》。”基于上述事實，上訴人保靖縣遷陵鎮社鋒資產管理委員會與楊發群就涉案爭議地于1991年簽訂承包合同時，涉案爭議地并未發包給任何人，其使用權仍歸集體所有。上訴人保靖縣遷陵鎮社鋒資產管理委員會將該土地發包給本集體成員楊發群并與之簽訂《土地承包合同》，頒發《農村土地承包經營權證》，1998年再次續簽《土地承包合同》。上訴人保靖縣遷陵鎮社鋒資產管理委員會的發包程序完全符合《農村土地承包法》及相關法律法規和農村土地政策之規定。綜上，上訴人保靖縣遷陵鎮社鋒資產管理委員會與楊發群承包經營戶簽訂的《土地承包合同》合法有效，原審法院判決內容沒有事實和法律依據，懇請二審法院依法改判。

被上訴人田家蘭承包經營戶辯稱：一、被上訴人田家蘭與原社鋒村于1981年7月31日簽訂的“蘇家坪”梨子園1.5畝土地的承包合同合法有效。雖然該承包合同期限只有三年，但是根據1984年中央1號文件《關于1984年的農村工作的通知》第三條第（一）項、《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當前農業和農村經濟發展的若干政策措施》（中發〔1993〕11號）第一條、《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關于進一步完善農村土地承包關系的通知》（中辦發〔1997〕16號）第二條、《湘西州委辦公室、州人民政府辦公室關于延長農村土地承包期的通知》（州辦發〔1998〕61號）的相關規定精神，該承包合同自然延期至現在，并且自始有效。二、楊發群與原社鋒村簽訂的“蘇家坪”0.51畝丘塊的《農村集體土地承包合同書》違法無效。原社鋒村在沒有通知被上訴人，也沒有按相關政策的規定召開村民大會或村民代表大會討論，并經三分之二村民或村民代表的同意，更沒有依法報請遷陵鎮人民政府和保靖縣人民政府農業主管部門審批，就擅自解除其與被上訴人簽訂的土地承包合同另行發包給楊發群承包經營戶，其行為違反了中辦發〔1997〕16號文件、湘辦發〔1997〕42號文件 、州辦發〔1998〕61號文件及《湖南省農村合作經濟承包合同管理辦法（實行）》的相關規定。《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通則》第六條明確指出：“民事活動必須遵守法律，法律沒有規定的，應當遵守國家政策”。故上訴人楊發群與原社鋒村簽訂的“蘇家坪”0.51畝丘塊的《農村集體土地承包合同書》因違法而無效。三、以上事實已經得到生效的法律文書的確認。2010年12月25日，保靖縣農村土地承包仲裁委員會保農裁字〔2010〕19號裁決書：“一、申請人田家蘭享有蘇家坪梨子園（地名）土地的承包經營權，原承包關系不變，村集體經濟組織應按相關法律法規規定，重新與申請人簽訂土地承包合同。二、撤銷1998年10月25日社鋒村與被申請人所簽訂的《農村土地承包合同書》中蘇家坪（地名）0.51畝丘塊”。

二審中，被上訴人田家蘭承包經營戶申請證人龍自華出庭作證，因證人龍自華在一審中已提供證言，且已經一審法院采信，龍自華在二審的證言不屬于新證據，故對龍自華在二審的證言不予采信。

二審另查明，從本案雙方當事人提交的現有證據分析，沒有充分的證據證實是在1985年原社鋒村置辦企業收回田家蘭承包經營蘇家坪梨子園（地名）土地。

本院經審理查明的案件事實與原審認定的事實一致，本院予以確認。

本院認為，實行農村土地承包經營制度，是為了穩定和完善以家庭承包經營為基礎、統分結合的雙層經營體制，賦予農民長期而有保障的土地使用權，維護農村土地承包當事人的合法權益。以家庭承包取得的土地承包經營權在承包合同生效之日起即享有了用益物權，該承包經營權屬物權范疇，受到法律保護。本案田家蘭承包經營戶1981年與保靖縣遷陵鎮原社鋒村簽訂有土地承包合同，承包蘇家坪梨子園土地，即田家蘭承包經營戶依法享有蘇家坪梨子園土地經營權，任何一方不得擅自變更或解除該土地承包合同。但遷陵鎮社鋒資產管理委員會（原社鋒村）將田家蘭戶承包的蘇家坪梨子園土地，在無法定事由、未履行法定程序、未書面通知田家蘭的情況下，另行發包給被告楊發群戶承包經營，其行為侵害了田家蘭戶的承包經營權，屬于無效的民事行為，其與楊發群承包經營戶所簽訂的承包經營合同屬于無效合同。保靖縣遷陵鎮社鋒資產管理委員會、楊發群承包經營戶上訴稱：“收回田家蘭承包蘇家坪梨子園土地是在承包合同期限屆滿之后收回，系合法收回”。但是從第一輪土地承包期限來看，雖然1981年承包到戶承包合同的期限是3年，但根據中央1984年1月1日的《一九八四農村工作的通知》的要求，土地承包期一般應在15年以上。《中共中央關于一九八四年農村工作的通知》提出：“土地承包期一般應在15年以上，生產周期長的和開發性的項目，如果樹、林木、荒山、荒地等，承包期應當更長一些。”根據這一精神，全國各地農村陸續將土地承包期確定為15年，這就是通常所說的“第一輪土地承包”。故上訴人認為被上訴人的3年土地承包期屆滿，便可以收回承包土地的理由不能成立。其次，從當時的法律、政策規定看，《中華人民共和國土地管理法（1986年）》第三十九條規定：鄉（鎮）村企業建設需要使用土地的，必須持縣級以上地方人民政府批準的設計任務書或者其他批準文件，向縣級人民政府土地管理部門提出申 請，按照省、自治區、直轄市規定的批準權限，由縣級以上地方人民政府批準。鄉（ 鎮 ）村企業建設用地，必須嚴格控制。楊發群承包經營戶提出是原社鋒村置辦企業修魚塘種魚草收回田家蘭家承包蘇家坪梨子園的承包地，但是該收回沒有得到任何批準。湘西自治州州發（1990）21號文件，即《關于進一步完善農村雙層經營若干問題的意見》，對于土地的調整，僅限于在外遷戶、農轉非戶、拋荒棄耕戶、自然消亡戶的承包田土收歸集體后，給于適當調整。98年是全國第二輪土地承包，當時中辦、國辦關于穩定和完善農村土地承包關系的通知（97年8月27日），承包土地“大穩定、小調整”“添人不添（地）”“去人不去（地）”原則，“小調整”只限人地矛盾突出的個別農戶，不是普遍調整。方案要經村民大會或村民代表大會三分之二以上成員同意，并報鄉（鎮）人民政府和縣人民政府主管部門審批。同時，原當任的社鋒村干部證實當時沒有調整過田家蘭承包蘇家坪梨子園土地，故收回田家蘭承包蘇家坪梨子園土地屬于違法收回農戶承包地，原審法院支持田家蘭戶主張遷陵鎮社鋒資產管理委員會與楊發群戶所簽訂的承包爭議地承包合同無效，符合法律規定。綜上所述，上訴人保靖縣遷陵鎮社鋒資產管理委員會、楊發群承包經營戶的上訴理由不能成立，對其提出的上訴請求，本院不予支持。原審判決認定事實清楚，程序合法，判決正確，應予以維持。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五十三條第一款第（一）項之規定，判決如下：

    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二審案件受理費100元，由上訴人保靖縣遷陵鎮社鋒資產管理委員會承擔50元，上訴人楊發群承包經營戶承擔50元。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  判  長    楊光福

代理審判員    陳春亮

代理審判員    張安成

二0一二年一月二十三日

代理書記員    王  慧

附：適用法律條文：

《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

第一百五十三條　第二審人民法院對上訴案件，經過審理，按照下列情形，分別處理：

（一） 原判決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的，判決駁回上訴，維持原判；